本书下载于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zaxsw.org/ 书名:众夫盈门 作者:果小狸 备注: 剩女陶盈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能穿越~ 而且还能穿成六个男人的老婆~ 剩女变共妻, 穿越大神, 你这是想闹哪样? 一句话简介:陶盈想发家致富有木有! PS:温馨种田小甜文,肉神马的福利神马的~心照不宣! 本文NP!!!走的是暧昧田园风~,不喜请点右上角的小叉叉,谢谢:) 狸挖坑必填,保证坑品,欢迎各位亲们的勾搭和调戏:) 鞠躬感谢玉连亲的地雷;明晨亲和北渊然亲的长评。亲们的支持便是阿狸更文的动力,谢谢大家一直都在!~养狸指南 1、谢谢亲们对狸的支持和帮助 Q群号:44182878,求一切有爱的勾搭和调戏 O(∩_∩)O~ 2、本文架空,属于作者YY的综合体,考据党请绕道缓行 3、狸挖坑必填,努力做一位勤劳的日更娘,请各位长期潜水的霸王龙们出水透气啊,当心深水炸弹~╭(╯3╰)╮ 收藏此文章★~点我收藏我吧~★ 狸的专栏,喜欢狸文风的亲们包养一下嘛~ 《狸的小窝》 狸已经完结的文,很肥了,不要客气的宰杀吧! 《兽兽成双(末世兽人)》 《[穿越兽人]萌兽夫君莫爬墙》 《穿越我是十三福晋》 《[末世]亡灵天灾》 狸更新中的文文,求抱走~ 《素手持家》 《众夫盈门》 《末世生存法则》 ================== ☆、第一章 姐只值一百个铜板   陶盈闭着眼睛躺在硌得后背生疼的硬炕板上,只想睡死过去算了。说不定她这一睡,便又穿回那个她曾经刷微博骂过无数次,如今却做梦都想回去的现代社会了呢!      虽然那里环境污染严重,吃的喝的都不靠谱,甚至连治病的胶囊也有毒,可好歹总好过她眼前的处境吧!      不想到这个还好,一想到这个,陶盈就忍不住在心底把那无良的穿越大神问候了个一万遍。      别人穿越有公主有公侯嫡女,再不济也能混个庶女来个宅斗升级,可是她呢!一个病得只剩下一口气,被眼前这户人家花一百个铜板买回来给他们家兄弟做媳妇儿的苦逼十三岁幼女。      抱歉,在她的观念里,十三岁真心还没成年呀!      喔,还有友情提示,这家有兄弟六人!      陶盈真心表示,她在知道这个事实之后,就只觉得有亿万头草泥马从她的身上践踏而过。她这尼玛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没错,她在现代社会是一个三十二岁还有没嫁出去的高龄剩女,所以在闺蜜的怂恿之下,她穿来的前一天,正好去隔壁郊区的丰原寺给新开光的佛像供了一千八百八的香火钱,用于贿赂上头那位笑得没心没肺的大肚弥勒给她牵牵红线,让她早点嫁出去。      可是,她居然忘记了弥勒是未来佛!而且这位的效率,是不是也太高了点?买一还带赠五的?!      她是人被雷劈了,大神的脑子是被雷劈了吧!她只是想嫁人而不是想做共妻呀摔!      在心底默默的再叹了一口气,陶盈慢悠悠的睁开了双眼,吐槽归吐槽,抱怨归抱怨,既然穿过来了,这日子总归是要过下去的。      这身体的前任留给她的信息并不多,但大致也够她对眼前的世界做一个了解。      这个时代也叫宋,至于是不是她熟知历史上的那个宋代,暂时不得而知。眼前这户人家所处的村子叫北山屯,依山傍水可是地处偏僻,屯子里的人家不算少,大多靠租种隔着一道山外的地主富户的田地为生,还有一些能耐强的汉子,会趁着农闲的功夫,进山去猎些野货,赶集的时候卖出去换些银钱补贴家用。      总之说来说去就是一个字——穷。      买她的这户人家姓罗,父母早亡兄长当家。就是因为家里太穷,到现在一家兄弟六个还打着光棍儿。买她回来,那也纯粹是场巧合。      自己这身体的前任病得半死,老爹眼瞧着救人无望,便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能赚一个是一个的拖着高烧不退的她去赶集,想折个价把她卖了也算是笔收入。      不想还没走到一半,便碰到了从集上回来的罗家老三。两人一通交涉外带讨价还价,最终一百个铜板,她的前任便被带回了罗家,最终光荣卸任,将一堆乱摊子撇给了她这个初来乍到的穿越女。      想想自个儿眼前只值一百个铜板,陶盈就像撞墙。      好歹她在现代也是个混文化行业的图书编辑呀,可惜眼前却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读的万卷书不如下地锄……      咦?!      陶盈的新一轮抱怨刚刚起了个头,就被她脑子里浮出来的那一些信息内容给吓了一跳,这些,这些不都是之前搁在电脑里的那些资料?      怎么现在全都跑到她脑子里去了?!      在穿越来到这里之前,陶盈所在的图书公司正策划出版一套有关古代生活的大百科,而陶盈,正好就是这个项目组的成员之一。手提里那大约一百个G的有关古代衣、食、住、行还有一些生活常识小偏方什么的是应有尽有,大约是因为在电脑前被雷劈中的缘故,这些原本只是呆在电脑里的资料,竟然成了她记忆里的一部分。      只要她现在有哪方面的需要,那些资料便能自动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比百度搜索引擎还管用!      这算是附送的穿越福利么?!      陶盈摸了摸下巴,庆幸之前她管理的是有关古代的生活常识而不是瑰丽多姿的古典文化,眼前的这环境,温饱问题才是关键,那些诗词歌赋的精神食粮,还是留给旁人去采撷吧!      一边琢磨,陶盈一边支撑着从炕上爬起来。      这个身体到底是大病了一场,亏空得厉害,只是从躺着到坐起这个动作,陶盈就折腾了一身虚汗,靠着墙累得直喘。      房门口半挂着的破布帘子动了动,从外头探进来一个脑袋,陶盈依着自己前身那断断续续的记忆,认出了这个是罗家那个只比她长了一岁的老六罗文祈。看到她坐已经坐起来,罗家老六先是一愣,随即便欢蹦乱跳的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的嚷嚷:“四哥,五哥,媳妇儿醒啦!”      十四岁的小屁孩也来凑热闹,这个世界到底是想闹哪样?!      陶盈有些挫败的扶额哀叹,全然忘了她如今也才只十三岁。      罗文祈的嚷嚷很快就有了结果,一会儿工夫,罗家的另外两个兄弟便闻讯赶了进来,看着一排齐刷刷三双眼睛盯着自己围观,纵使是陶盈,脸皮也有些不自然的发红,下意识的把身体往后缩了缩,一脸警惕的和面前的三个小子玩起了大眼瞪小眼。      老四罗文锦到底比老五和老六年长几岁,看陶盈靠着墙缩着,以为她是害怕,便不顾两个弟弟的反抗,先把他们从炕上给扯了下来,扭头才再对着陶盈笑了笑:“你,你额头还烫么?”      陶盈被老三罗文卓背回来的时候,已经烧得人事不省了。      都说是便宜无好货,可是看到陶盈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一屋子兄弟的心便集体软了,虽说家里穷,可还是硬挤出钱来给请了大夫。      结果抓药的钱是去了,病反倒是越发重了。      就在大家伙儿都以为这丫头熬不过了的时候,她居然在这当口醒了。      真是老天保佑!      “还,还好。”陶盈抬手摸了摸额头,摇了摇头:“我想喝水。”      “我,我去倒。”      罗文祈反应最快,兴冲冲的留下一句便冲了出去,让慢了一步反应过来的老五罗文杰气得直跺脚,不过马上这小子就反应过来,半个身子蹭上炕,看着陶盈一脸狗腿的笑道:“媳妇儿,你肚子饿么?”      老六去打水,老五去张罗吃的,剩下的老四也没闲着,去一边的柜子里倒腾出来两件棉衣,也不顾陶盈反对还是不反对,整个儿将她包了个严实。      初春的天气还透着凉,特别是这处在山脚水旁的村子,眼见陶盈好不容易退了烧,老四可不敢大意让她又吹风再烧起来。      “小六,你去通知大哥他们今儿早点回来。”罗文锦接过文祈双手捧过来的水碗,又吩咐他去传话。这是个好消息,得去通知他们大家一起高兴高兴才好。      等罗文祈出去没多大会儿,老五便捧着个菜窝窝从门外跑进来,献宝一般的递到陶盈面前:“媳妇儿,给你。”      陶盈接过罗文杰手里的菜窝窝,心里不觉有些发酸。      这窝窝手摸上去有些糙糙的,细细一看也没见几分粮食,应该是山间常有的野菜被剁烂了,揉在一起掺上些许糙米面,团起来蒸熟了的干粮。      眼下是初春,正是一年中快到青黄不接的时候。罗家有兄弟六个,听起来是人多兴旺劳动力足,可是架不住地少粮食少,而六个兄弟吃得又凶,哪怕再能做,却依旧是穷的不能果腹。      埋头啃了一口,味道虽不怎么样,可架不住如今肚里空空呀!只从那一口下肚,肠胃里的欢畅度来看,陶盈忍不住在心底泪流——自己现在拥有的这具身体,到底有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呀?      “来,喝口水,顺一顺。”窝窝干得很,老四在一旁看着陶盈吞咽得艰难,便将手里的水碗往前递了递,满脸的怜惜:“慢慢吃,一会儿不够叫老五再去给你拿一个来。”      看到陶盈的吃相,老四心里也不好受。      原本家里攒下的一点铜板,因为给陶盈治病而花了个精光,不仅如此还欠了同村刘壮子家半吊钱的外债。      依着这小丫头瘦得柴火棒一般的小身板儿,怎么着这一场大病之后,也该给她补补的。      还是一会儿等老大回来,商量商量再说吧。      “老四,你说咱们媳妇儿醒了?!是真的?”      陶盈刚刚把一个窝窝吃完,便听见窗外院子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男人兴冲冲透着欣喜的大嗓门。还不等她回神,就看到炕边呼啦啦一下子又多出了好几个生人,除去刚刚已经见过面的老四,老五和老六,剩下的三个兄弟也一气儿全到齐了。      “看,我说吧,我带回来的人,必然是和我一样福大命大的!”又是刚刚那个大嗓门,看到陶盈已经能坐着喝水了,更是得意的不行,扭头看着从进门便没吭声走在最后的一个男子,炫耀道:“大哥,这次我这一百铜板,花的不冤枉吧!”      “一百个铜板买回来,又花了快两百个铜板给她看病。”罗家老大的声音有些低沉,暗暗的透着几分寒意,让坐在炕上本就心里七上八下的陶盈更是心里一寒,正要抬头看看老大的模样,就又听到他继续说道:“不过,一条人命,却也真是不亏。” 作者有话要说:新书求包养 ☆、第二章 身份暂是童养媳      “既然是买回来做媳妇儿的,总得有个称呼吧!”      常年在地里做活,老大的肤色自然不如陶盈昔日那些男同事那般的白皙干净,虽然一身粗布衣服,却挡不住他精壮结实的身材,只是看她的时候面孔绷得有些紧,声音也是低低的透着几分严肃和凝重。      “买她的时候,她爹说叫傻丫。”老三的嗓门最大,性子似乎也最急,不等陶盈开口呢,便已经抢先把自己知道的有关陶盈的消息给倒了出来。      傻丫……      陶盈气鼓鼓的瞪着老三,刚想要解释说那是小名,便见到老大摇了摇头:“不好,这名字不好。”      “是哩,我看咱媳妇怪伶俐的,一点也不傻。”老五趴在炕沿上,摇头晃脑。      “呸!谁说叫傻丫就是傻了,那是为了好养活!”老三离老五尽,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不过大哥说得对,这名字也确实不好听。”      “村东头的老桃树开花了,粉嫩嫩的可漂亮了,咱们媳妇叫桃花好不好?”老六听着说要给陶盈改名儿,自告奋勇的嚷嚷道:“王家二妮不是叫杏花儿嘛,咱们媳妇叫桃花,以后肯定长得比她俊!”      “我,我叫陶盈。”听着为了给她改名,几兄弟都争成了一锅粥,陶盈再也憋不住了。她不想叫傻丫,可是她更不想叫桃花呀!      “桃盈,这名字还成,咱们以后可以叫你桃子,比桃花好听多了!”老二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老大,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才顺着点了点头,表示支持原版。      “桃花儿好听!”老六不服气,跳着脚叫唤,老四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劝道:“桃子好吃。”      “那就先这样吧,其他的等桃子大两年再说。”老大背着手,一脸老气横秋:“都窝在这里趴着,晚饭还吃不吃啊!”      老大身为家长的权威生了效,兄弟几个虽是不情愿,却也轰一下做鸟兽散,只余下年纪最小的老六,磨磨蹭蹭的还挨在炕边不肯走。老大倒也不说什么,只看了陶盈一眼便出去了。      童养媳,大抵就是指她现在的身份吧。      相比较娶一个成年的女孩儿回来,买她这样的养成型就显得要便宜经济得多。刚刚老大不是也说了嘛,一起才花了差不多三百个铜板的样子,好吧,她该高兴她的身价又涨了么?      不过有这个身份在,算算时间她这一两年应该是很安全的。      有了之前那几天躺在炕上装病时的内心吐槽和自我心理建设,陶盈现在面对这一家兄弟时,已经能做到坦然不惊了。      她承认她怕死没骨气,所以最终她没有选择撞墙上吊之类的行为来反抗现实的不公,她最终只是选择了适应环境,在这个家里先住着再说。      当然,对未来陶盈也不是没有打算的。      贞艹这个东西,她之前也不是没担心过罗家这几兄弟化身为狼,只是在刚刚喝水的时候借着水碗瞅了一眼,她在被吓了一跳的同时也安心了不少。      眼眶深陷,皮肤蜡黄,整个一绷着人皮的骷髅架子。就眼前这质量,哪怕抱着睡觉还硌身呢,也难怪眼前这几个兄弟见到她除了怜惜便是怜惜,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出现。      反正会造成这个现状,最终的原因归根到底就是个穷。      以前的老爹穷,所以卖了她;而现在这家里也穷,所以买了她。因为穷才吃不饱饭穿不好衣讨不上媳妇。陶盈在脑子里囫囵的想了一番,这个村子靠山傍水,总归能找到些赚钱的门路的。      若是有办法改善眼前这家的处境奔个小康是最好,若是不能,有了这一两年的锻炼和对这世界的了解,就是逃命,胜算和存活的机会也大些不是?      至于现在,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这户人家呆着吧,就前任那点狭隘的消息量,她出了这个大门便是一无所知,而且大病初愈,没钱没娘没亲没故,她要往哪儿逃?      “媳妇儿,你是不是有不舒服了?”见陶盈闷在炕头缩着不说话,老六文祈有些担心,小小的身板忍不住往前炕上挨了挨,却又害怕吓着陶盈一般不敢太靠过去:“要不,你再躺着歇会儿?”      “我没事。”陶盈摇了摇头,对眼前这个小少年温和的笑了笑。若是放到现代,十四岁的小屁孩差不多大半还在爹娘怀里撒娇呢!眼前这一个,她该感慨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呢,还是该说这娃太早熟?      “那,媳妇你是不是还没吃饱?”老六还是不放心,想着陶盈刚刚只吃了一个菜窝窝,恍然,他平时吃两个还不管饱呢,媳妇儿这么久没吃东西只吃了一个哪管够?说完也不等陶盈发话,跳下地就往外跑。      “再等一会儿,一起吃。”从外头进来的老四罗文锦一把捞住要出去拿食物的老六,对着炕上的陶盈笑了笑:“大哥刚刚去找隔壁的六婶子借了一升白面,正在给媳妇儿烙白面饼呢!”      “别,那太贵重了。我和你们一样吃着就好了。”      白面饼!      陶盈惊了,虽说现代社会里精致白面都不算什么,可是在眼前这粮食稀缺穷得揭不开锅的罗家,为了她居然去找人借了白面。      不管他们是什么出发点,陶盈都是真的被感动了。      老大这会儿也进来了,大抵是在门口听到了陶盈的话,一进门便闷着声严板板的说道:“大夫说你得吃些有营养补身的东西才行,你大病刚好,吃菜窝窝管什么用?”同时走了几步,将手里的一碟子白面软饼并一碗青菜糊糊汤搁到了炕头:“快些趁热吃了。”同时还不顾反对,坚决的拧走了已经开始流口水的老六。      虽说已经出了门,但陶盈还是隐隐的听到老大的教训:“那是给媳妇儿做的白面饼,你个没出息的!等这一季粮食收了,哥再给你做!”      陶盈抬手抹了把眼睛,抬手将那香喷喷的白面饼子拿起来,撇了半拉掖在袖子里,才将剩下的细嚼慢咽的吃了。      倒不是陶盈不馋,而是她很清楚,越是这样艰苦饥饿的时候,东西就越是要慢吃,才能够更好的吸收食物的营养。      吃完了饭,便是困觉。      罗家统共就这一条大炕。要是以前,各人各被,横着一排躺下呼噜噜也就一夜到天亮了,哪怕是累极了身上不擦脚上不洗,往炕上一躺被子一拉一夜也就过去了。反正大老爷们也没那么多顾忌。      可是如今多了个陶盈,这情况就有些变化了。      首先是睡觉的位置问题,不等几个兄弟插话,老大便已经一个人定下了方案——陶盈如今还小,就依着从大到小的规矩,睡在老六旁边吧!不过末了老大还是不忘补充着嘱咐老六,睡觉老实些,别挤着媳妇儿。      老大的话在这个家里是绝对的权威,虽说几个兄弟也有不满的,但是看看老六比陶盈也高不了半个头,便也都舒坦了,扛着被子准备各自上床的时候,麻烦又来了——老大不让。      “都给我去院子里洗干净了再回来!”老大瞪着一干在地里忙碌了一天的兄弟,不容反驳的喝道:“以后不洗干净不准上炕,一股子汗臭馊气冲天的,也不怕熏着人!”      “大哥,你不用洗么?”已经蹿出去,突然又想起折回来的小六从门口探进一个头,眼巴巴的瞅着已经坐到炕沿上的老大。      “在刚刚出去的时候,我已经洗过了。”老大神色平静,一派淡然之色,看得一旁的陶盈瞬间大悟,这位的属性,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腹黑闷骚?      “我看你,不像是个笨的。我们家的光景,你也看得到。做我们的媳妇儿,是委屈你了。”等小六啪嗒啪嗒跑出去,老大才再转头,看着炕上也在瞧着他的陶盈,神色难得的平缓了不少,也没了先前在兄弟们面前的严厉之气:“不过你既然被老三买回来了,现在想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去,你就先住下吧。至于以后你给不给咱们做媳妇儿,到时候再说。”      陶盈有些呆,她本以为老大会劝她认命,安安心心的留下来给他们做媳妇而。却不想他一开口会说出这样一番开明敞亮的话来。      “我爹以前是个秀才。我们兄弟几个,也曾跟着爹学过几年书,认得几个字,旁的不说,应有的礼仪道德还是懂一些的。”老大见陶盈不说话,他又笑了一声,颇有些自嘲的意味,然后开始给自己铺被子准备睡觉:“但凡不愿意的,硬是强扭着也没意思!”      语毕也不管在一旁坐着瞠目结舌的陶盈,一缩身便钻进了被子里只留给了陶盈一个后脑勺。陶盈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却不想院子里一阵嚷嚷,该是那兄弟几个洗澡回来了,便只好借着也钻进了被子,反正话都到这份儿上了,都是明白人,解释什么的,反倒是多余了。      无非就是,先过着再说呗! ☆、第三章 清晨的忙碌      罗家兄弟上工的田地要出村子过绕村而过的一条小河,再沿着一路出山坳,离家很有一段距离。所以为了节省时间,农忙的时候,兄弟几个的午饭都是在地里解决的。于是天还没亮,老大便轻手轻脚的起床去厨房准备。      陶盈躺在炕上,听着老大在厨房里忙碌,要准备兄弟几个的早饭,还有一会儿要带到地里去的干粮并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所以没一会儿,听到动静的老二和老三也都摸索着起来去厨房帮忙。      “哥,你昨儿真的把话都给媳妇儿挑明了?”老三一边往灶堂里添柴火,一边极力压着声音和正忙着切菜的老大抱怨:“要是媳妇儿真听了你的话起了那些心思,咋办?”      “是啊,讨个女人回来不容易,老大你这事儿,做的真是仓促了。”老二提着一桶水从外面进来,顺势也加入了质疑的队伍:“她是老三花钱买回来的,只要咱们硬着气,她能说个不?你昨天要真说了那些话,还不真让她生了跑的心思!”      “跑了就跑了,喂不家的东西强着也会跑。河那头南山屯马家的事情你们忘啦,以为买回个媳妇就万事无忧了,结果怎么滴,那女人为了逃跑给全家投毒,差点没把他兄弟几个交代过去。”老大哼了一声,麻利的把切好的野菜和糜子面和进面盆里:“咱们家这情况,藏着掖着能过去嘛?过日子讲究个心甘情愿,她要是不愿意,强留着反倒是个祸害。”      “马家仗着那姑娘是买来的,对那媳妇儿不是打就是骂,人家能不想跑嘛!”虽然也觉得老大说的话在理,但是老三还是觉得,有争一争的必要。要他说,马家那就是活该,再是买来的媳妇儿也是人,哪里有那么作践的?      “是啊,咱们对她好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要是个明白实诚的姑娘,该留下也不会嫌弃咱们对不对?”老大将菜面混合均匀,听着老三这样说,更是气定神闲一脸坦然。      “哥,还是你想的周全。”这下就算是老三再拗不过弯也听明白了,眉开眼笑的直点头。      他们家穷的叮当响是事实,老婆难找也是事实,虽然陶盈是老三买回来的他们还救了她一命,可若是依着救命之恩来强留着她来过日子,一时半会儿或许还成,可是时间长了,她熬不过这苦呢?      但是在老大看来,这人心却都是肉长的。      与其拿着人家的把柄去要挟,倒不如闭口不谈救她的事儿,先都在一个房檐下住下了再说。时间长了,他们兄弟是好是坏,能留还是不能留,她陶盈要是个心地实诚的姑娘,定然会看到他们的好处踏踏实实的留下来,可要是心地不实诚本就有着攀高的心思,那即使是强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我可有几句话交代你们两个。”老大看着老二把放好的菜窝窝搁上笼屉去烝,才空出手来歇一歇,一得闲,这脸便又习惯性的板了起来:“得空你们也和老四老五说说,以后处事规矩着点,别吓着媳妇儿了!她还才十三,别瞧着是块肉就嗷嗷的想扑上去啃,多少也等那肉的斤两足些吧!”      老大虽板着脸,说出的话还是让老二和老三双双没憋着,歪在灶台旁笑得直不起腰来,正好老四起床过来,看着笑得东倒西歪的兄长,一脸的迷惑:“哥,你们这是在笑啥呢?”      “没啥,快点洗把脸准备吃饭!”老三好不容易才把笑给憋了回去,扭头对老四摆了摆手:“快去,顺便去把老五给捞起来,今儿王老爷的田里说是要请短工,让他和咱们一起去。”      “唉,你个小猴崽子动静小点,别吵着媳妇儿!”      老四转身,一个不留神踢到了门口搁着的水桶,砰咚一声吓了老三一跳,等老三回头怒火中烧,老四早已经溜得不知所踪,只余下一个水桶在门口的地上骨碌碌的转悠,气得老三一边又多骂了两句老五粗心大意,一边过去扶起水桶放到旁边,自个儿走到堂屋去收拾桌子准备吃饭。      陶盈眯着眼又躺了一会儿,听到身边的兄弟几个都窸窸窣窣的起床了,她也有些躺不住,便撑着也坐了起来,恰巧老四从外头进来看到,急吼吼的过来便又把她往炕上按:“还早哩,你病才刚刚好,又不用去地里上工,多睡一会儿再起吧!”      倒也真不是陶盈装病弱,而是这身体确实是不争气,眼前动一下,都像是要使全身力气一般,满头都是虚汗。见老五这样说,她也就没客套推迟什么,顺着便又躺了回去。      老五给陶盈把被角掖紧,回头呼的一声掀开了老六的被子,拧着他的耳朵就将他往外拖:“快些起来,今儿我也要去地里上工,你可没工夫睡懒觉!大哥还有事情要交代你呢!”      老六嘟嘟囔囔的还要再赖,便听到老五又大声道:“你要是再睡也成,大哥本来说要交代你照顾媳妇儿的事情,你现在不想听,那我就去听了,一会儿你去地里上工,我在家里照顾媳妇好了!”      老五话音刚落,老六就和打了强心针一般从炕上爬起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便跳下地火烧屁股一般的往外跑,老五在身后笑得打跌,陶盈被眼前的气氛感染,也翘着嘴角笑了起来。      “媳妇儿,你笑起来真好看。”看着忽然靠近盯着她目不转睛的老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陶盈竟忘了收敛笑容。      她承认她从小说里、电视里无数次的听到过这句台词,但任谁的表现,都不如老五这样的生动自然,那种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的欣喜,又混了几分憨厚质朴的娇羞,恍得陶盈一瞬间竟也入景的感动起来。      要说这家兄弟,就现在的了解来看,确实对她是不错的。如果她这身体的前任争气一点熬下来,这还真是个相当靠谱的归宿。      可她却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原芯’,陶盈默默的扭头,将自己的叹息埋进了有些粗糙的被褥。至少现在,她还没有办法适应,自己一下子拥有了六个老公的事实。      老五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她并不清楚,甚至连老大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没觉察到。或许是因为这身体的底子太差了,她现在习惯性的挨着炕就想闭眼。      家里现在只剩下了老六和陶盈,忽然的安静让陶盈有些不适应。她撑起身靠坐起来,透着糊得并不严实的窗户纸往外看,老六正在劈柴火,砰砰的干得热火朝天。倒是看到他那略显单薄的脊背,陶盈突然想到昨天晚上掖进袖里的那半个白面饼。      “六哥!”      陶盈琢磨了半晌,最终还是抬手推开了窗,对着院子里的老六叫了一声。      “咦,媳妇你醒啦!”虽然手上的活儿没歇着,但是老六还是耳尖的听到了陶盈仿若猫咪一般的低呼。      他扭头看着陶盈先是一愣,随即放下手里的斧头,就着双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才嘿嘿的笑道:“你等等,我去给你拿吃的。”      等老六在厨房里耽搁了一会儿出来,陶盈一眼就看出,他手里捧着的那两个菜窝窝,肯定是单独为她做出来的,明显的粮多菜少。虽然比不上昨天的白面饼,可是在眼下,已经是相当难得的了。      “快吃吧!”老六将手里的窝窝和糊糊汤放在了陶盈面前,然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那个,院子里还有点事情没干完,我,我先去劈柴了。”      “等等,这个给你。”见老六转身要出门,陶盈急忙开口叫住了他,从袖子里掏出那半个饼来递了上去。      昨天老六见到白面饼时的表情,她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别的兄弟无法兼顾,老六还小,也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给他匀一些也是理所当然,想必别人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说别的什么。      “这,这不是媳妇你,你昨天的晚饭吗?”老六一眼就认出这饼子的来历,不由得连连摆手:“不行,这个是专门给媳妇你补身子的,我吃了你怎么办?”      “我昨儿吃过了,这是给你留下的。”陶盈探着身体,把手里的饼子又往前递了递,笑着说道:“你吃完好去劈柴。”      “可,可是……”      老六到底是个孩子,看着送到眼前的美味,他实在是越发没了推辞的底气,虽然眼睛一直盯着陶盈手里的饼子,手却还是没有抬,这是老大借回来的白面,专门拿来给媳妇儿吃的。他,老六一咬牙,后退一步,用力的摇了摇头:“不行,这我不能拿来吃!还是媳妇儿你吃吧!养好身子,别再生病了才好!”      见到劝说不能生效,陶盈只得换了种方法,故意当着老六的面,板起了脸:“这是我专门给你留着的,你要是不吃,我可就生气了哟!” ☆、第四章 隔壁六婶      这样稳稳当当的休养了几日,陶盈那不靠谱的身子骨总算是缓过来了一些,虽然遇风还是会咳嗽两声,但总体来说,还是有进步的。      至少,可以靠坐在门槛上看老六在院子里劈柴。      原本陶盈觉得奇怪,这一家人就是卯着劲儿烧,也怕是烧不完这么多柴火吧!不过后来有天早上看到老大他们出门上工的时候一人一担柴火,才大抵明白了原因——这些柴火,似乎是准备好了拿去卖的。      一担柴火五文钱,老六在家里忙碌了这几天,赚了差不多五六十文,正好还了之前因为给陶盈治病欠下的外债。      虽然收入不多,老六却干劲儿十足,一边将手里的斧头抡得呼呼声响,一边大声对坐在他身后的陶盈保证:“媳妇儿,等我再攒够了银子给你扯布做身新衣裳,和村里王家二妞儿那样的,花花的可好看了。”      “唉,六哥你喝水吗?”陶盈并不在这当口打击老六的积极性,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轻声问道:“我瞧你劈了这么会儿了,也该歇歇了。”      “不累,今儿到现在还没劈够两担柴呢!”老六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回头看着陶盈笑呵呵的说道:“媳妇儿你要是累了,就进屋歇会儿去吧!我砍够这担就去热午饭。”      “我不累也不饿。”      陶盈坐在门槛上只觉得闲得慌,便站起身来,走到老六身边去帮忙摆柴火,老六一见大惊,急忙扔了斧头来拦她:“媳妇儿你别动,我来就好了!”      “没事,一直闲着不动弹,都快发霉了。”陶盈按着老六的做法,将那些劈好的柴火整整齐齐的码在一旁:“再说,我也没那么娇气。”      先不说这身体前任留给她的那些农家生活守则,其实在现世的时候,她也是个出生在农村的孩子。虽然说后来大学毕业之后留在了城里,但是之前大半的时间,她也是在农家度过的。      当然,这也是她在现世找不到合适对象的最主要原因。      她出生农家,谈过的几个男朋友都是因为提到她家的条件而分手的。后半生没有依靠的父母,还在读书的弟妹,这些是她不能摆脱放弃的家人,却也是婚后不可避免的负担。      陶盈是长姐,她没有推脱的理由,也不想推脱。      故而她一直都是十分节省的经营着她的生活,将钱攒下来寄给父母弟妹,尽最大努力来减轻家里的负担。      也不知道她这一穿越,家里的父母弟妹,会如何。      想着想着陶盈便一阵心里发酸,她吸了吸鼻子,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珠,手上捡拾木材的速度却更快了。      “媳妇儿,你哭啦?”      到底老六并不是粗心之人,从陶盈到他身边帮忙开始,他就一直留心着她的动静,所以很快就发现了陶盈此时的难过。      不过他到底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你让他砍柴做活儿还成,劝人的本事他却是半点没有。而他那带着关切的疑问,正好如同那拧开水闸的栓子,让陶盈酝酿在心的满腹忧伤和委屈顿时如脱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看着索性跪倒在地上哭得昏天黑地的陶盈,老六彻底懵了。      他无措的在陶盈身后哆嗦了半天,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谁,谁欺负你我去揍他!”      “媳妇儿,你别哭了,不,不然,你揍我吧!”看到自己说得话完全无效,老六整个人脸都憋青了,最终委屈的一瘪嘴,索性也蹲在了陶盈的身边:“听同村的罗三说过,心里不痛快找个人揍一揍就好了,媳妇儿,你揍我吧!我,我保证不还手!”      “我没事,只是,只是刚才想我娘来着。”      老六卯足了劲想出来的办法总算是起了效果,陶盈抬起头,虽眼圈红红的,却也真的没再继续往下滑泪珠儿,见到老六一脸担忧的瞧她,陶盈脸微微一红,怪不好意思的抬手抹眼泪儿:“现在没事了,六哥你别担心我,咱们继续劈柴吧。”      “你要是想你娘的话,赶明儿,让三哥带你回趟家?”老六看着陶盈,不自觉也有些落寞,抱着膝闷闷的嘟囔:“我其实有时候也想我娘来着,可是哥说,想也没用,这辈子算是见不着啦!”      “是啊,想也没用,这辈子算是见不着了。”陶盈听了老六的话微微一愣,随即也是长叹了一口气,这身体的娘亲也是个苦命的,嫁给了一个好吃懒做的男人做老公,结果辛苦劳作任打任骂的操持家务,最终因为难产而脱离了苦海,留下了陶盈前身这一口血脉。      之后这身体的奶奶又扣扣巴巴的省了点银钱,托人又给陶盈爹说了个带两个孩子的寡妇。这新妇人可不是陶盈娘那样的糯米性子,忒的火辣,愣是将陶盈爹一家里外一把抓,收拾得服服帖帖。      连她自个儿的亲闺女儿子都能拿来当劳动机器,就更别提陶盈还不是她身上掉下的肉了。陶盈爹是个欺软怕硬的软货,原本和闺女就不亲,现在又遇上个厉害的老婆,更是在家里犹如一只缩头王霸一般的安静老实,见到后娘把陶盈打的死去活来,不上去拍马叫好帮忙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敢指望他来救命?      繁重的劳力加上吃不好穿不暖再加上终日的非打即骂,这身体的前任能撑到现在,陶盈真心觉得就是个奇迹。不过感叹的同时她也很庆幸,还好是坚持到了现在才扔给她接手,要是再早一段儿,她落生在那个家庭里,说不定真的会直接一头撞死,也好重新投胎少受些罪。      无对比无真相,这也是陶盈如今能坦然面对生活的另一个原因。      好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是?      “原来,原来你不是想回家呀!”老六听了陶盈的感叹,才挠了挠头,一脸恍然:“不过也是,你病成那样还被你爹拿出来卖,可见你爹对你不好。”      “嗯。”陶盈点头,其实她真心想的,还是在现世里她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如今她这样走了,两位老人还不知道会如何的难过。      不过好在大弟大学已经毕业了,而小妹,也考上公费研究生了,他们都是成器孝顺的好孩子,应该会好好照顾爸妈的。      总之不管是在现世还是在这里,她们一家人,都得努力的,认真的好好活下去。      哪怕她现在是一穷二白一切都要从头开始,陶盈也相信,她能从一个铜板开始,赚够改变自己命运的银子。      至少吃饱穿暖是必须的吧!      “哟,我说六郎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身旁的篱笆外人影晃动,传来一个泼辣爽利的女声,笑呵呵的打趣隐隐还带着几分关心:“地上凉气重,你媳妇儿身子才刚好些,怎么能这样坐着不管?”      绕过篱笆从院门口进来的,是一个缠着头上缠着蓝花帕子的中年妇人。宽额圆脸,笑起来眼角晕着几道笑纹,却依旧不减珠圆玉润一脸福相。      身上的粗布衣裙虽然浆洗得有些旧了,却不见半点邋遢,整理得干净整洁,手里挎着个篮子,一见到站起的老六和陶盈便笑吟吟的走上前来:“前两天听你大哥说,你们媳妇儿的病有了起色,本想第二天就过来瞧瞧的,可巧我妹子家有些事儿,便挪到了今儿才过来。”      “这一打量,果然是大安了,阿弥陀佛老天保佑,丫头你大难不死,必是后福无穷的。”一边说着,妇人还双手合十合目虔诚的念了声佛,才又将手里的篮子朝着陶盈递上来:“来,这是你山妮姐拣出来的两套裙子,旧是有些旧了,好歹算个换洗的,好孩子,你拿着改制改制,先凑合着穿吧!”      “谢,谢谢六婶儿。”本想还推迟一番,却不想那妇人是个极实诚的,直接就将篮子塞进了她怀里。陶盈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老六,见他也没说反对的话,才低着头,轻声道了谢,牢牢的将篮子挽在了手里。      “真是作孽啊!大郎那天去我家时只说,你们三郎把媳妇儿背回来的时候,就只个人,连件装衣服的包袱都没有。”见陶盈垂着头,纤纤瘦瘦的越发显得楚楚可怜,知道始末的六婶便更是多了几分心疼和怜惜,只是这村里妇人实在,也不避讳便骂起了陶盈他爹:“天下竟有这样狼心狗肺的爹娘,那虎毒害护子呢,真真是畜生不如!”      “哎,丫头啊!你如今到了六郎他们家,便好好过着吧!也不是六婶子我吹嘘,若说这兄弟几个呀,论人品,在咱们村里,那可是顶顶好的!就是家里穷了些!”六婶子一通火气泄完,看到陶盈还在面前,突然又觉得这样当人面骂她爹娘不妥,便急忙笑着又换了话题:“你也不怕,大郎他们都是能干肯吃苦的,等还完了债,日子一定是能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求包养,求留爪~新书宝宝求滋润啦亲们~~~~~~~~~~~~~~~~~~~ ☆、第五章 坑爹的亲戚(20号更新)      “那个,六婶儿说的外债,是怎么回事?”      六婶送完东西,又说了几句相劝唠嗑的闲话,才又和来时一样风风火火的离开了。走到门口还又想着回头邀请陶盈身体好些了过去串门子,免得在屋里闷得慌。      六婶的善意陶盈笑着应了。只是六婶一走,陶盈便站不住了,她扭头拉着老六的衣袖,问出这个从刚才就开始纠结着她的问题:“莫非,给我治病,还借了其他的债务不成?”      直觉告诉陶盈,这外债的事情肯定不简单,要不然六婶也不会说一半留一半含含糊糊的。      但是这也很重要,关系着未来的经济状况。陶盈觉得不管是不是和她有关,还是心里有个数比较妥当。      不过陶盈也有些忐忑,要是这债务真的和她的病有关,那她欠这几兄弟的人情,可就真的大了去了。      “不,不是的。这外债的事情,和媳妇你啊,一点关系都没有。”一听陶盈的猜测,老六果然急急的摇头:“是,是我爹还在的时候欠下的,我姑母还有叔叔他们家的银子。”      这真是一个没有下限的世界。      觉得自己这身体的老爹后妈已经够极品了的陶盈在听完了老六磕磕巴巴的讲述之后,忍不住扶额。不过,向来是雪中送炭的少趁火打劫的多,罗家兄弟能有这样的遭遇,倒也真不算稀奇。      罗家这位老爹真心是个杯具。作为一个纯农家出生的汉子,他有着一颗崇文上进的心,真心已经很难得了,更难得的是,他在读书这档子事儿上,还真的有几分天赋。      可是这几分天赋和运气,从他中了秀才娶了私塾先生的女儿做老婆之后,便入黄河入海一般一去不复返了。      当然,这也确实是因为实际困难。      生活需要银子,读书需要银子,什么都需要银子的时候罗老爹却拿不出银子。哪怕他节省再节省,东挪西借的,随着孩子一个一个的出生只越发是入不敷出。      好在这时兄弟姐妹还算给力,东家凑西家拿的,倒还真勉强让他得够了赶考的银子。      好吧,罗老爹是幸运的!他还真的中了有木有!作为一个纯农家出生的苦孩子,他真的榜上高悬了有木有!      只是,这幸运却耗尽了罗老爹的生命——他在从京城回来的路上,得急症挂了。于是在家里等他回来的老婆孩子还有亲戚朋友,还没来得及办喜事儿,就先给罗老爹办起了丧事。      罗老爹是处在人生最风光的顶点离去的,但是留给家人,特别是老婆和孩子的,便是无尽的噩梦一般的生活。      之前资助他们的亲戚自然是不会甘心赔得血本无归的,于是自那之后,便三天两头有上门来讨债的,零零种种的细账,之前说的是无私的帮忙,现在却变成了有板有眼的借贷。      罗老爹的媳妇儿从小耳濡目染,也算是个识文懂墨的小家碧玉,哪里见识过这样轮盘子泼妇骂街讨债的阵仗?      几个回合便被气得只有暗自抹泪的份儿。原本就丧夫痛楚,亲戚这样一逼更是雪上加霜,没到半年,兄弟几个最后的亲人也悬了梁,随着他们早逝的爹一并去了。      而那会儿罗家这兄弟几个,老大才十岁。      见到爹娘都没了,姑母叔婶倒也真实安静了一长段儿没来折腾。只是对这家兄弟,便也真正是狠心做到了不管不问。      陶盈不知道老大那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硬是带着几个半大不大的弟弟,把这个家撑了下来,穷归穷,可并没有失去一个手足,也难怪六婶子会那么自信,这兄弟几个以后一定会过上好日子,在眼前这世界不比在现代那么多的致富因素制约,只有一点,勤劳肯干,加上有一定的头脑,摆脱贫困是迟早的事情,而这两点,就眼前来看,这兄弟几个是占全了的。      只是就眼前来说,那群不要脸的亲戚却是压在他们兄弟几个头顶上一座不能摆脱掉的大山,如同水蛭一般的吸食着他们的血汗和努力。      “总得想办法,让他们不再来找麻烦才好。”陶盈听完老六的话,沉默了良久,才叹了口气,低低的说道:“不然总是这样,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大哥说,还不到时候。”老六听到陶盈这样说,才松了口气,拿起斧头继续劈柴火:“姑母和婶娘每次来,开口闭口都把嬷嬷提在口头,哥说太硬了也不好。何况,之前不管多少,姑母她们真的是拿了银子出来资助咱们家的。”      “是债,该还的咱不赖!”老六解释完,又站直身子,极其严肃认真的补充了一句,其模样,有板有眼的倒有几分神似老大。陶盈忍住笑,大概也能想到,当时这话从他大哥嘴里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光景。      吃过午饭,老六在家有些挨不住了。      院子里余留的柴火已经不多,即使全部劈完拾掇好,也再凑不够一担了。若是以前,老六直接关了院子门上山就是了,可是现在偏偏家里多了个陶盈。      把她留在家里吧,他不放心;可要是把她带着一起上山吧,他更不放心!可是要是不上山去打一趟柴回来,明天就到给王家送柴火的时候了,岂不是要少一旦?      “六哥你是想上山?”陶盈从屋里出来,正好看到老六看着所剩无几的柴堆叹气,不用多想也猜到了他此时是为了什么在为难。便缓步走到他身边道:“不然我和你一起上山吧。”      “啊,那怎么成?你的身子才刚好呢!”老六一听便是连连摇头:“大哥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照顾好你来着,我要带着你上山,大哥回来还不骂死我啊!”      “我没事儿,人说病后休养是一方面,可也不能少了活动。这会儿天也还早,咱们慢些走,实在不成,我在山下等你也可以嘛!”陶盈笑了笑,也不着急,只是继续不放弃的劝道:“若是再磨蹭误了时间,明儿送柴少一担,失信了可不好。”      “那,那好吧!”要说别的也还好,可是陶盈的最后一句可是不偏不倚的戳中了老六的心窝子,他年纪还小,想事情也想不了那么周全。现在满脑子都只想着赚银子给媳妇儿买块花布做裙子,要是真的如陶盈说的失了信,王家改收了别人家柴火该怎么办?      老六是老上山打柴的主儿,动作麻利的收拾好该带的东西,看了一眼陶盈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粗布裙子,想了想,又跑回房里,去把他自个儿的褂子拿了一件递给陶盈,见陶盈看着他,忙别过涨红的脸,诺诺的说道:“山上,山上凉,你,你要是不嫌弃脏,就,就……”      “好。”陶盈没有等老六的话说完,便干脆的从他手里接过那件灰色的外衫,大大方方的披到了身上,之后才对着老六说道:“咱们走吧。”      罗家的房子,离上山并不远。哪怕是陶盈这会儿身子弱走得慢,也没用上半个时辰就到了山脚下。一条窄窄的羊肠道从山脚蜿蜒向群山深处盘升,陶盈看了一眼山势,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扶着老六的胳膊继续跟着他往山上走。      大概是顾着陶盈的身体,老六并没有走太远便带着她抛了小路,转身往树林深处走去:“反正也差不了多少了,咱们就在这附近寻寻就好,不用进到更里头去了。”      有走了一段,老六寻了个妥当的地方先把陶盈安顿下,才拿着柴刀走到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脱了鞋,把柴刀咬在嘴里,然后手脚并用,三下两下便到了树上。      陶盈坐在石块上,看了会儿老六打柴,久了也觉得无聊,忽然想到古代山上物产丰富,而前任似乎也有跟着旁人上山寻过山蘑菇野菜草药一类的东西换钱补贴家用,那么这里的山上,应该也是有的。      想着陶盈便不再坐着不动,而是站起身来四下查看,没多时,果然就有了收获。野菜自是不多说,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常用的中草药,只是野菜还好,那草药没有工具陶盈却不敢动手,怕挖坏了这药草破坏了药性可就分文没有了。      犹豫了一下,陶盈最终没有去动那些草药。之后日子还长着,也不急在这一时。于是她便转而去对着那些长势喜人的野菜下手,等老六拾掇完柴火过来找她的时候,陶盈已经整理了差不多一小堆儿出来,见到老六,更是笑吟吟的站起身:“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过来弄些野菜回去,省得大哥他们劳累一天回来,还要为了这些小事分神。”      “媳妇儿,”老六定定的看着陶盈良久,才咬着牙,红着眼眶呜咽了一句:“你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存稿箱出问题了~我设置时间时出了问题~所以该在20号出来的文没有发送成功。所以这一章算是20号的更新:) ☆、第六章 媳妇儿是用来疼的      看着面前老六哽咽难语的模样,陶盈有些傻眼,她不过就是做了些自己举手就能完成的事情,说了两句场面上再普通不过的话而已,为毛就把眼前的正太给惹哭了呢?      “从娘走了后,就再没人,在没人这样管过我们。”老六抬手胡乱的抹了把眼泪,看着陶盈:“媳妇儿,你,你真是个好人。”      陶盈愣愣的站在老六面前,忍不住也跟着鼻子有些发酸。      虽然她小时候家在农村也不富裕,可好在有爸妈疼爱,倒也不失幸福,可眼前的老六,两岁多就没了爹娘,跟着兄长们一起艰难的熬到现在,想必平时受的白眼也不少,要不也不会因为自己这样一个简单的善意而激动成这样子。      “快别哭了,若是一会儿让旁人瞧见,还以为是我这个刚进门的媳妇儿欺负你了呢!”陶盈含着笑,扶着老六软声劝道。身上没有手帕,陶盈只好把袖子卷在手里,给老六擦眼泪。只是让陶盈没想到的是,她越劝,老六越发哭得厉害,这会儿索性整个人都滚进了她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陶盈无法,只得顺着他,拿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想必这孩子,这么多年硬着劲儿活着,连这样痛痛快快的哭一场都没有过吧。      又挨了许久,陶盈总算是等到老六平静下来了,才松开他哄道:“心里舒坦些没,若是好了,咱们就回去吧,这出来也许久了,再不回去天都要黑了。”      “嗯。”老六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下来,再回头看也觉得刚刚自己的行为不妥当,忙站直身体整理自个儿,末了才红眼红脸的偷瞄了一眼陶盈,小心翼翼的问道:“媳,媳妇,今天,今天的事儿你不会,不会说出去吧!”      见老六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陶盈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即一本正经的看着他:“当然要说,我要去告诉大哥他们,说你想你娘,哭得像只兔子。”      “媳妇你!”老六大窘,急急的跺了一脚,上前来死死的拽住作势要转身下山的陶盈:“媳妇儿,求你了,别说啊,千万别告诉我大哥,他会往死里骂我的!”      “无端端的,他为啥骂你?”陶盈不解,这想娘亲不是正常的嘛,就算是她现在,晚上做梦的时候,还会梦到现世和爸妈弟妹在一起呢。      “大哥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子汉顶天立地,是不能哭的。”老六拉着陶盈的衣袖:“媳妇儿,你别说,求你了!”      “好,我不说。”陶盈摇了摇头,忽的想起小时候,弟弟在外头淘气,摔伤磕破了,自个儿也是那么教训的,便笑着点了点头。不过看老六这样儿,她又想到了一样,压着声音笑问道:“你老实说,以前你在山上的时候,可有偷偷哭鼻子?”      “没,没有的事儿!”自己的私密事儿没人猜到,老六瞬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老猫,一蹦三尺高。急急的辩了两句发现陶盈只看着他笑,越发的羞恼:“真,真没有!”      “没有就没有啊,你跳脚做什么?”陶盈轻咳了两声,也不再逗他,伸手从老六手里拿过刀具,再看他把打好的柴火背上,两人才一前一后的往山下走。      “六哥,咱们这边的集上,有人收草药吗?”这身体的前身虽然之前也有采草药挖蘑菇什么的,但真正去集市上出手换钱的,却不是她。所以陶盈觉得,还是先问问老六行情比较妥当。若不然采好草药回去卖不掉,岂不是麻烦?      “有的。六婶家大郎就在镇上的药铺里做学徒,之前他回村子的时候也和咱们说过,哪些个草药能换钱。”老六一边走,一边回答道:“可是,那会儿我年纪还小,也没记下几样,大哥他们也没空,倒是村子里另外几个大些的丫头小子记下了不少,可是后来长大了,有正活儿要干,现在也就没什么人去山上采草药换钱了。”      老六说的这种情况陶盈也能理解。常见的草药不经过炮制处理卖不上价,高端的草药嘛,这山里应该也有,只是村民们大多不认得,所以与其为了那几个小钱去劳时劳力,倒不如安安分分的种地来得实在可靠。      不过陶盈却并不担心这些,她脑子里因为带过来的那些资料的缘故,对这些草药可谓是一见如故。至于炮制方法,虽然复杂的目前没有条件,但是最基本的蒸煮还是能做到的。      而且六婶的儿子在药铺里做学徒,陶盈想到先前那位和蔼慈祥的妇人,都说熟人跟前儿好办事,只要药草的质量有保证,销路应该是没问题的才对。      “媳妇儿,你没事问这个做什么?”老六把背上的柴火往肩上挪了挪,有些不解。      陶盈眼尖,忙紧走几步上去帮老六抽了一把,才一边帮他在身后托着,一边回道:“我想上山来采药。”      “啊?媳妇儿你识药?!”听了陶盈的话,老六大为意外,扭头看了她一眼:“那些个草药都长得差不多,我之前跟着张二哥上了几回山,也没认分明过呢,媳妇你可真厉害。”      “只是以前知道一些,不知道咱们这里收不收。”陶盈不想说太多,只是轻描淡写的将话题挪了个方向:“若是收,以后你打柴的时候我就跟着一起寻草药,倒是正好顺路。”      “收的收的,年前的时候张二哥回来的时候还和我提呢,说药铺里的药都不够用,咱们村上的人都不大热衷去采那个。到底不是懂行的,弄过去的草药被药铺里挑挑拣拣,真正最后能换钱的,也就没多少了。”老六回答的倒是干脆雀跃:“不过媳妇儿采的药,肯定是好的。”      “你怎么就知道我采的就是好的?”陶盈被老六转回头的话弄了个哭笑不得:“我也是个新手,只是想着跟着你上山不至于闲着,能多份收入是一份罢了。”      “哎,那也是好的。”老六笑呵呵的:“等回头换了钱,给媳妇儿你买桂花糖吃。”      两人说说笑笑,走在路上道也不觉得闷。只是刚到山脚下,便看到远远的杨树下站了个人,老六眼尖,一见便撒脚丫子欢快的冲了过去:“大哥!”      西天的红霞下,男人的面孔模糊不清,只显得那瘦削的身形更加修长落寞。陶盈愣了愣,才跟在老六的身后,缓缓的走上前去,低低的冲他叫了一声:“大哥。”      “嗯。”男人应了一声,又细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陶盈,才将目光停在她因为运动而显得有些微红的脸上:“今天下工的早,回去看到你们没在,想着该是上山了。”      “是我瞧着柴不够了,才……”老六瞅了一眼老大板得严实的脸色,有些心虚。      还好媳妇儿没事,要不然,依着大哥的性子,回去非得剥了他一层皮。      “你自个儿上山就行了,媳妇儿大病才好,你还非要拖着她一起来山上吹冷风。”老大皱着眉,毫不迟疑的便训开了。      “是我自己想上山活动活动,不怪六哥的。”      陶盈听老大这架势似乎还不打算收口,急忙开口给老六分担火力,却不想这仇恨拉得有些过,老大一转头,火力全开的就对着她来了:“胡闹!你自己病了这么久才好不知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难道还想再回炕上继续躺着喝苦药不成?”      “大,大哥……”      “你闭嘴!一担柴火和媳妇儿的身体比哪个轻哪个重你掂不明白?就算是差着了少着了,晚上等我们回来,谁抽空来寻不得一担?”老六结结巴巴的解释还没出口,就已经被老大恶狠狠的给堵了回去,大概是一直处在老大的YIN威之下,老六脖子一缩,彻底不吭声儿了。      老大扫了一眼老六,见他缩头闷脑的模样也不好再训他什么,才扭头又看着一样垂头不吭声的陶盈,叹了口气,前走两步来到陶盈身前,转头半蹲□:“上来。”      “啊?!”陶盈一愣,这,这是……      “上来,我背你回去!”老大回头,脸一板。      “那个,那个大哥,不用的,我,我可以自己走的。”陶盈磕磕巴巴,这刚刚还骂她骂的昏天黑地呢,这变化也太快了吧!      难道是传说中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什么不用,你折腾了大半天还不嫌累?若是万一累坏了,请大夫瞧病还不是得我掏银子?”老大一眼横过来,半分商量的余地没有:“快些上来,家里还等着回去开饭呢!”      鉴于胳膊拧不过大腿,陶盈最终还是爬上了老大的背。      常年劳作,老大的后背结实有力,走在乡间小道上也是稳当平缓,陶盈的下巴搁在老大的肩膀上,看着不远处霞光下袅袅升起的炊烟,忽然一刹那觉得心底有东西溢出来,暖暖的。      夕阳西下,小桥流水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新书宝宝,求温暖求包养求按爪咩~~~~~~~~~~~~~~~~ ☆、第七章 老大的背篓(22日更新)      “我想,得空和六哥上山去采草药。”      吃罢晚饭,陶盈趁着兄弟几个都还没下桌,抢先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原本她是打算先斩后奏的,可是看到今天老大的态度,陶盈觉得还是先把这个摊出来说清楚的好。      毕竟上山采药就眼前来说,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完成的事情。而且就算是她想独自上山,兄弟几个肯定不会同意,至少眼前不可能。      而且,陶盈也能猜到,自己提出的这个想法,肯定会遭到反对。果然,话音刚落,就从老大所做的位置,投来了两道冷飕飕的眼刀子。      被六个人如同聚光灯一般的盯着,陶盈很是有些不自在的在凳子上挪了挪:“我,我总得做点事不是?”      “既然现在都是一家人了,我,我也不想吃白饭。”陶盈咬着唇,斟酌着用词,尽量能做到通俗浅显且说服力强。      要说如今最能打动罗家兄弟的,自然是陶盈对这个家的归属感。      所以陶盈这个补充说明一出来,立刻就让兄弟几个看她的目光软成了棉花糖。      “家里的事情,有我们操心就成了。你大病刚好,先养着才是正经。”老大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陶盈话里的说服力给卸了一半。同时,也成功的将准备给陶盈说情的老三他们给挡了回去。      陶盈有些无力,老大这话的潜台词太给力了。      一来指明了吃饭问题,其实是不用她操心的。按照古代家庭的大致分工,确实也是男人赚钱养家糊口,女人在家操持家务带孩子;二来是把她的身体问题搁到了台面上,他并不是反对陶盈上山,而是身体很重要,马虎不得!      “媳妇儿,大哥说的也对。你现在病才好,可不能累着。”论拉同盟的水平,陶盈明显不如老大来得炉火纯青轻。      只听老大的话音还没落定,墙头草们就开始摇摆了。      早知道那个白面饼就不留给你吃了,就酱紫还塞不住你的嘴!陶盈暗暗磨牙,瞪着身边的小六全线倒戈,这本该是她最坚实的同盟才对呀混淡!      “虽说身体养着是正经,可是长时间的在家里呆着,媳妇儿也闷得慌。”老四洗完碗筷从厨房出来,正好赶上帮陶盈解围,他拉了张椅子,坐到了老三的旁边:“大哥,我看这样吧,这些天地里也没什么事情要忙的,要是媳妇儿想上山的话,让老五也一起跟着吧。”      “我看这个办法可行。”老三瞧着陶盈垂头丧气一脸失望的模样,早就心疼得不行了。本来也想帮着她在老大面前说两句好话,可是一想到她的身体,又有些犹豫。      如今老四提了这个主意,他自然是全力支持的:“实在不行,上山下山的路,让老五和老六背着回来嘛!”      我哪里有那么娇气!      听了老四的建议,陶盈只觉得囧里格囧,不过为了能够上山,她还是决定暂时闭嘴不要反驳为好。不然老大抓住她话里的把柄来句她不会听话神马的,她去采药的计划可就真的要搁置了。      “我也不是天天都去的。”陶盈等了半天也不见老大发话,忙偷偷抬眼瞅了瞅虽然还是一脸严肃,却明显有松动迹象的老大,小声的表态:“而且,我一定会注意身体的。”      “好吧,那就先这么着。”老大又沉吟了许久,才缓缓的点了点头:“你要是想上山的话,就和老五老六一起去。这样多一个人,也能有个照应。”      “媳妇儿,说起来你可真厉害。那会儿小六跟着张二哥学了三四个月,也没学全认药的本事。”老二见事情解决,连忙笑着转移话题打圆场:“为这事儿,张二哥气得好一阵没理小六呢!”      “咱们这山上药材是蛮多的,只是没中药入药的部分不同,所以挖的时候注意的地方也不同,六哥性子活,哪里会去记那些繁杂的东西。”陶盈笑了笑,很能理解老六会最终撂挑子的原因。      要不然怎么说银子不好赚呢!      “对了,姑母今天托人捎信过来了。”老大突然似想起什么一般,轻咳了一声,一脸郑重的说道:“说下个月十二嬷嬷做六十大寿,让咱们也回去一趟。”      “我不回去!”老大这话无异于是一颗重磅炸弹,一瞬间便将屋里刚刚还其乐融融的气氛炸了个灰飞烟灭。最初的震惊之后,反应最快的自然是性子最直的老三,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硬邦邦的甩下一句扭头就往里屋走。      “站住!”老大眼皮子都懒得抬,虽然声音淡然无波,却透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压迫力:“给我回来坐好!”      “大哥,咱们能不去嘛!”看着老三气哼哼的落座,小六也有些委屈,可怜兮兮的看着老大:“反正哪次去都没咱们的好。”      “嬷嬷还在,就算是那里是屎坑,你也得乖乖的给我跟着往里跳!”老大重重的一掌拍在桌上:“冤有头债有主,我并不是恩怨不分的糊涂虫。可是那些年,若不是嬷嬷一直偷偷的往咱们手里塞银子,咱们兄弟几个,绝对不可能这么周正的熬到现在!”      “如今咱们都大了,嬷嬷也老了。平时有着那些腌臜事扯着不过去也就算了,可是如今嬷嬷六十大寿,咱们要是还不过去给嬷嬷磕头拜寿,你们自认对得起自个儿的良心吗?”      “大哥,对不起。”老三抬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老大:“我,我是想到姑母她们,所以昏了头才,你,你别怪我。”      “咱们回去是给嬷嬷拜寿的,那些旁人的事儿,理她做什么。”听到老三认错,老大的语气也缓了不少:“何况给嬷嬷做寿是大事儿,她们再怎么,也不会在嬷嬷的寿宴上太过分。咱们当天去当天回,也不会给你们多少气受。”      “六十大寿是大事儿,咱们总不好空着手去吧。”老四皱着眉,其实别的都是次要的,这个才是重中之重。      如今家里紧张的很,到哪里去匀出钱来置办寿礼呢?!      “不是要到下个月十二嘛,这些日子咱们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去找村里的六婶子她们借一些,虽说置办不了太好的,可也不能太寒碜不是。”老二抬手拍了拍老四的肩膀:“难得回去看嬷嬷一次,总不能让她老人家还为咱们担心吧!”      罗家兄弟的讨论,陶盈虽然插不进嘴,但也将大致的情况听了个真切。难怪这家兄弟会对姑母叔婶一再迁就,原来是因为其中还有这个缘故。      不过说起来,如果都要去给嬷嬷拜寿的话,那她怎么办?      也要去吗?!      后半夜的时候,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被雨声惊醒的陶盈竖着耳朵听了听窗外的雨势,不觉有些沮丧,看样子明天是没法上山了。      第二天早上,雨不仅没有停,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因为下雨的缘故,兄弟几个今天并没有去地里上工。陶盈眼瞅闲的没事儿,便将先前六婶送来的两套衣服拿出来坐在门口改。刚刚起了个头,便见到老大带着斗笠披着蓑衣卷着个裤腿从外头进院子,手里还拖着两根刚砍的竹子。      陶盈只觉得稀奇,只坐在门口一边做针线一边看老大在她旁边拿刀将竹子劈成细细的篾片,然后便就着坐在她对面,拿着细细的篾片开始做起了手工。      篾片在老大修长的指间上下飞舞,看得陶盈不禁入了迷,一时间竟然连手里的针线活儿也给忘了。不多时,那些篾片便在老大手下初见雏形,看样子,居然是一个背篓。      “你既然是要上山采药,家里虽然也有背篓,咱们用还成,你用着却还是大了不方便活动。”老大见陶盈看得认真,便开口解释道:“刚好今儿闲着也是闲着,就给你做一个。”      “这,这是……哎唷!”陶盈见老大居然在中间还编起了图案,便想再凑近些好看得仔细,却不想没注意插在布料上的针,一个不留神硬生生的扎进了手掌心,疼得冷汗一冒,下意识的便叫出了声。      “怎么了?!”      老大被陶盈这一叫吓了一跳,急忙丢了手里的活计冲过来查看她的手,一见陶盈掌心里还插着针,瞬间脸就黑了:“你就这么笨!”      “自个儿在做针线不知道,还那么不小心!”老大一边碎碎念,一边小心的将陶盈手掌心的针给拔了出来:“你说就这样子,让我怎么放心让你上山!”      “只是一时大意,一时大意罢了。”陶盈可怜兮兮的举着另外一只没受伤的爪子解释:“说起来也是因为看大哥你编背篓看入了神才走手的。大哥你放心,山上没有大哥你在一旁编背篓分我的心,我定不会出岔子的!我保证!”      “……”老大虽然低着头在查看陶盈的手掌心,但是陶盈还是眼尖的看到,老大的耳背红通通的,堪比昨天背她回家时西天的火烧云。 作者有话要说:新书求包养~求花花~呜呜呜~不要霸王了啊亲们~ ☆、第八章 抢鱼(23日更新)      连着几天都是雨,陶盈闲着没事儿,便叫兄弟几个把家里坏掉的,各自穿不上需要改动的衣服全部拿来了,开始了她的修补大业。      古代不比现代,什么资源都很匮乏。特别是在这穷的只剩下人的罗家,从来衣服都是老大穿了老二穿,再往后类推下去。其实别说是罗家,在这时代很多贫困家里都是这样对付着过来的。逢上厉害会持家的婆娘,那衣服最小的儿子穿了还能改改给女儿穿。      反正务必要做到,每一块布,都要用得实在是不能用了为止。哪怕衣服烂掉了,实在不行还能拆下来做补丁,缝到另外的衣服上继续用!      陶盈有一手好针线。      当然,这一半原因是因为前任的赠予,更多的,则是脑子里那一堆资料的作用。这个惊喜程度是很大的。原本她只以为是纸上谈兵,但是没想到还是实用版的,拿起来上手就能用。      这下子多少让陶盈的心里底气更足了些,就算是她不能上山去采药,她还能做别的嘛,比如刺绣了去卖神马的!      总之三百六十行,难道活人还能让条件给憋死不成?!      “媳妇儿,喝口水歇歇再做吧,省得累坏眼睛。”老六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碗温水给陶盈送过来,蹭在一旁不愿走。      要说有个婆娘在家里缝补浆洗,那可是罗家兄弟几个从来没享受过的待遇。老六还是个孩子,还不怎么会隐瞒喜好。便可劲儿的粘在一旁不放,一会儿帮着绕线一会儿帮着穿针,一会儿还忙着去倒水拿衣服什么的,忙得不亦乐乎。      “咦,怎么没见大哥他们?”陶盈顺着抬头接过水碗喝了两口,又动了动有些酸软的脖子,才发现家里眼下就只有她和老六了。不觉有些奇怪,这下雨的天儿,能去哪?      “大哥他们下河去了。”老六接过陶盈手里的水碗,一扬脖子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才乐呵呵的解释道:“这几日下大雨,大河旁边的沟渠都漫水了,有鱼呢!”      “喔。”陶盈点了点头,原来是抓鱼去了。于是也不再多问,便又埋下头去干活儿,听老六说,这补衣服的活儿,之前都是老二干的。      虽说是补上了动眼,但毕竟是个男人,针脚忒粗,也不结实。陶盈便直接将那些又拆了重来,还有些实在是不能补了的衣服,大的便依着老六的身材给改小了两件,还有些一时半会儿想不到用处的,也被她收拾的整整齐齐搁回了柜子里。几天下来,屋子里倒是被陶盈整理了个干净,连着老大的脸色也变得柔和了不少。      又呆了一会儿,陶盈将手里的衫子补好,正准备进屋去放好,便听到院子外传来了一阵喧闹,仔细听了听,里头一个声音像是老三的,但是更尖锐的,却是一个扯着嗓子的女声。陶盈皱了皱眉,扭头冲着屋里叫了一声:“六哥,你出来听听,外头像是三哥呢,不知道和谁争起来了。”      “又是那个白寡妇!”老六听了陶盈叫唤,连鞋都没顾得上穿,光着脚丫子就冲了出来,顺着也听了一会儿,气得一跺脚,也不管陶盈在旁边拦,啪嗒啪嗒就窜进了雨里,向院子外赶去。      陶盈也不知道那白寡妇是谁,但是听外头吵得厉害,琢磨了一下,也就放下了衫子,拿了檐下的一个斗笠戴在头上,循着声也跟了过去。      “哎唷!有没有这样欺负人的呀,这分明是俺院子里的鱼呀,你个不要脸的要来我院子里偷呀!”      陶盈顺着泥泞不堪的小路往下走了不出五十米,便听到一个穿着蓝底杏花襦裙的妇人蓬着头发,跪坐在泥地里撒泼,倒是手里拽着的一条鱼尾巴死死的不松手,而老三也绷着一张暗红的脸,咬着牙紧抠着鱼头不放,早早赶过去的老六,急得在一旁跳脚,却只会恨恨的冲着那女子叫这是他三哥的鱼,却只得到那妇人更大的一通撒泼,夹枪带棒的一通骂劈头盖脑,瞧老六的模样,真真气得都快要哭了。可老三却还是不松手,只更用力了些,想把鱼尾巴从那妇人手里拽出来。      那妇人大抵干这事儿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顺着劲儿便往老三腿上撞,一边撞一边喊着耍流氓啊欺负她个寡妇没人管啊云云。这会儿村子里的人大多借着机会去河沟里捕鱼,听着动静过来的人也只敢远远的站着看指点不靠近,陶盈心里暗恨,这婆娘还真是不要脸,那么大一条鱼,煮在锅里可够她们一家晚上饱餐了呢!      想着过来这么久还没沾过荤星儿,陶盈一边想着火锅鱼咽着唾沫星子,一边撸着袖子就往事发中心赶。      “媳……”      见到突然跑过来的陶盈,老三还没来得及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称呼来,就已经目瞪口呆的看到陶盈的脚丫子已经印到了那妇人的脸上。      “让你勾引我男人!让你勾引我男人!”陶盈此刻的动作便如疯了一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挥舞着爪子就往白寡妇身上招呼,一边招呼还一边毫不客气的尖叫大骂:“别当我不晓得,你一个妇道在家里,哪里来的鱼去里院子里?今儿我家大郎他们去河沟里捕鱼,你瞧见了就惦记上了!叫你惦记,叫你惦记!”      白寡妇这些年靠着这个身份撒泼乡里,特别是对着罗家兄弟几个,向来是又便宜就占着不放。左不过是罗家的几个后生受了罗家老爹的熏陶,有着几分酸腐气,面子上拉不下不会和她过不去,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可哪晓得一贯的手段今儿出了岔子,半路里横出来个陶盈。      罗家买回来个共妻的事儿白寡妇也有耳闻。只是听说身子不好使,病在床上歪着,想也是个不得力的。再则新媳妇通常脸皮薄,就算是出来,她刺个两句,也只有躲回家的份儿,可谁知道这丫头根本不对她动口,一上来就直接动上了手。      而且那满口的妇道勾引,骂得白寡妇一时竟有些懵在那里忘了还手,等她回过神来想要反抗,才发现自个儿面前哪儿还有人?      白寡妇瞬时被气了个绝倒,第一次她在村子里被人骂了被人打了,却连那新媳妇儿的面都没瞅到,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最重要的是,那可是条半人来长的大鱼啊!      “媳,媳妇,你……”      老三他们一路疯跑冲回来,特别是老三,还要抱着那么大一条鱼,真真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回家顾不得歇一口,老三正要开口,便被陶盈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告诫道:“今儿的事,你们两个不许告诉大哥!”      “呐,为啥?!”老六眨着黑黝黝的大眼,一脸的不解:“咱们以前可没少被白寡妇欺负,这样的好事儿,干嘛不说呀!”      “你个傻帽!”老三回手一巴掌拍在老六头上:“要是老大知道,咱们媳妇儿为了鱼和白寡妇打架,还不连着咱们仨一起教训呀!”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如果老大知道他连条鱼都看不好,不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才怪!      “可媳妇不是打赢了嘛!”老六揉着生疼的脑门儿,撅着嘴:“哼,三哥其实你就是怕大哥知道了骂你,你自个儿看不住鱼,还要媳妇儿去帮你抢,没出息!”      “滚犊子!要是打不赢呢!老大肯定会说,打不赢那现在在泥地里滚着哭的,不就是咱们仨啦!”老三大怒,扭头还想再故技重施,却发现老六早已经跑进了里屋,这会儿正从门帘子后探了半个脑袋冲他做鬼脸呢。老三嗷得一声,扔下鱼便扑了进去,一会儿便听到里屋叽哩哇啦杀猪一般的闹腾。      “三哥,六哥,快洗洗把湿衣服换下来。”陶盈摇头,低头看着屋中间摆着的那条大鱼,心里也是喜滋滋的,就眼前这分量,莫说一顿,就是两顿也管够了呀!      “大哥他们还在河沟里呢,今天选的点儿好,不过这么大的鱼,咱们还真是头一回逮到。”老三换了件褂子,出来见陶盈蹲在大鱼旁边,便笑着说道:“大哥说,让拿回来洗刷洗刷,晚上好做来吃呢!”      “我去准备作料,一会儿咱们就下锅炖鱼。”难得打一次牙祭,陶盈的心情自是大好,站起身来又似想起什么,对着里屋叫道:“六哥,你空出来去外头窖里拿些腌菜回来,一会儿有用。”      “唷,你们这里可真热闹呢!”      说着陶盈正准备往外走,却看到六婶举着把油纸伞,笑呵呵的从院门外进来,见到陶盈站在门口先是打了声招呼,才回头从院门外拽了个人进来,却是一个含羞低头的小丫头,只抬头瞄了陶盈一眼,便羞涩得往六婶子身后躲。六婶子倒也不再拉她,只对陶盈笑道:“这是我家山妮儿,想着下雨屋里闷着,便带她过来串个门儿!”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家里停电,没更成。今天这一章是补更:) ☆、第九章 送上门的绣活儿      六婶应该是罗家的常客,见到她过来,老三也高兴,扔下才折腾了一半的鱼,便过来帮陶盈招呼。六婶看着老三的样子忍不住的笑:“三郎可是半点私都藏不住,这脸上还挂着鱼鳞呢!”      老三被调侃得脸红脖子粗,呐呐了两句便扭头又去整鱼去了。      “白寡妇是咱们村子的老媳妇儿了,也是家道难,少不得刻薄贪便宜些,别的事儿却是真没有的。”六婶见老三走了,才把站在一旁的陶盈拉过来挨着她坐在炕上,细细的说道。      “占些小便宜确实也没什么,只是那鱼,却是大哥他们累了大半天得的。”陶盈摸不着六婶想说什么,但想着六婶平时对他们似乎不错,实在也拉不下脸去说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娘,您干嘛老顺着她。您忘了,年前哥哥回来,带的东西愣是被她拿了大半去,后来还在外头说您小气什么的。”缩在一旁的山妮不等六婶再开口,便接着陶盈的话哼了一声,透红的脸上,满是鄙夷。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你盈嫂子是新媳妇,这样子保不齐要吃亏的。”六婶皱着眉,回头斥责山妮道:“咱们村里那些小媳妇,哪个没被她埋汰过?她是双破鞋,染上还不一身SAO?”      “话是这么说,可是咱们家的条件,婶子也是知道的。”陶盈抬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轻轻的点了点头,却又叹了一声:“平日里恨不得一文钱掰做两文钱花,之前我不知道,可自从我到这家到现在,桌上还没见到一点荤腥。”      “咱们这些在家里蹲着的倒是罢了,可是大郎他们还要在外头上工的,哪能老是吃野菜窝窝?”陶盈见六婶脸上也是不忍,便又继续说道:“所以我这脸面是小事儿,吃饱肚子才是大事儿,您说是这个理儿吧?”      “说起来,真是难为你这孩子了。”六婶良久才伸手把陶盈揽进怀里:“不过这样也好,你这样一来,想必白寡妇以后对你也会忌惮些不敢乱来的。多少总比逆来顺受的好!”      “呀,这衣服缝的可真好,比姐姐的手还巧呢!”      陶盈和六婶正说着话,便听到躲在一旁的山妮儿突然叫了一声,陶盈一回头,见山妮儿正两眼放光的拿着她才给老四补的衣服打量,手在补丁上轻轻摩挲,脸上也不见了先前的羞涩:“娘,你看,比柳家的手艺还好呢,这样咱们完全可以找盈嫂子嘛,就不用去看柳家的脸色了!”      “六婶可有什么难事儿?”      陶盈感觉着揽着自己的胳膊一僵,再想到刚刚山妮儿的话,多少也猜出了分缘由。想必是和绣工这类的活计有关。      之前听老六介绍过六婶家里的情况,她家两个女儿都在城里绣坊里做绣娘,特别是大女儿,听说还是里头的一个管事。因为这个缘故,亲事也说得不错,是城里方家管事的儿子。      因为这层关系,村子里不少会绣工的姑娘媳妇儿,都拜托六婶往绣坊里送绣活儿,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子上,就算别的不图,至少不会克扣工钱什么的。      而六婶为人向来和气热情,倒也是能帮的就帮着递一把,所以一来二去,绣坊里有什么活计,也就放在六婶这里求认领。      原本陶盈还打算等空闲一些去六婶家里瞧瞧有没有什么是自己可以做的,却不想如今机会反倒送上门来了。      “要说其实这事儿也是怪我。”六婶听到陶盈问,只是苦着脸摇了摇头:“没事先和柳家问一声就把事儿给接了,要不然也不会闹出这么多枝节来。”      “娘,这事儿分明就是柳家故意拿乔,借机为难想提价呢!”山妮儿却明显不觉得她娘说的有道理,很是生气的把衣服一放,扭头看着陶盈:“我娘说不出来,盈嫂子,我来说!”      虽说刚见面时山妮羞涩扭捏,如今说起正事儿来倒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干脆利落,简简单单几句话便把来历给撂清楚了,末了才气呼呼的恨道:“那会儿柳家缺钱的时候,可没少来求我娘帮忙,如今是日子好过了,见着城里绣坊把她当人儿一样的供着,便拿乔想提银子!这倒罢了,她总觉得是我娘从中抽了份子,平日里就没少提过!哼,她也不想想,如果没我娘介绍,有我姐姐在里头牵线说和,哪里有她的今天!”      陶盈看了一眼闷着头不吭声的六婶,又瞧了一眼旁边正在气头上的山妮儿,心里也是真心有些为六婶憋屈,过河拆桥不说,还回头啃你一口,这种事情摊上谁都不会痛快。      柳家的媳妇之前是在京城绣坊里呆过几天的,手艺在省城或许是算不上什么,但是在这偏远僻静的小县城里,却绝对是难得的好把式。甚至这里绣娘们做不出的花样子,她也能勉强拿得起来,所以一来二去名气大了,自然拿乔是肯定的了。      只是一直以来也只是嘴上说说,倒也没当真,所以六婶便一直哄着她倒也没出什么岔子,谁会防着这次突然发难?      如果不应吧,那山妮儿的姐姐在绣坊里必然要难做,可是要答应了,那就得六婶子她们自个儿贴钱。当然,平时的小买卖贴点也倒没什么,只当是长了个教训,可如今这可是城里大户马家老太太最钟爱的一条马面裙的缝补,一贴可就是三两银子呢,搁在谁家里都掐不住呀!      “这样,明儿婶子把那裙子拿过来我瞧瞧吧!”陶盈心里盘算了一下,如果能缝补的话,那么这一单可是二两银子,也是笔不小的数目。      重点是,如果能够搞定这一单的话,那么日后活计肯定也缺不了她的!      “盈嫂子等等,我这就回去拿。”山妮儿是个痛快人儿,一听陶盈这么说,倒也等不得了,直接利利索索的下了炕,扔下一句便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山妮儿随她姐姐,人生的时候羞得和什么似的,这人要是一熟悉呀,野的就和那脱缰的马一样!瞧着她这样儿,是喜欢你的,你可得担待些才好。”      六婶似乎是怕陶盈多心,等山妮儿一出门便忙着给陶盈解释。      “没事儿,长相处便是要直些才好呢。”陶盈伸手去把那件敞开的衣服拿过来叠好:“只是刚刚听山妮儿说,柳家那位婶子之前是在京城绣坊的,怎么如今……”      当然转移话题是一方面,更主要的也是陶盈好奇,如果那位有手艺,在京城好好的,如何会嫁到这里来做个农妇?      “也是她命不好。”六婶子掩口咳了一声,四下一瞅没旁人,才压着声音在陶盈耳边道:“她相公以前在京城做小买卖的,之前日子过的倒也和顺,谁知道后来会得罪人呢?产业没了也就罢了,连她的相公也让人打了个半残,回来时你是没瞧见,可怜透了哟!”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陶盈暗暗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要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过河拆桥了。不过碍于六婶的脸面,她也不想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了,只顺着说道:“到底是六婶人好。”      “到底是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便帮一把呗,谁知道现在会……”六婶摇了摇头:“其实我知道的,她和罗家绣坊牵上线了,人家愿意多花银子雇她直接去绣坊里做管事。这是她的运气,要是说在明处我也不会去拦着她的财路前程,只是她现在用了这个心思来为难我,实在是……算了,不提那些个烦心事儿也罢!”      “娘,盈嫂子,我把裙子给拿来了,你快来瞧瞧。”陶盈和六婶又说了会子话,便见到山妮儿一阵风似的从外头卷进来,大半的裙子都湿了,手里的包裹却是干干的,一见陶盈便献宝一般的把它捧过过来:“听我姐说,这裙子是京城里阮锦轩里老师傅制的,这一条裙子便是几百两银子呢,可金贵了。”      明制马面裙……      陶盈扫了一眼心里已经忍不住吐槽了,这到底是处在哪个时空夹缝里的朝代呀!不过好在还没脱出她的了解范围,也不算太坑人!      一边想着,陶盈一边拿起了裙子细细打量,依着这裂口来看,似乎是挂在哪里的撕裂伤,别的倒还好说,只是那上面绣的图案难处理,万一对错了纹路,只怕这仙鹤的脖子就要错位了。      “怎么样?可行不?”山妮儿见陶盈看了半天还不回声,不禁有些着急,忍不住便伸手扯了扯陶盈的袖子,轻声问道。      “我,试试吧。”陶盈抬头,虽然话说的委婉,但是眼里的自信却瞒不过一直看着她不放的六婶:“只是,这料子寻常的线补不了,不知道六婶那里有没有同色的丝线?”       作者有话要说:有关于这章内容的一点说明: 首先是马面裙,明制的很明显,因为这个架空的背景融合了很多朝代,所以明代的衣服就这样被代入进去了~~~~~实在是因为马面裙乃大爱之物~嗷! 其二是修补时的价格,分到陶盈手里的时候是二两银子。古代的绣工是很牛掰的,因为裙子很贵,所以修补起来自然也会费功夫,那么工钱也就是水涨船高。 这是女主的第一桶金,嗷嗷! ☆、第十章 缝补无痕      原本准备留六婶母女吃晚饭,可是六婶极力推脱,好在临走老大他们回来,硬是塞了两条活鱼才作罢。      老大他们这次的收获挺不错,除了那条大鱼,还有其他零零散散的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二三十来斤了。      陶盈想了想,便决定把那条大鱼和另外几条过三四斤的鱼一起腌好存着,剩下的那些小杂鱼煮锅。      罗家兄弟不忌辣,所以晚上陶盈下厨的时候,也就没有忌讳这一点,红辣椒加上腌菜,满满的一锅鱼让许久没有尝到肉味儿的兄弟们来了个一锅端,竟连口汤也没剩下。      陶盈被兄弟们的战斗力吓了一跳,倒是老三拍着肚皮,一脸满足的感慨:“直到今天,才算是吃了一顿人饭。”      老二大怒,伸手就去拧老三的耳朵:“敢情你小子以前吃的就是猪食不成?”      在今天陶盈没下厨之前,家里的伙食一直都是由老二主体负责的。当然,老二也想把普通的食材做出好滋味儿来,可惜一来没人指导,二来没这个天赋,所以最终标准是一降再降,到最后就成了只要做熟了能吃饱就行。      所以一直以来在这样食物的陪伴下长大的兄弟们,在经历过这一顿之后,自然是感慨无限,当然,最多的还是一样——有媳妇儿就是好呀!      这家里人手多,所以分工是极其明确的。既然陶盈管了做饭,那刷锅洗碗的事情,自然不用她动手。于是陶盈看时间还早,便走到里屋坐在炕上细细的再研究那条裙子。      “这靠谱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大也走了进来。大抵是从老六口里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便没有再问过程,只是直接问起了结果。      老大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虽说工钱高的吓人,可是风险也大的离谱,要是万一补出了问题,这条价值不菲的裙子卖了他们全家都是不够赔的。      “所以我暂时还没动手呀。”陶盈正反两面仔细的打量那条裙子的纹理,坏的这部分,正好是仙鹤脖子连接身体的那部分,按照纹路将线挑起来织补的话,应该没问题。      现在重点就是线了。      六婶后来托山妮儿送来的丝线虽然不少,但是颜色上还是有出入,如果织上去,还是很容易认出的。但是眼下又弄不到那么多线来挑着配,所以陶盈并不敢随意乱动,只是绞尽脑汁的想解决办法。      “看来只能从腰上抽线来配了。”陶盈自言自语的嘀咕,老大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也不打扰她,只是起身从外头又给她拿了一盏油灯进来,让屋里变得更明亮了些,才扭头出去了。      看陶盈专注的模样,外头几个兄弟也没进来打扰,只是老三时不时探头看一眼,便又回去给兄弟们悄悄汇报消息:“媳妇儿已经缝补了好一会儿了,要不要去让她休息下?”      “别去,这会儿专心干活儿呢,最烦也最怕人吵。”老四急忙拦住了老三,扭头看到已经开始打哈欠的老六,不由得摇了摇头:“不然大哥你进去拿两床被子出来,让小六凑合着去灶台后的柴火堆里凑合一夜?”      “我不困,我要等媳妇儿缝补完!”老六撑着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强迫着保持清醒:“再说,我不要去睡柴火堆,硌得我全身疼。”      “说起来,老三,你到底在哪儿买回来的媳妇儿啊!”老二往里屋瞧了一眼,才压低声音问道:“缝补浆洗,做菜做饭,还会认草药,性子又和善,啧啧,没想到你小子从来都是霉运连天的,竟也让你撞了回大运。”      “媳妇儿发火的时候是你们没瞧见,今天下午和白……呜呜……”老六听了老二的话,果断来了精神,只是两眼放光的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老三一个箭步过来死命的捂住了嘴。      “今天下午怎么了?”老大向来耳聪目明,老六话一落音儿再配上老三这紧张的动作,不用细想也知道下午肯定出了事儿。      见到小六闭嘴不吭声,老三的眼神躲躲闪闪,老大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不满的瞪着老三:“你回来之前我和你说过什么?让你别从白寡妇门口过,你忘了?!”      “我,我……”老三垂着头,满脸心虚不言而喻。      “你什么你,你不就是想着少走点路?”老大气起来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有些人咱们惹不起,难道躲也不会吗?!你到底要吃多少回亏才会长记性?”      “好了,大哥你也消消火,好歹那鱼不也没被拿去嘛。”老四见老大大有继续骂下去的趋势,急忙插进来帮老三说情:“有了这次,三哥下次肯定不会再犯了,对吧三哥?”      老大横了一眼过来,到底有老四劝着他的语气算是缓了两分,又扭头去看老六:“小六,你来说,下午到底怎么回事?”      眼看这事儿是瞒不过去了,老六只得吞了吞口水,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下午的事情从头到尾给老大说了一遍,末了瞟着老大的脸色还算平静,才又小心翼翼的补充道:“其实媳妇,媳妇她,她也是没办法,也是为了咱们,哥,你……”      “如果大壮今天在家,你们说后果会是什么?”老大沉默了许久,才静静的开口。      老六闭嘴了,老三的头低得都快要贴着胸膛了,这回就连老四也没出来帮腔,老大顿了顿,才又说道:“今天好歹是躲过去了,但是依着白寡妇的性子,肯定不会作罢!这些天,都留心点吧!”      “嗯。”老大发话,兄弟几个都鸡琢米似的表示同意。      “至于媳妇这脾气,”老大轻咳了一声:“由着她吧!还有,这事儿说破的事情,别告诉媳妇儿了,就当我们谁也不知道。”末了又似想起什么一般,扭头瞪着老六:“特别是你小六,别又给说漏了!”      “好端端的,干嘛瞒过来藏过去的。”老六虽然是点了头,但还是有些不解,甚至还有些不满:“难不成,媳妇儿和咱们不是一家人不成?”      “傻小六,正因为是一家人,咱们才该想着媳妇儿的感受呢。”老二在一旁听了老六的嘀咕只是一笑,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头:“你也知道,今儿媳妇也是被逼的没门儿了,才这样上去和白寡妇耍泼的。依着媳妇儿的性子,她大概也不想咱们知道她耍泼的那档子事儿,女人家的,脸皮总是薄一些的。你要是去给捅破了,媳妇儿虽然表面上也不会说什么,可心里啊,怕也是会不好受的。”      “我懂了!就是那次看到杏花儿和邻村马家六郎在芦苇丛里咬嘴,三哥也让我不能说出去是一样的,对吧?”老六眨了眨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却让身旁的老三彻底白了脸。      “老三,老六,怎么这些个破事儿每次都是被你们给瞧见了?!”老大磨牙,瞪着老三的双眼都快要喷出火来:“老三,你说你没事儿干,带小六去钻芦苇丛是要干什么?”      “我,我那不是带老六去打青柴嘛!”老三也是一脸的委屈:“那也是去年的事儿了,再说谁知道杏花儿会在那里头……”      “我都忘了时间,没想都这么晚了。”老大还要再骂两句,刚张了嘴,却又马上闭上了,老二正觉着奇怪呢,便听到他身后传来了陶盈的轻笑:“你们在商量什么呢,这么热闹?”      “媳妇儿,你把裙子缝补好啦?”老六听到陶盈的声音,兴奋的一蹦而起,冲过去便拽住了陶盈的手:“快快,让我瞧瞧。”      “瞧什么瞧,媳妇儿好不容易补好的,你粗手笨脚的别扯坏了才好。”老五在老六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话虽说得一本正经,但眼里却闪着和老六一样兴奋的光。      价值二两银子的绣活儿,他们要说不好奇,那是假的。更主要的是,那裙子之前的样子他们也看到了,破了那么大的洞,怎么可能补得一点都看不出?      “在炕上放着呢,我拿着给你看。”见老六兴奋的样子,陶盈便也顺着他让开了一条路,有了老六打头,剩下的几个兄弟也都按捺不住的起身,跟着一起进去看新鲜。      “这,这真是刚刚那条?”小六凑近油灯在那只仙鹤上下找了半天,也没瞧见一星半点的破绽,不由满脸惊愕的抬头,一脸的不敢相信。      “嗯,我从腰封的内侧抽了线出来,按照纹路织补,虽是费些时间,但只有这样,才能盖住破洞。”陶盈伸手在那仙鹤的脖子处指了指:“只是如今材料有限,缝补小缝隙倒还能凑合,若是这裙子的裂痕再大些,我也就没办法了。”      当然,如果有足够的同色丝线的话,还是能试试的。只是眼前这条件,怕是很难了!陶盈又低头去看了一眼那条华贵的马面裙,好在如今裙子补好了,那么她的第一桶金,算是真正的到手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有了这条裙子在前,她的手艺想必是无人会怀疑了。      这个头开的不错!陶盈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复又给自己道了一声加油,万里长征才走出了第一步呢,沾沾自喜可不是现在! ☆、第十一章 小鸡炖蘑菇(26日更新)      陶盈本想第二天抽个时间把补好的裙子给六婶送过去,只是还不等她起床呢,便被小六兴奋的叫声吵醒了。      “媳妇儿,咱们今儿早点上山寻松菇去。”见到陶盈坐起身,小六便蹭过来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说开了:“这是今春第一场雨呢,寻到的松菇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听到能赚钱,陶盈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她一脸好奇的看着小六:“什么松菇?”      “是咱们这山中的特产,长在松树近旁的一种蘑菇。”老四把叠好的被子放到一旁的炕柜上摆好,顺口答道:“这种松菇产量不高,而且只在春夏交替的雨水之后才会生长,因为是极好的补品,所以城里的有钱人都好这一口。”      “那山妮儿她们不也要上山?”陶盈突然想到,如果这松菇有这么高的价值,那么村里人肯定都不会错过的。      “嗯,村里除了必须要上工去干活儿的,一般都会去山上碰碰运气。”老四点头:“所以你可以等从山上下来之后再去送裙子,也来得及。”      “是我自个儿等不及了,六婶对我说过裙子下月初三之前给她就成。”陶盈起身,将自己的被子叠好递给老四:“我本打算今儿如果没事儿,我去六婶那里送裙子,顺便再瞧瞧还有没有别的活儿可以接呢。”      因为起得早,所以等陶盈她们吃完早饭准备妥当出发时,天还才蒙蒙亮。      背着老大早早给准备好的新背篓,陶盈正打算出发,却发现本应该和老二他们一起出发的老大却还在院子里等她,陶盈微微一愣:“大哥,你不是和二哥他们上工去了吗?”      “我们走了一段,天暗路滑,我回来送你到山下了再去地里。”老大一脸平静的弯腰卷起裤腿,走过来半蹲在陶盈身前:“上来吧。”      “有五哥他们呢,哪用得着你专程再跑回来一趟。”陶盈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的趴到了老大的背上。不过还是忍不住低声说道:“再说,我小心些,自己走也是可以的嘛。”      “老五老六毛毛躁躁的,怎么能放心?”老大站起身,托着陶盈稳稳当当的往外走:“再小心,总有失足的时候,摔一下怎么办?”      如果说意外,谁背着不都一样呀!      虽是这么想,陶盈却并不敢说出口,只是乖乖的把头埋在老大的颈窝,感觉着老大在泥泞的乡间小道上高一脚低一脚的缓慢前进。      “我听老四说,你打算还去六婶那里接绣活儿?”又走了一段,老大突然低声开口,却是为了早上陶盈所说的绣活儿一事。      “嗯,这会儿要上山去采松菇,所以只能回来再去了。”陶盈不知道老大问这个是为了什么,不过还是很老实的回答道:“我想有了这条裙子垫底,我去接绣活儿应该不难才对。”      “你白天想上山采药,哪里有时间做绣活儿?”      老大的声音虽然淡淡的,但陶盈还是敏感的觉察到了他的不悦,不觉有些不解:“我可以晚上回来赶一赶嘛!”      “晚上光线不好,会熬坏眼睛。”老大站定,把陶盈往上托了托,才继续往前走:“咱们家是不富裕,可也不需要你拿身体去拼命。要么你不上山去采药,白天在家里做绣工;要么你上山去采药,就不接绣活儿了,这两种你选一样吧!”      “可,可是我觉得我能拿的下来啊!”陶盈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老大会有那样的问题,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      要说不感动,这真是假的。      但是陶盈盘算了一下,能赚钱的话,眼前吃点苦辛苦一些也是可以的吧!不管下一步如何,第一步不都是该有最基本的资金积累吗?      可问题是眼前她别说是资金积累了,家里眼前的资本还是负数啊,欠着外债呢!      能不想办法赚钱还债嘛!      “我那天向六婶问了问,做工好一些的香囊绣帕什么的,一件能卖二三十文钱呢,若是绣工好,绣大件或者是缝补大件的活计价钱会更高。”陶盈想了想,不等老大开口又急急的解释道:“大不了,我去和六婶说,不接小的活计嘛!”      “大件的更熬人!”老大闷闷的哼了一声,不容商量的拒绝道:“总之,我还是一家之主,要么你就采药,要么你就做绣工,两者兼顾,想都别想!”      “可是能赚钱啊!”陶盈苦着脸,要她舍弃其中一样,这不是割她的肉放她的血嘛!      “我们不是钱的孙子!”说话间已经到了山脚下,老大小心的把陶盈放下,才转身板着脸低头看着皱着眉的陶盈:“银子多便多花,银子少便少花!就算咱们家眼前缺银子,却犯不着拿命去换!何况,这个家也不止你一个人,还有我们呢!”      “我知道了。”陶盈点头:“那我以后还是采药吧。”至于绣活儿的事情,她不去主动找六婶,可以要六婶主动上门来找她嘛!      若是再有这样大件的修补或者是绣工活计,想必六婶一定会想着来找她的。那么依着六婶平时对他们家的帮助,想必老大也拉不下面子来回绝。      一边在心里盘算一边冲着老大挥手告别的陶盈心里很是得意,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有心,财路总是不可挡的!      老六和老五明显是采摘松菇的老手。领着陶盈在山道上走了一段,便拐进了一旁的林中,在林间的缝隙中穿行向前。      地上厚厚的树叶逢上下雨,格外的湿滑。陶盈是第一次走这样湿软黏滑的林地,所以显得格外的生疏吃力,见明显拖着了老六和老五的前进速度,陶盈也有些懊恼,这耽搁的哪是时间,分明是白花花的银子呀!      “五哥,你先走吧。”又走了一段,陶盈实在忍不住了,便停下脚步,对走在最前面的老五叫道:“我走的慢,六哥陪着我就好了,你别耽搁了时间!”      “那样也成,我在前头等你们。”老五权衡了一下利弊,最终点了点头:“那样媳妇儿你和小六可以走慢些,不用那么赶了。”      交代好行程,老五的动作极快,三步两步的便消失在了陶盈和老六的视线范围内。陶盈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扶着一旁的树干喘了喘气,便跟着老六继续往前走。      只是还没走多远,陶盈就被一种奇怪的声音给吸引住了脚步。      这清晨的山林里格外的静谧,所以一点声音都能听得特别清楚。陶盈站在一棵杨树旁边,侧耳仔细的听了听,却还是拿不准,便叫住了走在她前面两三步远的小六:“六哥,你听,什么声音啊?”      “听着,好像是山鸡扑腾翅膀的声音吧!”小六听到陶盈问他,也仔细的听了听,方才扭头一副没事请宽心的样子回答陶盈:“没事儿,这山里呀,外头没有狼的。”      “这声音不对呀!”陶盈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又仔细的听了听,如果真的是山鸡拍打翅膀的声音,那这频率是不是也太频繁了些?      不像是一般的活动,倒像是,在挣扎扑腾的感觉。      陶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迈步循声而去。老六走了一段也觉得不对劲,再回头看到陶盈已经离开他走了很远了,不由得吓了一跳,急忙往她身边跑:“媳妇儿,你这是要去哪?”      “六哥,你看!”回答老六的,却是陶盈惊喜的低呼。老六赶到陶盈身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瞧,不由得也是喜出望外——在不远处的松树之间,有一只翅膀受伤的山鸡,正在做最后的挣扎。刚刚陶盈听到的那种认为很奇怪的声音,就是山鸡在扑腾时所发出的。      这只山鸡之前也许是被老鹰或者是其他什么天敌给攻击了,但是却憋着一口气,愣是逃了出来,但是因为这一场逃命,最终还是消耗掉了它全部的体力,以至于现在别说飞,连站起来顺利的走动都成了问题。      “媳妇儿你等着,我去把它抓了。”小六一边叫,一边往山鸡所在的位置跑。这可是一顿意外的收获,两个人都是兴奋得很。      陶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一会儿在山上寻一点蘑菇,回去加上山鸡一锅炖了,不就是名菜小鸡炖蘑菇嘛!      “媳妇儿,你运气可真好。”小六拧着沉沉的山鸡跑回来站到陶盈身边,笑眯眯的举起来给陶盈看:“你瞧,我估摸着,足有三四斤重呢!”      “嗯。”陶盈点头:“咱么一会儿再捡点蘑菇,晚上等大哥他们回来,就有鸡肉吃了。”      “好呀!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居然敢偷老娘的山鸡!”就在陶盈和小六兴高采烈的讨论这只山鸡一会儿回家该如何处理时,从一旁的树林里突然窜出一个人来。一露头,也不论青红皂白,指着陶盈和小六便是一阵大骂。      这般的泼辣蛮横,不是旁人,正是早和陶盈她们就存着旧恨的白寡妇! 作者有话要说:家里停了两天电~ 没存稿的苦逼伤不起啊伤不起~ 现在开始还债ING~~~~~~~~ ☆、第十二章 打的就是你(27日更新)      要说白寡妇的运气实在也是有些背。      因为儿子在城里做工家里没有旁人,而她向来在村子里的人缘也不是太好,所以像采松菇这类的活计,都只能是她一个人独来独往。      故而一般情况之下,她也不敢进山太早,只敢压在后面,等村里的人都差不多上山了,才跟着一起前进。      今天她也是误打误撞,往旁边走了两步,正好便听到了那山鸡折腾时发出的扑扑声。不过她的胆子小,并没有想到是山鸡,还以为是山鬼什么的作祟,吓得半死的往回跑。      正好跑的方向便是往陶盈她们这边来的,所以没跑太远,便听到了小六冲着陶盈炫耀逮住山鸡的消息。      她心里那个悔啊,按说她听到这声音的时间可不比陶盈她们晚,若是她先跑过去,那这山鸡不就是她的了?      当然,如果这山鸡是被旁人拿了,白寡妇的心里倒还好受一些,指不定也就酸个两句就算了。可是偏偏得了这个便宜的人,是罗家小六和陶盈。      那可是前一天才给过她难堪,对她直接动手开打让旁人看尽了笑话的罪魁祸首呀!      直到今儿早起床的时候,被陶盈抓伤的脖子还有血痕呢!这口气让她如何咽得下?      “你的?”陶盈动作迅速的将山鸡塞进背篓里背好,才回头一脸警惕的盯着从一旁的树林里快步往她这边走的白寡妇,一挑眉:“分明就是我们先抓到的,若是依你的说法,那莫非这大山是白婶子你家的不成?”      真是冤家路窄。      这是见到白寡妇后陶盈的第一想法。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何况还是涉及到利益冲突的?这样一只大山鸡,对谁来说都是一种舍不掉的诱惑。      “废话少说,这山鸡分明就是我先看到的。”陶盈的态度明显是不打算妥协,所以白寡妇也不客气的开始撸袖子往陶盈身前逼,一副你不给我就抢的架势:“快些个,识相的就给老娘把山鸡还回来,不然……”      “不然怎么,你还打算硬抢不成?”陶盈盘算了一下战斗力,就算是白寡妇上来硬抢,她这边好歹也还有个小六。      二打一的话,如何都还能占点上风吧。      最主要的是,昨天陶盈她自己已经上去探底了,得清楚这白寡妇也就是一个色厉内荏的角色。所以眼下,她越发没有惧意,也容不得她有惧意。      一旦露一点怯色,必然越发助长了对方的威风。      “对啊对啊,这山鸡是我们先逮到的,难不成你还想抢啊!”小六平时眼见着白寡妇占着家里的便宜,早就对她气不打一处来了。如今见白寡妇和陶盈对起来,他哪里能忍得住?自然是挺着小身板儿,配合着陶盈向白寡妇宣战。      “这,这山鸡本就是我们一起瞧见的,总不能你们一家独占了吧!”      真的看到陶盈和小六硬起来,白寡妇倒怂了。她原本就没占着个理字,出师无名,现在又是一比二,武力值对比悬殊,虽然她想占便宜,但是却也不傻。      明显眼下用强得不到的东西,她也不会真傻到去和陶盈她们拼命。      “我们都拿到手里了,你才跑出来的,凭什么说这山鸡是我们一起瞧见的?”小六啐了一口,冲着白寡妇毫不客气的反驳道:“这只山鸡就是我媳妇儿发现的,你说破大天去,也别想拿走一根鸡毛!”      “哎你个罗六郎啊,你小小年纪怎么就这样蛮横无理啊!啧啧啧,怪不得别人说,是个有娘生没娘养教的野小子……哎唷,你,你干嘛打人?!”      白寡妇被小六一通抢白堵了个哑口无言,不过很快,她又找回了旁的话题来报复,只是这话题才刚开了个头,就捅了马蜂窝。      陶盈因为原本抓了只山鸡而得到的好心情,早就因为这女人的出现而毁了个烟消云散。眼看着天越发亮了,太阳就快要出头了,这女人还在这里磨磨唧唧的浪费时间。      好吧,这也就算了,居然还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来刺激人!      简直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陶盈占了个先机,动手是又快又狠,直接就对着白寡妇的鼻子一拳招呼了上去。白寡妇被锤得眼冒金星,直捂着鼻梁弯腰哀号,趁着这个当口,陶盈转身拖着小六就往山上跑。      “嘿你个不要脸的小J人!”见陶盈和小六再次开溜,白寡妇也捂着鼻子,一路骂着往上撵。      俗话说,一个人不可能在同一条河里淹死两次,可是还不到两天呢,白寡妇便在陶盈的身上吃了两次亏,且一次比一次下手重。感觉着手上的黏滑,白寡妇毫不怀疑,她的鼻子出血了。      你个坑娘养汉的坏坯子,下手可真是重啊!      白寡妇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脚下不停的跟着陶盈她们往山上追,今儿就算是她没有先看到山鸡,可就陶盈锤她这一拳将她鼻子打出血了,也该把那山鸡赔给她补身子!      再往山上走,已经能看到不少同村的还有河那边南山屯的村民了。陶盈她们这一路动静不小,加上白寡妇尖着嗓子的大骂,旁人想不注意都难。      陶盈是罗家的新媳妇,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本尊;至于白寡妇,则是远近闻名的破落户。见到她在那里尖着声音骂陶盈和罗家六郎,更多的人则是投以了鄙视和不屑的目光,甚至还有不怕事的已经开始沿路打趣了,问白寡妇是不是瞧着人家罗家新媳妇儿可人疼,故意埋汰人家?      要不然就凭你那个破落户的名声,从来都只有占人便宜的,哪里有便宜能给别人占?      众人的哄笑让白寡妇更是气得脸色发紫,越发想当众撕了陶盈来泄恨。      就这样一路最终跑到了老五面前才停了下来,白寡妇肃着一张脸,恶狠狠的瞪着躲在老五身后的陶盈,又看了一眼小牛犊子一般严严实实把陶盈护在身后的老五和老六,咽了口唾沫:“别,别以为你们人多,就能不要脸!”      “谁不要脸了?要说不要脸,咱们北山南山两村上下的脸皮加起来,也没您一半的厚实呀!”老五可不是老六,到底也是多吃了两年饭见过些世面的,一开口夹枪带棒就喷了白寡妇一身。      偏偏白寡妇名声在外,多的是人乐得看她的笑话。大多的村民甚至放了去找松菇的劲头儿,围过来笑呵呵的看热闹。      “好啊,你们这几个小崽子出息了是不是?五郎,你今儿说句实诚话,是不是要还维护这个J人呢!”白寡妇纵使脸皮再厚,也架不住这么多人面前被一个年轻后生指着鼻子骂不要脸,但此时已经是到了这份上,哪里还有退路给她选,只得硬着头皮往上顶到底了:“她和你们家六郎仗着手脚快,抢了咱们同时看到的山鸡,我说一家一半,可这个J人非要一个人把好处全占了,大家说,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五郎不维护他媳妇儿难道维护你个老破鞋啊!”      也不知道人群里是谁起了声哄,还不等五郎回答呢,场面便已经失了控。白寡妇疯了一般的要挤过人群去揍人,只是那个起哄的说话快,腿迈的更快,还不等白寡妇回神,人便早已经拧着篮子跑远了。      剩下白寡妇再也顾不得形象,索性一屁股坐下地,号丧一般的干嚎了起来。      “你说我媳妇儿强占你看到的山鸡,可有证据?”小五倒是没被白寡妇这一招给吓唬到,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每次都嚎哭着不活了,只是每一次都活的比谁都好。      她说不活了,谁信呀!      “你媳妇儿抢了就塞在筐子里的,不信你自己在她的筐子里看,足足三四斤重呢!”白寡妇听到老五搭腔,忽的一下来了精神,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指着陶盈身后的背篓信誓旦旦的吼道:“你们不信只看看就知道了,我有没有说谎冤枉她!”      “好个心黑的小表子,那么大一只山鸡,我只说一家一半,她竟拿了就走,还打人!”白寡妇见在场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陶盈那边,更是得意的又补充道:“若是我不是和她们一起看到的那只山鸡,我怎么会知道这山鸡有多大多小?”      “白婶子,你既是要如此说,那我今儿便和你对这个峙。”白寡妇话音刚落,便见到陶盈从老五和老六的身后走出来,大方含笑的站在白寡妇面前:“今儿上山时,我和六郎碰巧和白婶子你走在一条道上,一前一后的有个照应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滴,白婶子竟跌了一跤,六郎听着白婶子的求救,便过去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却不想白婶子竟也不管其他,拉着我和六郎便说我们强占了她的山鸡。”      陶盈一口气说下来,到后来竟已是委屈的哽咽难言,只赌气一般的从背上解下了背篓,翻过口来用力往下一倒:“今儿乡里乡亲的都在,也好做个见证,白婶子说我们拿了她的山鸡在篓子里,大家只瞧瞧,我这篓子里干净的,可有一根鸡毛?” ☆、第十三章 撞破(28日更新)      一堆松针里滚着几个小小的白口蘑菇,哪里有什么三四斤重山鸡的影子?      这下别说白寡妇傻眼了,就连一路跟在陶盈身边的小六也傻了。他刚刚分明是看着陶盈把山鸡放进背篓,再埋上了一层松针为了安全的呀,怎么这会儿再看山鸡会没了呢?      “白婶子,我知道昨儿下午为了三郎那鱼的事儿,我是对您做法过分了些,可婶子呀,您也知道咱们家不容易,您一开口便要那么大一条鱼,任我和三郎在也做不了主呀!”陶盈抬袖抹了抹眼泪,才抽泣着继续说道:“您怪我我知道,可您也不能这样红口白牙的冤枉人不是?”      “媳,媳妇?”      看着白寡妇灰溜溜完败的背影,老六忍不住过来扯了扯陶盈的衣袖,他满脸满眼全是好奇,但是更多的,还是担心。      他可不是旁人不在现场,他是真正拧着鸡回来并交给了陶盈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山鸡会不见了呢?      见老六宛若猴爪在挠心一般的表情,陶盈扑哧一笑,趁着乡亲众人都散去的功夫,贴在老六耳边低声道:“放心,东西还在呢。”      从和白寡妇第一次打交道起,再加上之后老六和六婶的一些转述,陶盈便知道这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加上先前抢鱼那次的过结,这次她更加不会善罢甘休。      原本这山鸡是谁归谁的,只有她们和白寡妇在场,是非曲直只凭着一张嘴。如果东西不在,那白寡妇说破天去也没用,可若是那只三四斤重的大山鸡真的在众人面前一露面,眼热的可就不只是白寡妇一个了。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让它不露面最安全。      “你们这到底是在搞什么鬼?”老五是真正从头到尾都在云里雾里的当事人,不过比起老六,他倒还能等得,直到三个人拐到一旁周围没旁人之后,才拉着陶盈想一口气问个清楚:“不是说山鸡什么的,怎么什么都没有?”      “在这呢。”陶盈忍住笑,将背上的背篓解下来,放在了兄弟俩面前,取出上面的松针杂物,竟然出现了一个拿细篾片编制的隔断来。陶盈小心翼翼的拉开这个暗格,那只让白寡妇惦记的口水直流的山鸡,正稳稳当当的搁在里头。      “这,这……”老六张大嘴巴,指着里头的山鸡,良久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要是白寡妇真的扑上来查看,怎么办?”还是老五沉稳得当,很快就从和老六一样的震惊中回神过来,却也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自家媳妇儿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这是一个相当好戳破的骗局,若是白寡妇不罢休,真的扑上来检查背篓,那要如何收场?      “她不会。”陶盈很自信的笑了笑,又将拿出来的东西再搁回去,把背篓背好:“别看她一直耍泼,其实脸皮儿薄着呢,相邻们说的那些话已经让她呆不住身了,再加上我那背篓里什么都没倒出来,她定然当场就懵掉了,只想着赶紧走了少丢些人。”      即使是她发现不对劲,想回头再后悔时,也来不及了。      “可是,这背篓里,怎么会有隔层啊?!”老六却更关心这背篓的构造,家里的背篓可都是一通到底的,像这样还带着隔层的,可是第一次见呢。      “那天大哥在给我编的时候,我请他加上去的。”提到这个,陶盈也觉得是运气。原本这背篓的主要用途是装药,有些草药不能压不能挤,也不能见阳光之类,所以为了保存方便,陶盈便在当时想出让老大给做个隔层的想法。      却不想这个隔层最早的用处却不是装药,而是为了藏肉。      虽然有了这个小插曲,但是接下来的工作还是挺顺畅的。      陶盈跟着老五和老六,一路在山林间穿梭,捡拾了不少松菇的同时,她也顺道采了不少可以食用的山菌,一会儿好带回去炖鸡。      走着又行了一段儿,老六正准备喊老五停下来吃点干粮休息一下,便见到老五脸色大变的回头捂住了老六的嘴,顺道拖着一脸不解的陶盈,扎进了一旁的草灌丛里。      小六本想开口抱怨,却被草丛外不远的某种声音给震了个脸色发白,再也不敢多吭一声。别说是小六,就连同时被扯进灌木丛的陶盈,脸色也变得极其的难看。      根据这些天的生活来看,这个时空的民风并不拘谨,也算是比较开放的,但是在野外亲眼撞见滚草地的,可就实在是有点破下限了。      要说陶盈她们现在的状况,用进退两难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要是被发现,不管对方还是她们,脸上都不好看。甚至闹不好,以后还会有无尽的麻烦。于是小五他们三个人,便窝在灌木丛里,一动也不敢动。      大约也是对方的兴致太过高昂也太过投入,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草灌丛里,多了三双旁观的眼睛。      古代的男女都很早熟,而陶盈,本就是来自现代的成年灵魂,没在草丛里呆一会儿,这里头的氛围就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      陶盈很想骂穿越大神坑爹,也在心里忍不住诅咒对面的男主动作快点,解决战斗好离开,要不然她的处境,可就真的要麻烦了。      她是老五和老六名义上的媳妇儿,要说十三岁在古代,也不算小了。身旁的兄弟俩虽然还年轻,但却也是懂得些事故的。所以这样一场活春(宫)在前,没出片刻,两个少年便气喘如牛,连带着周围的温度,也止不住的往上攀高了起来。      “怎,怎么会是她啊!”      拯救陶盈出水火的,是对面草地上的女主,那一侧首的当口,让老五和老六两个人同时的如遭雷击,脸上皆是不敢置信的夸张表情。甚至老六都没忍住冲口而出的低呼。      好在和那两只鸳鸯有段距离,而且对方此时又激战正酣,倒也没注意到这边的小动静,才让小六的失态没有带来毁灭性的后果,保全了灌木丛里冷汗直冒的三人。      她是谁啊?      恢复了平静之后,陶盈的心里却活络开了。      能够让老五和老六同时都做出那种表情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呢?      若说这时候出现在山上的,肯定是村子附近的人。而看那女子的年纪,少说也该是三十来岁了,莫非是偷情?!      这一系列的推测,让陶盈心里的八卦之火禁不住熊熊燃烧了起来,只盼着对方两人赶紧舒坦了好闪人,她好抓着身旁的兄弟俩问个清楚。      “她是,她是我们,我们姑妈的小姑。”      好不容易等到对面云消雨歇,陶盈扭头抓住老五还没来得及发问,老五便主动的将事情给招了出来。这答案仿若一道惊雷从天而降,瞬间便将陶盈劈了个外焦里嫩。      姑妈的小姑子!      陶盈心下忍不住嘀咕,这么说来,那姑妈一家可够开放的呢!      “她嫁在咱们村隔壁的南山屯刘家。”老五吞了口唾沫,扭捏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继续说道:“那个,那个男人不是她相公。”      “猜到了。”陶盈点了点头,干巴巴的回道。这不废话嘛,如果是合法夫妻,谁会没事儿跑到这山窝窝里头来逍遥快活啊!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是,是我们二叔。”老五偷偷看了一眼陶盈,许久才又挤出了一句,让陶盈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神经再遭雷劈,哪怕她是来自现代的灵魂,这会儿也真心HOLD不住了啊!      二叔和姑妈的小姑子……      我勒个去!这是什么样的坑爹关系啊!      陶盈差点就没忍住仰天咆哮了,真是活生生闪瞎了她的狗眼呀!      “今天的事情,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陶盈深吸了一口气,一伸手拽住老六的衣领子,以从来没有过的严肃表情死死的盯着他,杀气腾腾的嘱咐:“特别是你六哥,今儿的事情,无论是谁,都不许往外透一个字!不,半个字都不成!”      她们在场的事情要是让罗家的那些个亲戚知道,还不活剥了他们灭口呀!      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丑闻,传出去丢的可不仅仅是个人的脸,还是全族全家的脸面啊!      老六被陶盈的表情给吓坏了,结结巴巴的问道:“那,那大哥那里……”      “大哥那里我去说。”老五很快就想明白陶盈的意思,便接过了老六的疑问为他解围:“不过媳妇儿说的对,小六啊,这件事情,你必须从现在开始就忘掉,一星半点儿都不能放在脑子里!”      “为什么啊?我还想着下山了见人就说呢,看看以后姑妈她们和二叔还怎么见人!”      小六却满脑子里想着的昔日的憋屈终于有机会一吐为快了,甚是兴奋的看着老五,只是想法刚说完,就挨了老五一记爆栗,老五满脸的恨铁不成钢,抬手便拧住了小六的耳朵,对着他的耳朵眼便毫不留情的咆哮道:“你不想活啦!” ☆、第十四章 柳家婶子      “家丑不可外扬。”瞧着小六一脸委屈得要哭的表情,陶盈摇了摇头,伸手将他从老五的魔爪下拉了过来,耐心的解释道:“要是说出去,一边是姑妈,一边是二叔,外人要笑话起来,咱们家也逃不掉。”      “可不是这个理儿,而且这样大的丑事儿出去了,姑妈和二叔是抬不起头来,可是咱们将这消息传出去的,族里要是知道了,能放过咱们?别忘了,现在的族长,可是二叔的老爹呢!”小五听了陶盈的解释连连点头,却也不忘又补充道:“说起来咱们媳妇儿比小六你还小一岁呢,都比你懂的多!”      这事情一闹腾,三个人也没了什么兴致再往山里头走。更重要的是天儿近正午,炙热的阳光下,山林里的温度也骤然提升,松菇的下落,已经很难寻了。      陶盈她们就着在树荫下吃了两块干粮,便转回头往山下走。      听小五说,每到这时候,都会有城里的小贩专门过来收购松菇。所以等她们到山下的时候,山下已经站了不少等着收松菇的商人。一见到她们下来,便迫不及待的大声吆喝,陶盈听着价格倒是都一样,二十文一斤,之所以喊得这么大声,不过是想吸引个注意力吧。      不过小五却并没有在这些人面前停下,而是直接穿过他们走到圈外一个坐在没说话的老人身前,筐子上竖着的一斤十九文的牌子格外显眼,只是那筐子里却早已装了个大半满,甚至比身后那些二十文一斤的商人们收的还多。      陶盈有些好奇,却也没多话,只是听老五的吩咐,将筐子里的松菇取出来交过去,连带着小五和小六的,她们这一路上山总共采了两斤多松菇,赚了差不多四十七文钱。      再加上先前弄到的那只大山鸡,这一趟已经是大收获了。      “这老人的生意倒是好。”陶盈走了一段再回头,又有村民从山上下来,和她们一样,也是停也不停的便走到了老人那里出售手里的松菇。      能以别人低一文钱的价格,收到比别人多几倍的松菇,这老人应该是有秘诀的吧!      “郭老从来不缺斤少两,是多少就是多少。”老五顺着陶盈回头的目光看了一眼,才笑着回道:“别看那些人吆喝的响亮,那称不实诚,算上缺下去的斤两,我们还不如卖给郭老呢!”      诚信果然是经商的好物,放在哪里都实用。陶盈心里一边感叹,一边又和老五问了几句相关的草药收购的问题,说话间人已经到了家门口。      简单的梳洗了一下,陶盈便拿着缝补好的马面裙,叫上老六带路,向着六婶家走去。这会儿时间还早,差不多送过去正好赶回来做晚饭。      这里的环境没有被污染过,食材也没有农药化肥催熟剂,所以即使是最简单的做法,吃到嘴里味道也是极赞的。      想着才吃了鱼,如今又有山鸡能打牙祭,再加上手里的裙子交出去就能换回银子,陶盈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不少。      哪怕眼前是逆境呢,只要好好走,也是能走出一片坦途的。      “山妮儿?”      陶盈正想着呢,便听到身旁的小六突然惊讶的叫了一声,循声抬头一看,不由得也吓了一跳:“山妮儿,你怎么了?”      迎面过来的山妮儿满脸委屈,红红的眼眶显然是刚哭过的。听到陶盈她们的声音,小姑娘先是一愣,随即便如同归巢的乳燕一般,向着陶盈怀里撞了过来:“盈嫂子,呜呜呜!柳家的,柳家的太欺负人啦!”      柳家?      “山妮儿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陶盈听到柳家先是一愣,随即便大致明白了缘由,也许是那位柳家婶子又给六婶脸色看了吧。      山妮儿哭了一阵,在陶盈的细声安抚下,总算是平静了下来,抽抽搭搭的将事情的始末给陶盈说了一遍。      “这,这也太过分了啊!”小六在一旁听完,忍不住就跳脚了:“六婶之前那么帮她们家呢,真是,真是太不要脸了!”      “这条马面裙现在找不到绣工的事儿,未必就一定是柳家婶子透出去的。”陶盈想了想,才开口道:“但是,柳婶子得到了这个消息,想借机提价,却是推脱不掉的。”      “我娘也是这么说,可是不管怎么样,现在这条裙子若是修补不好,我姐姐,我姐姐在绣坊里的活计,可就……”山妮儿说着便又掉下了眼泪:“我娘说,让我来找盈嫂子,哪怕倾家荡产呢,也,也不能坏了我姐姐的名声呀!”      “说到裙子,我正是为了这个来的。”陶盈笑了,伸手给山妮儿整了整额前的刘海:“这事儿说棘手也棘手,可是说简单也简单,只要裙子缝补好了,便是逢凶化吉了。昨儿兴起,赶了一夜,本想今天一早就给六婶儿送过来的,哪晓得上山去寻松菇耽搁了,所以这会儿才过来,可正巧,没坏了六婶儿的信誉。”      “盈嫂子,你,你补好啦?”山妮儿盯着陶盈胳膊上挽着的包袱先是愣了愣,转而便是狂喜,却隐隐又还有些不确定:“是,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我媳妇儿昨晚上缝好了我还瞧了的,压根儿就瞧不出一点痕迹来,巧着呢!”瞧着山妮儿还有疑心,小六有些不高兴了,不等陶盈肯定便已经将胸脯拍得咚咚响,一脸的得意和炫耀。      要说媳妇儿能干了,这相公的脸上也有光彩不是?!      “缝是缝好了,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过关呢。”看了一眼身边小六献宝一般的模样,陶盈忍着笑,拉着山妮儿的手往前走:“是好是坏,咱们还是先去见了你娘再说吧。”      陶盈走了一段,想着还是扭头对小六吩咐道:“六哥,我出来时忘了给五哥说,让他把我筐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整理了,你回去一趟,让他得空弄一弄吧!捂得久了要是坏了可就可惜了。”      小六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只是没走两步又觉得有些不对,扭头来问陶盈:“那,那媳妇儿你……”      “我去六婶家又不是去别处,再则这么近点路程,你害怕我会迷路不成?”陶盈笑吟吟的冲小六摆了摆手:“若是一会儿实在不成,我拉着山妮儿一道回来就是。”      “嗯,等一会儿盈嫂子送完了东西,我送她回去。”山妮儿忙点头,目的就是为了让小六放心。直到看着小六蹦蹦跳跳的跑远了,山妮儿才有些不解的回头对陶盈说道:“其实六郎哥之前也没少去我家的。”      “今儿不一样,里头都是女人家的不说,我也怕万一起了争执,六哥的脾气你也知道的。”直到看着小六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篱笆拐角后,陶盈才回过身继续往前走:“口直心快的,万一哪句话说的不对了,岂不是火上浇油?”      她拿不准那位柳婶子的脾气,但是却是知道小六的。      若是在自个儿家里,倒也罢了!可这是去六婶家,万一言语不慎冲撞了别人,害得六婶也一起受牵连就不好了。      山妮儿瞧了两眼陶盈,笑嘻嘻的贴在她耳边低声笑道:“那是,我要是能得盈嫂子这么好的媳妇儿,也可劲儿护着疼着。”      “呸!嫂子你也来埋汰,当心我告诉你娘!”陶盈脸皮儿有些发烫,恨恨的搡了山妮儿一把。两人一路笑笑闹闹的,倒也走得快,没多时便进了山妮儿她们家小院儿。      刚一进院门,便听到里面细细碎碎的传来一个女声的念叨,虽不过是些不疼不痒的闲话,还是让走在陶盈身边的山妮儿脸色一沉,极是不满的一边帮陶盈掀门帘,一边低声说道:“这个说话的,就是柳家那个。”      直到眼前见了本人,陶盈才明白,原来六婶之前说的可惜了命不好是个什么意思。要说眼前这位妇人,还真就应了那句话——有着小姐的身子,却没有小姐的命。      纤细柔弱的身子,怎么瞧也不像是乡下庄户人家的媳妇儿。好在是有一手绣工在,若是不然,只怕下地劳作没两天都得累过头去。      当然,这些内心的思量陶盈是不会露出分毫的。她只随着山妮儿过去,站在六婶旁边福了福身:“六婶子好。”      “让山妮儿把衣服拿过来就行了,怎的还要你这孩子亲自跑一趟。”六婶怏怏的也没什么精神,见到陶盈勉强笑着把她拉到身边挨着坐下:“刚刚我已经和你柳婶子说好了,因人家催的急,所以这裙子,还是给……”      “娘,您别操心啦,我是在路上遇到盈嫂子的。她呀,可是专程来送裙子的呢!”得知裙子已经修好,山妮儿可谓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不等六婶解释完,便已经急匆匆的打断道:“盈嫂子昨晚儿赶工,已经早把裙子给补好啦!” 作者有话要说:喔耶,终于还完债恢复正常更新进度了~嗷嗷~ ☆、第十五章 一切都是为了银子      “京城里阮锦轩的绣工,可谓名动天下。当年我只随着师傅去里头走了两趟,便已经是受益匪浅。听说马家老太太那条裙子可是里头老师傅赶了半月才出来的鹤舞翠松图,若是错那么一星半点,可就……”      听罢山妮儿的消息,六婶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一旁的柳家婶子掩口轻笑,瞟了一眼六婶身旁坐着的陶盈,才半遮半掩的开口,只是山妮儿是个急性子,又向来看柳家婶子不舒坦,也就不等她拽文完毕,便已经从陶盈手里拿过包袱,一把搁在炕桌上:“不就是担心我盈嫂子缝补出纰漏嘛,咱们拿出来瞧瞧不得了!”      语毕也不顾六婶抬手相拦,已经将那条缝补过的裙子从包袱里抖出来摊放在了六婶和柳家婶子面前。      柳家婶子先是极其不屑的瞟了一眼,但是这一瞟,脸色便立马变了,原本斜靠在炕桌上的身子也瞬间绷直,也不顾六婶和山妮儿在场,直接变拿过那条裙子在手里翻找,只是由着她从头到尾翻看了两三遍,也没有寻到那曾经坏掉的那个缝隙。      “这,这怎么可能?”      柳家婶子不相信,这裙子之前她也看过,若是想缝补好,普通的方法根本行不通。除非用上之前阮锦轩不外传的交线织补工艺。这种手法考的不光是女红,还有绣工,一般在阮锦轩只有上十年之上的绣娘才敢动手接这种活计。      当然,这并不是最主要的,最难的还有线的问题。      这条裙子做成最少也有个四五年时间了,若是要缝补的一点痕迹都没有,除非用上之前阮锦轩的绣线,然后通过做旧等一系列手法,才能保证这裙子的完好如初。      但是眼前这个丫头,不过十三四岁,既不可能是阮锦轩的绣娘,也不可能弄到一样的绣线,更不可能连阮锦轩只有老板娘的嫡传才懂得的做旧手法,那么这一切,她究竟是如何完成的?      “可能还是不可能,眼见为实!”山妮儿只知道这裙子补好了,却不知道其中有这些门道,最重要的是看到柳家婶子失态,她更是高兴,喜滋滋的将那裙子从柳家婶子的手里拿回来收好。这下子,看柳家的还有什么可猖狂的!      柳家婶子这会儿却没空去理会一旁山妮儿的挑衅,她只抬头直直的看着六婶身旁倚着的陶盈,咬牙问道:“你,你是京城人士?”      就算是输了,也得知道自己对手的来历吧!      而且她绝对不信,这样一个十三四岁的乡里丫头,会真的能独立完成这样一条裙子的缝补。一定是幕后有什么高人!      一定是!      “不是。”陶盈如何会不知道柳家婶子惊异的缘由。      若不是有那些资料在脑子里,并且契合度那么高,就像是自己从来就会那些东西一般,动手操作起来一点也不生疏,她看到那条裙子只怕也没有办法下手。      刚刚看柳家婶子的表情动作,陶盈便已经清楚,自己所掌握的绣工技术,在这个时代并没有普及开来。所以她才会见到补好的成品之后这样惊讶。      “那,你可有亲戚是在京城的?”柳家婶子不死心,又继续问道。      “没有。”陶盈继续摇头,心里却忍不住吐槽,难道只有京城的东西就是最好最先进的嘛!指不定这种技术在底下民间也有人能自学成才呢?      “这可真是对不住,让柳家妹子你白跑这一趟。”六婶眼见柳家婶子这样挖根问底的问,害怕会触到陶盈的伤心事儿,便急忙开口打断道:“要不然下次再由别的活计,再说吧。”      六婶已经等于是开口下逐客令了,柳家婶子也不好再留下来继续问什么,只得顺着六婶的话站起身,颇为不甘心的斜了一眼陶盈,才笑着和六婶客套了两句,自个儿挑帘子去了。      “哎唷皇天在上,可算是走了。”山妮儿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瞅了两眼,直到看着柳家婶子出了院门,才拍着胸脯一脸夸张的走了回来:“盈嫂子你是不知道,刚刚她来这里有多厉害!”      “没想到,你这孩子的手工这么好。”      难题解决,六婶的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一边夸着陶盈,一边伸手从旁边的炕几抽屉里摸出一个匣子来搁在炕桌上,也不避讳的直接就在炕桌上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陶盈:“你赶工救了婶子的急,婶子也不能拖你的工钱。”      “这有些多了吧。”银子一过手,陶盈便觉察到了不对,她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手里的银子,又将手冲着六婶递了过去:“这,这我不能要。”      “傻丫头,这银子剪下来多也多不到哪里去,这次多些你不说,下次若是少了你也别埋怨就成。”六婶只是伸手把陶盈的手又推了回来,笑道:“而且你帮了婶子这么大的忙,婶子给你多些幸苦钱,也是该的。”      陶盈又推了一两次,见六婶还是坚持,想了想也就收了下来。      总归这不是一锤子买卖,而且之前六婶对她们家也是多有照拂,以后六婶有什么事情跑勤一点也是一样的!      “对了,柳家婶子有些不好相处。我本以为她不会回头来了的,却不想,总归是我的不是,连累你也被卷了进来,听那些个有的没的。”六婶想到刚才又是一脸的愧疚:“你,你别往心里去啊!”      “没什么的。六婶你也别想太多了。我接了这活计,便已经是注定要得罪柳家婶子了。”六婶的担心,陶盈其实早已经想透了。不管这事儿柳家那位回头不回头,只要她接了,柳家婶子定然会记得她的。      以前这类的活计都是她一个人做,故而她能想着办法要挟提价,可是如今她也能完成这样的缝补,那么柳家婶子之前一人独大的场面必然被打破,等于是分了别人的财路呢,人怎么会不生气?      六婶本来还想着留陶盈吃饭,可刚将这话起了个头,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了老大极其有礼的声音:“六婶儿,听说媳妇儿过来送绣活儿,不知道忙完了没有。”      “是大郎啊,你媳妇儿在我这呢!既然你来接了,我也就不多留她了!”六婶眼眸含笑的一边回话一边打量着身旁的陶盈,直到盯得陶盈脸颊通红,才笑着推了她一把:“快去吧!”      阴魂不散的老大!      陶盈恨恨的在心里骂道,面上却还要一脸娇羞的冲六婶行礼道别,这才转身掀帘子出门,便看到老大背着手,玉树临风的站在院子中间等她。      一旁院子里的桃花开得正好,蓦然间,陶盈竟有几分恍惚,下意识的便想到了那一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若是老大不是出生在这样拮据的家里,他这样的人,定然是前途无量的吧!      “在想什么?”见到陶盈出来,老大便往前走了几步,习惯性的转身半蹲在陶盈身前:“走吧,咱们回家。”      趴在老大背上,刚拿到工钱的陶盈心情极好,便生出了几分开玩笑的意思,将笼在袖子里的二两多银子拿出来,伸手摊到了老大眼前,笑眯眯的说道:“要是每天都能接到这样的活计,何愁咱们家不发达?”      “这个好办,我明儿便和弟弟们进城,瞧见有人穿好料子的衣服,就上去拿刀子划了,这样媳妇儿你便能生意不断了。”      老大一本正经的回话让陶盈一个没绷住,便趴在老大的背上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陶盈还是没能止住,她只心里想着一向严肃的老大板着脸说出这样的玩笑话,她就忍不住。      折腾了好一会儿,陶盈才算是喘着气稳住了身形,才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儿,伸手把手里的银子塞进了老大的衣襟:“下个月嬷嬷过寿,这些差不多能买上两匹好料子了,再加上之前腌制好的那条大鱼,我琢磨着应该不算差了。”      “这钱你收着吧,寿礼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老大脚下步子一滞,很快又回到了和往常一样的稳健。      “为何?”陶盈有些不解,昨儿还听到他们在说寿礼的事情,怎么这会儿有了银子反倒推脱起来了呢?      “莫非,大哥你还是没将我当自家人?”      其实陶盈本想说是不是觉得用女人的钱不踏实,但是又觉得这话有些重了,最终话在舌尖上绕了个圈,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才出口。      “怎么会!只是觉得媳妇儿你如此能干,在咱们这家里已经很委屈你了,怎么还能拿你熬夜赶工赚的钱来花用?”老大索性停下了脚步,对身后的陶盈低声道:“也正因为你是咱们家的人,才想着你赚的钱,应该花在家里才好!不能……”      老大的话还没说完,便见到老六疯了一般迎面跑过来,见到他们就如同见到救星一般,带着哭腔大喊起来:“大哥,大哥!不好啦,三哥,三哥从河坡上,滚下去啦!” ☆、第十六章 大夫顾文庸(5月31日更新)      “怎么会这样的?”      看着躺在炕上人事不省的老三,陶盈心里一阵发堵,动作极快的扯住了站在一旁的老二,急急的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滚到河沟里去?”      “是,是……”老二瞟了一眼跟着陶盈一起回来的老大,有些欲言又止。      “是什么你快说呀!”一心焦急老三伤势的陶盈也没空去留心老二和老大的眉来眼去,听他吞吞吐吐,早急得等不住了,便又推了他一把:“到底怎么回事,莫非是被人推下去的?”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可陶盈这话一出口,便看到在场的兄弟几个脸色都有些变化,不由让她心里一咯噔,难道真的让她蒙对了?      “这些事情都是后话,还是先看看老三的伤势要紧。”眼见陶盈生了刨根问底的打算,老大在她身后叹了口气,适时的将老二从陶盈逼供的水生火热中解救了下来。      “也对,三哥身上的擦伤倒是无碍,只是你们说一直昏迷到现在都没醒,总得去请个大夫来瞧瞧才安心的。”听到老大的提醒,陶盈才惊觉她的担心去错了方向,眼下最要紧的可不是老三是怎么摔的,而是怎么样医治才是重点。      “小五之前去请了大夫,只是……”老四顿了顿,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只是顾大夫说,哪怕是乡邻,他也是要吃饭养家的。”      “他是担心我们家付不起药钱?”这话很有艺术性,但话里的意思却不言而喻。原本就为了老三的事急得焦头烂额的陶盈火气腾的一下便上来了:“好,小五,你带路,我去会会那个老庸医!”      “媳,媳妇,你等等啊!”      等老五反应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陶盈已经大踏步的出门了。他心里一急,抬头看老大也没说什么,便急急忙忙的抬脚追了出去:“媳妇儿,不是走那边啊!”      作为这十里八乡中唯一一个大夫,顾文庸算得上是个人才。      原本陶盈以为这大夫,应该是一个胡子垂胸面如枣树皮的精瘦老头儿,却不想小五带她见到的,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白面书生。      医者,多少也该是读过些书的吧!      顾文庸背着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余怒未消的陶盈,微微一笑:“看样子,姑娘你的身体是大安了。”      在之前陶盈被老三带回来的时候,也是由他前往诊治的,所以顾文庸认得她。      但是陶盈却并不认得顾文庸。      事实上陶盈还是一个相当护短的人。      所以一想到这家伙因为他们家没钱便不去出诊,陶盈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是来请先生去给我家三郎瞧病的。”面对着彬彬有礼的顾文庸,陶盈强忍着将银子直接砸到他脸上的冲动,尽量做到温婉有诚意。      路上小五说的很清楚,目前能够给老三瞧病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一位了。      就算是要骂,至少也得等确定老三平安了,再新帐老账一起算。      “姑娘,我记得刚刚你们家老五过来请我时我已经说过了,我也是要吃饭的。”顾文庸有些无奈:“我妹妹饭菜都摆上桌了,这会儿我正准备过去呢,没想到你们还又再上门一趟,乡里乡亲的,你们也实在是太客气了。”      “……你,你说的吃饭是,是真的吃饭?”      顾文庸的话让陶盈有些愕然,她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开口,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这乌龙可摆的大发了!      “要不然姑娘以为呢?”顾文庸不用问,陶盈和小五震惊呆滞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由得苦笑:“若我是为了钱不顾病人性命的人,那之前我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往你们家跑?”      “我,我,我很抱歉。”既然知道是自己错了,陶盈倒是不扭捏,大大方方的便冲着顾文庸福□:“是我们太小人之心了,还请先生海涵。”      “你这丫头,说起话来竟还透着几分文气,真倒是难得。”陶盈的道歉,让顾文庸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便笑道:“怪不得前几日一直听六婶说,罗家三郎捡回来一个宝,果然是所言不虚。”      “先生过奖了,三哥如今还躺在炕上昏迷不醒,还请先生快些过去看看,也好让家人放心。”陶盈对于这样的夸赞,并不在心上,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把这位大夫拖回去给老三瞧病。      在现代生活过的陶盈很清楚,摔伤之后昏迷是很可怕的事情,而她脑子里的资料虽然有如何辨识草药炮制药材,却并没有给人瞧病这一栏,要不然她也不会这样担忧的来找大夫了。      可是看着这位不急不缓的模样,陶盈实在是一肚子着急没地儿泻,只恨不得脚底下的路能够自动缩个几公里,好快些到家。      “你,对罗家兄弟倒是挺关心的。”陶盈脸上的焦急如何看都不是作假,顾文庸连瞧了她几次,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道:“这倒是和我想的不一样。”      这姑娘初见时黄黄瘦瘦的,加上老三断断续续讲述出来的来历,顾文庸总觉得,这女孩子应该在家里就是病弱不断的,这才为家里所不容给卖了出来。      当然,父母不仁是一方面,只是在眼前女儿总是难得的情况下,不到万不得已,家里如何会把即将能嫁人的女儿贱卖掉?      其实那会儿他给陶盈瞧病时就已经很奇怪了,不过是普通的风寒,根本没有到无法医治的地步,请个大夫带抓药也就只几吊钱而已,可是嫁女儿收彩礼,远远不会是这个数。      但是这几天听着六婶儿和其他一些人的说法,这姑娘似乎相当能干,这实在是让顾文庸有些想不透。      “先生觉得我该如何?”陶盈并不急着表白什么,只是学着刚刚顾文庸的态度反问道。      “你大病初愈,应该多休息将养才是。”顾文庸犹豫了一下,轻咳一声把话藏得有些委婉,有些话问得太直接总是不太合适。      “穷人家,将养着就该饿死了。”陶盈如何会听不出顾文庸话里带着的轻视,她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三哥救了我的命,罗家也并没有因为我是买回来的而低眼看我,反倒是将我视作家人。就算我再无能无知,这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是我唐突了。”顾文庸沉默了半晌,才十分郑重的扭头对着陶盈说道:“还望姑娘莫怪。”      “先生客气了。”陶盈笑了笑,这个话题也便到此为止,她见顾文庸不再说什么,也就放慢了脚步,等着和身后的小五走到一起,压低声音问道:“这会儿在路上也没旁人,五哥你倒是告诉我,三哥到底是怎么摔下河堤的?”      “这,这个,四,四哥说最好别,别告诉你。”小五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很是为难。      “如果你不说,便是将我当外人。”陶盈一听这话更是觉得不对,哪里还会放弃,抓紧机会连哄带骗从老五的嘴里挖消息。      从刚刚一家人的态度来看,陶盈总觉得这事情应该和她有关系。      “是,是为了姑妈外甥女的婚事儿。”小五见陶盈真的有生气的迹象,也顾不了了,四下望了望,才压着声音在陶盈耳边道:“就是你今天见到的那个,那个小姑的女儿。”      “这,这和三哥有什么关系,莫非她想把她的女儿嫁给三哥?”陶盈皱眉,怎么都想不透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她,她是想把她的女儿嫁过咱们兄弟几个。”小五憋红着一张脸,神色有些古怪:“早先,早先姑妈也来说过这事儿,只是大哥没有同意。”      “为何?”陶盈有些奇怪,按说这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儿,不过想到罗家兄弟素来和姑妈那边不和,莫非这门婚事有猫腻?      “因为方家要嫁过来的姑娘,是被夫家休回来的破鞋。”听到小五半天没有回音,走在前头的顾文庸很好心的停下脚步回头帮小五解围:“而且回来了还是偷人不断,所以十里八村都没人敢娶她!”      “而罗家兄弟几个也颇为勤劳能干,嫁过来总不会太吃苦,当然,若是他们那个姑妈和叔婶能少伸点手的话!”看着陶盈一脸石化的表情,顾文庸耸了耸肩,继续友情大放送有关罗家的情报:“喔,我想这应该是那个姑妈的未雨绸缪之计,若是罗家老太太过世了,罗家大郎翻脸是迟早的事情,所以趁着老太太还在,嫁个自己人过来也算是为了将来考虑。”      “三哥今天回来的时候,在河堤上遇到了方家的几个兄弟,一时言语不和,便,便动了手。”见话已经被戳破,小五便也不再隐瞒什么,直接来了个竹筒倒豆子:“他们那边想着媳妇你是三哥买回来的,便觉得是三哥坏了这件事情,所以下手就没留情面,乘乱便把三哥推下了河堤。” 作者有话要说:补昨天的一更~ 我继续去码今天的更新~嗷嗷! ☆、第十七章 我的就是我的!(6月1日更新)      “这个,其实不是意外,是你三哥寡不敌众,被人家三兄弟齐力推下河堤的。”顾文庸轻咳一声,在一旁补充道:“方家大郎受伤也不轻,你三哥他,咳咳,踹中了他的命根子。”      “先生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陶盈看着顾文庸,听这大夫话里的肯定,似乎比小五还清楚呢!      “当时我正好路过。”顾文庸一脸淡定:“那会儿帮你三哥诊过脉,并无大碍,因为赶着回家吃饭,所以便请归家的林家兄弟帮着把你们三哥送回去了,如今再过去确认一下没事也好。”      “谢先生搭救之恩。”如果说因为之前的吃饭问题陶盈还有一些芥蒂的话,那么此时因为顾文庸的这番话,也释然了。甚至,还多了几分放心。      可要说奇怪,也不是没有的,陶盈想了想,又忍不住嘀咕道:“先生倒是怪恋家的。”      其实陶盈说直接一点,就是这顾文庸,就是一吃货!还是一认家的吃货。要不然,这吃饭为何会被他看得那般重要?      “这个一时养成了习惯,便不好改了。”顾文庸点头,极是平静的回道:“主要是小妹……”      “顾大夫如果不准时回家吃饭,文翠姐会拿粗粗的擀面杖撵他的!”小五倒是嘴快,还不等顾文庸话说完,爆料便已经冲口而出,见顾文庸和陶盈都一脸古怪的看着他,图完嘴巴快活的小五很是无辜:“怎么了?这事儿满村子都知道呀,我还看到好几次呢!”      “……”陶盈扶额,极力不去看顾文庸抽搐的嘴角:“这个,疼爱家人的男人才更值得人尊敬。”见顾文庸看着她,陶盈急忙又补充肯定道:“真的!”      有了小五这一折腾,剩下的路程三个人也都不敢再开口了。      倒是陶盈,越往家走便越觉得心慌,特别是在路上看到有人远远的穿过田埂往她家的方向跑,她就更是觉得不对劲,想了想,便扭头对着小五和顾文庸说道:“五哥,你陪着先生慢些过去,我先回去瞧瞧。”      陶盈忘记是在哪里见到的说法了,说是女人在恋爱的时候最迷人,而在无理撒泼的时候最丑陋。      刚好,一天之内,她算是把那位方家婶子,罗家姑妈家的姑奶奶一次看了个透彻。      还没到家门口,远远的便见到了围在门口观望的村民,还有那刺耳的尖嚎谩骂。陶盈皱了皱眉,在众人的注目礼下,分开人群挤到了院子门口,还没进门呢,便被眼前的一幕给震呆在了当口。      虽然两次见到这位方家婶子的时候,她都是衣衫不整,不过这次明显的要难看多了。      这位的战斗力明显要比白寡妇彪悍多了,至少陶盈在门口站了这么会儿,从她嘴里喷出来的话就没有一句重样的。无疑是指责罗家兄弟欺负人一类的,先是对她们家闺女始乱终弃,如今又对她们家老大动粗,存心是要她们家家破人亡断子绝孙一类的。      陶盈抬头看了一看门口脸色平静的老大,看他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就好像这位撒泼的地点是在别人家院子里一样。      只是陶盈本以为这事儿会在忍耐中结束的时候,变故还是发生了,其原因不是因为旁人,而是今天的当事人之一老三。      壮实得如同牛犊子一般的老三硬是挣脱了几个兄弟的拉扯,一把撞开守在门口的老大,赤红着一双眼抢到院子中间,冲着方家婶子吼道:“放你娘的P!老们一家什么时候动过你闺女一手指头,老子全家死绝!”      “我家三郎那次分明见到你扯我们家芳儿的衣领子了,罗家老三,你赖不掉!”见到她咒骂的正主儿出现,方家婶子也停了毫无意义的滚来滚去,半支着身子毫不示弱的瞪着老三:“若是你们不认,明儿我便回去告诉嫂子去,让她领着我,去你们罗家找上头的亲长要个公道!”      陶盈看着涨红着脸吭不出半个字儿的老三,心里也替他着急憋屈。      俗话说术业有专攻,你要老三去下地做活上山打猎哪怕是让他撸袖子揍人干架呢,他都能算得上是一把好手,可是让他动嘴皮子和人吵架,就完全是强人所难了。      虽然陶盈在这方面也是生手,但是心中的那点子正义感和护短的心思让她再也站不住了,那方婶子拿熟练工种挑战新手上路,未免太胜之不武,有本事就换个方法一决胜负!      “好啊,那就请婶子去找姑妈吧,说要将你家的闺女说给我们兄弟为妻,若是族里同意,我们兄弟倒也无话可说。”      就在陶盈握拳准备上前去仗义直言的时候,老大开口了。轻描淡写的一句便让刚刚还斗志昂扬的方家婶子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般蔫了下来。      有戏!      陶盈在心里叫了一声好,很快也想明白了方家婶子低头的原因。因为作风问题被夫家休回来的女人,哪怕是再落魄呢,又有哪一家哪一族会同意正大光明的娶回家做正房太太入宗祠?      傻了吧!      所以说来说去,眼前这位方家婶子也就只敢在罗家兄弟面前撒泼斗狠了,原因嘛,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那个罗家兄弟喊姑妈的大嫂?      想到这里,陶盈忍不住皱了皱眉,如今看来,那位姑妈定然段位就更高端了!      这个新发现让陶盈不禁有些沮丧,眼前这些龙套已经让她有些应接不暇了,再加上后面还没露面的BOSS级别的姑妈叔婶,这罗家兄弟外头的人际关系咋就这么悲催呢?!      “好好好,我闺女进不了你们家门,你们买回来的那个小J蹄子也别想好!”      很明显,眼前这位方家婶子的脸皮厚度,比城墙还高了一个级别。虽然老大的话击中要点,却防不住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顽强战斗力,所以很快,她便再次血量满值的投入了新一轮的战斗中。      “好不好我们姓罗,您的夫家姓方,我们罗家再不济,也轮不上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老大的脸色因为方家婶子的一番话,变得极其的难看:“年轻人之间起了冲突动起手,互相有顾不到的地方也很正常。今儿你家三个兄弟对着我们家老三一个,我家老三虽然是打伤了你们家大郎不假,可是他不也是被你们家三个推下了河堤?”      “若不是堤坡上的树枝挡了下,老三要是掉进河里,咱们两家可就要一起去见官了!”老大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乡亲四邻,和为贵。与其闹得不可开交,倒不如各退一步,大事化小的好!”      “你一句轻飘飘的大事化小就完啦?你们家三郎下手那叫歹毒,现在我家大郎还躺在炕上喊疼呢!”老大的强势,让方家婶子的气势明显的软化了不少,她双眼乱瞄,最终停到了屋檐下悬着风干晾晒的腌鱼上:“这事儿算了也成,你们得给我家大郎上礼赔不是!要不然,今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也别想我让步!”      “婶子说你家大郎伤的重,我们家三郎也伤的不轻呀!”方家婶子对屋檐下腌鱼垂涎的目光让在一旁的陶盈看得是清清楚楚,她看了一眼老大的表情有了松动,暗叫不好,心里一急,也顾不得其他便冲出来抢先一步冲着方家婶子笑道:“我刚好请了顾大夫过来给三郎瞧病,不如就让他顺道去看看你家大郎,若是真的伤得重,咱们赔礼上药是理所当然的!”      “你是谁?!”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陶盈,方家婶子眨眼间还没反应过来,不过马上她便挑起了眉,一脸不屑的哼道:“喔,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被三郎买回来的病秧子!怎么,瞧你这样子,难道还真把自己当成罗家的正经媳妇儿了不成?”      “我是不是罗家媳妇儿,我和婶子谁说了都不算数,这个方才我家大郎也说了。”陶盈不慌不忙,只顺着方家婶子的目光又看了一眼腌鱼,才又笑道:“只是这鱼是我占下的,开膛刮鳞腌制都是我亲自动的手,是留着自个儿吃还是拿出去送人情,这点子主我还是做的了的!”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方婶子的算计被这样刨出来,脸上多少有些尴尬,不由得哼了一声:“我是为了我儿子讨个公道,难道会是为了你们家一条鱼不成?”      “我只是事先提醒一下婶子,如果婶子没有这个心思自然是更好。”陶盈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看着脸色越发难看的方家婶子笑得温婉又无辜:“喔对了,听我家五郎说,芳儿姐姐向来是自在惯了的,如今一直憋在家里闷着只怕会憋出病来,倒不如下次我们再上山去采松菇的时候,便叫上芳儿姐姐一起去吧,在外头见些开心的事情,心情也会好很多,您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晋江的后台不稳定~老是数据库连接错误~ 如果有更新延迟,还请亲们见谅:) ☆、第十八章 打人就是要打脸!(6月2日更新)      “媳妇儿,她,她怎么就走了?”      看着方家婶子突然脸色惨白,随即一句话没说站起身就飞快的出了院子门活像有鬼在追一般,老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之前她们来闹事,哪次不是闹得鸡飞狗跳最后还要连抢带要的顺走一堆东西?      可是今天陶盈只是细声细气的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就让方家婶子跑的像兔子,这是为啥?      “三哥,虽然都说打人不打脸,但是有时候,不打脸她还真长不了记性。”陶盈却也不道破,只是含混的做了一下说明,只是这份自信和潇洒只维持到她转头之前,随着老大那张严肃死板透着不悦的脸映入眼睑,陶盈禁不住的一阵心虚。      要说刚刚她说的那些话,虽然含蓄挑不出错,却总含了几分深意在其中,绝对属于惹祸上身的做法。按着方家婶子处事的风格,担惊受怕之后,肯定是想办法要斩草除根。      只是好在她没说破,所以方家婶子未必就能拿得准。一来是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二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知道!      而陶盈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说得含含糊糊,一时半会儿方家婶子也怕是拿她无法!      至少不敢正大光明的来找她的麻烦。      而陶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反正这些人来找麻烦,从来也都不会是正大光明的!只要能让她们有所忌讳,不要以为她们这里是免费仓库,随便个什么事情都能来捞一把就行。      就算老大他们能忍,可她忍不得。      反正把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劳动果实拱手送人,这不是她陶盈的风格!      果然,还不等陶盈找好解释的说词,老大便已经主动出击了。为了避免被老大拧去训话,陶盈急忙拽住了要进门的老三,笑得极其狗腿:“那个,还是我去做饭吧,一会儿顾大夫还要过来给三哥诊脉呢!”      “那么晚点再做饭吧,你先跟我进来。”老大扫了一眼准备帮着说情的老三,很满意他闭嘴进门,才扭头看着孤身站在院子里一脸苦瓜相的陶盈:“只是问你几句话而已,你刚刚的气势哪里去了?”      真是不仗义!      陶盈一边在心里腹诽老三临阵脱逃的做法不地道,一边只得点头跟着老大进门往里屋走,沿途兄弟几个同情和佩服的目光交织,让陶盈越发愤恨——姐是给你们出头了,你们倒也站一个出来像个爷们儿啊!      很可惜,老大的威严在这个家里属于无法撼动的存在,所以哪怕陶盈再楚楚可怜的寻救兵,最终进到里间的,还是只有老大和她两个人。      “谢谢你。”      陶盈被老大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就在她决定缴械投降先低头认错时,老大开口了。      “呐?”      这是什么状况?      陶盈有些意外的抬头,因老大温和的笑容闹了个大红脸。      从她认识老大到现在,哪怕是平时去接她回家,也通常都是一脸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      而今天叫她进来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训话的时候对她露出这样一张笑脸,让满心紧张的陶盈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莫非是今天自己惹的乱子太大,把老大气糊涂了?!      “不过,你不该拿那件事情去威胁方家婶子。”      老大一个大喘气之后拐入了正题,也让陶盈的心平安的从嗓子眼落回了肚皮里——看这样子,老大还是正常的嘛!      不过她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方家婶子既是女人,又是小人,所以我们最好是能避就避。”老大见陶盈有些不服气,便又说道:“逞一时之气,并不是长久之计。”      “别人寻上门来了,也是避得过的吗?”陶盈因为老大的话,心里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她们为什么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来寻衅,还不就是因为你平时老是让人打了左脸还伸过去让人打右脸的忍耐给惯的!”      “人活一场不容易,若是什么事情都忍着憋着,那还不如不活了算了!”陶盈想着自己好好一现代女青年,竟然被雷劈到了这样一个坑爹的时代,还处在这样一个苦逼的家庭,她已经是竭尽全力的想改变生活现状了,可眼前的这位当家者似乎还不领情,她便觉得一肚子的火气往外冒,气冲冲的撇下来一句,扭头便冲出了里间向院门外跑去。      “媳妇儿……”      守在门口偷听的兄弟几个被这动作吓了一跳,老三下意识的便喊了一声想往外追,却没想到屋里传出了老大更加有魄力的一声低吼:“让她去!”      这,就是所谓的代沟吧!      坐在离罗家不远的池塘边,陶盈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翠玉一般的柳枝神色有些恍惚,身后靠着的垂柳该是有些年纪了,不过算起来肯定没有她的年纪大。      从这里到她曾经熟悉的现代,那不仅是时间的距离,还隔着空间呢!      被各种礼教条款束缚的老大,或许还不如她曾经的小侄女儿开明懂事敢作敢当。可是她却不能说,老大的决定有错。      她当前的目标其实很简单,就是改变罗家现在的生活状态。      原本以为,只需要自己动动脑子加上勤劳努力,赚钱养家并不是难事。可是眼前一桩接一桩的事实却告诉她,她太天真了!      这样如狼似虎的亲戚,这样处处忍让的老大,只怕努力下来也是为他人做嫁衣!      “呐?!”      陶盈正胡思乱想间,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鸡腿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瞬间觉得眼前的鸡腿也没了吸引力——谁对着一张扑克脸会有食欲?      “若是你不吃,那我吃了。”看着陶盈扭脸,老大倒也淡定,不客套的收回了递到陶盈面前的手,准备将鸡腿往自己嘴里放。      “谁说我不吃了?!”      陶盈大怒,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老大手里的鸡腿,就着便啃了一大口,难以想象的美妙滋味,让她的眼睛瞪得溜圆,一脸不置信的看着老大,这么地道的烤鸡,应该不是出自老二之手吧!      “我做的。”老大没有忽视陶盈脸上的疑问,点了点头:“曾经为了补贴家用,冬天的时候我会随着老猎户进山。”      “可也没见家里的情况改善多少。”听到这个,陶盈不觉有些气闷,要说这位兄长虽然说严厉是严厉了些,但是心却是不坏的。但若是把对待兄弟们的严厉分出两三成来对付那些对他们家垂涎不已的亲戚,依着兄弟几个的勤劳程度,总不会是现在这般落魄。      “你手上的鸡腿,能一口吞下去吗?”陶盈的抱怨,老大不可能没听到。他倒也不生气,只是挨着还在闹别扭的小姑娘坐下来,轻轻一笑。      “当然不能!”陶盈冲口而出,随即便有些后悔,老大这分明是挖坑呢,她还往里头蹦!      “别看我们家现在很落魄,可是要说起来,也就是我们这一房败落了而已。”老大止住笑,再开口说的话,却是陶盈一直都没有听说过的信息:“大概是从我太爷爷那一辈?这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了,只知道我们太爷爷是庶出,为人太过老实本分,所以后来只得到了咱们这里一处偏远的庄子吧!这家里一旦败落下来,是拦都拦不住的。”      “所以我爹那会儿才想着求学寻功名,只是为了我们这一房,能够恢复昔日的光彩,被族里所认同。”      “我知道,大哥你是想说,罗家不同于普通的庄户人家,是很注重规矩分寸的。”听着老大说这些,陶盈多少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老大越是这般说,她便越是觉得没法容忍:“但是再规矩再懂得分寸,也不该任由着别人上家里来撒泼!今儿就我看啊,就差明抢了!我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可也没见过哪个大家出生的人,会这样贪婪无耻!”      “面子是重要,可是我却觉得,饱肚子更重要!”陶盈举着鸡腿给老大看:“就比如这个,你我都知道鸡腿好吃,也想天天吃,可是条件不允许!因为家里穷!所以大哥你们种地也好,我做绣活儿也好,都是想这家里能好过些,就算不能天天吃肉嘛,也至少能吃饱饭!”      “可是我们的努力干活,最后却贴补了别人,还是永远都平不满的一个大坑,说实话,我接受不了。”陶盈停了一下,见老大听的认真,便又继续说道:“大哥你说的和为贵我也不反对,但是任何事情都得有一个度,一个底线,若是越了这个底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抢我的粮,我也不答应!”      “你说的也对,可是她们总归是长辈,若是……”      “那好!大哥,既然你提到长辈,我就只问你一句,”也不等老大的顾虑说完,陶盈便以不容置疑的认真大声问道:“若是长辈的要求,我们都得顺从的话,那若是长辈让你杀人放火坑蒙拐骗,你也去吗?” ☆、第十九章 山中遇险      改变一个人心里根深蒂固的观念,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仅需要长时间不懈的潜移默化,还需要一些特定的机会去刺激催化。      总之一句话,急不得。      所以在那晚的交谈之后,连着几天陶盈都没有再和老大去讨论这种深层次的问题,而且对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陶盈和老大都同时选择了不语。      当然,看到陶盈还是和往常一样被老大背回来之后,兄弟几个也都齐齐的松了口气,只要媳妇儿气顺了,一切便算是揭过了!再去炒剩饭,岂不是有病?      老三这两天因为身上有伤,所以被老大勒令在家休息。      天气渐渐转热,陶盈把冬衣从屋里拿出来,搁在院子里晾晒,来来回回的跑了好几趟,再出来被半空飞过的一群麻雀引去了目光,见到小六抱着一堆衣服站在旁边,突然心血来潮脱口而出:“不然咱们一会儿晾完了衣服,拿弹弓去山上打鸟吧?”      之前她收拾房子的时候,曾在里间的墙上发现了挂着的弓箭等物,大概是农闲时进山打猎用的。      这时候用弓箭不太合适,但是里面的一副弹弓,却是好物。别的不说,打鸟打兔子是最合适的了。      对于陶盈的这个提议,老三很是赞成。      一来是媳妇儿的意思,这二来嘛,也实在是他在家里被憋坏了。实在是想找个机会出去放放风。      只是计划永远比不过变化快,刚刚一切准备就绪准备还没出门便被一位不速之客给堵在了家里。      眼前的姑娘秀气文静,瓜子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蕴着浓浓的笑意,一见陶盈便极其认真的福身行礼叫嫂子。若不是老三在一旁介绍,陶盈如何也不会把这个女子和之前小五嘴里顾文庸彪悍的妹子联系在一起。      “我哥配了点药酒,叫我给三郎哥送过来。”顾文翠看了一眼陶盈身后背着的背篓,知道她们要出门便也不拖延,直接便从挽着的篮子里拿出一个坛子来:“平时跌打损伤只要没破皮,也是用得着的。”      “谢谢先生了。”老三倒也不推迟,只是道了声谢,便将那坛子接了过来:“今儿赶着要进山,若是运气好寻着些野味,我再登门去当面道谢。”      “你们也是要上山?那可巧,我哥也是上山去采药了的。”顾文翠听到老三的话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他走了没一会儿,说不定一会儿你们还能在山上遇见呢。”      “怎么现在顾先生还要自己去山上采药啊?”老三有些奇怪,便多问了一句:“不是前些日子听说都能从城里的铺子里寻到上乘的药材嘛!”      顾先生可不像他们皮糙肉厚的,一个斯文人,上山总是不容易的。之前有几次,还见他出银子招人陪他进山,老三念着平日里顾文庸对他们家多有照顾,便也陪他进过两次山,所以对顾文庸采药的事情算是了解的。      “城里的药铺子药材也并不齐全,现在愿意上山采药的人不多,药价便一个劲儿的飞涨,我哥也是没法子,只得自己去想办法了。”顾文翠叹了口气:“乡亲也都不容易,能给省一个便是一个吧。”      又说了一会儿话,顾文翠便告辞了。陶盈送到院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轻声嘀咕道:“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文翠对她哥,也是逼出来的。”老三在一旁听到,只是一笑:“顾大夫和他妹妹并不是咱们本地人。是四五年前才搬过来的。”      “这顾大夫之前听说很不成器,硬是将家里的祖业败干净了不说,还气得他爹重病生故,这才让顾大夫改了心思,和妹妹一起搬到了咱们村里。”老三多少结识的人面广一些,对这些八卦消息也就掌握得更灵通:“可是一开始吧,也还是改不了爱喝酒这类的毛病,所以一来二去的,文翠便被逼每日强求顾大夫回家吃饭,若是不回,咳咳,便是擀面杖伺候,时间长了,顾大夫的毛病是改了,可是文翠的名声却落下了。”      “文翠长得俊,十里八村的后生,就没有不知道不喜欢她的。”老三说到兴处,便有些刹不住车:“只是那名声累惨了她,至今都十七了,还是没人上门提亲。”      “三哥也喜欢文翠姐吗?”陶盈扭脸看着老三,十分认真的问道。      “咳咳,那,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老三有些被人道破秘密的尴尬,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道:“而,而且,我,我……”我了半天,老三终于一挺脊梁,再开口竟带了几分发誓的意思:“如今我已经有媳妇了,我,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老三的话让陶盈在心里忍不住泪流——她这真是不是在试探不是啊!      “三哥以前送过好几次兔子给文翠姐呢!”老三回头带上院门的功夫,已经跑过一段又折回来的老五正好赶上爆料:“只是……哎唷!”      “小兔崽子,少说两句会成哑巴啊!”老三大窘,回头便一巴掌拍在小五的光葫芦瓢上,老五被拍得嗷一声,一边喊疼一边往远处跑,远远的飘来刚刚被打断的未完待续:“可是每次三哥都不敢进门啊,半夜三更的隔着院墙扔进去的!”      “我,我那是,那是去抵药钱!”等到老五的声音消散,老三的脸胀红得仿佛紫薯皮一般,伸手拽着陶盈的胳膊,异常认真的解释道:“只,只是求个心安,如果,如果当面去,他们定是不会收的!”      “我知道。”陶盈点点头,表示理解。      “真的?”老三脸上紫气消散,颇有些晴空万里即将到来的先兆。      “真的。”陶盈再点头,相当认真的回答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三哥是性情中人,我懂的。”      “……”      因为给文翠送兔子的事情败露,老三这一路上,先是很沮丧的走在队伍的最后,等上了山,却突然如同换了个人一般,变得无比的殷勤,跑前跑后的清除路上的灌木枝,又热心的给陶盈说着山里的见闻野史,叽叽喳喳的比一向活泼的小六还跃过了一个头。      陶盈默默的叹了口气,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老三这大抵是心虚了吧!      只是,在这寂静无声的深山里说鬼故事,三哥你还能再有创意点么?      因为条件的限制,陶盈选择的草药,多是炮制简单的,比如黄芪、苍术这一类常用又常见的药材。      在这上面老三帮不上忙,便一心用在捕杀野味上了。山间的鸟禽不少,老三的手法很是老道,一路上收获很是丰盛,只是他却依旧不满意,只嘀咕运气不好,没有见到一只山鸡兔子之类的好货。      倒是小六蹲在陶盈身边看她挖药看得仔细,听到三哥的抱怨,扭头露出两颗小兔牙:“也许一会儿运气好了,能碰见更大的东西呢?!”      就比如野猪。      陶盈死死的趴在树干上,盯着底下路过的一群至少有十来头的猪群泪流满面,确实是大家伙,只是数量不对,来的太多了而已。她这会儿到底是该夸赞老六是预言帝呢,还是该说他的祈祷有些过头,来一只能做下酒菜,这来一群,到底她们是要吃猪还是去给猪吃?      好在老弎反应速度快,拧着她爬上了树,要不然被猪群发现,她们今天,可真的就要凶多吉少了。      这一群野猪的速度很快,一会儿就从她们藏身的树下路过,消失在了远处的丛林深处。      “奇怪,这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野猪群到山边活动?”眼见危险消失,老三先是长舒了一口气,不过马上又皱起了眉头。他进山打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这山里的活物很是熟悉,这野猪白天一般不会到接近村庄的外围来,即使是来,也多半是一头两头出来混野食儿的,所以今天这遭遇,还真是透着古怪。      “三哥,你有没有听见人喊救命啊?!”小六和小五躲在临近的一棵老树上,虽然野猪群过境了,他也不敢太扯着嗓子喊,只压着声音往一旁的山坡方向指:“在那边。”      陶盈和老三听见小六的叫唤,也便竖着耳朵往那边仔细的听了听,虽然声音不大,但确实是有人在喊救命。      想到刚刚这一群野猪过境,老三的脸色一变:“不好,那方向,正是刚刚野猪群过来的方向,该不会是野猪伤人吧!”      语毕也顾不得太多,哧溜一下带着陶盈滑下树,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触目所及是个被枯枝烂叶掩盖住的大坑,应该是之前猎户设下的陷阱,只不过被废弃了长久没有罢了,那声音不偏不倚,正是从这洞穴里头传来的。      老三看了一眼陶盈,正准备往前走,却被身后的陶盈拽住了胳膊,他有些不解的正要回头相问,便听到陶盈冲着洞口处大声叫道:“是谁,谁在喊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今天的更新~ 狸会加油存稿的,争取以后每天固定时间更新,也好不让大家久等:) 那个老口里被和谐的是老SAN ~ 我实在不懂啊,老SAN为毛会被变成老口呢~ ☆、第二十章 倒霉催的富二代(6月4号更新)      “救救我啊!救命啊!”      听到陶盈的询问,坑里的人仿佛打了兴奋剂一般,原本有气无力的声音突然一下子高亢起来,陶盈和老三互望了一眼,见听着实在不像是作假,才一起往前走了两步,趴在坑边往下看。      这一看不打紧,倒把陶盈和老三吓了一跳。      原本她们还以为是在山上劳作的村民,因为被野猪群骚扰慌不择路掉下坑的,但是这一看,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坑底下的小胖墩大半身子都陷在落叶枯枝里,露在外头的胳膊胸膛上被麻绳缠得像个大号粽子,看地上一团破布,想必这家伙之前是被堵着嘴的,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给他挣出来了,这才让陶盈她们听到了呼救。      “你,你是谁啊?”小五看着仰着脸涕泪横流的小胖墩,心一软便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会被绑在这里?”      “先别管是谁了,救人要紧。”      老三撸起袖子,便想往下跳。陶盈一见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把他给拖了回来:“你下去了怎么上来?”      “呐?!”      “见这样子,这人应该是被歹人绑了暂时放在这里的,要救人,咱们也得速度快些。”陶盈一边说一边四下望,见兄弟三个都盯着她,不觉一跺脚:“都别愣着了,去找些山藤来,要结实长些的。”      “好!”陶盈这么一说,哥几个反应再慢也知道她想做什么了,纷纷四下行动去找藤蔓去了。陶盈等他们都走远,便探身去和胖墩说话,一来是为了稳定他的情绪,二来也是为了探探虚实,了解一下这家伙的来历:“你家在哪里的?”      “我,我,我爹叫金顺鑫。”胖墩我了半天,终于结结巴巴的吐出了一个名字。      “金顺鑫是谁?”陶盈一脸茫然,她穿过来到现在也只在北山屯这一亩三分地晃悠,哪里知道外头的世界什么样儿?      “是,是我爹。”胖墩嘴一瘪,眼泪便如同决堤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呜呜呜,求求你,救救我呀!”      看这胖墩的模样,家里似乎不属于平民阶级。八成是被人绑架了勒索银钱用的。有钱人家的公子,从小都是锦衣玉食的供着,如今被绑着扔在这荒郊野外也不知呆了多久,没吃没喝又担惊受怕的,这顿罪可真是够他受的了。      “你别哭呀,我兄长他们找藤蔓去了,你再忍忍就好了。”陶盈有些无措,倒不是她不会安慰人,而是眼前嚎啕大哭的是个男人,她实在不知道从何安慰起。      “对了,你好好的呆在家里怎么会被歹人绑来这里的啊?”安慰擅长,陶盈便想着靠转移话题来分散他的注意力:“总不会是别人闯进你家去抢劫了吧?”      如果是那样,那这胖墩救了该怎么办?      如今她们已经是自身都养不活了,再添上这么一个胖墩可怎么活?      “是我自己倒霉。”胖墩被陶盈戳中了伤心处,忍不住又是一把辛酸泪:“我被先生逼着背书,太闷了就偷跑出家门,结果刚翻墙出来就被人打晕了,再醒来就到了这里。”      “要说你倒霉确实是够倒霉的,可是你不觉得太巧了吗?”陶盈听了胖墩所说的过程,眉头微微一皱:“你翻墙逃学又不是每天都发生的,怎么会一逃就被人逮住了呢?”      “我,我每天都逃的。”胖墩红着脸,小小声的说道:“先生一个不对劲就打我板子,我又老是背不来书,所以……就,就只有逃了。”      原来是惯犯!      陶盈望天,难怪会被逮住扔坑里,真是活该!      “你,你该不会每天都从同一个地方爬墙出家门吧?”      “嗯,那个地方爬的次数多了,有凹槽上墙的时候一点都不费力。”胖墩点头,颇有些得意。      “下次再翻墙翘家的时候,记得多换几个位置!”陶盈扶额,一本正经。      “为何?”胖墩眨眼,一脸不解。      “狡兔三窟!免得被人抓住规律再逮你!”陶盈无奈,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透,这货到底是呆呢还是呆呢还是呆?!      “喔!你真厉害!”胖墩星星眼,一脸崇拜的模样让陶盈差点一个倒栽葱倒下坑去。      为了安全起见,陶盈决定老老实实的等老三他们回来救人,不再和胖墩搭话了。      老三他们动作很迅速,一会儿便一人抱着一把藤蔓赶回来了。陶盈将藤蔓编起来,制成了一条结实耐用的绳索,不过准备救人的时候麻烦又来了。      这胖墩被绑着手脚呢,怎么抓着藤蔓往上爬?      “还是我下去吧!”老三想了想,如今也只能下去个人帮着解绳索了。      “我下去。”陶盈摇了摇头,非常干脆的拦住了老三:“咱们几个人中间,我力气最小,所以我下最合适。”      老三本来还想反对一下,可是看了一眼小胖墩的体型,还是将到嘴边的反对咽了回去,只是十分认真的对陶盈嘱咐道:“那,媳妇儿你可一定要小心啊!”      不知道是因为时间紧,还是认为这富家少爷没本事开绳索,胖墩身上的绳索并不难解开,但是陶盈还是解了许久才解开,不因为旁的,而是胖墩身上的衣物带给她的震撼力太大了——土豪啊富二代啊肥羊啊有木有!      他这一身衣服的料子就不用说了,只看那绣图案的线,可是真正的金丝银线呀!按照她的估计,就这一身,便足够让她们一家脱贫致富奔小康了!      这样一只肥羊在前,她刚刚居然没想到先敲一把竹杠!      陶盈觉得她的心在滴血,抬头仿佛看到白花花的元宝长了翅膀正以光速飞离她的口袋!      “你先上去吧!”胖墩恢复自由身,忙不迭的站起来拍着身上皱巴巴脏兮兮的袍子,扭头看到陶盈正盯着他发呆,便伸手推了推她。      “那你呢?”陶盈被胖墩这一推,总算是回神了。天下没有后悔药卖,陶盈只得一边在心里念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边本着救人救到底的想法,把绳索往胖墩手里递。      “我可以自己爬上去。”胖墩扭脸,一脸傲娇。      “我忘了,你是没有绳子都能爬墙的主儿!”陶盈嘴角抽搐了一下,怎么就忘了这货爬墙是熟练工种了呢!      “好了,你已经上来啦,可以自己下山回家了。”      费了大半天功夫,总算是平安的把胖墩救了上来。陶盈抬头看了看天色,算着时间还能在山里再待一会儿。为了救这家伙已经浪费不少时间了,既然从肥羊身上啃一块肉已经不可能,那总要把浪费的时间不回来吧!      “我,我不知道路。”      胖墩见陶盈要走,急忙几步过来伸手要拽她的袖子,站在陶盈身边的老三眼疾手快,呼的一下便过来拍开了胖墩肉呼呼的爪子:“你要干嘛?!”      “我,我只是想请你们带我下山送我回家啊!”胖墩有些委屈的缩回手,他有些不明白刚刚还是这姑娘下去帮他解得绳子呢,怎么这转回头连拽个袖子都不让了呢?      “那也不用拽我媳妇儿的袖子啊!”老三正色,没好气的瞪着小胖墩:“男女授受不亲不懂啊!”      “媳妇儿?怎么可能,你这么老她那么小!”胖墩一脸不信,甚至还颇有些嫌弃的上下打量了老三一番:“依着她的年纪,给我做媳妇儿还差不多!”      “你说什么?!”老三一听狂怒,毫不犹豫的便开始撸袖子:“信不信我把你个小兔崽子绑了再扔回洞里去?!”      “信。”胖墩动作迅速的后退了两三步,一脸委屈:“你和我先生一样,被说中了事实就恼羞成怒威胁人!”      “我揍你个小兔崽子!”      老三咆哮一声便要过去拽胖墩,陶盈眼见老三真的动了怒,急忙上前去拦:“他还是个孩子,说的孩子话你也去当真!”      “我下个月就满十五啦!才不是小孩子!”胖墩虽然身宽体胖,不过动作却很是迅速,见着不对劲三步两蹿的便躲到了一棵大树后,听到陶盈的劝解颇有些不满的探出半个脑袋纠正:“你救了我,我娶你回家养活一辈子本身就是理所当然的啊!”      “你要是再没边际的胡说八道,我们真就把你扔在山上不管了。”      眼见就要拉不住失控的老三,陶盈一脸郁闷的望着树后的始作俑者,早知道救的人是这么个不着调的,她就该提前绕道的!      “我没有胡说八道!这是我爹教我的!说做人要知恩图报。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是一定要报答你的。不是有个说法叫,叫,”胖墩在一团混乱中反倒是认了真,从树后走出来胸脯拍的咚咚响,只是拽文的时候卡了壳,憋了半天终于双眼一亮,脱口而出:“对,叫以身相许!” 作者有话要说:后台抽了~ 呜呜呜!! ☆、第二十一章 老大你文艺了!      “疼不?!”      好不容易安抚好用行动解释什么叫话不能乱说的老三,陶盈扭头过来看着顶着两只熊猫眼泪汪汪的胖墩。      “嗯。”胖墩点头,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冲他呲牙咧嘴的老三,马上又拼命的摇了摇头:“不疼。”      “一会儿下了山,便顺着路进城回家吧。”陶盈摇了摇头,这小胖墩多留一会儿便会多一分乱子,她这次可真是救了个烫手山芋。      “天要黑了,我不敢。”胖墩咕噜了一句,见陶盈没有松懈的意思,便又补了一句:“要是,要是我再碰上那些抓我的人,会没命的。”      “不行,我可不同意这家伙去咱们家过夜!”不等陶盈开口,一直在旁边听动静的老三已经恶狠狠的回绝了。      “可是他没地儿去怪可怜的啊。”老六既害怕老三的拳头,又有些可怜浑身脏兮兮,比他还高不了半个头的小胖墩。      “他要抢我们媳妇儿!”老五握拳,坚定的把老六拖到一边去给他洗脑:“你想媳妇儿被抢走吗?”      “不想。”媳妇儿和外人,还是一个随时会抢走媳妇儿的外人比起来,当然是媳妇儿重要。所以老六果断的倒戈,哪怕小胖墩再可怜兮兮的望着他,也没用。      “我一会儿去六婶儿家挤一夜。”陶盈叹了口气,人都已经救出来了,真的扔着不管,也有些不现实:“你们留下他住一夜明早就送走也没事,不过,记得交房租。”      “啊!”这下不光是胖墩,连一路上只顾着生气的老三也懵了。这转折,是不是也太快了点?      “这有什么可吃惊的,救他一命属于道义,可是如今收留他一夜,却是要耗费的!”陶盈眼一瞪,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在场的三人:“吃饭什么的,不要银子啊!”      看老三的态度,今天不管这胖墩是过夜还是不过,他说的那些话都会成为一个疙瘩。      陶盈虽然也渴望有更好的生活,但是她却不是那种不顾后果,见到甜头就往上窜的单蠢妹子。虽然不知道胖墩家里的状况,但是只要是有些头脸的人家,多半会想着自己的子女门当户对的。就算她救了胖墩,也改变不了身份悬殊的事实。      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疏远。      眼前直接了当的要银子或许是有些俗气和煞风景,但却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因为陶盈突然说出的这个要求,胖墩直到回了罗家还是一脸很受伤的表情。陶盈从头到尾都不再理他,甚至连对着家里的兄弟解释事情的经过,都是由老三和老五他们轮番上阵给完成的。      这兄弟三个天生一副直肠子,碰见野猪,如何救人,包括最后胖墩说的那些话,半点掩饰没有,绝对是实打实的竹筒倒豆子。      于是话还没说到一半,胖墩就差点被兄弟几个的眼神凌迟处死。      当然,坐在院子里整理草药的陶盈,并没有亲眼见到屋里的暗流汹涌,不过,只听老三时不时拔高的吼声从漏风的窗子里传出来,就知道现在胖墩的日子不好过。      “老三这事儿办的,有些过了。”      良久之后,陶盈忽然听到身边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响,老大温和的声音静静的响起,让陶盈手里的动作一滞:“还好。”      “对了,大哥,我们救的这个人说,他的爹叫金顺鑫。”陶盈并不打算和老大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便顺口又道:“若是得空,明儿便让三哥送他回城吧。”      “金顺鑫?”听了陶盈的话,老大的表情有些古怪:“他,真说他的爹叫金顺鑫?”      “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陶盈也听出了老大话里的怪异,扭头有些不解:“莫非,这人有问题?”      “金顺鑫,是金家眼下的掌权人。而金家,是我们蜀川的首富,甚至在咱们整个大宋,都是排的上号的商富之家。”老大说的很简洁,但信息透露的已经是相当清楚了,她们所救的这个胖墩,不是土鳖,而是一只金鳖,一只金光闪闪不掺假的豪门大金鳖。      “那太好了。”      陶盈反应过来的第一句话,便让老大有些摸不着头脑:“太好了?”      “对啊,这么有钱的主儿,说明咱们这次可以狠狠的赚一笔了!”      陶盈一脸期待的搓了搓手,磨刀霍霍向猪羊的兴奋让老大的眉头微微一皱:“赚,赚一笔?这样不太好吧!”      “不太好?哪里不太好了?”陶盈一脸茫然:“我们救了首富的宝贝儿子一命,他给些报酬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多少有些趁人之危。”老大叹了口气,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他便越发不太懂眼前这个小媳妇儿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发现他一向还算不错的口才到了她的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她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将他心里根深蒂固的那些观念驳斥的一文不值。      虽然生气不服,却找不到理由去反击,这让他颇有些挫败,却又舍不得对她真的去下重口。      比如眼前,陶盈一开口,他便知道这把定然又是他输了,可是他却偏偏又想知道,这丫头此时脑子里的想法,虽是自相矛盾,却又甘之如饴。      “趁人之危?我们可是明明白白的把人给救回来了的!”陶盈不满:“而且他们金家既然是首富,哪里会缺这些黄白之物?别和我说庸俗什么的,咱们家现在的情况,清高可不能当饭吃!”      “话虽如此,但……”      “我们现在的家底儿,去和别人攀清高,别人未必就领情。”不等老大的但是出口,陶盈又继续说道:“指不定还会当我们是另有所图呢!”      家徒四壁的庄户人家,去和别人首富说没所图的见义勇为,谁信呀!      就如同胖墩说的,他爹是商人,最重的便是一个信誉。他们现在救了他的儿子,等于是有恩于他,若是什么都推辞不收,只怕人家心里反倒不舒服,倒不如要一笔钱,大家各取所需,以后不相往来才是明道儿。      “你说的在理,既然是这样,那么明天你便和老三一起进城送他回家吧。”老大沉吟了一番,终于点了点头:“还有,给胖墩穿一身小六的旧衣服,带上斗笠天不亮就出发,最好别让人瞧见。若是万一被人看到,就说这是我们家远房的表弟,过来走亲戚串门子的。”      “嗯。”陶盈点了点头。老大的安排她很清楚是为什么。      既然那些歹人抓了胖墩是为了敲竹杠的,那么他们总会再回来。      若是大张旗鼓的让别人都知道胖墩是他们家救的,那极有可能会惹祸上身。倒不如悄悄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事儿给了结了来的妥当。      “还有,若是真的得了银子,日后若是说破,只许说那银子是赏给你的,而不是赏给我们家的!”老大见陶盈点头,便又更加郑重的看着她,不容置疑的交代了另一件事情:“无论多少银子,无论对谁,都必须说是你的!”      “我知道了。”陶盈微微一愣,随即也便了解了老大的良苦用心。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真的传出去他们救了金顺鑫的儿子,那么后果怕是这院子里会滚满来撒泼讨便宜的亲戚吧。      “大哥,如果,如果这次咱们家真的能得一笔可观的赏金的话,你便把放下的学业捡起来吧。”陶盈犹豫了一下,还是向着趁这个机会,把自己的想法给老大说清楚。      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那么一切就得顺着这个时代的规矩来。      老大本就有学问,那么重新温书准备,若是能考取个功名,那么这个家才能真正称得上是咸鱼大翻身,也唯有如此,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亲戚们,才不会继续来找麻烦。      “五哥六哥如今也大了,地里的活计,他们也能接的上手了,至于家里的事情,我也能拿得下来,大哥你尽管宽心便是。”陶盈见老大沉默不语,便又继续说道:“家里紧紧张张这么些年也过来了,若是能得哪怕一百两银子呢,也够我们家几年的花销了。大哥若是这几年好好用功,未必就不能博个功名回来。不说别的,也算是圆了爹的一个梦想,九泉之下,他们也能含笑放心了。”      “媳妇儿!”陶盈等了半天,还是不见老大回声,就在她等不住想再劝两句的时候,老大开口叫了她一声。      “啊?!”      陶盈被老大这从没用过的温和语调吓了一跳,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更让她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只见没有任何预警的,老大便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此生此世,无论我罗文皓是贫是富,是贵还是贱,定永不负你!” ☆、第二十二章 牢狱之灾!(6月6日更新)      陶盈本想去六婶她们家借宿一晚,可是老大他们却并不同意。一来是因为胖墩儿的事情不好外道,二来也是因为今天六婶儿的儿子回来了,陶盈过去也不方便。      虽然大炕上一并排再躺下两个胖墩也勉强挤得下,但是兄弟几个打死都不能容忍,一个原本就对陶盈出言不逊心怀不轨的男人和她挤在同一张炕上。      随意最后的结果就是,胖墩被老三推进了厨房,在柴火堆里凑合了一夜。      如今天气转热,已经能见到蚊虫的痕迹,加上床铺质量实在是太差,所以第二天早上见到胖墩的时候,他竟显得比从坑里出来的时候还憔悴。      一对熊猫眼加上被蚊子咬的疙瘩,还有乱成鸡窝一般的头发再加上脏的都快要分不出颜色的衣服,现在只怕他站到他亲娘面前,也未必能被认出来。      简单的吃过早饭,老三带着陶盈还有胖墩,便出发了。      胖墩原本看到陶盈陪着一起回家很高兴,可是再看到旁边门神一般绷着脸的老三,到口的话又被原封不动的给咽了回去,乖乖的如同小媳妇一般的垂着头,走在老三的身后不吭声。      “我说,你倒是快点啊!这样磨磨蹭蹭的,什么时候才能进城?”      原本老三被安排送胖墩回家,就是满心的不乐意,再见到他一路的磨蹭掉队,便更是受不了了!气呼呼的站定回头,冲着一边抹汗一边小跑步往他这边赶的胖墩就是一通吼。      老三之所以生气,胖墩的拖延确实是一方面,但是更多的,还是这会影响他出门时的想法。      想着这会儿进城,送了胖墩回家,时间肯定还早。那样可以陪媳妇儿在城里逛逛,老大临走时塞了大半吊钱给他,多少也是存了和他相同的心思。      媳妇儿到家来,这还是第一次进城呢,姑娘家的,总是喜欢写小玩意儿什么的,买了哄她开开心心的多好。      可胖墩的行进速度太不给力,要是依着这样下去,等他们进城,摆小摊儿的早就收摊了,还逛个P啊!      这不明显的浪费他和媳妇儿单独相处的时间给他添堵么?!      想到这里,老三便更是一肚子气,却又不能真的扔下胖墩不管,只得拉着他的手,拽着他一起往前走:“再坚持一下,等你回了家,想怎么瘫着软着都成!”      老三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一般情况下,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的。      所以在老三和陶盈一起被揪起来,扭送进县衙大牢的时候,他还没搞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明就是送胖墩回家啊,怎么一进城就被衙役蜂拥而上当成劫匪了呢?      “媳,媳妇儿……”      老三虽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但是回头看到瘫坐在草垫上沉默不语的陶盈,他还是决定先去管她。要说这变故,连他个大男人都有些掐不住,何况是陶盈了。但是老三却天生没有一张老大那样会辩驳是非的巧嘴,于是张嘴结巴了半天,却也只喊出了个称呼。      “如果,如果要挨板子……”老三咬了咬牙,最终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得行动来表示。便伸手一把拽住了陶盈的胳膊,一脸严肃认真的说道:“我,我替你挨了!”      “三哥,对不起,都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陶盈被老三执着认真的表情弄得心底一暖,没有埋怨也没有责难,有的只是他眼下能给的,最大的保护。      这件事情,说到底确实也是她低估了这件事情的麻烦度。      想金家既然是那样的豪门世家,儿子被人拐走了,还是家里的嫡子,怎么会不惊动官府?      怪只怪她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代入古代人的思维模式和行动准则,本以为带着笑胖墩回家给予解释,家人便会感激涕零,压根就没有往官府上去考虑。      而且也没想过,这古代官府如此的蛮横坑爹,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便五花大绑的将她们扭进了大牢。      好吧,现在她们是奖励没领到,还莫名其妙的背上了个大黑锅!      “嗨,这种事情,谁能想的那么周全啊!”老三却不以为意:“再说了,咱们又没干那恶事儿,如果那小胖子有几分良心,肯定会想着还我们一个清白的。”      “如果他不来呢?”陶盈心里没底,要说这蹲大牢,这可是她两世为人的头一次呀!      古代听说有为了提高政绩,不惜屈打成招的地方官员,要是她们摊上的,也是那样一号昏官,她们该怎么办啊!?      “那就算咱们被狼咬了,瞎看了那个人。”老三拉着陶盈到一边的草垫子上坐下:“反正既来之,则安之,等着吧!”      到底没等太久,只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陶盈便听到牢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阵喧哗之后,一群衙役带着一个头戴方巾身穿对襟外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来到了陶盈她们所在的牢房外,还没开口说话便已经是长揖下地:“恩人啊,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啊!”      “快,快,还不快点把牢门打开放人?”随在一旁的牢头急忙吩咐旁边候着的跟班:“一群没眼力劲儿的东西!”      “真是对不住,误会,这完全都是一场误会啊!”牢门打开,管家急忙挤进来,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就差将一张老脸扔到地上给陶盈她们踩了。      俗话说解释就是掩饰,陶盈对这种不知道啊没了解清楚啊仓促啊着急之类的辩解根本就懒得在意,她只是静静的看着管家:“我们救了你们家少爷,还被你们冤枉抓进这大牢里关了这么长时间,你们金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就是这样对待你们少爷的救命恩人的?”      不怪陶盈生气,当时抓她们那会儿,她明明就听见胖墩在喊抓错人了之类,可是那群人根本就没人去听,还是将她们当贼一样的捆绑起来!      这样的屈辱,岂是一个金家的奴才过来点头哈腰几句话就能完事儿的?      陶盈这一番话,让还没直起腰来的管家差点一个趔趄栽到地上,这姑娘说话,也忒直爽了吧!      在知道抓紧大牢的人不是劫匪,而是少爷的救命恩人之后,金家老爷纵然是身经百战,也有些慌神。倒不是担心别的,而是这事儿传出去,丢人损人品啊!      若是让别人知道,他金家这样对待自个儿的救命恩人,还不把肚皮都笑破了?      这杜管家倒是位妙人儿,只是一直都管着底下庄子的事情一直得不到机会爬升,今天正好赶上来给老爷报账,一听这事儿,便觉得是个机会。      如果能平安的把这档子事儿给抹平了,那老爷还能少得了他的好处?于是在一通马屁之后,便是拍着胸脯的自动请缨,保证将这事儿办的妥妥帖帖的让老爷放心。      本想着这是两个乡里来的土包子,没见过世面,陪个礼,然后再恩威并施一下,最后给两个小钱也就打发了,却不想还没等他开口呢,这丫头的质问便临头了。      “这个,这个真的是一场误会,是误会啊!”起身的功夫,杜管家已经调整好了状态,一脸虔诚的模样挑不出半点错漏,脸上的笑容灿烂的犹如菊花盛开一般明艳动人:“姑娘您消消火,消消火,我们……”      “废话就别说了,您就只回我一句,这事儿,你们老爷打算如何了结。”陶盈皱了皱眉,没什么耐性听这个管事的再继续唠叨:“要说道歉,您从一进来便没停过,意思我们也听明白了!就当是误会吧,这误会出了,如何解决,好歹也该给个话吧!”      “这个,这个两位恩人救了我们家小少爷,大恩无以为报,所以……”杜管事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了两张银票:“这两百两,是老爷给二位喝茶的,这五十两,是给二位压惊的,那个……”      “就这些?”盯着杜管事手里的两张银票,陶盈对后面的话,暂时没了兴趣。      “呐,这个,如果两位还有什么要求,我可以……”      杜管事轻咳一声,陪着笑,努力的想将这事儿给办圆满了,只是陶盈却并不愿意给他这个解释的机会。不等他说完,便一伸手拽过了杜管事手里的银票,胡乱的往袖子里一塞,便扭头拉着一帮的老三:“三哥,我们走。”      “走?回家么?”自从听到杜管家说,有二百五十两银子拿,老三就懵了。      天地良心,他长这么大,可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所以若不是陶盈拽他,他此刻只怕还站在原地发呆,消化这从天而降砸在他手里的大馅饼儿——      如果说救一个胖墩便能得这么多银子,那多救几个,不是银钱满仓了?      “不,我们去要债!”出了牢狱的大门,陶盈才长舒了一口气,一脸冷意咬牙切齿:“那胖墩还欠着咱们的房钱没给呢!” ☆、第二十三章 母狮大开口(6月7日更新)      在没穿越到这里之前的学生时代,陶盈是地道的蜀地妹子。性子便如那火热红艳的朝天椒一般直爽火辣,敢作敢为。      只是后来生活所迫,让她在碰壁吃亏多次之后,终于慢慢的将锋芒敛去了不少,但这绝对不是说,她就成了一个任人可欺的软妹子,一旦真的惹毛了她,厚积薄发的爆发力,一般人未必能顶的住,就比如说现在。      如果说先前将她们关入大牢还是意外和误会的话,那么派个管事的过来道歉敷衍,外带这这二百五十两银子,便是吃果果的轻视和欺辱了。      其实要说银子,这二百五十两银子也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了,也符合陶盈的估计和预算,只是这金家的态度,和整个过程,却让陶盈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依着金家的家世,还有胖墩是金顺鑫独子的身份,他的安危就只值二百五十两银子?      还有她们进城的时候,在城门口看到的提供匪徒信息的悬赏,可是五千两,而抓住匪徒救回胖墩的悬赏,可是一万两的大手笔!      她们虽然没有抓住匪徒,但是却平安的救回了胖墩,这已经算是目的达到了吧,可是眼前金家却想用二百五十两银子就把她们给打发了,还用了这样恶劣的态度,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买卖?      好吧,他金顺鑫是铁公鸡不拔毛,那她去恶心恶心他,出出这口恶气总是可以的吧!      “媳妇,真,真的要去呀?”老三从来没见过陶盈露出这样凝重且杀气毕露的表情。虽然在他看来,这二百五十两银子到手已经很,不,是相当满足了,可是媳妇儿如今说还要去金家,他虽然疑惑,却不会真的去说个不字,他不是老大,他只知道陶盈是他媳妇儿,疼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去想到其他?      “虽然这事儿不好大张旗鼓,我却也有办法。就算咱们不能从铁公鸡的身上拔下两根毛来,却总要让他恶心几天没有食欲!”陶盈抬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轻声对身边的老三解释道:“虽说这二百五十两银子也不少了,但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咱们的家世……”老三有些黯然,刚刚在城门口看告示的时候他也在,如何会不知道这天差地别的差距?但是又有什么办法,他们家里穷,人家金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没错,咱们是穷,可是三哥,就算咱们再穷,救了他金顺鑫的儿子却是事实。”陶盈正色,不等老三说完便将其打断:“除非他金顺鑫当面承认他金家的独子的性命就只值二百五十两,不然我一定要甩他一脸二百五!”      相比较陶盈的来势汹汹势在必得,金顺鑫的底气可就没有那么足了。在他听完守门小厮的回报,瞬间脸就绿了。      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二百五十两,真是亏他拿的出!他金顺鑫缺什么也不缺那点银子呀?!何况还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失误将人送进大牢已经够理亏的了,如今又还闹出这么一出,这不是存心让他金顺鑫把脸皮接下来扔到大街上让人踩吗?      “老,老爷,那位姑娘还说,还说……”见到自家老爷脸色脸黑得像锅底,小厮对剩下还没传完的内容是否还要继续回禀,便显得有些吞吞吐吐。      “说什么?”金顺鑫眉梢一扬,声音一提啪的一巴掌便拍在了桌上:“拿二百五十两银子去打发元宝的救命恩人这样丢人的事情都已经说了,还有什么是说不得的?!”      “那位姑娘说,如果老爷不给她一个说法,她就拿那二百五十两银子去雇茶楼酒肆里的说书人,将,将这事儿编成话本儿……”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请人进来奉茶?!”金顺鑫不等小厮话说完,便已经咆哮出声。要是那姑娘真的说到做到将这事儿编成话本,那他金家数代上半年积攒下来的信誉人品,可就要全部扫大街去了!      不过,这么缺德的主意,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山村姑娘,是怎么想出来的?!      “金老爷好。”看着匆匆忙忙从门外赶进来的金顺鑫,陶盈站起身来极其有礼的冲着他福了福,依着胖墩的身形容貌,她实在不难猜出,这位比胖墩更加圆润的老爷是谁。      “两位好,两位恩公请坐,请坐!”金顺鑫一边拱手回礼,一边将陶盈和老三送回到客位上坐好,才走到上位上落座,一落座便是一连串的感激赞誉之词,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致歉官方语言。其中透出的信息不言而喻,只要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什么要求请说话。      “你们是元宝的恩人,如果不是你们的话……”金顺鑫倒是真的有感而发,竟是不顾陶盈她们这两个外人在场,便已经哽咽出声:“之前种种,是我金家的不是,还望两位恩公大人大量,原谅小老儿的处事不当!”      元宝?!      陶盈庆幸她曾经有陪编辑部的高层去见过一些大场面,不然她一定会在此时憋不住的笑场。      金元宝,这老爹倒是省了动脑筋,只是不知道胖墩长大之后会不会有心理阴影。      “其实真的也没什么,我们也是无意中撞见您家公子的。”陶盈笑容委婉,面上一派沉稳淡然的模样,倒让金顺鑫忍不住对这个小姑娘多了几分注意,这番的从容气度,真是一个村姑?!      不过不等金顺鑫心里转过劲儿,陶盈便又开口了:“可是呢,我们如何都没想到,救个人,会把我们救进大牢里去。”      “当然,金老爷您刚刚也说了,这是意外。所以咱们也就揭过不提了!”陶盈见金顺鑫挪了挪圆润的身子准备开口,便又抢先一步将他的辩解给堵了回去:“至于其他的,金老爷您也给了我们茶钱,还给了我们压惊费,咱们也便不再说了!”      “其实按理说,我们是不该再找上门的,不过呢,金老爷也知道,我们是小门小户的乡里人家,家小业薄的,您家少爷在我们家又是住又是吃的,房钱总得付一下吧?”陶盈眨眼,极其无辜的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金顺鑫:“这个,之前我已经和金少爷打过招呼了,他也没说不给房钱呀?!”      “不知道,住一宿,多少银两?”金顺鑫半晌才回过神来,抹了把额头沁出的汗珠子,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只有一个——无论用什么办法,赶紧把眼前这位女菩萨恭送出去才是正题!      “其实也不多的。”陶盈伸出两个手指头,在金顺鑫面前晃了晃。      “两,万两?”金顺鑫原本想说个两千,但是想到昨天才命人贴得满城都是的悬赏告示,很快就回过神来陶盈的这个比划是什么意思,舌头打了个卷,硬生生的将那个千变成了万。      “金老爷果然是豪爽诚信之人。”陶盈笑眯眯的表情说明她对金顺鑫的要求很满意,无视身旁老三和金顺鑫身边管家的抽气声,她又继续说道:“您知道,和贵少爷的性命比起来,我要这个数其实并不为过。”      “这位姑娘,您的这个要求,也未免太过了些吧!”不等金顺鑫开口,他身边站着的管家便已经先忍不住了!      这分明是狮子大开口嘛!      救了少爷,大不了按照悬赏的金额,给个一万两也就差不多了,可是这丫头一开口就是两万两,金家有钱是没错,可又不是养着会下金蛋的金鸡,这每一分每一厘,可都是他们辛辛苦苦赚回来的!      “一条人命一万两,我等于救了你们少爷两次,要这个数儿,过分吗?”陶盈对于管家的质疑一点也不以为意,只是继续看着金顺鑫一字一句的说道:“路上的时候,我也打听了一下,听说绑金少爷的,是几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如今已经被官家拿住问罪。但是少爷被扔在山里绑了全身塞了口喉,若不是我们将他从洞里拉出来,您觉得等你们找到少爷的时候,他还会有命在吗?再则,咱们住在山里,不比这城里晚上还有值夜的安然太平,一到晚上,野兽出来觅食伤人也不是没有过,您说,如果不是我们家收留少爷过夜,他在外头游荡一夜,会遇到什么谁说得清?”      “没错,恩人你说的确实是实情。”金顺鑫沉默了良久,才点了点头,极是认真的回道:“金良,去账上支两张两万两银子的银票过来给两位恩公。”      “您真给?!”金顺鑫这话一出,轮到陶盈傻眼了,她瞪着一脸认真的金顺鑫:“我,我……”      “我知道,恩公只是为了出一口气,故而才来找小老儿的。”金顺鑫抬手摆了摆,哈哈一笑:“恩公的胆识魄力还有聪慧让小老儿佩服,这两万两银子,我金顺鑫给的起,也给的值!”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有点忙,所以欠下的更新周末两天补齐。 还有欠下明晨君的一篇加更,也会在这两天一起送上。请亲们放心包养~~~~~~~~~~不要霸王!! —————————————— 介绍一下北渊然君的文文《帝女阋》。 直通车:《帝女阋》 文案: 皇上无心朝政,专宠皇后,又无皇子,现今的大烜朝内忧外患,江山社稷不能落入外人手中! 皇姐,放过他吧,我什么也不要了,我就求你这一次! 你可知,医术,可救人,亦可害人? 外戚专权乃国家大忌,这次,大臣群起弹劾,朕保不了你。 朕的这杯酒,敬你,若你听朕的,良宅美田;若忤逆了朕,尸骨无存! ☆、第二十四章 现行暴发户(6月8日更新)      两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陶盈其实并不清楚。当然,这里的两万两和现代的两万块,是绝对没法划等号的。      她只知道,这是一笔很大的,几乎等于是天文数字的财富。      好在金顺鑫是个明白人,也知道她们现在的身份会有的顾虑,一再保证这件事绝对不会有他人知道,旁人顶多只会知道对她们的感激是二百两茶钱加上五十两压惊,别的绝对不会再有了。      虽然如此,但揣着这样一笔款子,走出金家之后的陶盈和老三腿肚子还是有些哆嗦。两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直在金家大门旁边的路边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缓过神来,确定这笔巨款是真的落在了他们的手里,而不是做梦。      “媳妇儿,你,你饿不饿?”老三抬头看了看天,虽然过了午饭的点儿,但是只要有银子,什么时候去下馆子不行?      “三哥你不说还不觉得,你这一说,我还真觉得有些饿了。”陶盈轻笑着点了点头:“不然买点干粮,咱们边赶路边吃吧。”      手上拥有的这笔巨款,让陶盈在短暂的兴奋之后,便是更甚于往常的冷静。      现在,还不是炫耀的时候。      两万两银子,可以让她们一家登峰造极,同样,也可以让她们家在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就罗家眼前的现状来说,对这笔巨款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保护能力。如果消息传出去,只怕上门的就不是那些喜好贪小便宜的亲戚了,说不定那些劫匪都该自己上门了。      抢一个普普通通毫无背景的农家,可比抢劫富户豪门的难度低多了。      所谓财不外露,便是这个原因。不怕贼偷,可怕贼惦记呀!      见老三还有些犹豫,陶盈又柔声补充道:“咱们如今有了银子,好东西什么时候吃不得?只是现在银票还在身上揣着心里总是不踏实,还是早些回家妥善的保管起来才是最要紧的。”      “对,媳妇儿你瞧我光顾着高兴了。”陶盈这么一说,老三也反应过来了,一拍额头:“那咱们便不再拖延了,快些打转回家吧。”      虽然陶盈和老三已经加紧赶路,但是到村口的时候,也已经是金乌西坠,晚霞满天了。      看着站在村口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的老大,陶盈突然有一种暖暖的暖暖的感动在心底漾开,平平的铺满了她心中自从来到这里就没有消退过的孤独和无依感。      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罗家兄弟,其实早已经在她的心底烙下了重重的印记,也许不是爱情,但一定有亲情。      “回来了?”老大看着陶盈近到身前,脸上的神情也柔和了不少:“这一路,还顺利吧?”      “嗯,虽然有些波折,但是总算是得了个好结果。”陶盈动作娴熟的爬到了老大的背上:“至少,没有白跑这一趟。”      “岂止是白跑啊,老大,你知道……”      “回家再说吧,老二做好了饭,正在家里等着呢。”不等老三兴奋莫名的将过程炸出口,老大便已经开口,轻飘飘的就将老三接下来的爆料封在了嘴里。      如今正值傍晚收工回家的时候,依着老三兴奋起来的嗓音,只怕不等他们走回家,这消息便会传得满村都是了。      老三话到兴头上被打断,虽然有些不满,可一看到老大的眼神,他很快也明白了老大制止他的原因,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跟在老大身后不再吭声。      罗家兄弟在村里的人缘儿不差,这一路上遇到了人,大多都会主动和他们打打招呼。特别是在看到老大背上的陶盈之后,皆是用一种暧昧的眼神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直到陶盈挨不住把脸埋进老大的颈窝,才意犹未尽的问两句不咸不淡的话各自离开。      接连几次下来,让陶盈很有些掐不住,便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老大坚实的后背:“大哥,要不,要不我自己走吧?”      “我不累。”老大却半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曲解回应,让陶盈有些哭笑不得,她真的没有那么体贴呀!      好在回家的路并不算远,没过多长时间,一行三个人便进到了他们所熟悉的小院里。见到陶盈她们回来,早早就守在大门口的老六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扑过来扎进了陶盈的怀里:“媳妇儿,你可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不是说,一日不见如隔,如隔,如……”      “如隔三秋!”老大站在一旁看着老六绞尽脑汁思考问题的模样有些无语。      “对,就是如隔三秋!”老六双眼乍亮,一拍大腿:“刚刚四哥就是这么说来着。不过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呀?”      “你四哥没和你说?”听到小弟的疑问,跟在老大她们身后的老三来了精神,一脸得瑟的看着小六:“嘿嘿,这个我可是知道的。”      “是啥?”小六眨眼,不耻下问。      “就是一天见不到人啊,就像过了三个秋天一样的漫长!”老三想了想,尽量让解释听起来通俗易懂。      “可为什么是三个秋天,而不是三个春天或者是冬天?”小六举一反三,颇有些勤奋好学的苗头,只是老三肚子里原本就没多少墨水,让老六直接就问了个措手不及。      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个答案的老三索性迈开大步,去追已经进到屋里的老大和陶盈。他怎么就忘了,他们家小六一旦对个事情起了疑问,是个不问出个子丑寅卯不罢休的主儿呢?      “三哥,你知道吗?快告诉我呀!”小六见老三要跑,哪里肯让,伸手便拽住了老三的后衣襟,小跑着也追进了大门:“三哥,你别走呀,你到底是知道不知道啊,知道给个话嘛!”      “小六,你把门关上,去院子里盯着些。”老大的突然开口,算是解了老三的燃眉之急,小六本来还想再问两句,可是一见满屋子兄长的表情,也便不再说什么,摸了摸鼻子,自觉的退了出去,关上了大门。      “老三,你说吧,今天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老大看了一眼满脸兴奋,即将憋不住的老三,摇了摇头:“说得简单明了些,大家还没吃饭呢。”      老三点点头,一开口便把今天如何进城,如何被抓,金家后来又如何派人来解决事情,再到后来陶盈自己去找金顺鑫,然后金顺鑫给出了两万两白银的事情,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干脆利落:“我的个乖乖,两万两,你们当时是没看到,咱们媳妇儿眼皮子都没动一动呢,还能继续坐在那里和金老爷说话,真是,真是书里的女英雄也做不出的好胆识呢!”      “乖乖,三哥你没瞎说吧,两万两?!”小五惊呼一声,蹭的一下便窜到了陶盈身边扯着她的手,一脸不敢相信的问道:“媳妇儿,三哥,三哥说的都是真的?”      “这是先前那位管事的给的二百五十两银票,还有这个,是金老爷给的两万两谢礼。”面对一家兄弟迥然不同却都透着不可置信的目光,陶盈慢慢的从袖子的夹层里掏出了那一沓子银票来放到了老大身边的炕桌上:“金老板为了咱们用着方便,专门都换成了五百两一张的,大哥,你点点吧。”      两万两的银票!      这亲耳听到和亲眼见到毕竟是两码事,那一卷厚实的银票搁在桌上,带来的震撼力是可想而知的。兄弟几个不由的齐刷刷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再一次将目光集体对准了被点名的老大。      这样大的一笔财富,要如何处理,还是得一家之主说了算不是?      “媳妇儿,你把这银票收拾妥当吧。”老大看着桌上的银票良久,却并没有去动它半分:“老三的话也说的很清楚,这两万两,是你去争取了才得到的,所以,这银子你来决定用途,我觉得更合适。你们觉得呢?”      “大哥,我觉得你说的对。如果没有媳妇儿在,我们或许根本就不会上山,自然也不会有救了金公子的运气。”老二点了点头,很直接的就同意了老大的意见:“而且,就算是碰巧救了金公子,如果不是媳妇儿这脾气,老三只怕也就拿着那二百五十两银子回来了,所以,这银子呀,媳妇儿拿着是理所当然的。”      “没错,我觉得是谁的就是谁的,咱们家里虽然也不好过,可是这点道理,还是懂的。”老四也跟着表态:“大哥你决定就好了,咱们兄弟没意见!”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老大扫了一眼兄弟几个,见大家都是一脸认同的样子,表情上也少了几分先前的凝重,扭头看着还有些错愕的陶盈,伸手将桌上的银票朝着她的方向推了过去:“媳妇儿,银票你收着吧!”      “可,可那钱,是我想着给你们讨媳妇儿用的啊?!”陶盈一个没憋住,当着兄弟几个的面冲口而出。 ☆、第二十五章 媳妇儿变大嫂(6月9日更新)      “你们先出去吃饭吧,我来和媳妇儿说就行了。”      眼见着场面要失控,老大动作迅速的站起身,将兄弟几个拦在了离陶盈的安全范围之外,他声音不大,透露的信息却是不容置疑的。      看着兄弟几个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内室,陶盈暗暗的松了口气。真是好险!她相信,如果不是老大反应快将兄弟几个都请出去的话,她今天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甚至有可能,会被当场就地正法。      “大,大哥。”陶盈见一片阴影笼过来,便知道是老大已经暂时安抚好外头的那几个兄弟,进来找她详谈了。      她不觉有些心虚,虽然她刚刚开口时还理直气壮来着。      原本不是因为穷,才会买她回来做共妻的吗?如今银子可是有了,凭着这两万两白银,在这时代,别说是娶妻,就是纳妾也够了啊!      干嘛会在她提出说要帮他们讨媳妇之后,会一个二个都露出那副要吃人的表情?      对,还有那种被侮辱了的,被嫌弃了的受伤小眼神儿,是从哪里来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老大站在陶盈的面前,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才开口道:“你是好心,可是刚刚你也看到了,他们并不愿意。”      “之前是因为穷娶不起媳妇儿,可是现在家里有了银子,总不能继续委屈着你们兄弟几个吧!”陶盈用力的绞着衣襟,声如蚊呐。      “这样吧,我把他们叫进来,若是有人觉得委屈,那么你的提议我赞成。”老大此次一反常态,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马就给她上大道理,而是慢悠悠的走到了炕桌的另一边坐下:“不过,若是他们都不反对也不觉得委屈,那这再娶媳妇进门的事情,就此不许再提半句。”      “凡事都有个新鲜头,不是吗?!”      见老大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陶盈索性也豁出去了:“我娘曾经就对我说过,男人若是靠得住,母猪都能爬上树!如今是还早,可若是等我年纪再大些,到了六婶子白寡妇的年纪呢?你们还会守着我这个徐娘半老不放吗?”      她陶盈如何也算是两世为人,无论是现代社会的虚情假意还是这身体的生父的凉薄冷酷,无不在时刻提醒着她,这所谓的爱情承诺,大多就是一张兑不出银子的假银票。      没错,就眼前来看,罗家兄弟六个确实人品很好,可架不住时间的流逝冲刷,谁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她陶盈赌不起,也不想去赌。      感情本身就像一场投资,付出的越多,一旦崩盘,那么受到的伤害便越大。      她再获得一次为人的机会,可是想好好过这一世的。      虽然她也曾想过,有六个老公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运气那么背点全跑掉!但是,但是作为一个还咬牙守着节操的穿越妹子,陶盈依旧很努力很艰难的将这个在脑子里不止过了一遍的想法踢出去了一次又一次。      哪怕现在想要剔除这个想法是越来越艰难了,但是她依旧还在努力坚持!      这从天而降的两万两白银,便是她眼前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要是兄弟几个同意,那么各自去娶妻生子也没什么不好。夫妻不成仁义在嘛,不是还可以做兄妹?最不济也能混个朋友吧!      可是谁知道,会是这样坚定的反对?!      “媳妇儿的意思,是要为夫的我们给你立张字据?”陶盈的反应一点也没有让老大感觉到意外,若是她真的闷头不吭认了这事儿,他反倒还觉得奇怪了。      如果不是老二后来真的去陶盈老家所在的村子里查看过,他真的不相信,眼前这个姑娘,会是出生在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农户家庭。      或许,是长期在父亲和后娘的亏待下,养成的这样一副泼辣刚烈的性子吧!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乡户人家的老婆,用不了那些虚虚假假的做派。      可是就在他们越看这媳妇儿越中意越欣喜的当口,她居然说要再给他们兄弟几个娶妻,这换了谁能不炸毛?      当然,老大之所以淡定,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是老大,按照老大不娶兄弟不能有妻的原则,陶盈如果真的打定主意要只嫁一个的话,那么她的夫君,只能是他。      所以作为完全无压力党的老大说起话来甚至还带了几分调侃:“其实说起来,媳妇儿你真的不用为了年岁发愁的。难道你就忘了那句话的后半句?”      “什么?”陶盈眨眼,表示不解。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啊!”老大展颜一笑,话却是说得一本正经。      “……”陶盈这回是真的连吐槽都无力了,看着眼前笑得一脸得瑟的老大,她真的只想开口问一句,你这货这么久的成熟冷静温文尔雅神马的,都是装的吧?!      相比较屋里老大和陶盈谈天兴致的交涉,院子里兄弟几个的反应就显得要正常得多,毕竟在这种情况下,紧张急迫才该是主流嘛!      特别是老三,若不是老四和老二死死的拽着,他只怕早就冲进房里去搅局了。      “大哥已经在里头和媳妇儿说了,你还信不过老大不成?”老四再一次将老三按到石碾盘上坐下,表情很是有些无奈。      “是啊,你这样冒冒失失的冲进去,也不怕吓着媳妇儿。”老二也顺着在一旁给老四帮腔:“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毛毛躁躁的,你看四弟都比你老实稳重得多。”      “就是因为大哥在里头,我才担心的好不好!”老三急的一跺脚,干脆也懒得再遮遮掩掩:“如果媳妇儿真的说,她只嫁给咱们兄弟里头的一个,然后拿银子给其他人另找媳妇儿,你们说媳妇儿会嫁给谁?”      “这……于情于理,都该是……”听老三这一说,老二的眉头也拧起来了。虽说老三向来性子火爆如炮仗一点就炸,可他在有些事情上,确实看得也很透彻。      就比如眼前这局面。      “都该是大哥!”老三见不得老二的吞吞吐吐,索性接上一口气给他说破了:“搞不好,这以后,就媳妇儿便大嫂了!你们说,这事儿能不着急嘛?!”      “反正你们愿意不愿意,我也没法强求,总之我是不乐意。”老三见兄弟几个都闷着头,也懒得再废口舌,直接撸起袖子就往屋里走:“我这就去和……哎唷,谁,谁拿刷子扔我?!”      “我!”陶盈气呼呼的站在房门口,瞪着就要往屋里闯的老三。好家伙,她那里正好和老大说好了出来问话,却让她听到了这一出。      媳妇儿变大嫂!      也亏这家伙想得出来!      当然,这却并不是让她生气的主要原因,哪怕这个办法老大真的在心里想过,但是到底在屋里和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提半句。      至始至终,他都是在为着兄弟几个考虑,可这家伙,居然会疑心自家大哥?!      “我不过是个外来的女人,你们几个才是骨肉至亲的兄弟,三哥,为了个女人,你这样质疑自个儿的大哥,难道不该挨扔吗?”陶盈不等老三开口,冲口便是一通大道理加身,逼得老三面红耳赤,差点就没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我之所以想着,给你们再娶媳妇儿,就是怕这种兄弟之间生了间隙的事情发生。”陶盈见老三低头,语气也随着缓了缓:“刚刚我在房里也和大哥说透了,我这人性子冲,眼里容不得沙子,说好了一辈子那就是一辈子,只要你们今儿都点了头,若是以后觉得我的性子不温顺和婉了后悔想换人,我可是不容的!”      “哪怕拼得玉石俱焚,我也会为我自己出那口恶气!”陶盈一席话说的是又快又狠,这事儿拖不得,惟有快刀斩乱麻,才能一下子把些牵牵扯扯的都弄尽了,以后也好一门心思的踏实过日子。      “我是在媳妇儿面前发过誓的,这一生绝不负她。”老大跟在陶盈身后从屋里走了出来,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兄弟几个:“虽说是兄弟,可是这讨媳妇儿的事情是你们一辈子的大事,我这个做大哥的,也不好给你们做主,媳妇儿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你们自己看着定吧!”      “媳妇儿是我带回来的,不管旁的如何,我是不会松手的。”老三因为刚刚的事情,虽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大事当前,他也顾不得太多,匆匆的将决定扔出来,又似想起什么一般抬头瞄了一眼老大又慌慌张张的再低下头去:“那个,大哥,对不起,媳妇儿说的没错,刚刚的我,真不是个东西,你,你别往心里去。”      “我倒是还好,只是你还是赶紧给媳妇儿赔不是才是最要紧的。”老大背着手,一脸的淡然:“毕竟,刚刚在屋里的时候,已经和我提了她很担心容颜老去会被遭到冷遇,这转眼就听见你满院子大喊,媳妇儿变大嫂,换了我,也同样会拿刷子扔你的。”       ☆、第二十六章 罗老爹那段风花雪月的往事      因为老大的打岔,最终有关给兄弟几个讨媳妇的事情变得不了了之。在陶盈的想法里是以后有机会再说,而在兄弟几个的想法里,这事儿便没得商量,提了和没提根本就是一个样。      反正不管如何想,眼前这场事儿算是过去了,于是大家热饭菜的热饭菜,缠着陶盈道歉撒娇的道歉撒娇,一派和乐融融的幸福景象。      倒是晚饭之后,老大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安排兄弟中的谁去刷碗收拾厨房,而是十分严肃认真的看着兄弟几个说起了另一个重要话题:“关于那笔银子的事情,有些话,我觉得还是提前交代一声的好。”      “大哥,你不是说,那钱归媳妇儿处置的嘛!”老大的话一说完,老五就有些不解的嘀咕道:“莫非是你看着媳妇儿想拿那钱给咱们讨媳妇儿,所以改变主意了?”      “胡说什么呢!”老四看老五一脸迷迷瞪瞪犯困的表情,不觉有些好笑,这小子已经困到这地步,接话倒是挺快的:“我想,大哥应该是嘱咐我们,得到银子的消息不能外传吧。”      “对,除了我们兄弟和媳妇儿,这事儿不能透出去半个字,哪怕是六婶子那里,也不能说!”老大点头,肯定了老四的推断:“不为别的,咱们家眼下,可没有本事能守住这份横财,若是透出去办个字儿,别说是咱们家,恐怕还会祸及到六婶她们一家的安危。”      “别人我还能放心,唯独老三和小六,你们这次一定要把嘴巴给我封严实了!”      老大停了停,又开口重点强调道,这让原本还坐在旁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老三不干了,他极其不满的敲着桌面,脸涨的如同秋天的茄子:“大哥,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凭什么就要单点我的名儿啊!”      “你说呢?”老大瞟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若是你口风严,上次你卖山货得了三钱银子的事情,是怎么让姑妈知道的?”      “还有那次,你和老二进山去,前脚才挖到山参,还没等到第二天中午,姑妈那边就传话过来了,嬷嬷入药要用山参;还有……”      “行行行,我认了还不成嘛!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老是拖出来说,还不许人现在改啦!”老三见老大数落起来没个完,不得不站起身来举手投降,见陶盈坐在桌边闷头偷笑,脸微微一红,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认真的说道:“媳妇儿,你放心,这次的事情我知道分寸轻重,我是绝对不会漏嘴的。”      “我也是我也是,只要三哥不说,我也肯定不会说漏的!”      小六正因为刚刚被老大点名而郁闷呢,这会儿听到老三表决心,急忙站起来表示响应。只是话音刚落光葫芦瓢上便挨了老三一记脑瓜崩:“臭小子,敢情你还赖上我了嘿!”      眼见夜已深,想着明天一早还要上工,大家也就简单的叨咕了几句便准备上炕睡觉了。眼见人都散了,陶盈可发了愁。      封口的事情是定了,可是这银票,该放在哪里才能万无一失呢?      若是银子,装在铺满里,往院子里的地底下一埋也就罢了。可是这银票,可是比纸钞还要脆弱的存在。怕潮怕火,原本陶盈想着放在炕头的抽屉里,还没等她拉开抽屉,从外头进来的老二便叫停了她:“那里放不得,每次姑妈过来都坐在那里,一随手抽屉就开了。”      陶盈叹了口气,有这样喜欢胡乱翻别人家东西的长辈也是个麻烦,于是她扭头又想着把银票放进衣柜,于是这次发话的是老六:“媳妇儿,上次我把卖灯草的两文钱放在衣柜的缝缝里,都被抠出来拿走了。”      “这里也不能放,那里也不能藏,那这些银票怎么办?”陶盈极其郁闷的坐在炕边,这里又没有保险柜,就算有保险柜,那些亲戚来了也会想办法给弄开的吧!      这样下去,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安全感可言?      “媳妇儿别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见到陶盈发愁,小六从炕上下地,过来扯了扯她的衣袖:“保管风吹不到雨淋不到,还不会被姑妈她们找到。”      “哪里?”陶盈看着小六得意的小模样,忽然想到这些年因为那些亲戚的洗礼,这兄弟几个早就成了藏东西的高手了吧!      于是陶盈也没有迟疑,跟着小六便又来到了后面的杂物间。小六拿着火折子点着了屋里桌上的油灯,将堆在墙角的一堆农具挪开,露出了墙面上剥落了土坯的几块墙砖来,小六极其熟练的抽出了其中的一块砖头,然后扭头冲陶盈招手:“媳妇儿,你过来看。”      陶盈顺着小六的招呼凑上去一看,果然里头稳稳妥妥的搁着一个小瓷罐,小六小心的将罐子掏出来,打开封口的塞子给陶盈看:“咱们以前有了富余的银子,就搁在这里头。姑妈她们觉得这房子僻陋杂乱,从来就是不会进来的。”      “那你等等,我去把我那二两多银子也拿过来。”听到小六这么一说,陶盈也不再迟疑,想到先前她缝补衣服赚的二两多银子还搁在衣柜里呢,若是这两天真的来一两个亲戚,她那银子岂不是要打了水漂?      藏好银票,陶盈晚上睡了个踏实觉,结果等她第二天一大早睁眼,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想到老大他们上工去那么大的动静也没把她吵醒,陶盈便觉得脸一阵发烫。      这里可不是现代,自己若是休息,便能宅在家里想睡多久便能睡多久的幸福时光。在现在,若是家里女人起的比男人还晚,那是会被人笑话的。      所以陶盈匆匆忙忙的起身梳洗妥当,刚走出房门,便看到小五提着个筐子从外头进来,见到陶盈先是一愣,随即便笑呵呵的说道:“媳妇儿你醒啦,快过来看看,要给阿嬷祝寿,大哥早早的便和村里的王大伯定下了一百个鸡蛋,今天早上我过去拿的时候,大哥又嘱咐我多买了二十个,正好煮了给你补身子!”      “我现在身子好着呢,哪里还用得了补。”陶盈伸手从小五手里接过鸡蛋篮,瞧了一眼里头圆润洁白的鸡蛋,忍不住问道:“这王大伯家里养了多少鸡呀,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鸡蛋来。”      “王大伯身体不好,下不得地干重活儿,便想出了养鸡换银钱的主意,他家里养了三十只老母鸡呢,平时王大伯将那些鸡看得比自己儿子还亲,那会儿,王家二猴子不小心踩伤了一只母鸡的腿,让他爹一顿好揍,差点没被打瘸喽!”      “那,王大伯家有鸡苗卖吗?”陶盈看着空落落的院子,突然想到,反正现在手上有银钱,或许可以买几只鸡仔儿回来养着。      “没有,不过城里有卖的。”小五摇了摇头,忽又反应过来问陶盈:“媳妇儿,你不会是想买鸡苗回来咱们自己养着吧?”      “有什么不好吗?”陶盈回房将手里的一篮子鸡蛋安置妥当,才回头反问小五道:“我看到村子里养鸡的也不少,咱们也不买多,只等鸡长大了下蛋供着咱们自个儿的嘴就成了。”      “可是鸡苗好贵的,要二十文钱一只呢。”小五有些无奈的垂下头,不过马上又想起什么一般抬头拍了一把额头:“哎呀,我怎么就忘了,现在咱们家……”      “你忘了,我上次缝补衣服可得了二两银子呢。”见着小五捂着嘴生怕漏出消息的滑稽样,陶盈捂着嘴轻笑出声:“这样吧,等大哥他们回来,我就去和他说说去城里的事儿。给嬷嬷祝寿,只这一百个鸡蛋总是不够的。”      “大哥说,还有上次咱们弄到的那条大腌鱼。”小五挠了挠头,补充道:“何况,咱们多送少送也就那样儿,他们也看不上的。”      “别人看不看的上归别人,咱们自个儿尽心就是了。”陶盈盘算着,现在手上已经有了两样寿礼了,那么只需要回头去城里扯上一块布料,一起三样送过去也就差不多了。      “虽然嬷嬷对咱们兄弟几个是有恩,可是俺娘在的时候,她可是从来不管咱们家的。”小五撇了撇嘴,一脸的不满和埋怨:“要不是为了大哥,她才不会管咱们兄弟死活呢!”      “我听大哥说,嬷嬷对咱们家不是挺好的嘛,最难的时候还是嬷嬷出手帮咱们过了难关呢,怎么到你嘴里就这么多不满了?”听着小五的话,陶盈直觉这里头肯定有文章,索性拉着小五一起坐到门槛上,非要他将这事情说得透亮不可。      兴许是没把陶盈当外人,当然也有可能是小五一直憋着这些话不吐不快,总之这会儿听到陶盈的话,便再也没想藏着掖着,索性就对着她倒了个干净:“大哥是他的亲孙子呀,我们的爹,在他们嘴里,不过是小娘养的罢了!” ☆、第二十七章 大壮回来了      “我娘之前嫁给了大伯,有了大哥后,大伯得急症去了,她才又嫁给我爹的。嬷嬷认为我娘应该给我大伯守着,姑妈她们觉得活着守怕我娘守不住,便要我娘也随着大伯去,那会儿家里人都不敢说话,就我爹开口护了我娘,后来,我娘就嫁给了我爹,因为这个,嬷嬷一直对我爹和娘都憋着气呢!”      小五一口气说出来,心里痛快了,脸上的表情也松和了不少,他歇了口气,又带着几分骄傲和依恋继续说道:“我们爹娘走的时候,大哥还在族里的学堂上学呢,一听爹娘的事情,便头也不回的回来了。”      “我们兄弟几个,都是他照顾着长大的。开始的时候嬷嬷也劝过大哥不少次,可是大哥就是不回头,非说爹娘走了,长兄如父,哪怕后来家里再难,他也没有提过回去的话。还是后来阿嬷心疼大哥,才偷偷出手帮忙的。毕竟,大哥是他唯一的亲孙子呢!”      “那,那你们现在那个二叔?”陶盈记得,那天撞破的,小五也说是他们的二叔来着。莫非也不是阿嬷亲生的?      “二叔和小叔是另一个周姨娘的儿子,阿嬷只有大伯和姑妈两个孩子是她亲身的。”小五想了想,又补充道:“本来那会儿阿嬷见我爹学问好,是想也顺着记到阿嬷名下的,可是后来出了我娘改嫁的事情,阿嬷就生了我爹的气,改记了小叔。”      “若是你阿嬷不同意你娘改嫁,她怎么还能嫁呢?”陶盈不觉有些奇怪,这个媳妇儿在古代不是压根没有话语权的嘛,莫非眼前的时代如同大唐一样开放,女子在社会上也是能有地位的?      “一来我爹那会儿在族里是最有希望考中的,二来我娘有了我大哥,又给大伯守了三年,而且也是改嫁给大伯的兄弟,所以阿嬷虽然心里不痛快,却也不好阻止什么。”小五想了想,又说道:“等过两天咱们去祝寿的时候,你见了阿嬷就知道她的性子了!”      “你大哥对你阿嬷好也是应该的,一来无论是什么目的,她总是在最为难的时候,出手相助了你们。”见小五还有些闷闷不乐的模样,陶盈微微一笑,轻声劝道:“而且最主要的是,她是大哥的亲阿嬷,她儿子走得早,如今等于是没了什么依靠,你大哥若是再对她不管不问,那咱们和姑妈她们这些只会落井下石的亲戚又有什么区别?”      “嗯,之前四哥也这么和我说过,虽然这道理我也明白,可是真的到了节骨眼上,总觉得心里有些不痛快。”小五顺着点了点头:“不过媳妇儿你放心,我也就是当着你的面说两句,当着大哥和外人的面,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那就好。”陶盈见小五脸上又有了笑容,才松了口气,正要再说点什么,却被突然从院门外冲进来的小六吓了一大跳:“六哥,你慌慌张张的这是怎么了?”      “不,不好了!白,白寡妇家的大,大壮回来了。”小六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气喘吁吁。      “白寡妇家的儿子回来了,六哥你慌成这样做什么?”陶盈有些不解,一想昔日和白寡妇打的几次交道,再见到小六眼前这着急的模样,多少心里也有了谱:“难道,白寡妇指着大壮来找咱们家麻烦?”      这个大壮,之前和白寡妇闹矛盾之后,也听小五给八卦过过往。      白寡妇早年丧夫,就留下这么一个儿子。为了儿子不受苦罪,白寡妇虽然私下里烂帐数不清,明面儿上,却还是为大壮他爹守着没有嫁。      一个寡妇拉扯大一个孩子也确实是不容易,这大半也是白寡妇爱占小便宜,耍泼蛮横的主要原因。大壮早年因为他娘,倒也在村里没少受过别的孩子的嘲讽,说他是老娘只一个,老爹天天换。久而久之的下来,大壮便变得有些蛮横不讲理,只要是谁说了他和他娘的坏话,他必然一双拳头打得人趴地求饶才算完。      后来经人介绍,大壮去了城里的镖局帮工干活,这才少在村子里出现,让陶盈连占了两次白寡妇的上风。      而如今大壮回来了,他娘白寡妇必然哭诉,依着大壮的脾气,过来找罗家找陶盈的麻烦,是逃不脱的一劫。      所以原本去村头看桃子熟了没的小六一见到大壮进家门,便暗叫不好,也顾不得去村头,扭头撒丫子就往家里来报信。      “媳妇儿,不然你躲一躲去吧!”小五听了小六的话,脸色也是大变,赶忙回头去扯陶盈:“你和小六从后门出去,到山上去躲一躲,这家里就交给我好了。”      “交给你,你能打得过大壮?”陶盈看了一眼小五的小身板,叹了口气:“罢了,他能去城里的镖局帮工,想必也是个讲道理的,而且先前几件事情,理亏的也不是咱们,若是这一跑,反倒是显得我们错了一般。”      “哎唷媳妇儿喂,大壮因为最笨,从来都是拿拳头和人讲道理的。”小五见陶盈不急不忙,不由得在一旁急得直跺脚:“我是打不过大壮,可现在咱们家里,我最大,我是哥哥,我不留下,难道让我弟弟和媳妇儿挨揍啊!”      说完话也不管陶盈是不是愿意,他和小六两个,一个人拽着陶盈的胳膊拉,一个在后面用力的推,只想着把陶盈往院子外带。      结果这一行三人拉拉扯扯还没出院子门,便感觉到先前宽敞的院门,怎么就窄了半边呢?等三个人定下神来一瞧,不由得集体脸都垮了下来——好吧,这下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陶盈看了一眼站在院门口的大壮,心里忍不住吐槽,是不是这事儿过了之后,也给小六改个名字叫六壮呢?看看人家大壮这身形,活像铁塔一般的结实,哪像小六,叫个六郎,到现在胳膊腿还和麻杆儿一样的。      “大壮,有什么不满,你冲着我来好了,别欺负我媳妇儿和我弟弟!”      小五见此时大敌当前,已经是避无可避,牙一咬心一横,回头一把将陶盈和小六往家门的方向推了老远,再回身冲着大壮挺起胸膛,一脸视死如归:“来吧,朝这儿打,我要是吭一声,我是你孙子!”      “我不打你!”大壮看了一眼横在自己面前的小五,摇了摇头。      “那,那你打我吧!”小六听了大壮的话,心里一慌,小跑步赶到了小五身旁,有样学样的随着小五的模样站好:“总之你不能打我们媳妇儿,我们身上随便你招呼,要是吭,吭一声,我,我也是你孙子!”      “我也不打你。”看着小六,大壮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你今天只能打我!”小五用力把小六往旁边挤开,把自己瘦削的小身板又往大壮面前送了送。      “大壮哥,你能不能把拳头分一半给我挨呀,我怕我五哥顶不住。”小六被小五撞开了老远,站定身体又毫不迟疑的再次挤了过来站在小五身边,仰着头一脸认真的看着大壮:“只要你别打我们媳妇儿,好么?”      “胡说,谁说我顶不住?!”小五怒,回头猛瞪老六。      “你们,你们误会了,我不是来打人的。”看着眼前兄弟俩挤来挤去,大壮的表情有些无奈:“我是来……”      “你不是来打人的?”大壮此话一出,还在为了谁先挨打而争来争去的兄弟俩傻眼了,同时抬头看了一眼还悬在东边天空的太阳,今天太阳没有打西边儿出来嘛,怎么大壮会说出这样别扭的话来?      “是的,我真的不是来打人的。”大壮苦笑:“我知道以前我在村子里因为脾气不好,是给大家惹了不少麻烦。可是现在不是当年,我真的只是来向你们道歉的。”      “啥?!”这下不止小五小六兄弟俩,连站在他们身后的陶盈也傻眼了,这货,不是气糊涂了吧?!      “我说,我是来道歉的。我娘,我娘给你们添麻烦了!”大壮索性又往院子里走了两步,站在罗家三人面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还请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往心里去才好!”      “你,你真的是大壮?!”小五被大壮的这一举动弄得半晌没回过神来,等他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绕着大壮来来回回的转了三四圈,才停在他的面前,半仰着头极其认真的发问。      “真的。”大壮的嘴角有些抽搐,眉头也拧成了一个川字,陶盈站在后面看得分明,这家伙应该已经被小五质疑得忍无可忍了。      “我不信。”不过还犹自沉浸在过去和现在的大壮对比中的小五,根本没有时间去留心大壮的表情变化,只是低着头又来回走了两圈之后,才停下来看着大壮:“除非你能证明。”      “真的要我证明?”大壮捏拳,一脸认真的看着小五。      “真的!”小五点头,坚定而执着。      “那好吧!”大壮叹了口气,几乎是在陶盈喊出小心的同时,捏紧的拳头已经招呼到了小五身上……      ☆、第二十八章 送上门来找虐的! “哎唷,媳妇儿,媳妇儿你轻点哎,好疼……” 老五歪在炕上直哼哼,陶盈拿这前些日子顾文翠送来的药酒,帮他揉着脸颊上的肿伤。看着老五可怜兮兮的模样,陶盈本来想重骂两句,又有些不忍心,只沉着脸抿着嘴给他揉伤,偏小五这会儿像是小媳妇附身一般,刚刚的英雄气概一扫全无,整个人都赖在炕上哼唧着嚷疼。 “还有哪儿疼?”陶盈耐着性子,细声细气的问小五,大壮下手还算有分寸,虽说肿起来了,却肯定没有小五眼下表现的这般痛苦,这小子八成就是在装赖。 “媳妇儿,我全身都疼……”小五感觉着陶盈细细软软的手掌心在他脸上揉搓,这心里别提有多美了,舒服得全身发软,眯着眼直哼哼,下意识的便祈求更多的福利。 “滚犊子!”陶盈气极,伸出脚丫子重重的踹向小五,让原本就只歪了半个身子在炕头的小五一个没防住,整个人便真的咕咚一声,滚下了炕。 “怎么了,怎么……哈哈哈,五哥,你怎么从炕上滚下来啦?”小六听到屋里的动静儿,急忙从外面跑进来,看着小五瘫在地下狼狈的模样,捂着肚子就是一通狂笑:“五哥,你该不会是被大壮一拳头,把脑子也打坏了吧?” “去去去,小P孩去外头劈柴去!”小五一边扶着炕沿从地上起来,一边扭头一脸委屈的对炕上余怒未消的陶盈讨好:“媳妇儿,我才受了伤呢,你一点儿也不心疼我。” “该!”陶盈砰的一声把药酒坛搁在炕桌上:“谁叫你没事儿去挑衅大壮的?说了一次还不够,还要连问直问的,这不是把脸伸过去给人打嘛?!” “就是就是,人家大壮哥本来……” “你怎么还没出去!”大半身子已经出门,头却还悬在房门口的小六刚一吭声,便听到小五咆哮出声:“要是再废话,当心我揍你!” “有本事你揍大壮哥去呗,打不赢他就只会欺负我!喔喔,五哥怂喽……” 小六嗖的一声缩回了头,只是转瞬,院子里就飘来了小六大声的调侃,小五气得哆嗦,本想冲出去收拾那个没大没小连亲哥哥都敢埋汰的小弟,回头一看陶盈还阴沉着的脸色,马上便换做了一副可怜样,陪着笑挪到了陶盈身边,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她的袖子:“媳妇儿,你别生气了呗!” “我没有生气,只是五哥,你今天也真是的。”陶盈叹了口气,开始小心的收拾炕桌上的瓶瓶罐罐:“若是大壮今天真的是来找茬的,你眼前可就不是只脸上肿一块了。” “嗨,我不是看着大壮他今儿怪怪的嘛!”小五盘腿坐好,一脸的追悔莫及:“不过媳妇儿你见到没,说是转性也没转彻底,要不干嘛会动手?” “谁要你怀疑别人的。”陶盈哼了一声:“好吧,瞧着五哥你今儿是病号,咱们一会儿便弄一条鱼下锅煮,晚上咱们吃鱼。” “真的?嘿嘿,要是这样的话,我这顿打挨得还值得。” 老五摸着下巴,颇为自得。还不等他陶醉完,便被陶盈迎面扔过来的一件褂子罩住了脑袋:“想吃好吃的,就快点套了衣服跟我上山,寻不到我要的配料,味道不对可别嚷嚷!” “好嘞!”小五一听吃的,便什么东西都给抛下了,胡乱的把褂子往身上一套,跳下炕就跟着陶盈屁颠屁颠的出了门。 陶盈已经叫了小六,三人锁了门,刚出远门一转身,远远的便看到方家婶子拉着一个小姑娘,往着他们家的方向来。 小五原本高兴的心情转眼变成了糟心,脸也管不住的沉了下来。 上次方家婶子来他们家吃了亏,可是有好一段没来了,如今又上门,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但是照面已经打了,总不能当着没看到扭头走人,所以心里不痛快归不痛快,陶盈她们还是等在院门口,等着人到眼前。 打过一次交道后,这方家婶子也知道陶盈不是个软和好欺的主儿,所以远远的便堆上了笑,过来不等陶盈开口,就已经热络的上前来拽住了陶盈的手,雷鸣般的笑声之后,又空出手来把藏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扯到了身前:“这是你宁儿妹子,年纪小,没见过世面,你做嫂子的可得多担待。来,宁儿,快叫嫂子!” 说完又给方宁儿猛使眼色,可方宁儿就是低着头,整个一闷葫芦状的不吭声,方家婶子尴尬的半死,抬手狠狠的捏了方宁儿的胳膊一把:“个死丫头,你快叫人呀!” “没什么关系的,本是第一次见面,生疏些也是有的。”方宁儿微抬头的一刹那眼里已经有了泪珠,却依旧死咬着不开口,陶盈摇了摇头,原本也不想与他们家来往什么,何必这样强迫别人呢?! 反倒是弄得大家心里都膈应。 “瞧瞧,到底是做了别人媳妇儿的人,就是不一样。”方家婶子松了口气,急忙借坡下驴,皮笑肉不笑的对着陶盈赞了两句,见身旁小五小六兄弟俩脸色不善,便将还没说完的废话咽了回去,轻咳了两声,道:“我今儿来,是有事情找你们商量的。” 有事情找他们商量?! 陶盈有些愕然,扭头看了看身旁站着的兄弟俩,也都是一副茫然惊诧的表情,一想来倒也不稀奇,依着上次和方家婶子打交道的经过,人家来他们家从来都是直接说要什么拿什么的,哪里有提过商量二字? 如今这样的客气,看来那天有意无意说的那一番信息,还真起了作用。 陶盈按兵不动,只静静的看着方家婶子,等她的下文。看看她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样! “这个,咱们不能进屋去说吗?”方家婶子见陶盈她们三人都堵在门口,盯着她看得认真,却没有半个人提出一句让她们进去坐的话,不觉得有些气结,但是一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她又不得不咬了咬牙,把到嘴边的挖苦讽刺咽了回去:“这,这也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的,站在这门口多不像话?” “婶子请。”陶盈往旁边退了一步,将院门给方家婶子让了出来:“咱们本是想上山的,不过婶子既然要说事儿,咱们便改天再去吧。” 看着毫不客气大咧咧往屋里走的方家婶子,小五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气哼哼的朝着那背影吐了口唾沫,又重重的跺了两脚才快步跟了上去。 虽说多见一眼这方家婶子就觉得恶心,但又怕陶盈受欺负,小五便忍着不痛快,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房门口,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坐在他对面的方家婶子,生怕她有个不对会欺负了陶盈去。 大约是每次来小五都是这眼神,方家婶子倒也免疫了。自顾自的坐在炕桌边左顾右盼,一眼瞧到炕头陶盈才改了一半的旧衣服,双眼一亮,一伸手便抓了过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一边看嘴里还一边啧啧有声:“这手工可真是好呢,我瞧着颜色也正,来来,宁儿,你拿着比比,若是合适,娘下次也给你扯身一样的料子去。” 说完一边扯站在炕边的宁儿,一边时不时的拿眼睛去瞅坐在炕桌对面双眼含笑的陶盈,可陶盈就似没听见她这暗示一般的,只笑得越发开心了,仿佛得了夸奖的孩子一般,对着方家婶子说道:“不过是家常里缝缝补补的手艺,上不得台面。婶子给宁儿妹子扯料子做的,那定然是我这件旧衣服比不得的。” “是啊,城里罗家绣坊的手工,就是拿到京城里,也落不下俗气的。”见陶盈不下坑,方家婶子也不好明着开口要,只得颇为不满的撇了撇嘴,将衣服重重的扔回了筐子里。 “婶子刚刚说,找我们有事儿商量?”陶盈倒是不在乎方家婶子的态度,她也懒得去花精神去和她扯这些有的没的,眼看晚饭的点儿就要到了,再拖下去难不成还要管顿饭不成? 那可真是亏大了! “喔,对的,这事儿以前都是找老大商量的,如今我琢磨着你也进了门,和你说也是一样的。”方家婶子轻咳了一声,双眼却继续和探照灯一样四下里乱看,直到实在没看到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之后,才又继续说道:“这马上不是你们阿嬷要过六十大寿了嘛。我大嫂说这次不比以往,是大办的。她在家里忙着寿宴的事情脱不开身,又担心你们家里的状况,便托口信儿给我,让我来瞧瞧,你们家今年给阿嬷贺寿的寿礼,是不是准备妥当了。” “劳烦婶子费心了,大哥虽然老早就已经说了这事儿,咱们家也一直准备着,可婶子也知道咱家现在这境况,就是倾其所能,能准备的也就是鸡蛋这类的家常东西。礼虽是薄了些,可多少也是咱们做小辈的一份心,想来阿嬷也是不会怪罪的。” “倾其所能?我可是听说,你前几天在六婶子那里接了趟活计,可是赚了好大的一笔呢,怎么,到眼前给长辈做寿了,还想藏着掖着不成?”陶盈话音刚落,便见方家婶子啪的一巴掌拍到了炕桌上,站起身厉声喝道:“要说你们阿嬷待你们可是不薄,如今她过六十大寿呢,你们竟抠着银子不往外拿,是什么道理?” “哼,之前看这兄弟几个都是孝心满满的,哪年的贺礼上得薄过?如今倒好,果真是娶了媳妇儿忘了本,摊上一个恶婆娘,家宅不幸啊!”方家婶子看了一眼陶盈坐着不吭声,索性捶胸顿足,其态度竟比本家亲戚还要尽心,颇有几分长辈的架势。 “我听说阿嬷每年庆生,婶子也是要上礼祝寿的,我们是小辈没见过世面不懂规矩,还请婶子将您今年的礼单列一份儿,到时候我们家按照婶子的例儿准备,想必是一定不会出丑不敬了。”听方家婶子说完,陶盈终于开口了,笑吟吟的瞧着眼前还处在义愤填膺状态的方家婶子。 陶盈一番话说完,方家婶子当场便傻了眼,每年说是去拜寿拜寿,可哪次不是随便那点子家里的腌货带着些果品点心去凑数?若是她这会儿说出来,不是自己打嘴吗? 不过马上她又反应过来寻好了对策,如何她也是个外姓沾边儿的远亲,能过去探望探望老太太已经是尽了心了,眼前这罗家兄弟可是老太太的亲孙子,怎么能一视同仁? 有了主意的方家婶子瞬时又得意起来,正要开口辩驳挖苦陶盈两句,便听到陶盈软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再次将她堵了个哑口无言:“或者,您将姑妈的礼单也给咱们列一份儿,虽说我们家境困难,倒也不会在孝道上占了理亏,若是姑妈单子上有的,哪怕我们家砸锅卖铁,凑钱也定会办上,婶子说呢?” 天,她那个嫂子哪次回娘家见老太太不是空着手?哪里去寻什么礼单子? 方家婶子有些头疼了,她本来是从柳家的那里得来的消息,说这小媳妇儿是个巧手,才从六婶儿那里得了个活计赚了一笔。便想着过来分分油水。她也知道罗家老大护得紧,平时做事情有条不紊挑不出错,所以便寻了这个旁人都不在的时候过来,反正家里就两个小的和一个刚结婚的小媳妇儿,能懂什么事情? 只要她连哄带诈的让这丫头将准备寿礼的事情交给她来办,那要银子的事情岂不就顺理成章了? 可如今倒好,她的盘算还没打开呢,便已经被人封了口舌反将一军,方家婶子看着眼前笑吟吟等着她回答的陶盈,心里暗暗发苦,正绞尽脑汁想着办法脱身之计,便听到身旁的方宁儿轻声开口道:“嫂子别听我娘的,你自个儿拿主意就好。若是送过去的寿礼都是一样的,反倒不美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能继续留下来支持阿狸~鞠躬感激!阿狸会加油更新的:) 评论25字以上送分,动一动键盘就可以免费看文哟,亲们还在等什么呢?! ☆、第二十九章 元宝,金元宝! 虽说方家婶子是铩羽而归,但是这事儿却让陶盈心里生出了几分警惕。 既然方家婶子已经知道了她赚那二两多银子的事情,那么想必姑妈那边也是瞒不过了的。依着这些亲戚素来的秉性,不将这点银子刮过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么,既然八成是守不住,那就先下手为强,赶在旁人出手之前,花掉它! 所以老大一回来,陶盈便第一时间对他说了自个儿的想法,并且不忘极力的暗示,此事越快越好,事不宜迟。 “可是明天并不开集呢。”老大皱了皱眉,算了算时间,有些犹豫:“即使去了,也逛不到什么好玩的。” “别的倒是其次,只是阿嬷的寿礼,我还是想着再添块布料进去。”陶盈之前便听小五说过,这里的每个月的月初月尾两场集,地点设在城外的河滩旁,附近十里八村的人们都会带着各自手里的山货土产去那里摆摊,很多的稀罕玩意儿是平时见不到的。 但是陶盈想着,此时要准备的东西,还是去城里的铺子里买更合适,集市上能逛到的大多是自己家手工织成的土布,买回来给他们兄弟几个和自己做衣服还差不多,若要送人,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阿嬷的寿礼我已经有安排了,媳妇儿你就不用操心了。”听到陶盈提寿礼的事情,老大的脸色微微一变,却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什么:“那这样吧,若是你真的要进城去买些你要的东西,明天就让老四空一天,陪你去。” “今儿方家婶子来过了。”见老大这么说,陶盈便也不想再瞒下去,当然,这事儿相瞒也是瞒不住的。 “她又来做什么?”陶盈话音还没落尽,老三就先炸毛了。要说这家里谁对方家婶子最排斥,那肯定就是老三了。上次吃的亏不算小,老三哪里会这么快就忘掉? 所以这会儿一听陶盈说方家婶子又来了,第一反应便是那货肯定又是来找麻烦的!哪里还坐得住? “老三你先坐下!”老大瞟了一眼双目喷火的老三,摇了摇头:“就算是要发脾气,也好歹等媳妇儿把话说完吧。多大的人了,遇事还是这样毛毛糙糙的!” “大哥,那个女人来咱们家,还抽着我们都不在的时候来,能有什么好事儿?”老三听了老大这般云淡风轻的一席话,更是急得想掀桌:“咱们媳妇儿肯定又被那个死女人给欺负了!” “三哥你瞎说,咱们媳妇儿才没被欺负呢!”小五坐在一边,忙不迭的纠正:“我看方家婶子最后走的时候,好像都快要哭了的样子,可是媳妇儿可是从头到尾笑着送她们母女出门的哟!” “别的先不提了,媳妇儿,方家婶子这次过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眼看着话题要跑偏,老四急忙站出来扶楼。 “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我从六婶子那里接了那个缝补的活计赚了点银子,便想着借办寿礼的由头过来分一杯羹吧。”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加上早也知道方家婶子的为人,所以陶盈再说起刚刚的事情时,表情很是轻松平静:“虽然被我一番话给堵回去了,可是我琢磨着这事儿应该还没完。” “所以你便想着趁旁人还没其他动作之前,先把这笔银子花出去?”老大一听陶盈这么说,也明白了她着急进城的原因:“可是就算是要花这笔银子,大可以给你自己扯身衣服什么的,用不着花在寿礼上啊。” “若是祝寿那天被姑妈她们问起来,明明有银子却还只给阿嬷那么简单的寿礼,咱们要怎么回话?”陶盈叹了口气,若是这次去祝寿的环境单纯倒也罢了,可偏偏是个一脚踩下去就不知道底的深泥潭。 虽然她一向也赞同,里子比面子重要,可如今既然里子已经不愁了,考虑考虑面子问题,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当然,老大的意思她也明白,无非是这银子是她亲手赚回来的,不想花在旁的地方,而且她也相信,老大这次准备的寿礼,和往常比只会有多不会有少,可偏偏这会儿不是有了银子的事情给泄露出去了嘛! “行啦,大哥,反正咱们现在也不是没银子。”陶盈见老大拧着眉头沉着脸不吭声,便放软了声调,轻轻的走到老大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而且阿嬷一辈子也就这一次六十大寿,咱们礼上重点,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 “就算有了银子,也不能不算计的随便乱花!”老大正色:“就是金山银山不算计也会坐吃山空,何况咱们现在?” 本来想的是撒娇卖萌把这事儿给敲定了,却不想平白送给了老大一个数落人的话茬子。陶盈有些郁闷的摸了摸鼻子,不得不乖乖的站在一旁,听老大从‘家庭理财的重要性’说到‘如何管理好万贯家财’以及‘不注意开源节流合理性会带来何种灾难性的后果’。 当然,中间还举了一些经典案例加深理解,在老大说到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的当口,陶盈再也受不了了,伸手再次拽住了老大的胳膊:“大哥,我错了!您说是啥就是啥吧!我也不是非要在您的兴头打断您说话,可是您能先让小五小六他们去炕上睡了再说吗?” 好在老大一通义正言辞的训诫之后,还算是同意了陶盈的决定,不过却改变了先前的一个决定:“既然是去办寿礼,那还是我和陪着你一起进城吧。” “啊?!”陶盈呆了,这中途换人,是要闹哪出? 不过想着只要老大同意了这事儿,谁跟着进城,倒没什么大差别。 第二天天刚一抹亮,陶盈和老大便起床准备出发了。 从村子到城里路程不算近,哪怕脚力如老三他们,也得走上一个多时辰,所以不早些,出发,只怕天黑前是打不回转的。 本来陶盈还担心老大的习惯会要求背着她上路,结果一出院子门便见到老大牵着一头驴等在那里,一时间头有些发懵:“这,这驴是哪里来的?” “我去找六婶子借的。”老大抬手拍了拍驴背,对陶盈说道:“上来吧!” 相比较高高大大不好伺候的马匹来说,驴在普通农家的作用就显得要大的多。可以驮物,可以拉磨,还可以做交通工具。 有了代步的工具,他们的速度明显的加快了不少。等进城的时候,天也才大亮没多久。老大找了个临街的粥摊儿前停下了脚,然后回身扶着陶盈从驴背上下来:“先吃早饭,咱们再去给阿嬷挑料子。” 小米粥倒还是其次,重点是这里一文钱一个的包子,实在是喜人。 陶盈虽说这段时间也时不时能打打牙祭,但总体说来吃的还是很差,一见到老大端过来的包子,她的两眼便直放光,也顾不得刚出蒸笼的包子烫手,抓起一个来送到嘴边就啃。 哪晓得陶盈已经习惯了现代包子的皮儿厚馅儿薄,咬两口不见肉咬三口肉没有的情况,到了这里下意识的便是一大口,滚烫的汤汁溢出来,烫得陶盈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老大看着陶盈的馋样有些无奈,伸手将她手里捏着还舍不得放的包子拿过来,又递给她一块干净帕子:“慢点吃,若是不够,再拿两个就是。” 陶盈的脸微微有些发红,接过老大递上来的帕子低头收拾染了油渍的衣领和袖口。说到底还是穷人难为,若是有着每天都吃肉包子的家底,哪里会出这个洋相? 吃罢早饭,街边的铺子也都陆陆续续的大开门开始营业了。陶盈和老大直奔布庄,说明了来意,老板倒也热情,随着他滔滔不绝的介绍,柜台上的料子也摆了一排。陶盈选来选去,最终挑了一块绛色镶福寿纹花案的料子:“就这个吧,做裙子或者是褙子面儿都成。” “老板,你把那块桃花粉的料子拿来我看看。”就在陶盈从袖子里掏银子准备付账时,站在她身后一直没说话的老大突然抬手指向了柜台右边的一块料子。 “矮油,这位大哥可真是好眼力,这可是我们店里新到的时兴料子,又薄又软又透气,还有这颜色……” “分开包起来吧。”老大听不来老板喋喋不休的夸词,一个决定成功的终止了一切。老板见目的已经达到,哪还会多费口舌,高高兴兴的叫了一声好,便接过两块料子打包去了。 “我,我家里还有衣服呢!前两天六婶子又送过来好些她家大姐从城里送回去的旧衣,改一改不就成了。”虽然老大主动给她买料子做衣服陶盈心里也是喜滋滋的,可是一听老板的报价,她又觉得有些肉疼。 如今在乡下住着,这么好的料子做衣服,也穿不上不是? “旁的是旁的,再多也不是我掏银子给你买的。”老大别开陶盈准备往外掏钱的手,将一块碎银子放在了柜台上:“这块料子我瞧着好,你拿着做条裙子,定是最好看的。” 老大鲜少夸人夸得如此直接,陶盈的脸一下没绷住,红得仿若店铺上头悬着的红灯笼。 拿到了料子,老大抬头看时间还早,便扭头问陶盈:“媳妇儿,还想去哪里逛一逛?” “我昨儿想着,还剩下的银子,买上几只鸡仔儿回去的。”陶盈扳着手指头算了算:“若是还有富余,再买上两只羊,正好拴在咱们家门口的斜坡上。” “那些,只有赶集的时候能遇上。”老大见陶盈兴致正好,倒也没有反对:“赶明儿等集开了,让老三和老四他们带你过来。” “那咱们回家吧。”陶盈一听没戏,便也没了再逛下去的兴致:“一会儿咱们路过那家包子铺的时候,再买一些带回去,给小五小六他们解馋。” “你,不买别的了?”老大有些意外,这村里的姑娘媳妇儿们进城来,哪次不是会捎带些小玩意儿回去的,怎么到了陶盈这里,会这么简单? “说起来,倒真没什么可买的了。原本想着缺绣线,后来六婶子送过来好些,现在还没用完呢!”陶盈笑眯眯的摇了摇头:“大哥不也说,这银子赚得辛苦,不能乱花的嘛!” “既然你说不买东西,那中午我就带你下馆子去!”老大被陶盈一句话堵得没脾气,一扭脸,豪气干云的岔开了话题。 一听到有好吃的,陶盈来了精神,直问老大这里的馆子里都有些什么好吃的,老大被问得没法,只得轻咳一声,一脸认真的回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啥?!”陶盈愣了,你不知道你喊下馆子喊的那么潇洒?! “真的,我和媳妇儿你一样,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老大点头。 “那怎么知道里头什么东西好吃什么东西不好吃啊!”陶盈扶额:“还有,要是点菜点贵了,咱们付不起帐怎么办?” “不会的。”老大胸有成竹:“因为我找了一个熟悉的人,可以带咱们进去。” “谁?”陶盈刚刚开口问老大,便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声音极其的熟悉,透着盖不住的惊喜,她赶忙回头,那裹着一身上好缎子朝她这边跑过来的,不是胖墩又是谁? “金少爷?!”陶盈从震惊中回神,下意识的便四下望了望,结果还是只看到他一个人,不由得有些头疼:“你,你这又是爬墙出来的?” “嗯。不过,不过我现在有听你的话,经常换地儿,不会再被人守住的。”胖墩点头,想了想又不忘解释道:“我,我正准备雇车去村子里找你们的,没想到竟然在城里就见到了。” “你去找我们做什么?”陶盈心中警铃大响。 “你救了我的命,我要找你以身相许啊!”胖墩昂首扭脸,傲娇的理所当然。 ☆、第三十章 不答应就耍赖! 以身相许是个沉重的话题,至少对于现在的陶盈来说。特别是当眼前的这个豪门金鳖当街吼出这句承诺时,陶盈真的很想直接将胖墩拍扁了塞进路边的地缝里去。 大爷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这里是大街上,旁边还有不少人在围观呢混淡! “这事儿,咱们以后再说成不?” 陶盈压低声音,拉着胖墩想到一旁僻静的小巷子里去和他小谈一会儿,可哪晓得胖墩这会儿就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站在大街上喊的那是一声赛过一声的嘹亮:“不行,这事儿咱们必须在这里说清楚!我爹说,金家的男人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绝对没有食言的!这事儿已经发生了,我一定会为你负责的。” 负责你妹! 看着周围不明围观群众是越来越多,陶盈索性懒得再理会眼前这个惹祸精,扭头拉着老大就想撤离现场先溜为妙。 可偏偏胖墩此时反应倒是极快,见陶盈要开溜,急忙往前小跑两步,用力拽住了老大的衣袖:“你,你不把话说清楚,就不能走!” 胖墩虽然在罗家只呆了一晚上,可也知道兄弟几个对陶盈的态度,若是他现在当街去拽陶盈,这个看起来温和实际上一点也不好说话的老大肯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而且,他还想赖进罗家呢,在老大这里博个好印象也是必须的。 “你拽我做什么?”老大看着八爪鱼一般挂在他胳膊上的胖墩,一脸的不解。 “我拽她你能答应吗?!”胖墩涨红着一张脸艰难的抬起头看着老大一脸的理所当然:“我不管,你们今天不答应,我就不松手!” “那大哥,我先回去了。”看胖墩缠着老大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滑稽,陶盈忍着笑用力的挥了挥爪,反正只要不缠着她,爱咋咋去! “好,你要是回去,我就喊!”胖墩见陶盈真的扭身已经往城门口走了,不由得犯了急,冲着她的背影叫道:“就是那天,你和三哥呜呜呜呜……” “你要是敢再吱一声,我就掐死你!”陶盈也顾不上什么当街不当街了,扭头回来就捂住了胖墩的嘴,同时还不忘恶狠狠的在他耳边威胁:“不信你就试试看!” “你要是不答应带我回去,我就是死也要吼出来!”胖墩握拳,威武不能屈。 “我们家没有空房子给你住。”老大在一旁冷不丁的提醒:“只有柴房。” “可以!” “夏天马上来了,蚊子很多。”老大继续补充。 “我也不怕!” “在我们家不能吃白饭,得劈柴挑水干农活!”老大挑眉,颇有些怀疑的打量了胖墩一番。 “我干!”胖墩点头干脆而肯定。 “如果你能说服你爹点头,我就带你回去。”老大手一背,最后一个要求说的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好!”让陶盈意外的是,胖墩压根就没有半点犹豫和不乐意,相当干脆的对老大的提议表示了同意:“我这就回去找我爹,你们等我!” “我们在前面的醉仙楼吃饭等你,若是饭吃完了你还没来,那么我们就回去了。”老大点了点头:“你以后,也不用再来提这件事情。如何?” “成!”胖墩一咬牙,应了一声扭头就往金府的方向跑,跑了两步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停下来回头看着陶盈的方向:“你们,可不能食言!” “一言为定。”老大抬手挥了挥:“我们也不是没把柄在你手里,若是我们食言,你尽管报复就是。” 胖墩站着又犹豫了一下,才扭头再次跑开。 “大哥,你真的要去醉仙楼等他啊?!”等胖墩一走,陶盈便站不住了,跑到老大身边一脸焦急的看着他:“那家伙可是金家的独子呢!” “我当然知道。”老大点头,一脸平静的抬手摸了摸陶盈的头:“走吧,咱们去醉仙楼。” “不要吧,要是那家伙真的说服了他爹点头,我们还真的要带他回去不成?”陶盈只觉得一阵头疼,想着要是老三他们见到再次折返还打算长住的胖墩,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儿呢! “我只说了是我们在醉仙楼吃饭等他,可没说吃什么。”老大看着嘴角微微一扬,那一闪而过的风情霎时让陶盈迷了眼睛,甚至连老大后面说的话都没听清,便跟着他进了醉仙楼:“吃碗面要不了太长时间的。” 依老大的办法,吃两碗杂酱面确实用不了太长时间,可若是好巧不巧的再遇见熟人,那可就不是一下两下就能解决脱身的了。 陶盈皱着眉,看着蹭过来坐在她们桌子上的两个少年。年纪看起来和家里的老四相仿,一胖一瘦倒是相配,只是眉宇间的轻浮,让人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还有那个胖子,一坐过来便时不时的往陶盈的脸上胸前瞄,若不是还不知道对方的虚实,陶盈只想拿筷子去戳了他的一双绿豆眼儿。 喵了个咪的,这个身体才十三岁多呢,你该是有多饥(渴)? “啧啧啧,才听说表哥家得了银子,这来消遣,怎么也不叫上我们兄弟陪着助兴啊?”瘦子的注意力倒是没在陶盈身上,只是一开口,这目的便暴露的一览无余。 同时也间接的透露出,那方家婶子传话的速度,可真不是一般的快! “我们出来给阿嬷办寿礼,吃碗面就回去,谈不上什么消遣。”老大稳坐在桌旁神色不变,陶盈忍不住在心里夸了一句好定力,若是这时候换了老三,估计早就炸毛了。 “表哥,你这可就小气了吧?不过是请客搓一顿而已,犯得着那么抠嘛!”瘦子这时候才想起来老大身边你的陶盈,皮笑肉不笑的瞟过来打量了她一番,才又扭头对着老大说道:“哎唷,我忘了,听说表哥新弄了个媳妇儿进门,只是我这做弟弟摸不准不敢乱叫,这该是叫大表嫂呢还是二表嫂呢还是……” “这个也容易,既然是第一次见面,你只挨个鞠躬见一遍礼,那红包,一份儿都不会少了你的。”瘦子的音调拖得老长,七拐八弯的让陶盈本来就憋着的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她轻笑了一声,当着那瘦子的面在桌上一字排开,摆出了六文大钱,而后学着那瘦子的腔调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表哥表嫂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这六个钱是你六个表嫂给你的见面礼,自家兄弟,可别嫌少哟!” “怎么会嫌少,我这里就……” 瘦子脸上僵了僵,不过倒也反应的快,哼哈了一句便要伸手过来拿钱,却被陶盈拿筷子一把敲断在了当场:“哎,这见面礼见面礼,哪里有见了面不行礼就拿红包的道理?弟弟你这也太心急了些吧!” 陶盈下手可不轻,瘦子的手背上眼见着两条筷子印便肿起来了。大抵这家伙在罗家兄弟面前是从没吃过败仗的,这一下哪里憋得住,跳起来便想过来揍人。 老大的反应倒也够快,端起桌上刚才端上来还没来得及吃的炸酱面,对着瘦子的脸便泼了过去。瘦子在家估计也是被娇养惯了的主儿,这一下脸上挂着面条沾着酱,虽然是温的不显烫,但这大庭广众之下面子可丢的不轻。 听这周围观众的哄堂大笑喝倒彩,瘦子气得嗷嗷叫,可是酱料糊住了眼镜,哪里还看得清人?只得一边骂刚刚站在身旁干看的胖子没用,一边让他赶紧想办法给他把脸上弄干净,这一通折腾下来,陶盈和老大早已经出了醉仙楼大门,不知去向了。 “嘛的个小JIAN人!下次见到了老子饶不了她!”瘦子追出来站在醉仙楼门口跺着脚臭骂了两句,正要离开,却被后面追上来的小二挂着笑拦在了当场:“客官,您还有饭钱没付清呢!” “放P!老子在你们店里还没点单呢,你讹谁?!”瘦子原本就一肚子火没消,听着小二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盯着他就是一通咆哮。 “刚刚那两位不是您的表哥表嫂嘛,他们点了两碗杂酱面和六只烧鸡,说是您请客付银子,这可是实打实的,您自个儿家里闹矛盾归您自个儿,点了单不给钱可是要不得的。”小二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两步,避开瘦子喷过来的口水,依旧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半步不让。 “啥?!六只烧鸡?!这两碗炸酱面我认了,那烧鸡呢?什么时候你们上烧鸡了?!”瘦子一听小二的汇报更是一蹦三尺高,要说这面他刚刚是真尝到了,可是那烧鸡呢,还是五只烧鸡啊!他可是连个鸡屁股都没见到呢!” “喔,您的表哥表嫂打包带走了,说是代替家里的兄弟几个谢谢您的款待。统共是六百三十文,您若是觉得这账不对,可去台面儿上找掌柜的再算算!”小二一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咱们掌柜的还等着呢,您这就往里请吧?” “罗文皓,老子跟你没完!”瘦子仰天长啸,捶胸顿足。 不过此时满载而归的陶盈却并没有听到瘦子的咆哮,她喜滋滋的看着老大手里拧着的烧鸡心情甚好:“大哥你说的还真没错,真的有熟人请咱们吃饭呢!” “带了烧鸡,就不用再拐回去买包子了吧。”老大掂了掂手里的重量,就这收获,可比自己花钱买的包子要实惠多了。 不过好心情只持续到城门口,看着守在门口一脸得瑟的胖墩,陶盈便再也笑不起来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就猜到你们会提前走人,所以回去和我爹说完我便直接到城门口来等你们了!”胖墩嘿嘿一笑,伸手一指站在他旁边的老人,正是上次陶盈在金顺鑫身边看到的老管家:“我已经和我爹说清楚了,我爹说我既然做了承诺,就该兑现!为了证明我没说假话,我便请了老管家一起过来给我做个旁证!省得大哥又说我一个人说话不能作数,又来问我要旁证的浪费时间!” 老管家理了理衣衫,一上来便恭恭敬敬的冲着陶盈和老大行了一通大礼,待直起身之后,才一脸认真的回道:“两位,我家老爷说了,少爷如今跟着二位去是报恩,金家男儿言出必行,决不食言是祖训。只是少爷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头,还请两位多担待些,老爷感激不尽。” “好,既然金老爷都点头了,那金少爷就跟我们回去吧。”老大依旧是一脸的淡然,就像眼前的胖墩,不过只是过去他们家借住几天的亲戚一般:“只是我们家不是什么大户富门,若是金少爷受不住我也会让我家兄弟平安的将金少爷送回家的。” “这感情好,那小老儿就代我们家老爷先谢谢两位恩人了。”管家先是一愣,随即便笑着连连点头,一边作揖一边小步退了一段,才扭头上了一旁的软轿,头也没回的便打转了。 “我说,那金老爷,真的是你亲爹咩?” 看着管家的轿子消失在路尽头,陶盈才回过神来扭头问胖墩。 这要是换了现代,别说是金顺鑫这样的豪富,就连家里有个百十来万的小富豪,只要是亲儿子都看得很命根子心尖子一样,哪里舍得把儿子丢到农村去吃苦受罪? “那是当然,不过桃子你干什么会这么问?”胖墩有些不解。 “要是你亲爹,还会舍得你到我们家受苦?”陶盈皱眉,上下打量着胖墩,看这身形,应该是金顺鑫的基因嘛,只是,为毛金顺鑫会这样干脆痛快的就点头了呢? “还有你刚刚叫我啥?” “桃子啊!不然我也快要和大哥他们一样,叫你媳妇儿?” “……” “既然要回去,那就快点走吧,院子里的柴火,还等着人劈呢!”老大牵过驴,如果忽视掉凉飕飕的话语,那脸上,还是一如往常的云淡风轻。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V后的更新,阿狸因为是上班族,所以一直都是现码现发没有存稿在手的苦逼党~ 不过狸会加油的,争取能存下稿子,把每天的更新时间固定到一个时间段,不至于让大家久等。 V章节的字数保证3000字以上,俺会努力多码字的!握拳! 另外,狸也知道,盗版是没有办法去控制的。狸每天码字,有时候要到半夜凌晨,还请亲们体谅一下作者的辛苦和难处,尽量不要去盗版吧!如果实在是要转文的,也请保持48小时之后再更新,给狸一点空间,不要同步盗文了。狸在这里鞠躬谢谢大家了:) ☆、第三十一章 鸡爪子也是肉! “这么说,元宝已经和他们一起回去了?”听完管家的回报,金顺鑫点了点头,似是长舒了一口气:“那孩子从那天回来就开始闹腾,这下子定下来,我也算是心安了。” 管家垂首站立在一旁,欲言又止。 作为一个管家,他得听从主人的吩咐,老爷说这事儿要怎么办,他就必须去用心办好办顺,让主人满意;可是作为一个看着小少爷长大的老仆,他又实在放不下从来都没有受过半点苦的小少爷去乡下的村子里吃苦受罪。 可老爷是小少爷的亲爹都没说不好,他就算是开口,又能说什么呢? “老佟啊,你是不是觉得,我答应元宝的要求不应该?”老管家毕竟跟在金顺鑫旁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看他这动作身体,金顺鑫也能猜测出他心里的不痛快,索性也就给他挑明了。 “这里也没个旁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金顺鑫见佟管家微微抬了头又垂下去,便知道他还有所顾忌,叹了口气:“你打小就跟在我身边,我是什么性子的人,你还不清楚吗?直说就是!” “老爷,老奴知道您是想送小少爷出去历练历练见见世面,可那罗家,不过是个山边村子的农家,那次过来见您,凭着几分口舌之快,竟然开口就要两万两白银。当初好不容易花钱消灾,算是送走了那两位,可如今,您竟然还放心着把小少爷送去了他们家,这,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嘛!” “山村农家?我看未必!你不是后来也去查了,那家人,其实是罗氏后人嘛!”金顺鑫捋了捋胡子,颇有几分自信道:“元宝不比我小时候,他从小就没吃过苦受过罪,如今去乡下受受教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罗氏如今已经破败的不成样了,就算他们是罗氏族人,只怕,只怕更糟!”佟管家一见金顺鑫还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不由急得跺脚:“罗家的几个后生,老爷您也不是没见过,一个个游手好闲,赌场花楼里跑的那是比谁都勤,对了,这小的不说也罢,就是罗家现在几个正直掌家的老爷,一个个也没个正经儿,听说要不是家里头罗老太太顶着,这罗家早就该搬到破窄巷去了!” “你也知道罗老太太英明,那你说依着老太太的精明能干,怎么就会养出这样一群混账子弟呢?”金顺鑫倒是面不改色,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老佟啊,那天闵子过来给咱们说罗家这兄弟几个事情的时候,你也在场听着,怎么就没听出些道道来呢?” “呐?”老佟眨眼,他这辈子管内宅鸡毛蒜皮的事情多,自然只顾着主子的吃饱穿暖,那些外头的事情,谁有心情去多想? “这罗家老大,可是老太太的嫡孙。”金顺鑫一脸就知道你不会去想的表情摇了摇头:“虽说他爹走的早,娘后来又改嫁给二叔,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可是板上钉钉的!” “老爷您要说到这里,我还有话说呢,这老太太都把他们一家赶出去了,就算是嫡孙又如何?”佟管家有些不服:“那昨儿闵子也说了,老太太把祖上的地产房产可都分下去了,可是一丁半点儿也没留给这嫡孙子呢!” “若是老太太死死的把罗家老大护在身边儿,那孩子活得下去吗?”金顺鑫冷哼了一声,一脸的不屑:“他若留在家里,那可是正经的继承人,那些个庶出的会容得下他?还说你自个儿是个老资历看内宅的管家,若是送你去那些个家庭里去,您还是早早的回家养老去吧!” “老爷,您的意思,您的意思是说……”话已经说到这一层,佟管家就是再反应慢也琢磨出味儿了:“那要是这么看的话,这老太太,啧啧,可真是个厉害人儿!” “还有你说的那些个房产地产,算个P!”金顺鑫随手把茶盅往桌上一搁:“那十亩百亩的薄地,乡下的几间破房子,能抵得上现在罗家绣坊的金字招牌?” “可,可不是说,这罗家绣坊这几年是一年不如一年嘛,就快要被纤云绣坊给挤垮了嘛!”因为经常要给府里采买衣用,所以这点子消息,佟管家还是很灵通的。 “纤云绣坊现在的坊主,是罗家绣坊现任掌事的同胞妹妹!”商场上的事情,金顺鑫知道的,就显得更切实可靠有说服力:“说什么姐妹反目,背叛旧主,说不定,就是那老太君的一出障眼法!” “哼哼,你且瞧着吧,我估摸着,这老太太发威,也就在近前了!”金顺鑫挪了挪手上的扳指:“还有,咱们先不提这家人的背景,你就只说一条,他们那天可是从咱们这里拿走了两万两白银,可是今儿你见到他们的时候,可曾见到他们与往常有半点不同?” “这倒,还真没有。”佟管家想了想,认真的摇了摇头:“那个姑娘我是见过的,还是一身半旧不新的衣服,身边那个男人,听小少爷说,正是罗家老大。哎,说起来,那还真真是个人物,依老奴的眼看过去,若是换上身儿衣服,那气度,咱们整个蜀川上下,也都是顶尖儿的。” “瞧瞧,刚刚还说人罗家每一个好东西,如今又顶尖儿了!可见你这嘴里是好话哄人说惯了,没个准儿!”金顺鑫笑呵呵的指了指佟管家,末了才又叹了口气:“我们金家世代子息单薄,到了元宝这里又只他一个,要说元宝也是个好孩子,只是太过娇惯对他也是不利,之前他娘护着,我也不好重说他什么,如今他自个儿提出要去受苦,我正好顺水推他一把!” “当然,这也是因为罗家那边确实可靠,甚至,若是行的好,未来……那也是元宝自个儿的造化了。”金顺鑫顿了顿,最终也只是扶着桌角站起身来:“老佟啊,陪我去见见夫人吧!” “老爷,您要是听老奴一句劝,今儿,不,至少以后一个月,您都睡书房吧!”佟管家轻咳一声,半张手臂拦在了金顺鑫面前。 “咦?莫非夫人还在生气?”金顺鑫眨眼,直觉有些不妙。 “夫人让老奴下午把全院子的搓衣板都拿到她院子里去了。”佟管家支支吾吾,最终还是决定实言以告:“从院门口到房门前的路上已经排满了,说是您什么时候全跪烂了,就什么时候进她的门。” “放肆!妇人之见,真真妇人之见!”金顺鑫啪的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我堂堂一府之主,如何教育儿子还要她指手画脚的添乱?” 佟管家躬身道是,然后不忘半抬起头:“老爷说的是,那老爷的意思是现在去夫人那儿?” “走!”金顺鑫一整衣袍,豪气干云中气十足的喝道:“去书房!” 和金顺鑫老爷要面临的一地搓板相比,面对一碗鸡爪子和鸡翅膀的胖墩,相对而言就要显得幸福的多。 可是人向来是贪心不知足的动物,再则无对比无真相,想着刚刚罗家兄弟可是一人一只烧鸡的啃着,他还要在院子里劈柴,等他累死累活胖爪子都磨出了血泡劈好了柴火进来吃饭,饥肠辘辘的他就只看到了一碗瘦骨嶙峋的鸡爪子和鸡翅膀,不对,确切的说,应该是鸡翅尖儿。 这差别,也忒大了点儿吧! 胖墩撇了撇嘴,扭头扯住路过的老二:“二哥,还有什么干粮没有?” 就算是不给肉吃,至少要管饱吧! “没了,今天菜好,大家胃口都不错,所以干粮都吃完了。”老二眨眼,解释给的是无可挑剔,看到胖墩黯下去的小眼神儿,老二笑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不忘安慰道:“这个也是不知道你今儿会来,放心吧,等明儿蒸干粮的时候,一定不会忘了你那份儿的!” “啧啧,瞧瞧你那一身肉,少吃一顿也饿不死的啦!”同样是有关晚饭不吃的话题,到了老三嘴里说出来,可就完全变了味儿。 “就算我一身肉,可也不能不给饭吃吧!”胖墩气呼呼的摔了筷子,站起来瞪着老三不甘示弱。要说他怎么也是金家少爷,老大他惹不起,陶盈他舍不得,但是老三,他还是不怕的! “嘿!谁没给你饭吃啦?没看到不还给你留了鸡肉嘛!”老三倒还真没料到胖墩会站起来和他打擂台,虽然桌面上的那一碗鸡骨头看着确实是寒碜了点儿,可又不是他们强留着这胖墩来家里的,要是受不了,直接说走人呗! “你别当我饿的眼花了看不清,这鸡骨头还是鸡肉啃在嘴里味儿能一样吗?”胖墩据理力争,桌上的证据还摆着呢,这分明就是一碗鸡骨头,老三这分明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啃都没啃呢,怎么知道没肉?!”老三也不甘示弱,鸡肋条上还能挑出半两肉呢,何况眼前还有这么多鸡爪子和翅膀……尖儿!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老二在一旁眼前战火即将升级,迫于老大在里间轻咳一声的压力,不得不停止了看戏出面调停:“快些吃了好睡觉,明儿还要早起上工呢!” “喔对了,明儿谁起得晚了拿不到吃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见两人还没有休战的迹象,老二不得不下狠话。 于是万簌寂静,只余胖墩儿啃鸡骨头时发出的津津有味的啧啧声。 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先前还自鸣得意的老三又掐不住了,火腾腾的从里间窜出来瞪着胖墩儿:“喂,我说你不能悠着点儿?你这样啧啧咋咋的,让人怎么睡?!” “我这不是在努力品肉么?”胖墩儿抬头,眨眼一脸无辜。 “你!”老三听着里间传来的几声闷笑气结,恶狠狠的跺了跺脚:“小样儿,你等着!” 陶盈正专心的改着小五贡献出来的几件旧褂子,依着胖墩儿的体型,如何也得两件改一件才能穿得下。外头的动静儿她不是没听到。胖墩儿被整本就是预料,就如同老大之前说的,留得住留不住,全看他自己。 倒是他这会儿回击老三,却在她的意料之外,看着这小子也不像外观看起来那么憨态可欺嘛! 预想到未来这家里的热闹程度,陶盈摇头苦笑,继续就着灯穿针引线,这衣服胖墩儿明儿一早还赶着穿呢! “媳妇儿,胖墩儿不是自己带了衣服的嘛!”小六帮着陶盈把灯挑亮了些,却有满腔的不解,刚刚胖墩儿背着的包袱打开时他也看到了,那衣服料子摸着滑滑软软的,怎么媳妇儿还要赶着给他改衣服呢? “那衣服是少爷穿的。”陶盈打了个结,拿起来就着咬断了线头,才低声对小六解释道:“其实主要是衣服太好了,穿着去干活儿实在是怕糟蹋了。” 陶盈摇了摇头,若是胖墩穿着那几百两银子一件的衣服去村里溜达,他们要怎么去和人说,这是她们家远房的表弟?! 好在胖墩儿的出镜率不高,不然她是如何也不会答应把这家伙带回家来的。 “那倒是!”小六想了想,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么好看的衣服呢!” “那容易,胖墩儿也拿了你不少衣服了,回头我去给他说,让他匀出一件衣服出来我给你改合身了穿就是。”陶盈笑了笑,一抖手里拾掇好的衣服瞧了瞧,见没再有什么问题,才叠好了递给小六:“六哥,去把衣服给胖墩儿送过去吧。” 被老三的拳头威胁到柴房的胖墩儿正眼泪汪汪的继续啃骨头呢,就听到身旁一阵窸窸窣窣,抬眼一看,竟是这家里和他年纪相仿的小六。 “这个给你,媳妇儿才给你改好的。”不等胖墩儿开口,小六已经将手里拿着的衣服递了过去,想了想,又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一并塞给了胖墩:“喔,这个是我给你的!” 小六说完也不久留,起身就跑出去了。 胖墩一脸迷惑的打开油纸包,里头完完整整的包着一整只鸡腿,散发着诱人的芳香。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的支持~ 狸滚下去码第二章了咩~ ☆、第三十二章 洗澡,洗澡! “为什么我不能一起去?”听到陶盈她们全部要去给罗家老太太祝寿,而他则要留在家里看家的安排,胖墩儿不干了。 “我们是去给阿嬷祝寿,你去干啥?”见胖墩不满,老三觉得稀奇,这小子怎么什么都想参一脚啊?! “哎,你们在外头不都说我是你们的远房表弟嘛,干嘛不能一起去?”胖墩儿一脸理所当然的拿这些天罗家兄弟对他的称呼来说事儿。 “嘿,那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你还真把这当回事儿了还!”老三哭笑不得:“这又不是去逛大街下馆子的消遣,办正事儿呢,你就别添乱了,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呆着哈!” “我不干,这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在家多闷得慌!”胖墩撇着嘴:“再说了,寿宴上不是有不少好吃的嘛,好歹我也跟着去打打牙祭不行啊!” “三哥说的没错,这次真的不能带你去。”陶盈叹了口气:“你要是真的觉得无聊,不然先回家去呆两天吧!” “我才不回去。”胖墩扭脸:“事儿还没办成呢,我要回去了还不挨我爹耳刮子呀!” “那你就留下来看家,没得商量!”老三拍桌,半点没得商量,不过见到胖墩可怜兮兮的模样,老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道:“不过,咱们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当真?!”听到吃的,胖墩双眼放光了:“聚星斋的卤猪蹄儿成不?” “去去去,你也不怕胖死你!”老三绷不住了,这一开口就是半两银子以上的要求,他可折腾不起:“顶多给你带只寿宴上的烤鸡回来!” “切,别人吃剩下的带回来三哥你也不觉得丢人!”胖墩儿嘴角一撇,一脸鄙夷。 “废话少说,要还是不要!” “要!”胖墩脸一垮,忙不迭的点头。总归是没有鱼,虾也好吧! 定好了安排,老二连夜又给胖墩儿蒸了一笼屉干粮,第二天一早一家人便出发了。陶盈一路走出了两三百米回头,胖墩儿还站在院门口向她们挥手,远远的还飘来他拐着弯儿的嘱托:“三哥,烧鸡,别忘啦!” “真是个吃货!”老三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扭头啐了一口。 要说胖墩儿来罗家,这也过去有七八天了。 一开始老大他们几乎就是拿他当长工使唤,跟着一起去地里干活儿,回了家还要砍柴挑水。原本是想着让他熬不住自个儿回家,哪晓得这胖墩儿虽是富家出生从小娇生惯养,这脾气倒是倔得很。 似乎也是看出了罗家兄弟的故意为难,偏偏这么多天都咬着牙硬顶过来了。眼看着胖墩儿不服输,这兄弟几个也不好意思真一直折腾他,慢慢的倒也不在和先前那般,每天强迫他干这干那了。 可是胖墩儿去似乎干活儿干上了瘾,一回家便屁颠屁颠的跑去挑水砍柴扫院子,以前是白白胖胖的一馒头,硬是被晒成了现在的窝窝头。 不过据陶盈目测,这家伙这些天少说也减了一圈的腰身下来,看起来倒比以前显得拔高了不少,人也显得精神多了。 唯独每天和老三还是从头吵到尾,若是再添上个浇油添柴的小五和小六,整个屋里闹腾的连房顶都能给掀了。 “媳妇儿你累不累?”陶盈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等到被老五的询问打断时,已经不知不觉出村许久了。 “还好。”和胖墩儿差不多,这段时间陶盈老是得空就往山上跑,草药采了不少,人也比以前显得结实了。这一点路走下来,还真是不觉得有什么。 “待会儿到了镇上,咱们先找个客栈住一晚。”老大抬头看了看天色:“明儿一早再赶过去拜寿。” “从这里到宁穗得走小半天,从宁穗到阿嬷家,只需要一个半时辰就好。”见陶盈有些不解,之前去过几次的小五小声的凑在她耳边给她解释道:“不过以前俺们都是下午出发,赶一晚上的夜路,第二天一早去给阿嬷拜寿的,像现在这样还在镇子上住一晚上,可是第一次。” “不过走夜路也好玩儿,我们就见过小石碾子那么大的山兔子,可惜那家伙跑的溜儿快,逮不住。”想到晚上能够住客栈,小五喜滋滋的,不过想到以往走夜路时的经历,他又有了新话题说给陶盈听:“要是下次媳妇儿你和咱们一起赶夜路,说不定也能瞧见。对了,还有……” “我们几个男人走夜路,累了随便在路边草垛子里歪一歪就是了,可是媳妇儿要和咱们一起去,哪能也让她歪草垛子!”老三在旁边听了小五的话,忍不住打断道:“还有,上次那山兔子,要不是你小子半途上摔了个大马趴,能让它跑了嘛!” “谁说的,就算是我那会儿摔了一跤,兔子也不是从我这里跑掉的嘛!”小五听了老三的指责,一脸的不满。 “其实走夜路也没什么的。”陶盈听了这两兄弟的话,大半也知道了,这个安排定然是老大为了考虑她,才决定的:“何必多花银子呢?” “现在不比往年,西北闹饥荒,路上并不太平。”老大回头看了陶盈她们一眼:“我昨儿听顾大夫说,蜀川郡城里已经有灾民过来了。” “啊?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老二在旁边一听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若是城里都出现了灾民,那该不会流过来吧?” “据说从去年夏秋到现在,西北滴雨未下。”老大叹了口气:“顾大夫说旁的倒还好,就怕有疫症随着灾民一起流过来,就麻烦了。” 饥荒、灾民、瘟疫,这在古代是属于能让大面积范围内陷入绝户状态的大灾难。 在史书上电视上不止一次见到过那些场景重现的陶盈忍不住有些脊背发冷,如果老大所说的这些消息都是真的,那么未来她们居住的村子里,也会出现灾民吗? “这消息如果确切的话,咱们这次给阿嬷祝寿回来,可要准备点粮食了。”老大停了停,又想起什么一般吩咐道:“地里头现在也没什么大事情,回来老三你们把地窖再扩一扩,粮食多存一些,总是不会错的。” “嗯,那咱们回来就办,可是大哥,这时候买粮食可不便宜啊!”老三点头应了一声,不过马上他又忍不住犯起了愁:“比往常时候的粮价要高几成呢!” “银子咱们现在手头不算缺,再说这银子该花的时候就得花,若是真的灾民多起来,这城里的粮价指不定还会涨。”陶盈摇了摇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银子呢:“说不定一闹恐慌,这米店都会关门的。到时候银子可不能当饭吃。” “媳妇儿说的没错,不过这粮食咱们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往家里运。”老二点了点头,陶盈说的话在理儿,银子到了关键时候不用,那就是一堆废物!可是依着他们家里的状况,若是一次性往家里搬上那么些米粮,只怕有的人眼睛又该发红,这心思又该活络了。 “没事儿,大不了就是多跑几趟城而已。”老四宽解道:“去的时候天不亮就出去,回来的时候等天黑了再进村,而且粮食拉回来就放进地窖里,避着些人就是了。” 一路商量着事情,赶路倒是快了不少。不知不觉间,一行人便已经到了小镇宁穗。 说是个镇,也不过就是一条通街而已。陶盈一路看过去,也就是一些类似农具布料还有杂活一类的小铺,此时已经是下午,街上人不多,大半的店铺都已经处于半打烊的状态。 临街中间有一家蓬莱楼的客栈,打尖住店均可。老大他们便走到店门前停了下来。 守在旗杆儿旁打盹儿的小二一见有客上门,急忙一溜小跑迎了上来,凑在老大身边小声道:“几位客官,您这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呀?” “住店。”老大抬头看了一眼店匾下随风飘摇的纸灯笼,大约是长久没换的缘故,上头的字已经只能瞧见个墨印子了:“还有,杂酱面给来个七碗。” “客官,咱们店里的云仙醉可是一绝,您要不要……” “我们不喝酒,四间客房,我们住一夜就走。”老大不等小二的自我推销说完,便已经老实不客气的摇了摇头。 “好嘞,您几位慢坐。”小二扫了一眼老大他们的装束,扭头有些鄙夷的撇了撇嘴,才吆喝了一嗓子,穿花蝴蝶一般的向着后头唱菜去了。 “这客栈的生意,似乎不太好。”陶盈扫了一眼,整个大堂里除了她们,便再没有第二拨客人。而且再看看周围墙面上破旧的陈设装饰,若是生意好一些的酒楼,大半还会顾及一下这些有关面子的装饰问题吧。 “宁穗镇近旁有一座娘娘庙,据说里头的送子娘娘很是灵验。”老大就着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静静的解释道:“所以每年**月间逢着送子娘娘生辰之际庙里都会连着做法事,去上香的人都是络绎不绝,也是宁穗最热闹的时候。” “怪不得,我说要是生意一直都这样,早些关门改业才是正道儿。”陶盈恍然大悟,压着声音笑道:“要不然这样常年不见一个客人,可不要亏死了!” “媳妇儿,我跟你说,这宁穗镇里,肠粉可是一绝。”老四见陶盈她们说起来这宁穗的事情,也来了精神,轻声说道:“之前我在这宁穗镇上帮过一段时间的工,当时的老板娘,每晚都要让我们去给她买上一碗回来,那香味儿地道的,还在几里地儿外都能闻到。” “真的?”陶盈双眼一亮,要说眼前可不是现代那地沟油黑豆腐直流横行的年代,古代的东西别的不说,安全是绝对过得了关的。何况作为一个曾经的吃货,这小摊吃食,才是不折不扣的大爱啊! “当然!”老四肯定的点头:“不过那家老板出摊儿晚,晚饭可能是不成了,只能拿回来做夜宵。” “听起来,似乎有些奢侈。”陶盈小心的瞟了一眼老大,要说这次出来,住店吃饭估摸已经超底线了,要是还来次夜宵,老大会不会炸毛? 当然,她也有想过振臂一挥,豪气干云的高呼她请客,可是一想到老大那一两个时辰都不一定停得下来的理财教育,陶盈还是识趣的将想法掐灭在萌芽状态。 “难得出来一次,就让老四带路去买回来吧。”被一干兄弟和陶盈当焦点一样盯了半晌之后,老大妥协了。 “耶!四哥,我也去我也去!”见老大松口,小六最是兴奋的一蹦三尺高,若不是老大护的快,他面前的土陶水碗只怕会寿归正寝。 “小心点,这要是摔一个,少说也要一文钱的!”老大有些无奈:“你们一会儿出去小心些,若是实在找不到就回来,别跑的太远。” “知道啦!”小五扯着老四的胳膊,点头如鸡琢米:“我们一定听四哥的绝不乱跑!” 老大要了四间客房,正好是两兄弟一间,陶盈一个人一个单间。 这个安排让陶盈颇为暖心,也正是因为这难得单处一间房的机会,让她一个想了许久却一直没有办法实现的愿望,有了实施的可能—— 她想好好的,美滋滋的泡个澡。 客栈对于客人的用水是有求必应的。 所以在陶盈提出要洗澡的要求时,小二不仅答应的爽快,准备工作也做得相当的迅速,不一会儿,陶盈房里的大木桶里,便盛满了热气腾腾温度适中的洗澡水。 舒舒服服的泡在大木桶里的陶盈满足的叹了口气,若是什么时候这样泡个澡不再是奢望,那么她的人生也就圆满了吧! “媳妇儿,媳妇儿,肠粉买回来啦,媳妇儿……” 只是这样的圆满毕竟还只是个设想,就目前来说,还没有达成的可能。所以当兴奋的小五欢蹦乱跳的从外面跑回来,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脚踹开陶盈那没锁的房门时,这个美好的享受时刻,破灭在了陶盈掀翻客栈房顶的尖叫里……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二更来了~~~~~~~~~~~~ 捂脸~ ☆、第三十三章 看到了多少?! “我真的没看见呀!”小五被兄弟几个围在中间,一脸要哭的表情:“那个你们刚刚不也都冲进去了吗,干嘛还问我?!” “我们进去的时候,媳妇儿都钻到木桶下面只露了个头,能看到什么劲儿啊!”老三急了,一巴掌拍上了小五的后脑勺:“死小子,快说,你都看到啥了?” “三哥你骗人,你刚刚出来的时候分明还流着鼻血呢!”小六素来和小五亲近,瞧着老三一个劲儿的逼着小五,忍不住的在一旁开口嚷道。 “胡说,老子那是出来的时候被你们挤到门框子上撞的!”小六这一嚷嚷,让老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红,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差点又再度决堤。 “三哥你是最后一个出门儿的,才没有人挤你呢!”小六哼了一声,捏住事实不依不饶。 “你个兔崽子还说,还说!” 老三被老六逼得恼羞成怒,拧着拳头追着老六满屋子乱窜,老六捂着头,活像窄巷里慌不折路的老鼠,一边跑一边叫:“喔喔,三哥心虚喽,喔喔!” 老大见实在是闹得离谱,才不得不轻咳一声,开口制止道:“别吵了,媳妇儿还在隔壁呢,也不怕吓着她。” 好在老大平时的威望还管用,又加上吓着媳妇儿的罪名实在不好背,让怒气冲天恨不得咬小六两口才解恨的老三,也不得不先暂时安静了下来。 见失控的场面得到控制,老大才点点头,扭头看着老三又补充了一句:“这次回去,老三你还是先把扩地窖的事情放一放,先给媳妇儿扎个木桶吧。” 当然,此时在另外一间房里将头埋在被子里做鸵鸟状的陶盈并不知道,这一次突发性的春光乍泄,成全了她日后幸福的泡澡时光。 此时的陶盈,正在哀号刚刚的丢脸事件。 真是乐极生悲,她什么都准备好了,怎么就忘了关门呢?! 其实也就只是香肩半露而已,陶盈闷在被子里拼命的安慰自己,而且十三岁的小身板儿,连个小笼包都比她的大,有什么值得看的? 可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让人给看了啊?! 而且还是一群人! “我,我真的要进去啊?”就在陶盈懊恼她以后要怎么见人怎么见人的时候,被小六硬推倒她房门外的小五死命的抓着一旁的门框,如同拽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回头看小六,还有小六身边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大哥。 “五哥,是你刚刚把媳妇儿的门踹开的。”小六一脸认真,继续用力的想把小五的手从门框上揭下来:“所以,你怎么滴也得去给媳妇儿道个歉吧?” “可是后来你们也都进去了啊!!”小五不服气,要说门是他撞开的没错,可是后来挤进媳妇儿房间里的,兄弟几个可都有份儿。 凭什么福利均沾了,到现在道歉挨骂的苦逼活儿就得由他一个人上? 不是说好了兄弟之间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吗? 这不公平! “我们是在听到了媳妇儿的尖叫声,以为闹了贼才冲进去的。”老大负手而立,对小五眼中的哀求和不满视而不见,一开口便干脆利落的将刚刚各自的行为给定了性:“你犯了这么大的错,去给媳妇儿道个歉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们是听到尖叫声进去救美的英雄,而小五是那惊吓到美人儿的恶徒,虽然最后的结果可能是恶徒什么都没看到但是英雄神马都看到了,可这性质却是完全不同的。 老大的YIN威不可逆! 小五硬着头皮,敲响了陶盈的房门:“媳妇儿,媳妇儿你在么?” 等了片刻,却没什么动静。 “媳妇儿,媳妇儿你听到了吗?” 停下来又静静的听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这下小五有些着急了,想着话本儿戏里说的那些个故事,他不由得吓出了一声冷汗,于是更加卖力的敲门大吼起来:“媳妇儿,媳妇儿你还听到了没,你要是再不回话,我可就……” “可就什么,再踹开一次房门吗?”不等小五话说完,紧闭的房门突然一下从里头被人拽开,陶盈站在门口,没好气的说道:“大半夜不睡觉,明儿不用早起的呀!”陶盈本想还再说点什么,一抬头见到老大正站在小五身后,想着刚刚的糗事儿,她又忍不住微微红了脸:“好了,我没事儿,快都歇着去吧!” “那好,明儿一早,我来叫你。” 小五本想还说点什么,却被身后的老大抢先一步开口给截住了。老大冲着陶盈点了点头,一手牵着小六,一手拽着小五,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这下轮到陶盈莫名其妙了,这三个人这会儿过来,是想干什么的? “大,大哥。我还没对媳妇儿说道歉呢。”拐角处,小五也是一脸的不解。 “媳妇儿没事,所以不需要了。” “大,大哥,你该不会就是想去看看媳妇儿有没有事儿吧?!”小五后知后觉,总算品出点味儿来:“大哥,你想去看媳妇儿,干嘛非要我去敲门?” “大哥,你是不是不敢去?” “大哥,你是不是……哎唷,大哥你也学三哥!” “闭嘴,和小六早点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随着一声抱怨一句闷喝,嘀嘀咕咕的客栈走廊,又恢复了寂静。 至于今晚有几个人能睡好几个人彻夜无眠,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去拜寿不能到得太迟。 所以天还没亮,老大他们便起来退房出发了。 好在如今生意不太好,老板为了增收也好说话,亲自下厨为他们一人下了一碗面条当早饭。不过是简单的青菜盐水面,对于一贯啃菜窝窝的兄弟几个来说,也是再好不过的美餐。 陶盈这顿饭吃得并不太好。倒不是她挑食,一来心里有事儿,二来总感觉这饭桌子上,兄弟几个看她的眼神儿有些不对劲。 隐隐约约间,只觉得昔日那种单纯的情义,因为昨晚的事儿,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暧昧的蕾丝花边。 应该是她想多了!陶盈狠狠的咬断嘴里的一根白菜。强迫自己将思想,从眼前的泥潭中解脱出来,马上可是要上战场的人了,哪里有心思继续去考虑这些花边新闻? 要说对接下来要去的罗家,陶盈心里一直存着一个疑问。 依着小六对她讲述的版本,罗家兄弟的爹娘,是地道的农户出生,只是爹想走一条光宗耀祖的捷径,结果失败了才导致现在兄弟几个的家境艰难。 可是后来,听老小五那次的说法,这罗家兄弟的父亲是一对儿同父异母的兄弟,家境上,不说富家豪门嘛,好歹也应该是个纳的起妾的地主阶级。 如果有这样的家境,怎么会任由后人混迹的这般惨淡? 当然,最让陶盈想不透的,还是这个有关罗家的过往,为什么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 “大哥,阿嬷,不是农户吧?”陶盈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把这疑问弄清楚。 “不是。”走在前面的老大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陶盈,最终还是肯定的给予了她回复:“我娘和我爹,当年是连夜带着我从罗家老宅里逃出来的。” “等到四弟都出生以后,我们才在北山屯被阿嬷派来的管家找到。只是毕竟断了这么多年的联系,到底是淡了。” 老大说的很含糊,但大抵的意思,陶盈并不难猜测到。 罗家当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当时的二叔带着寡嫂还有侄儿连夜逃走? 而且更奇怪的是还能平安的逃出罗家老宅到达北山屯安顿下来那么多年不被发现。 若是真的依小五所说,这位阿嬷想让他娘殉葬,为何会由着她和小叔子私逃数年而不追寻?后来居然还派管家上门来寻他们回去认祖归宗? 这不是太可疑了吗? “阿嬷不会为难你的。”老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陶盈的身边,见她闷头皱眉不语,便轻声开口安慰道:“我保证。” 陶盈没有接腔,也没有回话,只是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有时候男人的保证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哪怕是向来可靠的老大,也是一样。 就比如说眼前这保证,若是一会儿阿嬷见了她要她滚出去,难道老大会护着她一起滚蛋? 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虽然只是猜测,但是陶盈却相信,让老大这般迁就那些罗家亲戚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要对阿嬷尽孝这么简单。 就像老大这个人,云山雾罩的让人摸不清。 不过,如果阿嬷对她不满意,是不是这共妻关系,就可以不了了之了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个不错的结果。 想到这里陶盈的心情又转好了不少,只是这点小动静却并没有被身旁的老大忽视,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老大慢条斯理的一句话,便成功的让陶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我在上个月已经托信儿给了阿嬷,阿嬷前两天的回信,对你很是满意,还嘱咐我们这次过去一定要带上你一起,她连见面礼,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啥?可是阿嬷到现在连见都没见过我呢!”陶盈懵了,就算是现代社会再一切从简的相亲见面会,总也要见了面才能确定这对象是好是坏吧! “那并不重要。”老大微微一笑,正要再说点什么,便听到老二在一旁有些诧异的低呼:“他怎么会在这里?” 老二的呼声转移了这边陶盈她们的注意力,陶盈扭头一看前方,不由得眉头也是一皱,这不是上次在酒楼里遇到的那个瘦个儿嘛,他怎么会一个人守在这里? 前面转弯处便是一座两孔石桥,看起来似乎是进村到罗家的唯一通道。桥底下河水潺潺流过,两岸稻田飘香,就是桥上站着的某只太煞风景,让周围的景色一下子降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好久不见啊,各位表哥?”偏偏桥上那只还不自知,见到陶盈她们便如同苍蝇见到了鲜肉般的欣喜若狂,大笑着便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没想到吧,我们这么快就会再见面!”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有本事给阿嬷祝寿你不来呀?”陶盈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 连出场都这么没新意,真是弱爆胎了! “啊呸!你个小JIAN人,上次老子没注意遭了你的道儿,这次我看谁还能再保得了你!”陶盈的话让那瘦子恼羞成怒,恶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狞笑着便想过来拽人。 面对着凶神恶煞向自己走过来的瘦子,陶盈一点也不以为意,反而是一脸笑吟吟的看着他:“我说表弟啊,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事儿?” “啥?”瘦子第一次见到被自己威胁还能笑得出的女人,而且这女人还是罗家兄弟几个买回来的一个小丫头,他不觉有些愕然,下意识的便停下了脚步看着陶盈。 “你可只一个人。”陶盈很好心的提醒道。 “那又如何?老子还弄不过你一个黄毛丫头?!”听了陶盈的提醒,瘦子现实一愣,随即便又是一阵大笑,随后才一边撸袖子一边得意的叫嚣道:“来,你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让爷看看,爷今儿不洗刷那天的耻辱,爷就不姓杨!” “我没什么本事给你看,不过,我们这边七个人,总能有一个让你好看的。”陶盈摇了摇头,这样的提醒都没能让他明白现在的处境,这货到底是有多二啊! “谁,谁敢?!”瘦子这才惊觉,一直看到他都不吭不哈能避就避的罗家兄弟几个,此时都和打了鸡血一般,露出了无比兴奋的目光,一步一步的向他逼近过来,这才感觉到了害怕,不由得结结巴巴的威胁道:“我,我娘可是你们的姑妈!” “老子的娘还是你舅妈呢!”老三嘿嘿一声冷笑,拧小鸡一般的将瘦子从地上拧起来:“表哥看你是今儿高兴喝多了,今儿就好心,给你来醒醒酒吧!”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亲们有关盗文的回复,狸真的很感动,也谢谢大家的支持和理解。 狸昨天也是心里有些憋,不过看到大家的支持,狸觉得,其实盗版就盗版吧,在没有改变现状的情况下,哪位作者的文,没有被盗过?难道就因为有盗版,就不码字了么~ 狸一来是懒,二来也是觉得怎样都防不住,何必给大家都添麻烦呢~ 所以也就是吐槽下吧~完了该码字,还是得码的~ 谢谢亲们留下来,狸谢谢大家~ 滚走继续去码字了,争取能再更一章~~~~~~~ 鞠躬~ ☆、第三十四章 混乱的寿宴(一)15号第二更!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15号的第二更~ 对手指,俺实在没忍住~ 去瞟了一眼欧洲杯~真的只是想瞟一眼的~ 谁知道~~~~~~~~~~~~~~~~呜呜呜!狸有罪~ 求鞭笞,求支持,求各种各样的按爪,让狸在日双更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吧~~~~~~~~~~ PS:听亲们的提醒,狸修改了一下称谓,嫁出去的姑奶奶,应该是夫姓附上母家姓氏吧,也就是杨罗氏。 有什么不对还请亲们指出呀:) 狸的小窝,请喜欢狸文文的亲们顺便戳进去收一个吧? 《狸的小窝》   “娘,娘……”      罗家内宅中厅里人声鼎沸,一行亲眷簇拥着中间高坐着的寿星老太太,靠着老太太站着的一个妇人似乎正在说着什么好笑的话头儿,逗得老太太和一干陪客皆是笑容满面,一派和乐融融的气氛下,突然冒出的这一路带着哭腔的呼嚎,让在场的众人,脸色皆是一僵。      这寿宴开席的当口儿,谁这样没规矩教养的跑出来在寿星面前号丧?      只是碍于不少人只是客人,不好说得什么;而罗家里知根知底的,大多已经挂了幸灾乐祸的笑容,瞟向老太太身边那个圆脸富态打扮时兴的中年妇人。      罗家姑奶奶杨罗氏的脸色,此刻虽然有些僵硬,但还没有到挂不住的地步。她急急的从厅中往外走,本想将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拦在外头给打发掉,可不想她毕竟是个妇人,步行的速度还是稍慢了些,还没上前两三步,便已经看到早起出门还打扮得体面光鲜的儿子,此刻就像是个落汤鸡一般从外头连滚带爬的撞了进来。      一见到杨罗氏,瘦个儿便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扑上来,死死的拽住了他娘的胳膊,也不管周围有没有旁人在,开口便吼:“娘,罗文皓那几个野崽子欺负我,他们,他们居然把我扔下了河,娘,你可得给我出气,将那几个混账王八羔子赶出府去啊娘!”      这一番嚎哭下来,一屋子大大小小的亲眷全都变了脸色,看戏的,幸灾乐祸的,义愤填膺的,总之各种目光交织过来,让处在聚焦中心的杨罗氏脸色瞬间如同调色板,纵使有千般能耐,此刻也快要HOLD不住了。      可好歹是自己的儿子,要真下重手去责罚打骂,杨氏也下不下手,但顾着场合面子,她又不能任由儿子这般混闹下去,只得伸手推了儿子一把,一边给他使眼色,一边勉强挂着笑,低声呵斥道:“今儿你外祖母大寿,你这样混闹,成何体统,还不快些下去收拾收拾?!”      “娘,不是儿子混闹,是那几个兔崽子欺负你儿子啊!难道你不管啊!”瘦个儿是个混惯了的主儿,哪里会管什么场合不场合,只知道他今儿吃了亏,便势必要找回场子,见一向护着自己的娘不帮忙不说还给他压气,哪里能受的了?气得是一蹦三尺高,冲着她娘一阵嚷嚷,至于刚刚杨罗氏投过去的那些个眼神,还真就是喂狗了!      杨罗氏听着周围越来越大的议论和窃笑,心里头一把火熊熊的是越烧越旺,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不长进的东西揉成一团回炉重铸,但偏偏此时却是个越发作越丢脸的场合,她只得咬碎一口牙往肚里吞,勉强的又扯了扯儿子的衣袖:“大郎,娘也是瞧着你这衣服湿着,先去换身行头,再过来说也不迟呀!若是他们真的做了那见不得的混账事儿,别说是娘,就连你外祖母,也不会轻饶他们的。”      “我不管,娘你今儿和外祖母不给我做主,给那几个混账王八羔子难看,我今儿就宁可风寒了病死,也不去换衣服!”瘦个儿横了心,杨罗氏越是顺着,他便越是蛮横,那脖子仰的,就差和桥下吟诗的白鹅一个级别了。      杨罗氏一见这势头,心知今儿不说重话是过不去了,刚想开口,便听到院门外的小厮唱了一嗓子,有了先前这瘦个儿的闹腾开场,老大罗文皓一行人进来之后便格外的引人注目。到这世界来之后第一次经历这种大场面的陶盈在这样强势的注意力下,不觉有些忐忑,还不等她深吸两口气缓和一下压力,老大的手便已经轻轻的伸过来握住了她的,坚定不容拒绝的将温暖和鼓励传递了过来,陶盈心里一暖,顺着就往老大的身边靠了靠,紧挨着一起迈进了亲眷扎堆儿的中厅。      “孙儿给祖母请安,愿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乐康泰,永享天伦。”      对厅中间站着的母子,兄弟几个便如同未曾见到一般,绕过去齐齐的跪在了老太君的身前,罗文皓带头,恭恭敬敬的给老太君跪着磕头拜寿,只是罗文皓那一板一眼的祝寿词一出口,连站在老太君身边的仆妇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      每年都是一模一样,孩子你该是有多词穷?!      当然跪在老大身旁的陶盈却并不清楚还有这个典故,她只是盯着自己面前的暗纹花砖,想着这样卖力的磕头之后,一会儿给的见面礼,总该丰厚些才能赚个回本吧!      “好孩子,都起来吧!”老太君倒也没让罗家兄弟跪太久,老大的话音一落,便已经笑吟吟的探身抬了抬手:“难为你们,大老远的为了我这个老婆子还要跑一趟。刘瑞家的,看……”      “罗文皓,你们几个混账王八蛋,少在这里装模作样的扮孝顺,刚刚你们干的那些事儿,有本事在堂上说出来吗?!”老太君话还没说完,站在罗家兄弟身后被无视掉的瘦个儿终于挣开了他娘的钳制,直接冲过来就打断了老太君的话,指着老大就是一通咆哮:“外祖母,你别被这几个狗崽子骗了,他们可没安好心呢!”      “谦之,有什么话好好说,有理不在声高。这里还有你不少长辈在场,满嘴污言秽语的,咱们知道的只说是你气极失仪,这不知道的,只会说是你们杨家当真没落了,一点家教都没!”老太君还没有开口,她身旁坐着的另一个银发老人瞪了一眼罗家兄弟身后满脸尴尬的杨罗氏,冷哼一声,说出来的话竟是半点情面没留。      陶盈在堂下听了,忍不住纳罕,这位老太太看样子在这家的地位不低嘛,要不也不敢这么给姑奶奶杨罗氏脸色,让她雪上加霜的下不来台。      不过,在她的了解里,这罗家里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哪里会一团和气的亲如一家?想必也是内宅沟壑分明,斗的死去活来吧!      反正有人帮着打脸,她正好看戏的同时,也了解一下未来会面临的对手是什么属性,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哎,你这话什么意思?这罗家堂前的事儿,要你个嫁出去的外人插什么嘴啊?!”瘦个儿敢一个人挑他罗家兄弟六个,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早就已经锻炼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哪里会被一个银发老太唬住?自然是面一横,不假思索的就有样学样的原般瞪了回去。      “好好好,难得你大少爷还没气糊涂,还记得这里是罗家堂前!”那老太太被瘦个儿这样没大没小的一通顶,怒急反笑,连连叫了几声好,才腾的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好在你大少爷是不姓罗,这若要是姓了罗,别说我这个嫁出去的姑太太,我看就连这正中坐着的正牌罗家太太,也要被你轰出堂去吧!”      说着也不顾有旁人在场,抬腿就要往外走:“既然我这个老婆子在这里碍了人的眼,还是走了的干净!”      “姑妈,姑妈息怒,都是惠娘教子无方,这才让他犯下这滔天大错来。千错万错都是惠娘的错,若是您今儿真的离开,那惠娘以后怕也是无颜见人了,倒不如一头撞死了给姑妈赔罪吧!”杨罗氏见这老太太是真的动了气,一时也再顾不得其他,索性便扑过来拦在了老太太面前,一番泣哭之后,便作势真的要往一旁的墙壁上撞。      一时间劝那姑太太留步的劝姑太太,拉杨罗氏的拉杨罗氏,在一旁指指点点看笑话的看笑话,整个中厅沸腾的如同一锅滚水,比那集市上还要热闹三四分。      见着自个儿的六十寿宴成了一出闹剧,罗老太太被气得一佛出气二佛升天,手中的拐杖重重的往地上一磕,六十岁的老太太发起威来倒也是中气十足:“都给我打住了!今儿好歹也是我老婆子的大日子,谁要是今儿让我不痛快,我的性子你们也都是知道的,别怪我老婆子让她连下辈子都捎带着过不去!”      “姑太太你先消消气,过来坐着。各家的子孙各家管,若是为了个旁人子嗣的言行无状气伤了身子,坏了你我多年的情义,可是不值得。”罗老太太见厅中安静下来,语调才稍微缓了缓,起身来看着已经快走到门口的银发老太太大声说道:“今儿是你嫂子的寿宴,如何你也得喝了这杯酒,再回去。”      “既然谦之刚刚也说了,要我这个外祖母给你讨个公道,而事情也闹到了这个份儿上,那我老婆子今儿也就依了你的意思,在这堂前,把这事儿过问个清楚明白。”罗老太太安抚好了那位姑太太,才扭头看着自己的女儿杨罗氏和外孙,似笑非笑的开口道:“可我老婆子刚刚的话也说在明面儿上了,今儿是我的大日子,若是让我真闹明白,是谁在今儿故意给我添堵,让我不痛快,可别怪我老婆子心狠不认人,与他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娘,这都是小孩子闹着玩儿呢,他们表兄弟,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过不去?”杨罗氏一听老太太这话,不觉得心里有些发慌,也不顾刚刚挣扎间扯乱的发丝,陪着笑几步过来拉着老太太面前的儿子就要下跪,却不想身旁的瘦个儿是个倔货,一把推开她娘,昂首往前走了两步:“外祖母,是他们几个推我下河在先,谦之也是气极!”      “好,若是真如你所说,外祖母会还你个公道。”罗老太太点了点头,脸上瞧不出半分情绪,她转头看着站在瘦个儿身旁的杨罗氏:“你带着谦之一起下去拾掇拾掇吧,我有几句话,要当面问问这几个孩子。”      “你这样披头散发,谦之又一身是水狼狈不堪,旁人见了成什么样子?”见杨罗氏还有些犹豫不想走,罗老太太神色一敛,手里的拐杖再一次重重的磕到了地面上。      见老太太发了火,杨罗氏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偷偷的丢了两个眼神给老太太左手起站着的两个妇人,才扯着瘦个儿退下换衣服去了。      见杨罗氏母子离去,罗老太太才回神来打量着还跪在地上的罗家兄弟,以及膝盖已经跪的没了知觉的陶盈。      “只听说文皓你们娶了媳妇儿,今儿才算是见了面。”罗老太太一开口,却绝口不提刚刚瘦个儿要死要活非要弄个清楚的事儿,反倒是笑吟吟的冲陶盈招了招手:“过来,让祖母好好瞧瞧。”      “给祖母请安。”陶盈忍着针扎一般的膝盖疼,脸上强挤着讨好的轻笑,几步挪过去站到罗老太太身边跪下,又恭恭敬敬的再次磕头行礼。      喵的,早知如此,就该也提前做两个‘跪得容易’来护驾的。这一番来回下来,明儿一早铁定都青透了!      陶盈脸上挂着娇羞合宜的微笑,心里却已经将这万恶的请安制度骂了个千百遍。      “好孩子,刘瑞家的,还不快扶起来。”罗老太太笑着受完了陶盈行的大礼,才扭头吩咐身旁的仆妇上前扶人,等陶盈起身,又伸手将她扯到身边儿,随手从腕上褪了一对儿镯子下来戴到了陶盈的手腕上:“祖母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就只这对儿镯子,是你祖母当年的陪嫁,今儿就给了你吧。”      “祖母,这怎么……”      陶盈只瞟了那翠绿逼人的成色,就知道这对儿镯子价值不菲,急忙就要推迟,却被老太太一把按住:“说给你了那就是给你了,若是不收,便是看不起我这个老婆子了!”      老太太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陶盈也不好再虚让什么,便福身行了谢礼,老太太这次倒没再拦她,只等陶盈再直起身,才淡然一笑,状似不经意的随口说道:“刚刚那个是你的谦之表弟,平日里你姑妈护的紧,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这般混闹了一出,盈丫头啊,刚刚你们来的路上,可曾是和谦之同路?” ☆、第三十五章 混乱的寿宴(二)      古代的内宅如战场,能坚持到最后没被淘汰出局的,靠的绝对不是运气而是实力。      就比如眼前这位笑容和蔼可亲的罗老太太。瞧人家这问题问的,可谓是九曲回肠山路十八弯,稍稍不注意,就会被带到沟里摔个大马趴。      “应该不算是同路的。”陶盈心思转了转,若真的一口回绝,太假;可要是回绝,背着嫌疑也不划算,不过好在石桥不会开口,流水不会说话,所谓的事情真相,她们七张嘴,难道还干不过他瘦个儿一个?      “我们快到村口的石桥那里时,听到有人喊救命。当时也没听出来是谦之表弟,三哥他们只想着救人要紧,还是等人从河里被捞起来了,才认出是谦之表弟的。”陶盈声音细细软软的,不动声色间便给这段说词增加了不少可信度。      “那倒奇了,这谦之也算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虽说性子是火爆蛮横了些,倒还真没听过他瞎掰过白话。”不过杨罗氏这位姑奶奶在这罗家到底是有地位的,很快同盟洗白军就发起了反攻,说话的是站在老太太那边的一个穿着玫红色褙子的媳妇儿,头上挽着个双月髻,一支喜鹊登枝的赤金簪子在其上熠熠生辉,一见便不是个轻量角色。      看年纪,比杨罗氏略小些,但是离老太太的位置却不算远,加上她说的这句开场白,陶盈猜测,这大概是罗氏兄弟的小婶子一类的角色。      不过既然蹦跶出来出头,可就别怪她不给情面。      陶盈在心底冷笑一声,面上笑得却是更温婉和顺了:“这位婶婶说的话陶盈有些不明白,前些日子我和大哥去城里办事儿偶遇了谦之表弟,表弟对咱们可是极其亲和有礼的,不仅请我们吃饭,还给还在家里的二哥他们一人备了一只烧鸡。可没见着有半分蛮横火爆的。想必是今儿落水受了惊,一时言语失衡也是有的。”      “竟还有这等事儿?”这下子不光是那位婶子的脸色变了,就连离陶盈极近的罗老太太,脸色也显得有些古怪:“谦之,真的请你们吃了饭?”      “这哪能有假?若不然一会儿等谦之表弟过来,祖母当面再问问?”陶盈眨眼,一副天真无邪的单纯模样儿,倒叫罗老太太生出了几分尴尬,连连摇头道:“罢了,难为他有这份儿心。”      “老太太,时辰到了,前头在问,这寿宴是不是可以开席了。”      又闲话了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杨罗氏母子没等来,倒是前头管事儿的管家过来了。寿宴是大事儿,如今管家一说,周围人再一笑一抬的,刚刚还说的要问个清楚明白的事情,如今便是不了了之了。      陶盈倒也没再说什么,刚刚老太太让杨罗氏母子下去,她便已经猜到是这个结果。所以抽了个空,从老太太身边簇拥的人群中溜了出来,不动声色的回到了老大的身边。      “咱们吃完饭就走。”老大见陶盈过来,也没就刚刚的事情再提什么,只是目光柔和的抬手给陶盈理了理鬓角的碎发:“赶明儿,咱们也去打两套首饰去吧。”      “啊?!”老大的话题转移的太快,陶盈一时有些愕然。      这刚刚还在说走人呢,怎么一转头就扯上了打首饰?      老大惜字如金,点到为止,哪怕陶盈一头雾水,他却再也没有多说半个字。      罗家在罗家村是大户,虽说京中的那几支颇有威望,但是留在祖宅的这一支却也只是个地主阶级,确切的说,应该是落魄的小地主。      乡下的寿宴摆的是流水席,比起真正的名门望族来倒没有那么多客套规矩,除了招待本家和贵客的酒席之外,其余的都摆在露天的院子里,陶盈随着罗家兄弟一个,一家便占了大半桌。      老三倒也不客气,趁其他位置还没人落座,便已经伸手将隔壁桌上的烧鸡肥鹅从盘子里抓了过来,用早就准备好的油纸包好塞进了随身带着的背篓里。      这一套动作流畅娴熟一气呵成,看得一旁的陶盈是目瞪口呆。      “其实咱们出来的有点晚了。”见陶盈盯着他看,老三轻咳了一声,一脸认真的解释道:“不然,这周围几桌的鸡鹅就都是咱们的了。”      “快些吃吧,吃完咱们就走。”老大的态度看在陶盈眼里很是有些奇怪。从在路上开始,一直到现在,老大说的最多的,便是这句话。      虽然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从语气态度来看,却有着藏不住的焦虑和担忧。      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不过陶盈却没有去过问太多的心情,反正老大要是担心的事情,肯定没好事!      而且她的脑水极度不够用,如果真的吃完饭再被罗老太太那些个宅斗高手拽过去聊天说话,她估计结果不是她被生吞活剥,就是她撕了伪装露出本性,喷她们个一头一脸一拍两散。      不管哪一种,都是费神费心,所以还是吃饱喝足,赶紧开溜来得实际。      不知道往常老大他们都是怎么成功脱逃的,但是这一次,他们显然没有了以前的好运气。      还没等陶盈将碗里的半碗米饭吃完,刚刚去给老太太请安的管家便已经恭恭敬敬的立在了她们所在的席位旁:“老太太说几位小少爷难得过来一趟,这次便多住两日再回吧。客房早几天前便已经打扫妥当了,还请几位小少爷不要让老奴为难。”      “我们吃过饭就走。”老大将手里夹着的一筷子肚丝儿稳稳的送到了陶盈的碗里,随后才抬头看了一眼管家:“祖母的意思,文皓心领了。”      “小少爷,老太太年前重病了一场,若不是救的及时,只怕是……”老管家见老大的态度如此,脸色有些凄然,躬□来贴着老大的耳间低声道:“说句诛心的话,老太太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小少爷,您就,您就看在她是您父亲亲娘的份儿上,依了她这次吧。”      “若祖母真的是为了我们着想,便不会驳了父亲的意思,让我们再回罗家这个无底涧。”老大啪的一声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对自家的兄弟几个招呼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该回了。”      老管家一来,兄弟几个本就也只是在做个吃饭的样子,此时一听老大招呼,哪里还会再等。站起来便随着他往外走,管家本想去拦,可一看在场的客人都眼瞅着这边,也不好太过,只得眼睁睁的目送罗家兄弟几个出门,最终叹了口气,一边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回话,一边向着后院走去。      “大哥,阿嬷到底想留咱们干啥?”出了罗家大门,直到过了先前推瘦个儿下河的石桥,老三才忍不住问走在最前面一语不发的老大:“每年咱们过来,都会来这一出,阿嬷真的每年年初都会重病一场么?”      “管家的话,信不得。”老大头也没回:“阿嬷的身体好着呢,你放心就是。”      “阿嬷,是不是想让大哥你回罗家去?”老二跟在一旁,突然冷不丁的开口道:“毕竟,你的身份,和咱们几个还是有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时间早晚不同罢了。”老大这会儿的火气似乎很有些重,老二的话一落便被老大回头一通抢白,竟不似平时的咬文嚼字,反倒透出了几分不屑的狂放。      “阿嬷现在的日子,怕也不好过吧。”陶盈想了想,对老大此时的态度倒是有几分了解:“我刚刚见到那些亲眷的时候,发现那些妇人们虽也是锦衣加身珠翠满头,可瞧着却没几件新制的,想必现在罗家的光景,并不如以往了吧。”      这样一个被掏空了的虚壳子,就算换了她是老大,也不会接手呀!      这但凡有点脸面的大家可不比农家小院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有些虚面子去不得,有些礼数废不得,还有那些如狼似虎如同水蛭一般贪婪的亲戚,你就是再讨厌不喜,也不能真的将其扫地出门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老大会一直拒绝,大约就是不想再进去去做这个冤大头。      可是如果真的不想做这个冤大头,为何还要一直这样拖着罗家不放呢?      这老大,到底想要干什么?      “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听了陶盈的话,老大只是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世上的事儿,又有多少是能两全其美的?就看人如何取舍了。”      “反正现在咱们的日子也挺好的,我觉得不回去反倒好些。”老三素来是没心没肺惯了的,听着陶盈和老大一来二去的说话只觉得没趣,打了个哈欠满脸无所谓的嚷道:“至少可以把杨谦之那个草包随便往河里扔,要是真的回去了,这规矩那体面的,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想撞墙!”      “老三你也是该收收心有个做兄长的样子了。”老大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乐天派的老三:“我已经决定参加今年的秋闱,这段日子,家里的事情,就得靠你和老二多操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在加班的孩子实在是伤不起~~~~~~嘤嘤嘤 今天先只一更了,报表还没赶完~~~~~~~欠下的若是明天得空加补上。 有关于罗家老太太和老大的打算,其实应该是各有算计的。 当然,什么都不如自己赚来的踏实。 至于那位瘦个儿还有亲戚们的下场嘛~~~~~ 轻踩是不可取的!~ ☆、第三十六章 胖墩被嫌弃了      “他们,这都是在逼我啊!”听完老管家的回话,罗老太太颓然倒在软榻上,再也没有了先前在寿宴上的威风和霸气。      真的就只是一个垂暮老人一般,透着深深的绝望和伤心。      “老太太,依着老奴看,这小少爷,似乎,似乎也知道您的想法。”老管家犹豫了一下,小心的劝道:“或许这过段日子啊,就转过性子自个儿回来了呢?”      “自个儿回来?文皓打从离开的那一天便知道我的想法,可你见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可想过转性儿回头?”老太太撑着身子从榻上坐起来,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这是还在怪我呢,怪我当年对他,对他娘!”      “老太太,老奴觉着,小少爷似乎并不像是在怪您这个,您想啊,若是真怪您,还是每年宁可忍着姑奶奶他们的奚落还要赶回来给您祝寿?”老管家端起矮几上的茶盅,双手捧给老太太:“老奴瞧着,小少爷,小少爷是不想回罗家来。”      “不想回来?真是不知所谓!”老太太听了老管家的话,火气腾的一下便上来了,重重的将茶盅搁在一旁的矮几上:“你说说,我让他回罗家来掌一家之事,不比他在那个穷乡僻壤里做个泥腿子来得轻松?”      “你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这些年惠娘她们明里暗处没少给过文皓他们难受,若是他们回来罗家,有我护着,他们总不会再受那些个闲气!”老太太停了停,又继续说道:“等未来我老婆子走了,他们家里的事儿也接手得差不多了,到那会儿,谁又敢给他们气受?”      “目光就只看着眼前这一点点委屈,真是后悔当年让他娘将他带走!”老太太越说便越是气得捶胸顿足:“你瞧瞧,现在那孩子看着木木愣愣的,哪里有一点灵气儿在?!”      “你怎么不说话了?”老太太等了一会儿,却并没有听见身旁的老管家搭腔,不觉有些奇怪的扭头:“刚刚那会儿你不还说的很欢实的嘛,怎么这会儿一个字儿也不吐了?”      “老奴不敢。”老管家垂首而立。      “行啦,有什么就说吧。”罗老太太扫了一眼看起来恭顺有礼的老管家,轻轻的哼了一声:“你在罗家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若连你说个话还要遮遮掩掩的,我老婆子索性在这罗家闷死算了。”      “其实,老太太您心里,不是已经早有打算了嘛。老奴笨嘴拙舌的,怕说的不对了反倒惹您动气。”老管家陪着笑,往前走了两步,就着矮几上的茶汤,写了几个字,才又束手退到一旁:“老太太您宅心仁厚,小少爷迟早有一日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惠娘的行径是过分了些,可毕竟我也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了。”老太太拄着拐杖站起身,长叹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唉,还是让我再想想吧。”      和罗老太太的颓然相比,姑奶奶杨罗氏就显得要亢奋的多。      她盯着坐在自己身旁的两男两女,直到眼珠子瞪得发酸,却还是没有等到半句话从静寂的房间里冒出来,气得她抬手重重的拍到了炕桌上:“你们,你们倒是说句话呀?”      “大姐,要我说啊,就是您自个儿想的太多了。”靠坐在左手圈椅上的一个灰袍男子有些满不在乎的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哪年那几个小子来,娘没派管家去留过他们?嗨,场面儿上的事情,您还当真了不成。”      “可是哪一年,他们也没敢这样对待过谦之!”杨罗氏声音有些拔尖儿:“好,就算是我多心,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是嫁出去的姑娘,这罗家的事情本也没我什么事儿。再则,文皓如何也是我亲弟弟的儿子,他要是真的回来掌家,我这个姑妈,指不定过的还比现在好呢!”      说完杨罗氏似也置了气,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还是坐在门口的一个妇人反应快,急忙过来挽住了她的胳膊,笑道:“哎唷我的姑奶奶,这不是三郎宽您的心嘛。您对我们的好,我们难能看不到?只是您也知道,我们和娘,终归是隔着一层,如何行事,还不是姑奶奶您的一句话?”      “是啊,今儿谦之受了气,姑奶奶您心里委屈,我们也都知道。”见杨罗氏脸色有了缓和,陪坐在炕上的另一个妇人忙也开了腔:“您有什么盘算,到了这屋子里头,还有什么不好差遣的?”      “谦之的性子,我这个做娘的清楚,受点委屈对他也是好处。只是越是如此对比下来,我这心里总是越发不安。”杨罗氏见有人劝,便也就顺着又回到了原位上坐下:“你们只说那兄弟几个木楞胆小,可细细想来,这泥人也该有三分火气。咱们一直以来给他们兄弟下的绊子明里暗里的可不少,但是你们见他们哪次有把柄给咱们拿住过?”      “他们哪敢啊!”靠里坐着的高个儿男子脸上有着几分匪气,原本还想横两句,被杨罗氏一眼扫过来,气势瞬间软了不少:“姐,不过就是几个成不了气候的软骨头而已,您何必在他们身上费神?瞧着不顺眼,赶明儿弟弟我带两个人,去替你收拾一顿就是,看看还能翻出什么新花样儿来!”      “四弟,你怎么什么时候都改不了你这冲动的毛病?”杨罗氏扶额哀叹,颇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现在可不是斗狠耍横的时候,你别胡来!”      “那怎么办?我还不是为了姐你能消气!”被杨罗氏一数落,罗老四有些蔫吧的瘫回到了位子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能,不管吧,姐你又一天到晚放心不下,真是麻烦!”      “我能放心的下吗?这另外几个倒罢了,偏偏他老大罗文皓是我大哥的亲儿子,是罗家的嫡孙,嫡孙啊!”杨罗氏掩不住脸上的恨铁不成钢:“就算现在他住在那穷乡僻野里连吃饭都是问题,可他的身份在哪里,若是娘动了心思,他回来那不过就是动一动口的事情。到那时候,你们拦得住吗?”      “姐,这还不至于吧!娘这几年已经陆续把家里的庄子和田地的事宜都交给我和四弟管理了,还有家里的琐事儿,如今也是我媳妇儿和四弟妹在操心。如果娘真的想让文皓回来接家产,那,那应该不会将产业都先交到我们手里啊?”先前说话的那个灰衣男子说话的语气很是轻松,末了甚至还开起了玩笑:“难不成让文皓回来接个名号?那又有什么意思?”      “三弟,你忘了,还有一样东西,老太太至今都还没有放手呢。”杨罗氏面色一沉,看了一眼在场的四人,才一字一句的说道:“罗家绣坊。”      “我当大姐在担心什么呢,原来是那个呀!”罗老三一听先是一愣,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姐,那铺子都要倒了,还提它作甚?”      “要倒了?”杨罗氏一挑眉,冷笑:“我瞧着,这其中的猫腻大着呢,闹不好,娘是想将这绣坊换个壳子交给罗文皓呢!”      “什么?这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反正,罗文皓在那里,咱们这心就一天也别想放踏实喽!”杨罗氏捏着帕子拭了拭嘴角:“还是想想看,有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法子吧!”      发生在罗家老宅的种种,陶盈她们自然是一无所知。她们这会儿愁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只是短短一天多的功夫,回家的路上,已经陆陆续续的能看到衣衫褴褛面色死灰的灾民歇在路边,见到路过有人,便会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拿着残破的缺碗,过来哀求讨口吃的。      陶盈被老大他们紧紧的护在中间,倒没有什么人能真的突破兄弟几个的严防死守扑过来拦她,但是这一路的哭号哀求,谁也不是铁石心肠,心里总是不会舒服,就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喘不过气来。      “怎么一下子会出来这么多灾民?”老二皱着眉,低声道:“咱们这也才走了不到一天吧!”      “看来是想着进城被拦在外头了。”老大抬头四下打量了一番,才回道:“依我看,再过两天人还会更多,咱们先前商量的事情不能拖了,明儿老三你们就进城一趟,备些粮食回来。”      “就是不知道现在城里能不能买到粮食。”老四摇了摇头,并没有老大和老二那么的乐观:“瞧这样子,米店的老板未必会开门。”      “不管有没有,去看看总是没错的。”老三又拦开一个想往他们身边挤的小男孩:“要不然再过不久,咱们家也该断粮了。”      陶盈没吭声,她现在最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瘟疫。      看着趋势,往这里挤过来的灾民只会越来越多。缺乏管理,卫生状态又恶劣,在这种天气越来越热的情况下,一旦发病,后果简直就是不堪设想。      好在北山屯和南山屯周围都是群山,惟有依河往外的一条小路通往外界。等到陶盈她们走到进村的峡谷处时,正好看到村里的老王头赶着一辆马车往外走,见到老大他们一行从外头回来,忙停了车向他们打听外头的情况。      “唉,现在外头可真是越发乱了。”老王头听了老大简单的讲述,不由得摇头叹了一声,正准备离开,忽又想起什么一般的对老大说道:“对了,我这进城去买点粮食回来,你们家要不要也备一些?若是要,正好上车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那老二和老三,你们和王大伯一起去一趟吧。”老大抬头看了看天色,想了想这会儿有车也是正好,便点了点头。      送走了老二他们,陶盈她们便迅速往家赶,还没进门,便看到院门外的老杨树上拴着一匹从没见过的褐黄马,陶盈和老大对视了一眼,一进院门还没进房门,便听到胖墩儿愤怒的叫声:“不走,就算是我爹亲自过来,我也不走!”      “唉哟,几位回来了?”佟管家本还想再劝两句,听到门口的动静回头来看是陶盈她们,才挤了抹笑容出来冲着她们拱手抬了抬:“这段时间我们小少爷给几位添麻烦了,这不,我们老爷……”      “大哥,桃子,我不回去!”还不等佟管家话说完,胖墩儿便开口大声的打断了他的解释,一头撞过来站在陶盈的身边,死死的拽住了老大的胳膊:“你们不能赶我走!”      “现在是非常时期,金少爷你的身份贵重,还是……”老大的胳膊被胖墩儿拽的生疼,不觉有些无奈,为何每次这胖墩儿都要来拽他的胳膊?      “身份贵重就要当逃兵啊?”胖墩儿显然没有静下心来听劝的意思,老大的话才起了个头便被他打断:“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会走的!要走,除非你们和我一起走!”      “我们的家在这里。能走到哪里去?”老大摇了摇头:“金少爷,等这次灾民的事情平息之后,你还是可以再回来嘛。”      “不行,我说过的话,绝没有反悔改口的道理!”胖墩咬牙,手上将老大的胳膊抱得更紧了:“既然你们都说只是几个灾民过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干嘛还要赶我走?”      “因为我们家粮食不够,你一顿都有我们家三个人的食量呢!”陶盈见胖墩儿咬死了不改口,不得不开口下猛药:“这段时间若是封城弄不回粮食,有你在不出半个月,咱们家就得揭不开锅了!你要是不走,难道想咱们所有人都陪着你饿死呀!”      “好,我走!”胖墩儿愣愣的看着别过头不去看他的陶盈半晌,又去看老大还有小五小六他们,皆是碰到他的目光都避开眼,不由得神色一黯:“我,我不让你们为难。”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很多亲们对本文的CP一直很担心~害怕要么就是挂着NP的羊头,最后1V1收尾;要么就是减负,最终其实只是选择了兄弟中的一两人配对。 狸便在这章做个正式的说明,这篇文是NP!就算是狸想写1V1,那也是下篇文的事情了,这一篇绝对会是NP结尾。 还有减负的问题,罗家兄弟是绝对的保留项目。 还有圆房问题,不会太久了!至于兄弟几个如何圆房,阿狸已经想好了办法~~~~~~~~~ 再就是老大如果高中后,共妻的事情如何解决,阿狸也想好了对策:) 所以请大家放心,本文NP!!!! 更新问题,一天保证4000字章节最少,尽量在此基础上加更一章。如果不能加更的话,会提前说明不会让大家多等的。 谢谢大家对狸的支持,狸会加油的:) 这两天加班ING,所以忙了点,今天只有一更了,明天开始继续两更。 ☆、37 “其实我更想你能和金少爷一起走。”站在院门口目送胖墩儿离去的老大突然开口对身旁的陶盈说道。 “你知道我不会同意的。”陶盈只是笑了笑,其实老大的这个想法她也有,不过却是想着送走小五和小六。 未来的情况不明,但是就眼前来看,肯定是没有更好只有更糟。 老三他们去买粮,却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到。 所以能够送走相对年纪小一些身体弱一些的小五和小六,对未来这个难关的度过,其实是很有助益的。 但是陶盈也知道,即使是她开口要求了,胖墩儿也同意了,但是小五和小六,却未必会愿意跟着一起走。 “所以我没有提。”老大点头。 或许是老大和陶盈的对话让一旁的小六想到了点什么,一拍脑门急匆匆的就往屋里跑:“完了完了,三哥让我给胖墩儿的东西,我都给忘了!” 看着小六一溜烟的从屋里跑出来向着胖墩额离去的方向飞奔,陶盈叹了口气:“我今天说的话,会不会太重了?” “但是你不说,胖墩儿就不会走。”老大伸手揉了揉陶盈的头顶:“他要不走,依着我们家现在的情况,说不定会害了他。” 胖墩骑在马上,从离开罗家到出村口都只是闷着头不吭声。 “小少爷,等这场混乱过去了,您不是还可以再回来的嘛!”走在前面牵马的佟管家见胖墩儿垂头丧气难过的模样,也有些不忍。 那小丫头说话也忒实诚了,虽说是也是为了小少爷好,可是就不能说得再委婉一点儿? 再则,就依着他去的那会儿看,这小少爷在那家里,过的是人过的日子嘛! 这小少爷是他看着长大的,平时别说是干活儿了,就连搬个凳子磨个墨,那也是有专人代劳的呀!如今可好,在这破败的农家里居然睡的是柴房,啃的是窝窝头不说,还要砍柴挑水,干的活计,比他们家的奴才还重啊! 虽说看着小少爷的身板儿是结实了不少,可一想到他受的那些折腾,佟管家就忍不住的一肚子气往外冒:“依老奴看,您回不回去都成,您瞧瞧您在那家里头受的是什么罪哟!” “我哪遭罪了,大哥他们干的,比我干的还多呢,难不成那都是遭罪了?”胖墩儿听到佟管家絮絮叨叨的说着罗家的不是,终于有些不满的抬起头,瞪着佟管家道:“不就是多做点活儿而已,我哪里有您说的那么娇气!” “哎唷我的小少爷,您是什么身份,他们是什么身份?他们做那些是为了吃饭穿衣,您家里锦衣玉食的供着,您要掌着的,未来可是撑家的买卖,那些砍柴挑水的活计,都是该着没出息的下人们去做的!”佟管家一拍大腿,急的在一旁直跳脚:“您啊,唉,我这次回去,如何也得说动老爷,怎么着都不能让您再来这里自贬身价了!” “胖墩儿,胖墩儿,等等我!” 胖墩儿正准备再开口辩驳佟管家两句,却听到身后远远的传来了小六的呼喊,急忙叫停了佟管家扭头去看,果然是小六,一边跑,一边用力挥着手。 “小六儿!”胖墩儿一见是小六,瞬间来了精神,也不用佟管家搀着,噗通一声就才从马上跳了下来,朝着小六的方向跑过去:“小六儿,是不是大哥和桃子改变主意,让我不用走啦?” “不是,是三哥,三哥说给你带的烧鸡,我,我忘了给你了。”小六见到胖墩,一边喘气,一边将手里的油纸包塞给胖墩儿:“胖墩儿,你别难过,我听媳妇儿说啦,她其实这会儿也挺难过的,可是,你要不走,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你爹娘就你一个孩儿,该多难过?” “三哥,对了,三哥人呢?我怎么刚刚见你们回来,也没见着他啊?”胖墩儿接过油纸包,下意识的想起来刚刚走的急,倒还真没见到那个一直和他斗嘴到最后只会挥拳头的暴躁鬼,他吸了吸鼻子,看着小六:“我知道,桃子是为了我好。可是,可是我要是走了,你们怎么办?” “三哥去城里买粮去了。放心吧,咱们之前也经历过好多次这样的乱子了,没事儿的!”小六笑呵呵的安慰胖墩儿道:“等这场乱子结束了你早点回来,我带你下河摸鱼去!” “你们家三郎,进城去买粮了?”听了胖墩儿和小六的对话,佟管家忍不住插了一句进来:“可是据我所知,今儿一大早,城里的米店都关门歇业了啊!” 虽然灾民还没有进城,但是城里的恐慌却已经开始蔓延。 而最早受到波及的,便是城里的各家米店。 虽然已经是极力维持秩序,但还是日趋控制不住。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各家米店不得不集体关门歇业。宁可少赚两个银子,自个儿的身家性命才是最要紧的不是? “什么?那要是米店都关门了,那三哥他们去哪儿买粮啊!”小六一听佟管家的话急了眼:“家里就只有一点儿糜子面了,要是三哥这次空手回来,那,那……” “小六儿,你别急,这么着吧,我先和佟管家往回赶,若是三哥没买到粮,铁定能在路上撞见他的。我带着他,去我们金家的米店买就是了。”胖墩儿这决定一出,让一旁的佟管家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他这不是没事找事儿嘛! “佟管家,您觉得这主意成吗?”胖墩儿似乎还觉得佟管家的忏悔度还不够,又在他的心窝子上狠狠的踹了一脚:“要不然,您再帮忙想想别的好办法呀!” “小少爷,这会儿去金家米店肯定行不通。”佟管家叹了口气,事情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他要真的放手不管或者是开口拒绝,只怕现在小少爷就不会和他回城了,而且,而且真的要他看着这家人到绝路,他还真的做不出来。 “如今各家米店外都还挤满了等着买米的人呢,这门如何敢开?”佟管家看了一眼胖墩儿和小六:“就算是开了门,卖给了你们家三郎粮食,你们觉得,这周围的人,会让你们三郎离开?” 若真是那样下去,别说是三郎,就连金家的米店,也会被愤怒的群众给掀喽! “要不这么着,你们也别着急,甭管三郎买得到买不到,我老头子回去后,都想办法给你们弄一车粮食送过来。”佟管家停了一下,才又开口对急得快要哭出来的小六和胖墩儿保证道。 “可是,可是佟管家您刚刚不是说,没人敢开门卖粮给我们嘛!”小六到底还是个孩子,并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大场面。只知道没人卖粮,他便已经失了主意,只想着未来的日子,他就忍不住想哭。 “是啊佟管家,你可不能乱唬人!”小六一撇嘴,胖墩儿也有些懵了。他的情况其实比小六只有差的没有好的,从小被关在后宅里,说起来见到的事儿还没小六多呢。 “金家宅子里还屯着不少粮食呢,虽说那些量只能供咱们宅子里的人吃几天的,可要是送出来给你们家,撑过这一段儿,准保是够用的。”佟管家有些无奈,要是眼前和他说话的是罗家大郎或者是那个小丫头,他刚一开口压根不用解释便已经通了。哪里像眼前这两个小不点儿,什么都还要说得细细透透的这样麻烦! “那成,佟管家你回去运粮,我等粮食送过来,再和你一起回去。”胖墩儿一听佟管家这话,乐了,不过转而他又有些不放心的摇了摇头:“不然,你要是诳我们,该怎么办?” “我的小少爷唉,我老佟在金家当差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佟管家见胖墩儿歪着头一脸怀疑的瞅着他,恨不得直接拿头去撞马蹄子:“再说这人命关天的事情,我要是诳了他们,您回头会放过我嘛!” “这个您说没说假话,我也管不着。反正您经常在我娘面前说我爹心口疼晕倒之类的,没有一次是真格儿的!”胖墩仰头,寸步不让:“再说了,您也知道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要是咱们这样慢吞吞的牵着马走回去,得到什么时候了?倒不如您先骑着马赶紧回去拉粮,等晚上事儿妥当了,我再坐着拉粮的车回去,如何?” “但是,但是夫人……” “哎呀,我既然答应了您要回去,就一定不会食言。反正就这会子功夫,出不了岔子的。”胖墩儿见佟管家还要犹豫,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便将他往马上推:“还有,您送粮来的时候可得小心别让旁人瞧见了,现在这会儿粮食精贵着呢,可不能便宜了旁人!” 在罗家呆了这么久,胖墩儿多多少少也知道了罗家的一些事情。若是让同村的方家知道罗家一下子有了这么多粮食,还不过来明抢啊! “小少爷,不然您还是和老奴一起骑马回去吧!”佟管家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又转头扯出了胖墩儿的胳膊。 不是他小心谨慎过头,而是只要这小少爷一天还在外头,他这心里就一天不得踏实啊!这万一要是出个什么意外,这位可是金家单传的命根子呀! “这马驮着我都勉强,再加上您一个,别说赶回家了,跑半道上就得趴下!”胖墩儿鄙夷的打量了那匹褐马一番,眼珠子转了转,扭头又强行把佟管家推上了马:“老管家,您就放心吧,等您晚上把粮食运过来,我保管乖乖的和您一起上车回去!” “小少爷,这个使……哎呀!”佟管家还准备再扭身下马来和胖墩儿说事实讲道理,却被胖墩儿一脚踹在马屁股上,受惊的马匹一扬蹄儿,啪嗒啪嗒的便往前猛冲,佟管家虽然挂念着胖墩儿的安危,但总不能连自己的老命也不管了,只得努力的去顾及身下的马匹。等到将□的马匹安抚好,已经离开北山屯好几里地了。 想着小少爷刚刚说的话倒也有几分在理,佟管家虽是不放心,却也只得按照小少爷的吩咐办事儿,驱赶着□的马儿速速往城里走,赶紧送来了米粮好接胖墩儿回家。 “这样好么?”看着佟管家在马上摇摇欲坠的背影,小六有些心惊胆颤的回头问胖墩儿。虽说这老爷子说话有些古板啰嗦,可是待胖墩儿,可是真心的好。 “没事儿,佟管家的马骑的可是一等一的好,我听爹说,以前他骑着马给我爹娘传信,一天能跑四五个来回呢。”胖墩儿倒是不怎么在乎,打开油纸包,从里头扯下一只鸡腿来塞给小六:“上次我吃你一个鸡腿,这次还你。公平吧!” “不公平!”小六倒也不客气,把鸡腿塞进嘴里啃了一大口,含混不清的说道:“上次你可是饿得没东西吃的时候我给你的,那叫雪中送炭;现在我肚子是饱的,你给我的这个鸡腿,远没有先前我给你的那个珍贵!” “那你肚子既然是饱的,干嘛还接过去就啃啊?还我!” 胖墩儿一听小六的话来了气,作势伸手就要去抢。哪知道小六早有准备,一边啃鸡腿一边往回跑,路上还不忘回头对胖墩儿嚷嚷:“送上门的鸡腿,当然是不吃白不吃!哪里有人家啃了几口的东西还往回要的道理?胖墩儿你真是越来越小气了!” “胡说,一只鸡就两条腿儿,我那么大方分给你了一条,你还废话这样多!真是讨打!” 胖墩儿追着小六在路上打转,却不想话音刚落,身后便多了个声音向打雷:“好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老子累死累活的进城去买粮,你们两个却躲在这里偷吃烧鸡,到底谁才更讨打?!”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后台一直抽,所以到现在才进来发第一更,真是抱歉。大概2点30左右我会把今天的第二更赶完发出来,亲们可以明天早上起来再看不要熬太晚了:) 因为朋友说,章节名如果相同的话,可以防同步盗文~那个狸决定以后所有的章节名都叫最新更新~囧~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姑且试一下吧。在这里做一个说明,只是章节名一样,并不影响章节内容的阅读:)因为朋友说这个不会影响到亲们第一时间看文的内容,所以狸才想着先试一下看。如果中途大家发现内容显示上有问题,请第一时间告诉狸,如果是因为固定章节名而出现的,狸一定马上改正。如果是因为**的抽搐~~~~~~狸代替那个抽货先给大家说抱歉了:) ☆、38 看到和老三一起回来的胖墩,陶盈虽是有些意外,但还是不得不接受了这个送出去的山芋又滚回来的事实。 不然能怎么办,不让人进门么? “那个,桃子,我,我晚上不吃饭。”见着陶盈的脸色不太好看,胖墩儿扭捏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陶盈蹭进了厨房,小心翼翼的保证道。 “我知道,嘴角还沾着油星儿呢!”陶盈板着脸,铲子碰到锅壁撞得震天响。她真是搞不懂眼前这个富家公子的脑回路,明明有着那样完美的家世,却偏偏要来她们这样的家庭里赶走赶不走。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猎奇? 可是再怎么滴,也要考虑一下实际情况顾及一下自个儿的小命吧!未来要是万一爆发了瘟疫,这胖墩儿真以为自个儿是铁打的身体不怕传染的? “媳妇儿,胖墩儿也是为了帮咱们弄到粮食才留下来的。”小六趴在门口,见陶盈脸色不好看,不由得为胖墩儿辩解道:“三哥这次去城里,米店都关门了。” “我知道。”陶盈叹了口气,扭头看着小六和一脸委屈的胖墩儿,想板着脸再硬着说两句也实在是难板起来:“看到三哥空着手回来,我就知道肯定是米店那里没了指望,可是就算是胖墩儿想帮咱们度过这难关,也该和佟管家回去了再想办法呀!” 现在局势不稳,也许多呆一刻便会发生难以挽回的变故。若是胖墩儿出了什么事情,金家那里她们要如何去交代? “我信不过!”胖墩儿胀红着一张脸,大声说道:“我没有亲眼见到粮食送过来,我不放心!” “傻子!”陶盈被堵得良久说不出一句话,心里五味杂陈的,半晌让瞪着胖墩儿啐了一口,扭头继续去照顾锅里的粥菜:“反正命是你自个儿的,到时候弄丢了,你可别怪咱们没拦着你!” “桃子,你不生我气啦?!”胖墩儿一见陶盈的模样便知道有戏,他忙陪着笑蹲到了灶门口帮着添柴加火:“你放心啦,我没那么娇贵的,你看我的身体就知道我有多结实了对不对?” “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元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家好。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能任由你胡闹不管不问。”陶盈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扫了一眼坐在灶门口沾沾自喜的胖墩儿:“你爹娘就你一个指望,若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让你爹娘如何面对?咱们活着图个自由自在是没错,可是这自在也得有个限度,就比如现在,你就算是留下来,咱们挤着也能过,可谁能保证这未来不会发生大乱子呢?所以,我们才想着让你先离开一段,这也是为了能让咱们大家都放心,你说呢?” “桃子,从我懂事起,我就什么都不能做。”胖墩儿闷着头呆了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道:“不能爬高上低,也不能随意出府去玩,就连交个朋友,家里还要审来审去的问半天,就因为我是我爹唯一的儿子,金家的单传!如果可以,我宁可留在这里种地做苦活儿,也好过呆在府里,每天被一群人围着在耳边嘀咕念叨,这不行那不能的来的自在!” “富人有富人的痛苦,穷人有穷人的无奈。这就是生活,得学着适应。”陶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这话听着很耳熟,就像曾经自个儿还在勤工俭学做家教的时候,那些孩子经常说的话。觉得各种被限制,各种不自由。 陶盈那会儿就想拧着那些孩子的耳朵咆哮,你丫的要不是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你终日就得为吃饭奔波忙得不可开交了,哪里还会想这些闲的蛋疼的无聊问题?其实她现在也很想冲着胖墩儿吼,不过想到胖墩儿刚刚才被她毒舌过,此时再说似乎有点不通情理。 何况,人家胖墩儿也在为了她们家着想帮忙,她若是还指着别人继续吐槽,多少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 “有些东西,是咱们没法选择的。比如咱们的出生,再比如有一天你本来在这个世界里活的好好的,可是老天突然和你开玩笑,把你扔到了另外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里,咱们谁都免不了会抱怨个两句,但是抱怨完了,日子还是得过的对不对?”陶盈将锅里的粥盛出来,得空还能和一旁帮忙的胖墩儿说个两句:“好啦,吃饭吧!” 虽然知道胖墩儿吃罢饭就要离开,可兄弟几个谁也没有因为这个而在抢菜上手下留情的意思,特别是老三,一边将上好的鹅肉从胖墩儿的碗里夹出来一边得瑟的叫嚣:“反正你回家了什么好吃的吃不到,还要在这里抢咱们的这口?” 胖墩儿却也不是个省油的,见到了嘴边的食物又被戳走,气得嗷嗷叫,扑上去就要去从老三的嘴里捞,一顿饭打打闹闹的吃得是前所未有的热闹,直到门口传来细微的敲门声,房里的诸位才停下了嬉闹,小六跑过去开门,果然是如约而至的佟管家,身后还跟着两个扛着米袋子的小厮。 “我知道你们家的顾忌,所以将车停在了村外,若是几位得空,出来帮着一起搬也能快着些。”佟管家让小厮放下了粮食,抬手冲着房里的兄弟几人拱了拱手:“放心,来人都是动作利索的人,路上没有被任何人瞧见。” “劳烦佟管家您了。”老大一边吩咐老三他们出去帮忙,一边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十两银子朝着佟管家递了过去:“需要多少银子,您按着规矩收就是,若是不够,我们再添。” “不行不行,这个走的时候老爷专程叮嘱过的。小少爷多蒙几位照顾,这些米粮,是应该的。”佟管家抬手就把老大递过来的银子推了回去:“走的仓促,也是怕目标太大被人盯上麻烦,所以这一趟我们只搬过来十袋米面,若是不够……” “够了,有这些就足够了。”老大一听佟管家的话忙开口回道:“乡下人家,吃纯粮的时候并不多。金少爷在我们这里也是干了活儿的,所以他的生活一应所需都是他自己的劳动所得,这米粮钱若是您不带回去,我们是宁可不要的。” “一码归一码,还请佟管家您代为转告金老爷,他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这银子是我们该掏的,我们一分也不能少。”老大见佟管家还要犹豫,便一伸手强行将银子塞进了他的衣襟里不容拒绝。 来回搬了几趟,总算是将佟管家带来的粮食都卸空了。佟管家也不敢久留,带着胖墩儿和罗家兄弟打了招呼,便匆匆的离去了。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哎呀,看着这些粮食到手,我这心里,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等小六关上门,老三才心满意足的绕着那一垛粮食转着圈摇头晃脑。 “别晃荡了,赶紧去把窖子清一清,把这些粮食放进去。”老大从里屋出来,看着老三得瑟的模样有些无语:“今儿动静不算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也正是如今为了放粮食,陶盈才算是第一次见到了老大他们说的窖子的真身。 其实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地窖,更像是一个秘密储藏室。地窖的入口,就在那个杂物间的一角。搬开上面用来掩饰的大缸,露出了一个镶着铁环的方形盖子。老大拧着铁环一拉,借着手里油灯的光亮,陶盈看到了通往地底的一截通道。 凿得平平整整,一看就不是一日之功。 “之前家里老是藏不住东西。”老大从陶盈手里接过油灯,走在前面带路,还不忘给她解释道:“后来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大家才想到挖个窖子。主要,也就是为了放粮食所用。” 老大说的很平静,但是陶盈听了心里却有些发酸。 这该是被那些亲戚们逼到了何种地步,才会想到这样的苦法来对抗的? “其实,你们不是可以去和阿嬷说吗?我想,如果和阿嬷说了,她应该不会放着不管吧。”陶盈想了想,似乎那些来找茬的亲戚里,并没有阿嬷吧。依她这次回罗家的情况来看,似乎阿嬷对这兄弟几个,还算是不错的,特别是对老大。 “就算我们不说,阿嬷也都知道。”老大抬手将靠墙放着的一张椅子上的灰扫了扫,示意陶盈坐下:“但是她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 “因为她想让你们回罗家?”陶盈歪着头看了一眼老大:“大概,姑妈她们这样对你们,在阿嬷那里也是如此解释的吧!” “是的。”老大听了陶盈的话微微一笑,眼里有着一闪而过的欣喜:“但是我不愿意回去,所以事情便一直这样僵着。” “其实回去也真没什么好的。”陶盈摊手,实事求是的说道:“罗家那里一大家人要养活,家长实在是难做。” 何况那还是一群蛀虫。 谁会愿意去养活一群蛀虫,还要听它们指手画脚呢? 又不是脑子有病! “我为什么要去养活他们?”老大挑眉反问:“都是有手有脚的人,何况她们的条件,比我们还要好很多,为何会越过越差劲儿?不是过不了,而是他们压根儿就没想过!只想着享受再多的银子也会坐吃山空的。” “阿嬷让我回去接手罗家,认为那是对我最好的安排,殊不知却是让我扛上一副会把我压垮的担子。”这还是老大第一次认真的和陶盈说他对罗家的态度,虽然有些突然,但陶盈也不觉得有太意外。从罗家回来的时候,陶盈便想到,老大一定会有和她摊牌的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 “阿嬷明知道姑妈的为人,明知道我娘的委屈,却还是时时处处的偏袒着姑妈,只因为那是她唯一的女儿。即使是安排我回去接手罗家,开口第一句还是说姑妈是我爹唯一的妹妹。” “但是她为什么不想一想,这个我爹唯一的妹妹,害死了她唯一的儿子呢!”老大说到气愤之处,语调也拔高了不少,不等陶盈从这个劲爆的消息中回过神来,老大已经重重的一拳砸到了墙上:“说姑妈命苦,嫁过去的杨家败落了,但是媳妇儿,你知道姑妈带去杨家了多少陪嫁吗?你知道姑妈这么多年来,都生活在哪里吗?杨家再败落,也好过我们兄弟几个的生活吧,可是阿嬷她为什么不想想,我们如今这样的生活,是拜谁所赐?” “要我像对待父母一样,去对待我的杀父杀母仇人,让我,让我们兄弟情何以堪?”老大冷笑:“罗家败落了也好,垮掉也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回去为了那些人的死活奔波卖力?就因为我是阿嬷名义上的嫡孙?真是笑话!” “咱们现在,也不是不能过的。”陶盈等老大气息平定,才低声开口劝道:“等到大哥你高中了,咱们就搬家,到你上任的地方去,拿银子置办田地,哪能就过的比回罗家差了?” “媳妇儿,我们终究是对不住你。”老大叹了口气,低头看着陶盈:“让你跟着我们一起过这样弄点粮食也还要藏着掖着的日子。” “不是有句话,叫万贯家财不外露嘛!咱们这也是应了这句老话不是?”陶盈站起身来,绕着不大的地窖转了一圈,才站定在中间回头看着老大:“等咱们什么时候把这窖子里塞满金子,那才算是真的圆满了呢!” “大哥,大哥不好了!” 老大被陶盈蹦出来的最后那句话刺激得不轻,正想着该如何回答时,老三突然从上面跌跌撞撞的跑下来对着地窖里的两个人叫道:“佟管家又回来了,说,说胖墩儿不见了!” “什么?!”听了老三的消息,陶盈直接就傻眼了:“胖墩儿不是和佟管家一起上车回城了吗,怎么会不见的呢?” ☆、39 最新更新 “佟管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金少爷不是和您一起回城了吗,怎么会不见的?” 原本还抱着一线希望的陶盈在见到坐在炕沿边快要哭出来的佟管家,才知道这事儿真的是严重了。 但是佟管家的细心她是知道的,在他的保护下,若是胖墩儿还会不见,那应该就只有一种情况——胖墩儿故意的。 不过在事情没问清楚之前,陶盈也不好太妄下决断,只是从一旁桌子上的茶壶里泄了一杯凉茶递上去:“您别着急,喝口茶慢慢说。” “我,我伺候着小少爷才出了村口没多远,那车轱辘便陷进了路上的坑洼处。”佟管家抖索着接过茶杯就着灌了一口下去,又喘了两口气才缓过神来:“我便安排两个小的下去推车,那会儿刚好路边有几个灾民围过来,我忙着将他们打发走,等推好车要再上路,却发现原本坐在车上的小少爷不见了。” “这么说,金少爷是,自己开溜的喽?” 果然! 听了佟管家的描述,陶盈和在场的兄弟几个皆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若是自己跑掉的,那么定然不会跑太远,只在等佟管家离开了便会回来才对。 说来说去,那胖墩儿还是不想走! “这,这说的好好的,小少爷他,他会去哪里呢?!”佟管家急得直跺脚:“老爷夫人还在家里候着呢,你这叫我如何回去跟他们交代啊!” “要不这么着吧,您先回去。”陶盈想了想,才轻声劝道:“金少爷若是半途开溜,八成还是想在咱们家留下来的,若是您不走,只怕他也不会露头。等您走之后,若是金少爷回来,咱们就是用绑的,也会将他绑回城交给金老爷的。” “但是,老爷已经决定明儿就启程往京中去了呀!”佟管家一拍大腿,恨不得都要去撞炕了:“若是今儿带不回小少爷,我,我索性也不活了!” “佟管家您先别着急,要不这么着吧,咱们先分散去找找?”见到佟管家这样一个老人急成这般模样,罗家兄弟几个也有些不忍,老四试探性的开口说道:“如果金少爷真的想留下,那么想必会藏在村子附近不会远去的,这一带地形我们兄弟也熟,说不定能有个结果。” “这黑灯瞎火的,去哪里……哎呀!我这真是慌了神,倒是把老爷交代的正事儿给忘了!”佟管家正碎碎的说着担心,突然一拍额头,似想起什么一般从衣襟里抽出一封信来递给陶盈:“老爷在我过来时候曾交代我,若是小少爷平安回去倒罢了,要是小少爷中途出了什么事情,便让我将此信交给你们,说凭着此信,定能寻到小少爷的下落。” “如今看来,老爷可真是料事如神啊!”佟管家站起身,一脸期颐的看着陶盈:“姑娘,你们快,快打开看看,那信上,都交代了些什么?咱们好依着那说法,去找小少爷呀!” “不用找了。”老大接过陶盈递上的信件打开看了一眼,便一脸囧囧有神的将书信递回给了佟管家,陶盈在信过眼前的时候扫了一眼,不由得也是一脸囧然,只见上头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大字—— “小儿就拜托诸位照看了!” 目送一脸轻松样连连回头道拜托的佟管家出门,陶盈只觉得一股浊气从胸口喷薄而出,啪的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面上,对着一干被吓得不轻的兄弟咬牙怒道:“挖地三尺,也要把那该死的混小子给我刨出来!” 好啊,在这混乱的自顾不暇的当口,那个家伙不但不想着给她们减负,还要来添麻烦! “可,可是现在天黑着呢!”兄弟几个都是第一次见到陶盈发这么大脾气,小六战战兢兢的往小五身后缩了缩,这气场太可怕了,比老大的不怒自威彪悍多了。 “佟管家不是说了吗,明儿他们金府便要出发上京城,咱们必须得赶在天亮之前找到胖墩儿,就是用绑的,也要把他绑了给扔回去!” 陶盈牙齿磨得咯咯响,金老爷这轻飘飘的一句拜托诸位便将一个大活人给留下寄养了。 这又不是小猫小狗的随便对付着也就过去了,这可是人,金家几代单传下来的独苗,要是出了个差错,她可不相信金老爷会同样简单单的一句带过。 “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小五吞了吞口水,小声问道。 这不是不可能而是大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胖墩儿也不是傻子,肯定在路上也探听到明儿一早金家就会启程,而金老爷的行事规则他这个做儿子的肯定也清楚明了,所以他才会想到中途跳车开溜躲过出发时间的损招。 “不用找了。”老大摇了摇头,相比较陶盈的暴怒,他的反应很是淡然,当然,也只有他,才敢在这当口和盛怒状态下的陶盈唱反调:“既然胖墩儿存了躲的心思,咱们这会儿早也是白费功夫。万一弄得满村皆知,这往后更是麻烦。” “那若不找,难道就真的依了金老爷的安排,把胖墩儿留在咱们家?”陶盈听了老大的话,急了:“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谁付得起责?” “不难办,将他关在地窖里不让出来就好。”老大虽是语调平静,但言语中透出的寒意,却还是让兄弟几个齐齐的打了个哆嗦。 也不知道胖墩儿是不是一晚上都缩在外头听墙根儿,知道了陶盈很生气,老大很阴狠,第二天直到太阳落山,也没见着胖墩儿回来。 “这样不管,真的没事儿?”跟在下工回来的老大身后,陶盈忍不住碎碎念。 一般平头百姓也就罢了,可那是个娇养惯了的公子哥儿,这都一天一夜在外头猫着了,天又热,而且也没有吃的带着,那胖墩儿,该不是迷路了吧? “没事儿,他那会儿在地洞里一呆几天还被绑着绳子呢,这会儿有手有脚精神头十足的,出不了事儿!”老大倒是看得开,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身旁探头探脑的小六,才扭头对着一旁端着洗好的菜篓进厨房的老二说道:“对了,今儿我瞧着小五他们胃口不错,明儿早起蒸干粮的时候,多备一点吧。” “呐?!” 陶盈愣了愣,随即一把抓住一边就要开溜的小六:“六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没有。”见挣扎不过,小六干笑着猛摇头:“真的,我和五哥真的什么都没做。” “是吗?”陶盈哼哼冷笑,绕着小六转悠打量了一圈:“六哥,那你下午那会儿,出去干嘛去了?” 若不是老大刚刚那一提醒,她还真没去往深处想。下午那会儿就看到小五小六在院门口唧唧哼哼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现在看来,莫非是他们两个,知道了胖墩儿的下落? “我,我去找南村的三郎玩儿去了。”小六犹豫了一下,干巴巴的回道:“不信媳妇儿你去问三哥,是三哥让我这么说的。别的他没教了,还有什么媳妇儿你直接去问三哥吧!” “你个猪头!”在一旁听陶盈和小六对话的老三终于憋不住了,气的蹦过来拧着小六的耳朵大声嚷道:“让你瞒个事儿都瞒不住!” “哪,哪有?三哥你只告诉我到这里,若是媳妇儿再问,我怎么回呀?不只有让媳妇儿直接来问你了嘛!”小六捂着头顶,一脸委屈。 “行了,别装了,你们谁去把胖墩儿叫回来?”陶盈忍着笑,盯着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活宝:“要开饭了!再磨蹭,可不等人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饭菜都上桌了,才看着胖墩儿跟在小六身后,扭扭捏捏的从门口探进来大半个头,见陶盈抬头看他,忙不迭的又缩了回去,半晌才从门外传来一声哼哼:“我,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进来吃饭吧!”陶盈正拿着饭勺给兄弟几个盛粥,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门口,淡淡的回道:“反正该干的不该干的你都干了,这会儿骂你也晚了。” “嘿嘿,我,我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的。”陶盈话音落了好半天,才看到胖墩儿从外头挪了进来,整个人脏的和个泥猴儿一般,头发乱蓬蓬的挂着草屑,身上的衣服也被挂开了线,整个儿看起来比外头的灾民还要狼狈。 “你还好意思说不给咱们添麻烦?你这次惹得事儿还小吗?!”陶盈等到胖墩儿走到桌边,突然毫无征兆的发作,抬手就拧住了胖墩儿的耳朵,手里的饭勺直接就朝着他的头顶招呼了上去:“你也想想你爹娘该有多担心,你,你竟然跳车开溜,你出息了你!” “还有你要是在咱们这里磕着碰着了,病着了伤着了,我们怎么去和你爹交代?” “你在外头躲了一晚上也就罢了,今儿一天你也不露个头!你是不是想把人急死?” 胖墩儿被陶盈拽着,头上连着挨了两三下,想挣扎,偏偏耳朵又还被陶盈攥在手里,陶盈这次显然是真的生气了,手上的力道下的是十成十的足,只叫胖墩儿是哭爹喊娘的告饶,一时间屋里闹腾的是鸡飞狗跳,别说是坐下来安心吃饭了,就连饭桌子若不是老大护的快,也差点都一起被掀了。 最终还是老三被胖墩儿吵得头疼,过去将他从陶盈的魔爪下解救出来,回头冲着陶盈赔笑道:“媳妇儿,胖墩儿如今也知道错了,我说你就消消气儿,坐下来吃饭吧!” “是啊是啊,媳妇儿,如今就是再揍胖墩儿,也把他撵不回他爹身边了,还不如留着他在咱们家帮着干活儿赎罪呢,对吧,胖墩儿?”老二看着胖墩儿可怜兮兮的模样,想笑却又不好笑,只得忍着别过脸,对着一旁还余怒未消的陶盈劝道:“何况,有了媳妇儿你这次的教训,量他再也不敢胡闹了,你就消消气,先来吃晚饭吧。” “小六,你带着胖墩儿去河里洗洗干净,瞧瞧这样儿怎么吃饭?”老大轻咳一声,对着一旁想开口帮忙劝和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小六使了个眼色,小六嘴虽笨,反应却是不慢,一听便从位上站起来,拉着胖墩儿就往外跑。 “事于至此,媳妇儿你再生气也是于事无补,反倒是自己气坏了身子,不值得。”老大一句话送走了胖墩儿去避祸,这才站起来扶着陶盈将她按到桌边坐下:“老二的说法我觉得甚好,就当他是个免费的劳力也挺不错的。你若是对他有气,日后什么事儿可劲儿使唤他就是,不是比眼下揍他一顿更解恨?” 陶盈摸了摸下巴,这个主意,听起来似乎不错。 师出有名,且能持久不断,远远比她如今暴怒之下揍胖墩儿一顿要来得实际。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不留痕迹。 就算回头胖墩儿变成了瘦个儿,他金老爷也找不出一丝半点儿证据说她们犯了虐待罪,也算是对他这样不负责任将儿子扔下来行为的一点小小报复吧! 其实话说回来,这应该是双赢的才对。 胖墩儿不也只当减肥了嘛! 就在陶盈想着未来胖墩儿一百种处理办法的同时,老大已经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菜粥放到了她面前,由此才让她想到了另一个重要问题:“大哥,你,你盛粥的勺子,洗过没有?” “……” 老大正准备说不行我给你换一碗的当口,小六和胖墩儿一前一后的撞门而入,如同见了鬼一般的神色惊惶未定,这样的表情不由得让房里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老大搁下筷子,看着小六:“发生了什么事情,把你们两个吓成这样?” “大哥,不好了,听从外头回来的王大伯他们说,城外的灾民闯城了。”小六喘了口气,接过小五递过去的粥碗灌了一口,顺了顺气,才又接着说道:“城门口的防卫自然是不让,结果两边起了冲突,听说灾民已经进城了,城里的几家米店都被砸开抢空了,郡守从近旁的大营里调了兵马过来,这会儿,这会儿城里外怕是,怕是……” “郡守迟迟不安抚灾民,只下令严禁灾民入城,时间长了哪能不出事儿?”老大沉默了片刻,才一脸严肃的低声道:“我瞧着这事态一时半会儿还稳不了,这些天大家都小心些,尽量不要出村往外走。” “那地里的事情,怎么办?”老三皱眉。 “先放一放,反正也就是松土浇水的事情,不需要天天都过去瞧了。”老大的决定做的斩钉截铁,在这当口,没有什么东西,比身家性命还要重要的了。 “我的粥呢?”决定好对策,就在大家各自归位准备吃饭时,陶盈一低头,有些迷惑的看着自己面前空空的桌面,刚刚老大给她盛的粥,哪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补更 开会回来已经12点多了,然后**后台抽得登不上去~ 今天的两更正在码~~~~~ ☆、40 最新更新      因为城里的事情,连带着村子里的气氛也变得紧张了起来。特别是有亲人在城里还没得到消息的,更是紧张焦急。      一大早六婶子家的山妮儿便过来找陶盈串门子。      “姐都派人捎信儿回来啦,说是铺子关门了,她们早就避出去了,可娘偏还叨叨着让她回来才放心。”      山妮儿坐在陶盈对面帮她理线头,一边碎碎的抱怨着她娘这两天以来对她的荼毒:“我姐也说了,都是嫁出去的姑娘了,哪里有老往娘家跑的道理?”      “人平安就好,在哪里都是一样的。”陶盈正忙着将手里的一件浅草青的褂子改小,听着山妮儿吐槽,时不时也抬头搭一句腔:“你娘也是担心你姐,她如今身边又没个旁人,不找你说找谁说去?”      要说山妮儿的姐姐,也是个客气人。      前些日子因为那条马面裙的买卖,虽说她也从绣铺里拿了工钱,但是那位大姐后来又还是捎来不少东西感谢,就比如那一大包从城里绣坊里收回来的旧衣服。      这些衣服的来历陶盈也不太清楚,听山妮儿几次过来送东西是透出的口风,大约是当铺里的死当。      好一些的衣服又被再转手了,而这些布料普通样式简单的,就被低价或者是抵工钱给了绣坊。      而绣坊一般拿着这些衣服,要么是给底下的学工改了穿,要么就是上头的管事自个儿拿回家处理了,大约是想到陶盈的难处,那位姐姐便留了心,给山妮儿准备的同时,也备下了她的这份儿。      “唉,反正我娘开口闭口都是我姐。”山妮儿撇了撇嘴:“要么就是处处挑我的不是,还说要是我能有我姐的一半什么的,烦死了!”      “那就多来陪我说说话吧。”陶盈笑了,还好小五小六和胖墩儿去送柴火去了,若是在家,这妮子说的这些话,不知道还会遭来怎样的羡慕妒忌恨呢。      “对了,盈嫂子,我见你院子你晾着药材,你还懂药呀?”山妮儿看了眼窗外,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的兴奋的扭头看着陶盈。      “哪里是懂,不过知道几味药,采回来换点银子补贴家用罢了。”陶盈轻描淡写:“原本准备月中开集了去集市上卖掉的,哪知道摊上现在灾民闹事儿。只能再缓一缓了。”      “唉,说起来,前两天顾大夫还去了我们家。”山妮儿下意识的四下看了看,才往陶盈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说道:“本是想拜托我哥哥在药铺里匀几味防治疫病的药,可惜还没等话传过去呢,城里就出了那么大的乱子。”      如今官兵不分灾民和本地,见到不顺眼和穿着大半不合意的就抓,甚至已经波及到城外一两里地了,现在平民家的普通百姓,谁还敢往枪口上撞?      别的倒还罢了,但是山妮儿有关药的这句闲话,却让陶盈起了心思。      照着这个局势下去,疫症的爆发,只是迟早的事情。      与其提心吊胆的等着事态的发展坐以待毙,倒不如从现在开始就未雨绸缪,做些力所能及的准备。依着脑子里存着的那些资料,疫症虽然来势凶猛,但是治疗方法,无外乎就是那几位常用的药材。      而这些药材,很多都是山中能寻到的。      想通了这个关节,陶盈搁下手里的针线,抬头看着山妮儿:“可是那些药材若是不准备,万一疫病发作,可就糟糕了。”      “是啊,所以顾大夫才着急呀,这两天他一直上山采药呢,可惜我不识得草药,虽是有心想出力,却帮不上什么忙。”山妮儿苦着脸:“我见到那些草头就发晕,怎么学都是个学不会。”      “这样吧,你今儿若是得空,去顾大夫那里帮我问问,都缺些什么药材,明儿我上山去,帮着一起准备。”陶盈想了想,才又顺着山妮儿的话说道。      “真的?那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帮你问。”      山妮儿是个爽快人儿,一听陶盈说要帮忙,扔下一句便火急火燎的跑出去了。甚至身上还挂着线头都不自觉。      陶盈无奈的摇了摇头,把撞歪的炕桌放回原位,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看着呆呆的杵在门口的小六,微微一愣,还没等她问出声,便见到小六嘴巴一瘪,哇的大哭起来。      “六哥,你,你这是怎么了?”      陶盈被吓了一跳,急忙从炕上下来,还没等她迈步,小六便一个飞扑,撞过来扑进了她的怀里:“媳妇儿,胖墩儿,胖墩儿被抓起来了啦!”      “胖墩儿被抓起来?六哥你别急,慢慢把话说清楚,他,他被谁抓走了?”陶盈这下也有些慌了,若是胖墩儿被那些官兵抓走,可就真的不好应付了。      “被,被方家婶子领着他们家二郎和三郎,一起拉住拖回她们家了啊。”小六抽抽嗒嗒了半晌,才抬起头,眼泪花了一脸:“媳妇儿,怎么办呀?”      “方家婶子没事儿抓胖墩儿干什么?”陶盈起身起旁边的脸盆架上拿了块帕子拧干了过来给小六一边擦脸,一边问道:“你们这次又惹她啦?”      “谁没事儿去惹她啊!我们现在走路,都是绕着她们家走的!”小六一脸委屈:“我们送完柴火回来,在路上遇到的。”      “方家婶子本来是想抓我和五哥的,可是胖墩儿出来拦了一下,把她家三郎推倒了。然后方家婶子就生气了,然后就把胖墩儿给抓走了。”      “那五哥现在哪里去了?”陶盈皱眉,这方家婶子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他们一家的麻烦,肯定这事儿又有猫腻。      “去地里叫大哥他们去了。”小六自己接过陶盈手上的帕子擦脸:“五哥说他跑的比我快,就让我回来给媳妇儿你报信。”      “你,有没有弄清楚,方家婶子抓你们,是想干什么?”      “不太清楚,方家婶子上来就拽人,不过后来胖墩儿被抓走,我和小五去争了两句,宁儿姐出来了,只是说为了她大哥。”小六想了想,才有些不解的回道:“可是,我们没有去惹她们家大郎啊!”      “不管惹没惹她们家大郎,凭什么要这样道理不讲的抓人?”陶盈听完这理由也怒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呀?      “走,咱们去方家要人。”陶盈也不迟疑,拉着小六就往外走,走了两步,陶盈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停下来,弯腰在小六的耳边嘀咕了两句,看着小六陡然变亮的眼神,陶盈抬手轻推了他一把:“快去吧!”      和外头陶盈她们的焦急担忧相比,被绑住塞在方家柴房的胖墩儿反应倒还算是淡定。      相比较上次的遭遇,这次总算还知道自己在哪,是被谁绑了,而且自个儿现在也是呆在屋顶盖着瓦片周围有着墙壁遮风挡雨的柴房,综合来说,待遇比那次可是好多了。      最主要的是,他这次可是为了小五和小六才被抓起来受罪的,应该足够抵消,自个儿开溜惹下的麻烦了吧!      想着未来陶盈对他的态度会有所改变,胖墩儿心里美滋滋的。连柴房门开了进来了人,他也没察觉到。      “小郎君~”      当方芳儿如同水蛇一般盘上胖墩儿身上时,胖墩儿的三魂飞了一半,七魄剩下的不到半成,当然,不是温香软玉入怀给魅的,而是被这酥软入骨的声音给吓的。      要说胖墩儿在金家也算是一霸王。      虽说比不上贾宝玉那样的艳福,但自个儿老爹一溜儿姨娘排排站,眼福还是饱了不少的。加上他那金光闪闪的金家继承人的身份,对他投怀送抱的丫头小姐,没有一千也该有八百吧!      终上所述,那是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      所以从小就审美观极其挑剔的金元宝,在此时此刻见到方芳儿的第一感觉,就像是吃蛋糕时见到一只被奶油包裹的苍蝇那样的恶心。      下意识的胖墩儿尖嚎着就想往旁边滚,哪晓得方芳儿是个盯住了目标不达目的便誓不罢休的主儿。而且胖墩儿此时被绳子缠得像一只粽子,哪里挣得脱方芳儿的魔爪?      随着方芳儿咯咯的娇笑,胖墩儿身上原本就不甚严实的衣服,被扯得大开,露出一片白皙如玉的胸膛来。      “啧啧,真瞧不出,你这个庄户人家出生的爷们儿,竟有着这样的一身好肤色。”方芳儿的手毫不客气的抚了上去,连带着整张脸也贴了过去,细细密密的舔了两口,才笑嘻嘻的依偎在胖墩儿的胸前,抬手勾住了他的下巴:“虽说是胖了点儿,倒更显得可人疼了,姐姐这一碰,还真不舍得放手了。”      “救命啊……”      胖墩儿什么时候见过这架势,但此时手脚被捆,除了声嘶力竭的叫救命,他什么也干不了。就在胖墩儿以为他此次在劫难逃之时,柴房门砰的一声再次被撞开了。      陶盈怎么都没想到,她在听到胖墩儿的呼号,不顾一切的撞开方家的阻拦,撞进来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副场面。      “咳,你们,还是先把衣服穿好了再说吧。”跟在陶盈身边的六婶子反应还算快,一边伸手将身后还没来得及进门的村长大叔等人拦在门外,一边轻咳一声,颇为尴尬的对还赖在胖墩儿身上的方芳儿低声说道。      胖墩儿涕泪横流,既狼狈又委屈的瞅着陶盈:“我,我……”      “哎唷!我的芳儿呀!你这个混账黑心肝臭不要脸的死胖子啊,你竟敢,竟敢在我家里这样放肆大胆的辱没我女儿的清白啊,我打死你这个恶棍混账忘八蛋啊!我和你拼了啊!”      还不等胖墩儿的解释出口,方家婶子便以摩西分红海的气势挤开了堵在门口的众人,扑到胖墩儿身上又打又咬,尖锐的嚎哭震得陶盈的头皮发麻。陶盈想到上次这货去她们院子里滚场的爆发力,若是此时不速度打住,只怕一会儿劲头上来闹翻这柴房都有可能。于是便上前一步,大声对着方家婶子的耳朵吼道:“婶子,我们家表弟的胳膊腿,此刻还被你们家的麻绳捆着呢。”      陶盈的提醒,换来身后人群里的几声闷笑。      这方芳儿的做派,村里是老少皆知,如今被逮着了不是,反倒还要把污水往别人身上泼。有不少跟着来看戏的婶子媳妇儿都露出了不屑的神色,瞟着屋里正在唱大戏的母女俩。      “不管怎么说,今儿大伙儿可都是看着了,向来只有这男人占了女人便宜的,哪里有女人占男人便宜这一说?”眼见着撒泼无效,方家婶子索性耍起了不要脸,一手拽着胖墩儿,一手拉着她家芳儿,脸上的泪条子也没顾着抹,便对着堵了半屋子的乡亲说道:“我家不嫌弃你们家这表弟无家无靠,这婚事儿,你们看着办吧!”      这怎么就谈到婚嫁上去了?!      陶盈被方家婶子神一般的飞跃思维弄得如同在坐云霄飞车,明明是你女儿耐上了别人胖墩儿,如今却仿佛是人家占了你女儿天大便宜一般!      再则这要别的女儿也倒罢了,还偏偏是一嫁出去不到半年就因为作风问题被夫家休回来的破鞋。      要是金老爷知道自己的儿子,差点被这样一位小姐给强了,还不拿银子把北山屯儿给埋了啊!      “怎么,难道你们想白占便宜不成?”见陶盈不吭声,方家婶子以为占了理儿,更是声音拔高了四五度,瞟着她冷哼道:“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今儿你们罗家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明儿就带着芳儿去你们罗家祠堂讨公道去!”      “就算是我们白占便宜,那也要有人先自甘下JIAN才成!”就在陶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不大,却透着冷意的轻嘲。罗家老大背着手,所到之处自然有人给他让出来一条道,他缓缓的走到陶盈身边,打量了一下房里的情景,才又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一旁脸色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焦急显得游戏发白的方家婶子:“我表弟虽然家境并不富裕,但好在是清白人家的儿女,如今被你们一家那绳子捆着在这柴房里任人为之,若不是我们赶来的及时,我这表弟岂不是要毁在你们手里?既然婶子提出要去祠堂,那就容我们,先去你们方家祠堂走一遭吧!”      罗家老大此次是真的动了气,一番话干脆利落,刺得方家婶子脸色惨白,摇晃了两下几欲栽倒,好在旁边斜插过来的方宁儿反应快,动作迅速的扶住了她,又扭头对着罗家老大和陶盈压低声音恳求道:“今儿只是场误会,还请哥哥嫂嫂先把人带回去,容后我定会和娘亲姐姐上门致歉的。”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放假了!!!!!!!!!!!!!!!!!!!!!! 好吧,没有接到端午的加班通知真是幸福:) 狸会在假期多码字,争取过上有存稿的幸福日子:) 提前祝大家粽子节快乐:)假日福利~~~~~~~双更:) 另,今晚最少还有一更,可能在一点左右或者晚一点,等不及的亲们明儿早起再看吧:) ☆、41 最新更新 “不行。这件事情不同以往,若是这会儿当面不说清楚,等到日后,事无对证,说不清道不明的,对谁都没好处。” 不同于以往,老大这次听了方宁儿的话,别说走人了,就连眼皮儿也没眨一下。摆明了这件事情,他并不打算就此作罢。 虽然老大的这个举动让陶盈也觉得有些意外,不过转而一想也能琢磨透原因。 一来这事儿不同以往,孤男寡女,衣衫不整被一群人堵在柴房里,虽然胖墩儿此刻手脚被捆,可架不住流言无情,八卦毁人啊! 若是今天不把事情的子丑寅卯搞清楚,明儿事实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们要拿什么去向金老爷交代? 这不是她们担心过度,而是凭借着方家婶子的本事,绝对是有可能在未来发生的事实。陶盈甚至可以预见,只要她们现在前脚出了方家大门,后脚方家婶子就会带着一干族亲上罗家去讨公道。 是非一张嘴,何况是眼前这出了门就说不清楚的事儿? 再怎么说,胖墩儿和方芳儿坦胸而对,是事实。 所以老大这次相当干脆,没有因为方宁儿的一句哀求而改变主意。 “大哥,请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们绝对……” 方宁儿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的请求会被拒绝,脸色变了变,但还是不死心的继续哀求,却不想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大毫不留情的打断:“我不放心!真凭实据的拿出来,你娘也能反口不认账,何况眼前只是口头说词而已。” “罗大郎!你别太逼人太甚了!”方家婶子有了这一歇,多少也找回点精神来,倚着小女儿,愤愤的瞪着老大喝道:“我如何也算是你长辈,有你这样对长辈说话的吗?” “婶子还记得自个儿是长辈?”老大脸上波澜不惊,只是声调稍稍有几分提高:“那么,今儿当着村里乡亲邻舍都在,大郎倒有一句话想问婶子,您今儿在路上见了我兄弟就绑,是为了什么事儿?” “可是我家兄弟对婶子不敬?可是我家兄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婶子既然先绑了人,如今又成了眼前这样一个局面,总得开口说个子丑寅卯吧!”老大顿了顿,并没有给方家婶子开口的机会,又连珠炮一般,将质疑甩了出来:“若不然,我可不好去向我表弟他爹娘交代!” “大哥,我娘,我娘本是有事儿找你商量,只是路上一时着急,你也知道我娘和兄长都是急性子,这才,这才将事儿给做过了头。”方宁儿陪着笑,柔柔的插了进来:“所以,我才请哥哥和嫂子先带人回去,等日后我们家一定会登门致歉的。” “不用了,若是真有致歉的心,今儿便当着村长和乡邻的面儿,给我立个字据吧。”老大却只是冷哼一声,连看都没有看方宁儿一眼:“你家大姐衣衫不整勾引我家手脚被捆的表弟在先,故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罗大郎,你竟敢……”方家婶子一听老大提的要求,不由的尖叫着要扑过来,不想身边有方宁儿死命的拦着,她见挣不脱,不由得气结,回头就去打方宁儿:“你个没用的赔钱货,别人都欺负到咱们家来了,你竟然还只会拉着你娘,你个没用的东西!若是有你姐姐的半分能干,也不会到现在还嫁不出去!你个赔钱货!” “若不是姐姐,我会到现在还嫁不出吗?”方宁儿被方家婶子这般的当众辱骂,一肚子气没憋住,索性便一把推开她娘,怒道:“谁提到咱们家,不都说我们家有个不守妇道被休回来的大姐?这样咱们家的女儿,谁敢娶?” “好你个小蹄子,自个儿没本事没男人要,竟然赖到老娘头上!”方宁儿这一吼,倒是惹到了一直站在一旁只当看戏的方芳儿,一时间一家三母女打成一团,把周围还没散去的众人震了个目瞪口呆。 陶盈有些无语的在身后扯了扯老大的衣襟,这如今都闹成这样了,要如何收场? 老大没有回头,只是反手握了握陶盈的手腕,示意她放心。 闹了大半天的母女三人兴许是累了,也兴许是发现周围的观众太多,再闹下去也没个结果,也便都停了手,方家婶子瞟了一眼还站在一边不动声色的老大,刚想开口,便听到老大用寡淡如白开水一般的声调提醒道:“若是婶子处理完了家事,便过来当众咱们立个字据吧。日后不管去哪家的祠堂,也好有个凭据。” “罗大郎,你别欺人太甚!我家也不都是女流的,芳儿也是有兄弟在的,岂能容你随意欺负?”方家婶子还要耍赖,只想着自己还有两个儿子在家呢,虽然这会儿不知下落,但要是她再多拖一会儿,也不是没有翻盘机会的。 “我家几个弟弟正在外头陪着两位弟弟说话呢,婶子的意思,可是要当着他们的面立这个字据?”老大一脸淡定,你如今有两个儿子在家,我家可是兄弟六个,真动起手来,谁怕谁? “哎呀,方家的,今儿这事儿,大家也都看到了,这人家小表弟被捆着手脚呢,你家大妮儿也是太过头了。这要是闹大了,对你家妮子的名声也不好,我看你就把这个字据立了吧,这罗家兄弟素来也是讲规矩的老实人,只要你们不再拿今天的种种说事儿,他们也是不会拿着那字据为难你们的。”站在门外的村长王叔突然轻咳一声,扬声对着房内还想着顽抗到底的方家婶子劝道。 “婶子今儿不立字据也成,我便让我家兄弟去方家跑一趟,请方家族里的族亲耆老过来断个公道也成。”老大浅浅一笑,给了一旁的方家婶子致命一击。 依着方芳儿的行径,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在场的人都清楚。别的不说,那十成新的猪笼可不是个好去处。 拿着那张方家婶子和方芳儿签字画押,又加上村长和村里头老人在上头留名的字条儿,老大终于宣布鸣金收兵,带着恢复自由的胖墩儿从方家走了出来。 “小六,带着胖墩儿去河里洗洗干净!”只是一迈出方家院门,还不等惊魂未定的胖墩儿喘口气,便听到老大冷冰冰的喝令。 老大的心情,好像并不好。 陶盈的这个猜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很快得到了证实。 还没到家,老三和老四就因为提到今天的事情而遭到了呵斥。于是接下来回家的这一段路,大家都十分有眼色的闭口不言,沉默是金。 陶盈其实很疑惑,也很好奇,今天的这场对敌战役,明明是大获全胜了,为何老大却反倒这般生气呢? 莫非老大是圣父? 正当陶盈胡思乱想提出各种猜测之际,走在前面的老大突然站定回头,盯着身后自己的家人:“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眼下应该高兴的和你们击掌相贺?” “大哥,生气伤身。”老三嘴快,说出来见老大盯着他,再闭嘴也来不及了。只得缩了缩脖子,往老二的身后躲。 “方家大郎昨儿进城去卖米,至今还没有回来。”老大开口,却不是呵斥,而是提到了一个听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消息。 “所以,方家婶子来抓五哥和六哥,是想借着他们来要挟咱们去城里给她探听大郎的消息?”老大这个消息一公布,陶盈脑子里一直串不上的因果链终于圆满了。 难怪方家婶子会莫名其妙的对小五和小六动手。 如果今天被抓的不是胖墩儿,那么下一步就该是找理由给小五小六安罪名,然后借此来威逼上门要人的老大就范。 本来抓着胖墩儿后,方家应该也是想按原定计划进行胁迫大计的,只是没想到会被方芳儿这样插了一杠子,弄了个稀烂。 “这事儿她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老大的反应并没有陶盈那样的激烈,不光是老大,他身边的兄弟几个也是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只是这次牵扯到胖墩儿,我没法妥协。” “大哥,难道这次如果被抓的是五哥和六哥,你就会顺着答应了方家的要求,去城里帮着探听消息吗?”陶盈一听老大这话,没来由的一阵火大:“她家又不是没有其他人了,凭什么要咱们去冒险?” “我不想打草惊蛇。” “你那根本就是忍辱偷生!”陶盈瞪着老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大回头赶路,放弃和陶盈继续纠缠。 “大哥你之前忍让的也不少吧,怎么事儿没见少,反倒越来越多了呢?”陶盈却不打算放过老大,跟在他背后碎碎念:“所以放任之流的作风,只会更加助长敌人的气焰。” “他们不是敌人,是亲戚。”老大叹气。 “他们就是敌人,在我看来,完全可以和强盗媲美。”陶盈哼了一声,趁胜追击。 “可他们毕竟不是强盗。”老大无奈:“而且在证据不能拿全的情况下,即便是强盗也不能随意喊打喊杀呀!” “大哥这是在夸我么?”陶盈眨眼。 “是的,你让小六去喊村长和相邻,是这次让方家低头的关键。”老大点头,不过马上又摇头叹了口气:“只是方家素来出尔反尔的,这次,也只是暂时告一段落罢了。我听说方家这次把存粮都给大郎运去卖了,若是他们家大郎没事还好,若是遇到了麻烦让粮食打了水漂,那我们家的麻烦,也才刚刚开始。” 似乎是为了印证老大有预言帝的潜质,第二天中午,山妮儿便带着最新消息上门了。据说方家大郎是一大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回村的,状态很是狼狈,衣衫褴褛能遮羞就不错了,银子肯定是藏不住的。 而且从随后方家传出的方家婶子的怒骂来看,那一车粮食,很明显是打了水漂。这次方家想借这米店关门的机会发笔横财,确定已经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真是活该!”山妮儿倒是挺兴奋,压着声音继续给陶盈倒八卦:“听说,方家这次可是把家里的存粮都拿出来了,结果还没进城呢,就被路上的灾民给拦住了。想想他们家大郎也真是胆大,这灾民才闹完事儿呢,他就敢往城里闯。” “他也是想着如今官兵出来维序,路上应该是太平的。”陶盈皱着眉,今儿从早起起床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儿,此时陪着山妮儿说话完全是在硬撑。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很是熟悉,虽然陶盈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心里期待哀号不要是她想的那个结果,但是越来越明显的感觉还是一股一股不断的冲击着她内心的侥幸。 “咦,盈嫂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陶盈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就连坐在她对面的山妮儿也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不由有些着急的开口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然我去请顾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我没事,想是昨儿晚上没休息好吧。”陶盈强忍着小腹一阵阵往翻涌而来的阵痛,依旧不愿意去面对事实。 “媳妇儿,媳妇儿,不好啦!”似乎是觉得陶盈现在的状态还不够狼狈,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小五的声音从外头一路扬着窜进来:“听刚刚从外头回来的王大伯说,城里死了好些人,听说,听说是疫症。” “什么?!”陶盈一惊,虽说是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这,也来得太快了点吧。 “是真的,在村外做工的不少人都回来了呢!”小五抹了把额上的汗珠子,正想还说点什么,却被陶盈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媳妇儿,你,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 陶盈扶着炕桌,想让眼前的山妮儿和小五不要惊慌,可话才起了个头,就被涌上来的腹痛给淹没了,陶盈的额上冷汗直冒,吓得小五有些不知所措,在屋里转了几圈之后,终于寻到了主意:“我,我这就是找大哥,媳妇儿,你,你忍忍啊!” 看着一阵风般卷出去的小五,陶盈是连开口阻拦的力气都没了,只得半靠在墙壁上,用手压着小腹想减轻痛苦。山妮儿见陶盈这般模样,同为女儿身,多少也看出了点门道,试探性的问道:“盈嫂子,你该不会是……” “应该是。”陶盈苦笑着点了点头。 “第一次?”山妮儿也是个新手,不过之前的种种现在想起来还是让她记忆犹新,于是看着眼前备受折磨的陶盈,颇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归属感,于是对着她也更是多了几分关心。 “嗯。”陶盈皱眉,没想到穿越前每个月痛到死,穿越后还是没能逃过每个月这几天带来的噩梦。这穿越大神实在是不厚道! 而且在这个没有‘面包’这种基本设施做保障的古代,这坑爹的几天要怎么熬过去啊混淡!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的一更补上了~ 安心去睡:) 狸是上班一族,有时候临时有事没有顾得上请假而爽约让大家久等,是狸的不对。 狸在此说明,若是以后临时有事情更新不了,狸会及时给大家说明的。之前因为如此给大家带来的不便,狸表示歉意。 ———— PS:女主长大了~~~~~~那什么自然也就不会远了~喵~ ☆、42 最新更新 “不能太累,忌凉水。” “她的身体底子薄,原本就才大病初愈,自然反应比旁人要大些。” “能补一补是最好,若是不能,也要让她多休息。” 听着门外顾大夫和老大的对话,陶盈的脸有些发红。虽然没听清老大都说了些什么,但是只听这交代,也能猜得到,他定然是该问的不该问的都问了。 不过说起来这顾大夫也真实诚,问什么说什么,真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难道就不知道这些事情,在男人面前是要避嫌的么? 陶盈心里正嘀咕,老大已经挑帘子进门了。 老大看到靠坐在炕头的陶盈,眉头微微一皱:“你怎么坐起来了?顾大夫不是让你多休息的吗?” “哪里有那么娇气了。”陶盈红着脸,想着自个儿如今躺在炕上的原因,她就觉得难以见人,为着这个,竟然还去请了大夫。 而且偏偏那个大夫还是个口没遮拦。 “这哪里是什么娇气不娇气的事情,顾大夫说了,若是不调养好,日后越发难捱,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马虎不得。”老大老气横秋的坐在炕沿上一通教训,虽说是现学现卖,但也是有模有样。 “我让老三去买了两只母鸡回来,一会儿给你熬汤喝。”老大态度强硬的把还有些不情愿的陶盈塞回了被子里,又继续说道:“你先睡,一会儿我再来叫你。” 陶盈拗不过他,可是心里想着事儿又睡不着,正为难的当口,救星六婶上门了。 见到陶盈稳稳妥妥的躺在炕上,六婶面上算是松了口气,才笑呵呵的将手里的篮子递给老大道:“里头有半斤红糖,还有点鸡蛋,去给你媳妇儿做个红糖水煮鸡蛋去。” 老大见着六婶来,也知道她是有话要交代给陶盈,便顺着接过篮子道了声谢,便出去了。 “可好些了?”六婶见老大出去,才过来挨着陶盈坐下:“我让山妮儿给你做了几个袋子,一会儿给你送过来。” “麻烦六婶儿了。”陶盈低头有些不好意思。这里不比现代,每个月那几天的应对工具,都得自己动手做。她又没有经历过,要不是山妮儿方才速度快跑回去拿了一个来给她应急,这会儿只怕要更尴尬。 “那些个糟心事儿就甭想了,好好的养着身子,这几日不好动气,伤身。”六婶子扭头瞧了瞧外面,见没人,才压着声音道:“方家这次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听说还借了他大伯家的米粮,唉,我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她们家大伯娘上门呢。” “这也怨不了旁人,这会儿城里闹翻了天,咱们避还避不过来呢,他们却还想着借机去赚银子。”陶盈想到方家这次栽跟斗的始末就觉得不可思议。 这该是多奇葩的人才能想得出这样奇葩的主意啊! 已经有消息说灾民失控了,城里米店都被抢了,他们竟然还带着成车的米粮往城里去指望卖高价,这不是摆明了送给别人去抢的嘛! “可不是,其实,她家大郎出村的时候,你六叔瞧着了还开口劝了两句的,哪晓得人家大郎理都没理,鞭子一扬跑得溜快。”六婶叹了口气:“还是可怜了宁丫头,到底是被那一家子给拖累了。转过七月就十九了,还没寻上一门婆家。“ 方宁儿? 陶盈没吭声,她和方宁儿也就只打过两次照面,但是她表现出来的城府,却远远胜过了她的娘亲和兄姐。 不过即便是如此,却也没有办法摆脱方家带给她的负面影响。 特别是那位彪悍的姐姐方芳儿。 六婶子想着陶盈要休息,便也没多留,又嘱咐了两句便起身离开了。陶盈躺在床上,想着刚刚六婶子说的消息越发睡不着了。 若是这次方家真的遭了这样的麻烦,那么她们再寻上门,只是迟早的事情。 别的倒还好说,偏偏老大的态度…… 陶盈叹了口气,她再强硬也没用,这个家里做主的,毕竟是老大。 可是老大的性子,要说软,依着以前对待那些亲戚的态度来看,简直就比软柿子还窝囊。凡事一忍再忍一让再让,这家里就像是那些人家的储藏室,想拿什么拿什么,想要什么要什么,根本就没有半点反抗的。 但是说到硬,这两次老大的态度,却又显得很微妙,下手也算是不留情面,精准到位的很。 要说这是老大转性了吧,事后老大说的那些话,又不像。 所以陶盈现在也拿不准老大到底想干嘛。不过有一点,倒是在翻来覆去中给定下来了,那就是若是老大再面对不平等待遇和无理取闹的要求还退让的话,她可是不会再依了。 哪怕结果是一拍两散,也总比眼看着自个儿的劳动果实被人抢走来得痛快! 而且更主要的是,如果老大的态度一直是这样的憋屈,这日子,不过也罢! 陶盈正想着,便看到门口帘子一动,老大捧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鸡蛋从外头进来,对她轻声道:“媳妇儿,先起来把这个吃了再睡吧。” “大哥,如果方家再来找咱们麻烦,怎么办?”陶盈坐起身,却并不忙着去动炕桌上的汤碗,只是静静的看着坐在炕沿上的老大。 “六婶子说,红糖鸡蛋要趁热吃了才好,媳妇儿你快点吃吧,别等着放凉了。”老大却并不回答,只是将汤碗里的调羹拿起来递给陶盈:“这些事情,容后再说也不迟。” “你若是不先说,我吃不下。”陶盈扭脸:“心里别扭着,哪里会有胃口?” “那我喂你?”老大见陶盈不接调羹,倒也不勉强,只是自个儿端起了炕桌上的汤碗,小心的舀了一勺子糖水,凑在嘴边吹了吹,才递到陶盈嘴边:“来,先吃一口。” “大哥!我问你话呢!”陶盈有些恼火的瞪着老大,刻意的不去看凑在自己嘴边的调羹:“如果方家再来寻麻烦,咱们还要和以前一样,什么事情都顺着依着吗?” “你喝一口,我就告诉你。”老大不慌不忙,又将手里的调羹往前递了递,轻声哄道。 “说吧。”陶盈无奈,只得就着调羹喝了一口。 “食不言寝不语,你把这碗红糖鸡蛋吃完了再说别的事情。”老大慢条斯理的又舀了一勺子鸡蛋递过去:“来,听话。” “大哥,你说话不算话!”陶盈怒了,刚刚还说喝一口就告诉她的。 “哪能呢,只是这汤不能放凉了,你问的话又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清楚的,所以还是你先吃了,我才好回答你嘛!”老大微微一笑,不急不缓的将手里的汤碗递给陶盈。 陶盈知道老大的脾气,今儿若是不依着他先把这红糖煮鸡蛋吃完,他估计是不会罢休的。于是她也不再拖延,从老大手里接过汤碗,三下五除二的便将碗里的内容喝了个一干二净,完事儿了将碗往炕桌上一搁,再抬头盯着老大:“我吃完了,这下大哥你该告诉我了吧!” “其实很简单,忍字头上一把刀,要么拿刀砍别人,要么拿刀剁自己。”老大站起身,抬手拿起了桌上的汤碗,慢悠悠的扔下了一句话便出门了。 等留在房里的陶盈回过味儿来,便是忍不住的一阵气血上涌—— 老大你个混淡!到底是砍人还是剁自己,你倒是说清楚啊! 好在老天还算是眷顾陶盈,并没有让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在老大这个说和没说一个样的答案给出来的第三天下午,方家母子终于杀上门了。 其实陶盈也曾经好奇过,为何每次方家来闹事儿,都是方家婶子带队拿主意,毕竟,她并没有听到,那位方家当家人不在了的消息。 对此老大给出的回答很委婉,说的是方家那位当家人身患隐疾,一直是方家婶子照顾的。陶盈对这个答案颇有些不解,不过好在当时老三也在场,一句话道破了玄机:“那方家二叔是个烂泥扶不上墙,方家婶子咳嗽一声都要哆嗦半天的软货。” 果然是身患隐疾。 所以从此以后,陶盈便再对方家那位挂名的当家人没了兴趣。谁让方家婶子的出镜率,那么高呢! 这次方家婶子应该是有备而来,身边有两个女儿帮腔,后面有三个儿子压阵,故而一进罗家的院门,便迫不及待的扯着嗓子中气十足的开吼:“罗大郎,你给我出来!” 随后便是一连串不堪入目的叫骂,因为夹杂着一些方言,陶盈虽靠窗近,但也没听得太懂。她偷偷的瞟了一眼坐在炕沿边看书的老大,却见他听了半晌却连眼皮也没眨一下,更别提说出去搭腔了。 大约骂了半个时辰,方家婶子的气势,明显弱下去了不少。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战斗力不足,头顶上大太阳烤着,面前也没个接腔的让她可以缓口气,一直坚持着吼完半个时辰,原本就已经是一种超越了。 眼见着骂不能解决问题,方家兄弟三个也等不得了,冲上前来便开始砸门,听着砰砰砰的撞击声,老大终于有了动作,他抬手将书本搁到了炕桌上,起身走到门口也不开门,只是对着外头轻飘飘的说道:“若是砸坏了我家的门,我便立刻去你们方家祠堂卸下一块回来安上。信不信随便。” “罗大,我们家待你们可不薄,你那样对我们妹子,是个什么意思!”似乎是老大的话起了作用,这撞门声还真的停了,外头传来了方家大郎夹杂着怒气的低吼:“如今你们避而不见,可见就是心虚了!” “大郎,你心里清楚,我为何要那样对你们的妹子。”老大却是不慌不忙,慢悠悠的回道:“凡事见好就收,别太过了。” “你开门,隔着门这样说话像什么样子?!”方家大郎有些烦躁。若是进不去他们家门,那这一趟岂不是要白来? “我原本就没想和你们说什么。”老大回应的倒也干脆:“若是你们还要揪着前两天的事情不放手,那为了我表弟的终生,我便只好带着认证去方家祠堂走一趟了。” “罗大,不管怎么说,我妹子被你们家表弟看了,这是事实吧!”方家大郎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若是在这个时候发火,那可就是前功尽弃了。 “可是我表弟不想看,这也是事实吧。”老大反唇相讥:“再则,那天看到你妹子的,可不止我表弟一个人,至少村长王大叔也是在场的。” “好,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谁是谁非,这事儿到了这个地步,总得有个解决有个说法吧!”方家大郎被老大一句话堵回来,甚是觉得憋屈,但是又不好发作,只得继续放低声调,只为了达成目的,让老大开门:“你把门打开,我们将这个事情放到桌面上好好商量商量才是正理儿!” “这件事情,不是在那天都已经说清楚了吗?”老大却并没有半分开门的意思:“字据如今还在我手里说不定连墨迹都没干呢。怎么,莫非你们要翻脸不认账?” “罗大,芳儿有错,我们认了。可是宁儿那丫头,可没什么坏心眼儿吧!你们就忍心看着她,这么大年纪了还说不到婆家吗?”方家大郎眼见硬的不行,便来起了哀兵之策:“若是那字据传出去,宁儿这辈子,可就算是毁了!罗大,你们就忍心看着宁儿受这样的委屈吗?” “只要你们自个儿不说,我们是绝对不会将那字据的内容传出去的。”老大回话倒是勤,就是一直没有开门的动作:“而且,找婆家这种事情,你们该拜托的是媒人,找我们家,有什么用?” “你们家表弟,不是还没成婚嘛!”方家大郎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颇有几分将事情挑明算了的架势:“咱们两家本就是亲戚,若是你们家表弟和宁儿成婚,那不是亲上加亲?” 这算盘,打的可真不是一般的精明。 方家大郎的话,让屋里竖着耳朵听外头动静的兄弟几个皆是脸色一变,然后齐刷刷的目光对准了坐在炕边脚踏上打盹儿的胖墩儿。 看着胖墩儿睡得正香,陶盈不由得很是无语。 若是他知道,这会儿方家的主意又打到了他身上,不知道还会不会睡得这般忘我。 “如何?成还是不成,你们倒是给句话嘛!”听到房内半天没动静,方家大郎又继续不死心的劝道:“宁儿的模样品性都没得说,你们那表弟家想来也不宽裕,能讨上……” 方家大郎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吱呀一声,一直紧闭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老大面无表情的站在大开的门口,看着守在自家院子里的方家众人,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成!我家表弟虽然家境不宽裕,但如何也是正正经经的清白人家。而且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也做不了他的主!” “再则,这件事情在那天便已经说定,还有字据为证,若是你们觉得不合适,觉得是我们家委屈了你们,非要再扯出来纠缠不清,那咱们便也别再拖延了,这就去见了你们方家族老,将这件事摊开来说个明白,想必谁是谁非,族老们自有公断。”老大一甩衣袖,抬腿便要往外走。 “罗大,你,你先别急,有话咱们慢慢再商量,再商量不行吗!”见老大硬着不松口,方家大郎也急了,连忙上前拽住老大的胳膊。 若是真的闹到族里去,他那妹子,还有活路吗? “不用商量了,你们这次过来,到底想干什么!”老大挣开方家大郎的拉扯,看着他冷笑道:“既然连你们妹子的婚事都扯出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43 最新更新 相比较他的几个弟妹,方家大郎算是个有主意的。虽然那些主意通常也不怎么靠谱,但总好过没有。 而且就像陶盈所熟悉的天朝足球一样,哪怕技术再糟烂,偶尔也是能踢出一两个好球的。 例如在对罗家老大的分析认知上,方家大郎就一直认定,他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木讷老实。 但是,就像是剥洋葱一样,越是藏的深,就越是想剥开来看看里面有着些什么。方家大郎也一直想知道,罗家老大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舅母的耳提面命是一方面,母亲的贪婪爱占便宜也是一方面,但是更多的,还是源自于方家大郎自己的好奇。 所以打小起,方家大郎对罗家兄弟,特别是罗家老大的挑衅,就没有停歇过。 这次方家对罗家的作为,让方家大郎敏锐的感觉到,这罗家老大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同。 但毕竟没有亲眼见到,他又有些不确定。 当然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大伯母上门来的那一场闹。按说他娘已经很彪悍了,可是在大伯母面前,却只能温顺得像只猫。 这次他们借了大伯家五袋谷子,结果却换了个血本无归。 他们家的情况,大伯母自然是清楚的,所以还没等他从路上遇袭的惊魂未定中回神,她便上门来讨要那出借的债务了。 一向只知道问人要东西的方氏,总算也尝到了自个儿被人逼债的滋味儿。加上之前和罗家老大交锋受挫的打击,一向跋扈要强的方氏差点没就此气背过去。 可是气归气,眼前的麻烦却还是要解决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何况在如同母狮一般强悍的大伯母面前,一切推脱赖账都是行不通的。 方家大郎毫不怀疑,只要他们家在大伯母面前露出一丝想赖账,哪怕只是想拖延一下还债日期的想法,大伯母定然会马上闹去族里,凭借大伯一家在族里的威望,他们家别的不说,就大妹芳儿的那些作为,沉十次八次塘绝对是足够了。 但是要还债,这一时半会儿,去哪里弄那么多银子米粮? 就在方家被还债的事情折腾的焦头烂额之际,外出回来的二郎带回来了一个让全家都兴奋莫名的信息——罗家老三今天居然买了两只活生生的老母鸡给他们家那个小媳妇儿补身子,用的居然还是现钱。 于是方家激动了。 他罗家兄弟竟然有银子买鸡给那个买来的小丫头补身子,那么一定也能拿出银子来让他们摆脱眼前的困境。 更重要的是,罗家的银子哪怕是借了,也是可以不用还的。 这是惯例。 只是算计得好好的一家人,这次集体出马,连威逼带利诱,却连罗家的大门,也差点没能敲开。 看着眼前这态度全然陌生的罗家老大,方家大郎的心里也不禁敲起了小鼓,今儿这事,真的能成么? “你也知道我们大郎这次做生意遭了劫,亏了不少银子。”方家婶子可没方大郎那样去费神分析,见到罗家老大出来,她也没客气,大咧咧的说道:“我们自个儿家的,亏了也就亏了,可是他这次也借了他大伯家五两多银子的米粮,他大伯家催的也紧,你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所以便来寻你想想办法。” “既然是欠了钱,把债务还上不就了了?这还需要什么办法可想?”罗家老大冷冷的看着方家婶子:“莫非,婶子是想赖账?” “怎么可能,我们方家什么时候做过借钱不还的混账事儿?”方家婶子一听急忙嚷嚷着否认,这要是传到她那位妯娌的耳朵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吗?那婶子从第一次开口到现在,一起欠下我们家的六十多两银子,打算什么时候还?”老大不慌不忙,慢慢的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屋檐下的台阶前,看着眼前被他的话惊得目瞪口呆的一家人似笑非笑。 “我,我们什么时候欠下过你们家银子?”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方家大郎,他离老大最近,但是此时老大的态度,却让他有一种远隔千万里之外初次相逢的陌生,他承认这些年来,零零散散的是来罗家占过不少便宜,但是,他罗老大不会真的每一次每一笔都算得那么清楚吧。 “要看看你娘,还有你亲手打下的欠条吗?”老大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我算的,只是有条子的债务,一起是六十四两三钱,看着亲戚的份儿上,零头利息银子就算了,只是那六十两的本金,大郎你打算何时还清?” 这下方家大郎是真的懵了。 欠条,他怎么就忘记了,还有欠条这一回事儿呢! 之前他们每次打着借银子周转的旗号过来找罗家老大要钱,罗家老大从没有拒绝过,只是要求他们真的按照借钱惯例,打一张欠条。 那时候只想着罗家老大唯唯诺诺,即使是写了欠条又如何?难不成还真有本事上门来要账不成? 所以那时候一来是觉得无所谓,二来更是觉得写欠条了反而更好看罗家老大的笑话——因为他们不止一次,在酒桌外人面前笑着问罗家老大那些欠条是否还收着的问题,只是没有一次,罗家老大真的开口回答过。 那时候家人只说是罗家老大胆小迂腐,但是现在回头看来,他们只怕从第一次张口开始,就已经落入罗家老大的算计之中了。 从来他们都笑话罗家老大胆小迂腐呆板笨拙,却不想一直以来如小丑一般的,从来就只有他们一家人而已。 “为什么?”方家大郎只觉得口里发苦,但是他还是不甘心,至少在死之前,总该告诉他自己是怎么死的吧! “因为我想攒银子。”罗老大一挑眉,回答的倒是相当干脆:“而且就那时候我们家的情况来看,银子留在家里,哪里有放到你们身上安全妥当呢?” “罗老大,你竟然耍阴的!”方家大郎一阵气血上涌,逼近一步冲着老大怒吼:“你可一直以来都没有对我们说过这笔钱的事情!” 哪怕只是提一句,也不会让他们家陷入眼前这样的境地呀! “那又如何?”老大反问:“是你们自己来借钱打欠条的,我是一直没有让你们还钱,但是那不表示,我就真的不要你们借走的那笔钱了啊!何况,如果我提一次要你们还钱,那么以后你们再借钱,还会那么干脆的给我打欠条吗?” “你就不怕我娘将这件事情告诉你们的姑母?”方家大郎怒急反笑:“那时候,你们这笔银子只怕一样是保不住。” “放心吧,我姑母打下的欠条,远远不止六十两这个数。”老大却一点也不以为意:“如今世道不稳当,我们家如今也不宽裕,所以还请你们想想办法,就近将这笔银子还了吧。” “你休想,你做梦!老娘就是不认,你能如何?老娘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拿这点小把戏出来就像吓唬住我?放P!今儿这银子,你们是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方家婶子向来在罗家兄弟面前是横惯了的,如今哪怕是被罗家老大的态度转变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战斗力还是存在的。 虽然心里也有些发虚,但是想着不行回去还能找嫂子,这又给她壮了几分胆,罗家兄弟几个再横,难道还能横过他们的姑母去? 不过就是眼前看着她们家遭了难,故而想能落井下石罢了! “我知道,我说的话,在婶子这里都做不了数。”面对方家婶子的撒泼,老大却还能保持平静如常:“这样吧,六十两银子在咱们这样的家里,确实也不是个小数目了。十天,若是婶子十天之内凑不齐这笔银子送过来销账的话,那么是方家祠堂还是城里的公堂,婶子自己选一个吧。” “你敢!”方家婶子慌了,尖叫着要往老大的身上招呼,倒是一旁的方宁儿和前面的方家大郎拦得快,但却还是没有拦住她此时熊熊燃烧的怒火,她一边挣扎一边骂,最后见实在是挣扎不脱了,便只好将一腔怒火发泄到自己儿女的身上,一通咒骂下来,连在一旁扶着她的方宁儿脸色都变了。 “我当然敢。”老大却是连看都没有看方家婶子一眼:“婶子若是还有疑惑,大可以试试到了那天不给。只是婶子到时候被传上族堂,可别怪我这个做晚辈的没有提醒你。” “我们家现在哪里拿的出那么多银子?”方宁儿扶着方家婶子,在一旁低声求道:“别说是六十两,就连六两都没有啊!哥哥宽宏大量,咱们也不是不还这笔银子,只是眼前手家里确实没有银子,还请……” “不成,十天便是十天。”老大摇头,很干脆的打断了方宁儿的哀求:“当时你们来找我们家借那一笔一笔银子的时候,我们家,也没有银子。所以既然那时候我们能在那样艰难的条件下攒够银子借给你们,那么现在,你们应该也能如期还上银子才对。” ☆、44 虽然没有看到方家众人离开时的表情,但只是隔着墙壁旁听,屋内的兄弟几个和陶盈也能料想得到那是怎样的一副场面。 一直以来,罗家兄弟都是隐忍和沉默的。无论怎么挑衅,无论怎么欺辱,老大都是照单全收。 以至于所有的人都觉得,罗家老大是一个没有骨气的胆小懦弱木讷古板的人,可以任由人踩扁揉搓也不会说半句不是的主儿。 但是谁也没想到的是,这样一个一贯谦卑寡言的男人,会这样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翻脸。 而且一翻脸就是毫不容情的杀招。 不仅是刚刚灰溜溜离去的方家诸人,就连房里等待消息的自家兄弟,也有些不敢确认。 这,真的是他们所熟悉的大哥吗? “大哥。”老三看着神色一如往常走进屋内的老大,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陌生感,盯着他看了良久,才有些不敢确定的轻唤了一声:“你,你今天,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情?”老大扬眉,看了一眼屋里一干盯着他如同看怪物一般的众人:“只是借着机会将之前的欠债收一收,这次灾民过来一闹,今年这一季的收成算是不做指望了。等过了这一阵我们可是还要吃饭的,没有银子,难道等着饿肚子?” “可是,可是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老三咽了口口水,一脸怀疑:“那时候你总是说亲戚相邻间有困难,咱们能帮就应该帮,不推迟什么的。” “今时不同往日,再说,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凭什么他们借的起银子我就要不得债?”老大淡然一笑,看着老□问道:“莫非,老三你觉得我今天要这银子不应该?” “怎么可能?!”老三一听老大的反问便大叫出声:“大哥,你是不知道,我们等这一天,等的头发都要白了好不好!就是大哥你这样一点征兆都没有的突然来这一出,我们感觉有些意外罢了。” “我只是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而已,这些被他们占着也太久了,久到他们都忘了,谁才是这些东西真正的主人。”老大静静的走到陶盈面前,盯得她看了良久才又开口道:“其实论时机,现在也是早了些。但是,若是我还不动手,媳妇儿怕是要留不住了。” “什么,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等被道破想法的陶盈从震愕中回神,一旁的老三已经嚷开了:“为什么媳妇儿会留不住?难道有谁要对她不利吗?!” “不是,只是我们兄弟几个受受委屈也倒罢了,总不能让媳妇儿,也陪着我们受这本不该受的窝囊气吧。”老大抬手,示意老三坐下稍安勿躁,才又继续说道:“媳妇儿的性子你们也都知道,如果这样的委屈一直受下去,她难免会对咱们心灰意冷。” “我……” 陶盈刚想开口做一下必要的解释,却不想刚开口就被老大打断:“若想真的在一起如一家人一般过一辈子,靠的不是恩情的纠葛牵扯,也不是同情心软的怜悯。虽然我是个男人,可是我却也明白,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愿意和一群窝囊废过一辈子。” “我爹,就和我娘过了一辈子。”胖墩儿坐在角落里,听着老大他们说了半天,总算是有了个插话的机会:“我娘说一我爹从不敢说二,唯唯诺诺的比佟管家还听话呢。” 胖墩儿的自曝家底让屋里的气氛有那么片刻的尴尬,最后还是老二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金老爷在外头可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他对你娘,应该是丈夫对妻子的一种爱护,舍不得她生气难过所以什么事情都会顺着她,所以只能说是他会疼人,而不能说是他窝囊。” “我是不愿意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但是我更不想未来的日子都过得勉勉强强将将就就。”陶盈等自己混乱的思维冷静下来,才抬头看着老大:“大哥,如果你只是因为我,而不得已做了这样的改变,我觉得大可不必。如果是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又能勉强改变多久呢?” “若我是心甘情愿的让他们压榨,会让他们打欠条?”面对陶盈的质疑,老大并没有半点慌张,甚至还再次抬手按下了一旁要急着表态的老三,轻声反问道:“我们兄弟几个父母早亡,姑母叔婶对我的身份耿耿于怀,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来挑衅,那些银子若是不给,他们可会那么轻易的善罢甘休?” “虽然我对罗家的产业毫无兴趣,但是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只要我的身份摆在这里,他们就不会轻易放过对我们的怀疑和戒备。”老大叹了口气:“我一个人的得失倒也罢了,可是几个弟弟那时候还年幼,若是我不忍不让,难道眼看着我们这一家人被逼上绝路吗?” 老大难得这样清楚的将他的内心摆在兄弟几个的面前,所以他这一开口,兄弟几个全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曾经最难熬的那些个日夜,特别是小六,已经早就撑不住的滚进了陶盈怀里,小声的抽泣起来。 “但是借就是借,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老大沉默了片刻,又继续说道:“我既然已经决定参加今年的秋闱,那么在这之前,有些事情该清该理的,我不想再手软。我可不想一边看书,一边还要惦记着她们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而且,这个机会是他们方家自己送上门来的,我没有理由不抓住。” “可是,方家眼前没钱,要怎么还?”老四皱眉,颇有几分担忧:“而且,我估计方家婶子从咱们家一出去,就会脚步不停的去找姑妈哭诉。” “那又如何?”老大胸有成竹:“给咱们家打了条子的,远不止方家一户。再则,他们会去搬姑妈的救兵,我难道就会老老实实的坐以待毙?” “莫非大哥你想去找方家的那位大伯娘?”陶盈看着老大胜券在握的模样,脑中灵光一闪,冲口而出。 “反正是要债,多一笔少一笔,不都是一样的要?”老大点头:“所以我在知道方家大郎借了他大伯家的米粮又血本无归之后,第二天便去了他大伯家,见了那位大伯娘。” “难怪,那位大伯母会那么快就上门来了。”陶盈恍然大悟:“大哥,你该不会是委托那位大伯母帮咱们要债吧?” “有何不可?我承诺若是那位大伯母能有办法要回咱们家的六十两银子,那么其中的二十两便是谢礼。” “至于方家是不是有银钱的问题,这也不用操心。”老大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还和那位大伯娘说过,若是实在要不会银子,只要她能让方家婶子被休回杨家,那二十两银子我一样一分不少的照付。” 方家如果没有了这位方家婶子,那么就算是留在村子里,也不会再对他们家产生任何威胁了。而且有了这次的事情当例子在前,方家又有谁敢再对他们兄弟出手? 老大果然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直中对方死穴的杀招。 “当然,姑妈若是插手这件事,是会有不小的麻烦。只是如今灾民闹事,路上不太平,再加上疫症传播的流言,就算是方家有胆子过城去送信,姑妈却未必会不顾自己的安慰,亲自上门来。”老大见大家的脸上还带着疑虑,便又笑着补充道:“姑妈的性子,你们也都是知道的。” “什么味道?”老大话音刚落,便见到坐在离门口不远的小五吸了吸鼻子,一脸迷惑的开口:“什么东西,糊了?” 老二先是一愣,随即一拍大腿,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外跑:“完了,炉子上还炖着给媳妇儿炖的鸡汤呢!” “媳妇儿,你是不是还在怪我?”等着兄弟几个都散出去,老大才对着坐在炕上今天言语奇少的陶盈开口问道。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容易,你也是为了大家。” 陶盈没有说怪,也没有说不怪。 只是这样的老大,在她看来,确实是陌生的,甚至还有些让她感到不安和害怕。这样不动声色的城府,要说她不介意和担心,是不可能的。 可见,她之前对这一家人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虽然老大这样硬气起来,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但是一想到他那难以琢磨透的脾性,陶盈又觉得还是之前的老大更让她好接受一些。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么? “媳妇儿,你不用担心。”似乎是看透了陶盈的矛盾和心事一般,老大伸手抬起陶盈低垂的头,四目相对之间,老大的声音温和沉稳,透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在你面前,我只是你的夫君,和之前你所知道熟悉的一样,绝对不会有一分一毫的改变。” ☆、45 老大大概也没有想到,他对陶盈的保证,这么快就要面对现实的考验。 这场因为饥荒导致的灾民逃难而带来的瘟疫,从爆发之日起,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整个蜀川郡蔓延开来。 虽然之前便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当这场灾难真正降临到自己身边时,还是让陶盈感觉到心惊胆颤,措手不及。 好在顾大夫提前便做了准备,给村子里上下都分发了一些汤药预防,又在入村的道路上撒上了石灰这类具有消毒杀菌效果的东西,最重要的是,在瘟疫还只是传言的时候,便已经和村长南北两个屯的村长定下了对策——非常时刻,限制人员进出。 在入村的隘口设下了屏障,日夜安排两个村的青壮年男人轮流看守,非特殊情况不准离村,而从外头进来的村民,也得在隘口外搭建的草棚里安然度过最少三天以上才能回村。 因为这个安排关系到村里大家伙儿的安危,所以从制定开始,便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支持和同意。 什么东西,能比身家性命更重要? 罗家兄弟被分成了三波,轮着去村口值守。 虽然去之前顾大夫也才吩咐他们喝了汤药,又给他们焚艾驱毒,可陶盈还是不放心。她在老大他们第一次出门之前,便连夜赶了几个香包,放上一些避毒的草药,也不管老大他们愿意不愿意,强行的塞在衣襟袖口里,还不忘在腰上也挂了两三个。 虽然陶盈这份担心让兄弟几个心里都暖洋洋的,可是挂着这些大大小小的花包包,一向大咧惯了的老三还是有些别扭。 只是刚刚露出了想摘一个的苗头,便看到陶盈的脸沉得如锅底,吓得一伸手又把陶盈手里还没塞完的荷包抓了两个,胡乱的往脖子上挂,猛一瞧上去,活脱脱一卖香包的小货郎。 陶盈笑得肚痛,连轰带推的把老三从屋里给撵了出去。 倒是老大,淡定的任由陶盈折腾,哪怕是被故意多挂了两个在腰上,他也是依旧面色如常,步履从容没有半分违和感。 看得陶盈恨不得再在他脖子上挂两个色彩更艳丽的,看他怎么出门。 兄弟两个挂着香包出门的最直接效果,就是下午的时候,山妮儿拉着一脸扭捏的王家姑娘上门子来取经。山妮儿做给她哥哥,陶盈倒是能想到,可是这位王家姑娘,据说家里的兄长都出门在外未归,那她是做给谁的? “她是做给邻村的虎子哥的。”山妮儿一落座,便凑在陶盈耳边低声笑道:“你不知道,等入了秋,杏花儿就要出嫁啦!” “山妮儿姐!”王家姑娘脸瞬间胀成了秋茄子,垂着脸剜了山妮儿一眼:“再说,我,我回家了!” “你回去呀,回去了可别再回来找我要香包的做法。”山妮儿在熟人面前是爽利惯了的,哪里会真的将王家姑娘的羞涩放在眼里:“我盈嫂子也不是外人,你怕什么?” 陶盈不在这事儿上搭腔,只是笑着把自己先前做好的香包拿出来给她们看,末了又将一旁配好还没有用完的草药包拿出来:“这个是我之前的方子,顾大夫又加了几味药进去,只是现在存的已经不多了,若是要再多做,只得再上山去采。” 之前虽然她依着脑中提供的资料,准备了不少草药,但是后来和顾大夫互换了一些,剩下的也就并不多了。而且这些香包里的药包要经常换才能有效果,依着现在的用量,不上山去补充根本就不够用。 同时陶盈也很清楚,她给兄弟几个做香包的事情一出去,来找她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预防瘟疫是全村共同的事情,若是一个不小心,一个人患病,殃及的也许就是全村。所以眼前也不是藏私的时候。但是凭借她一个人,再努力也不可能收集到够用的草药,原本她就打算去找六婶还有山妮儿商量一起上山采药的事情,哪晓得山妮儿竟然自己送上门了。 “盈嫂子,反正咱们女人现在在村子里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叫上大伙儿一起上山去采药?”山妮儿也是个聪明的丫头,一听陶盈这话便大约猜到了她的想法。当然,这也和早先顾文翠转告给她的顾大夫的提议有关。 不光是陶盈这里的药材不多了,顾大夫那里的草药也告罄了。 此时去城里的药铺,根本就不可能。唯一的可能便只有上山去现采。 好在预防和治疗疫症的草药都是寻常能见到的,例如艾草一类,所以只要有人手就好办事儿。 山妮儿是个风风火火的急性子,听陶盈说这几样草药不难认,这个办法可行,便一刻不停的拉着王家姑娘冲出去了。 “杏花儿她爹是村长,山妮儿姐肯定是拉着她一起去找她爹去了。”一直坐在门口编竹器的小五等山妮儿她们出门,才从门外探头进来对陶盈解释道:“媳妇儿,你说,这次咱们村里真的能平安度过吗?” 小五问的很小心,他停了停,见陶盈没有回答,索性放下了手里的活计,从外面跑进来挨在她身边坐着,低声道:“我还是十岁那年经历了场疫症,在山上躲了大半年,后来下山回家,村子里的人都死了大半。听说,城附近死的人更多,好多村子都绝户了。” “我也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平安度过去。”陶盈叹了口气,说起来,她心里也一样没有底:“不过,咱们如今不都在努力嘛,总能熬过去的!” “要是熬不过去呢?”小五伸手攥着陶盈的衣角,小小声的说道:“我们,会不会死?” “别胡思乱想的,你都经历过一次疫症了,还怕这一次过不去?”看着小五一脸怯怯的模样,陶盈扯了抹笑容,努力安慰道:“没事的。” “其实,别的我都不怕。”小五听见陶盈的话,更是努力的往炕上挤了挤:“我,我就是担心,再也见不到媳妇儿你了。” “不会的。我们都会好好的,谁都不会有事。”陶盈即是说给小五听,也是在给她自己鼓气。 依着现在的境况,谁也不敢保证未来的村子能一直这样安全下去。如今才是疫症爆发的初期,便已经这样来势汹汹不可抵挡,若是再继续下去,她真的不敢想。 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光是不敢想的逃避,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重活了一次的陶盈,其实比眼前的小五更害怕。 她现在好不容易慢慢融入了这个世界,慢慢的积攒到了一笔属于自己的财富,算是可进可退的当口,老天却降下来这样一场瘟疫,这不是好好的走着路,结果天上下刀子吗? 陶盈不甘心。 既然老天爷让她再世为人,她便是来好好过日子的。虽然不能和小说里的穿越女主一样顶着万事无敌的光环,但好歹上天也是给她开了金手指的,她没有理由放弃,也不能放弃。 因为一旦放弃,就等于自寻死路。 哪怕是挣扎一番无结果呢,也好过闭眼的那一瞬后悔没抗争的强。 不得不说,山妮儿和王家姑娘的号召力实在是不小,小半天功夫,已经拉着六婶、顾文翠还有村里几个有些脸面的婶子媳妇儿又返回了罗家小院。 “盈嫂子,山妮儿刚刚也和我们说了,你愿意带着村里的女人上山采药的事儿。”一见到陶盈,顾文翠便一把拽住了她的手,难掩脸上的激动和感激:“我哥虽然也想过带着村里人上山去采药,可是如今男人们都要守着村口,剩下的女人虽然可以上山,但他是个男人却也不得不避嫌,我又是个连皮毛都没弄通的半吊子,盈嫂子,你如今可真是救了大急了。” “我也只是会一点皮毛,只是恰巧这些药材我都认得全而已。”陶盈被顾文翠这样一通感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如今疫症凶猛,咱们手里多一些药材,也是多一些保障,说是帮了大家,其实也是为了自个儿嘛。” “是啊,这疫症传起来,听说一个人若是得了病,闹不好一个村子都会被染上,凶着呢。”站在顾文翠身后的六婶也是一脸忧色:“前两天还听着顾大夫在说药材快没了,正发愁呢,盈丫头啊,文翠说的没错,你可真是帮了咱们全村的大忙了。” 随着六婶打头,后头跟着的几个婶子也是连连称赞,一连串的夸奖下来,陶盈也有些受不住,只好赶紧扯出上山采药如何安排来救急,果然还是正事儿重要,大家碰头一商量,便决定各自去联系村里的媳妇姑娘,反正自愿为原则,明天一早在山下碰头。 在知道了陶盈要上山采药的决定之后,老大很难得的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她要小心,同时还让闲在家里的小五小六和胖墩儿跟着一起上山去帮忙,也算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小五他们是经常和她一起上山的,陶盈并没有反对,只是第二天一大早到了集合点,她却有些惊愕的发现,之前和她有过些许摩擦的白寡妇来了不说,连才和罗家决裂的方家母女三人也到场了。 见到方家母女三人,陶盈忍不住便想起了瘟疫爆发初期听山妮儿说的那个消息。 那天被罗家老大一通反击后,方家婶子果然是片刻都没有等,便安排着自己家的三个小子回娘家搬救兵。 虽然方宁儿也提过外头现在传言在闹疫症,可是气极之下的方家婶子哪里会听这些?加上兄弟三个也是和打了鸡血一般的亢奋,根本就没管自个儿妹子好心的劝阻,便一起出发了。 只是这一走,还没等人回来呢,疫症便大爆发了。 所以到现在,方家那三个小子,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这下方家婶子才算是真的着了急,每日必去村口守着,可是这十数天盼下来,也没有见到方家三兄弟的影子。 天下没有后悔药卖,这方家婶子眼泪都哭出了几大斗,却也还是没办法换回方家三兄弟的下落。 相比较山妮儿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快感,陶盈的反应却很平淡。 种什么样的因,得什么样的果。就算是他们三兄弟这次出村是因为来他们家找事儿被拒的缘故,可是话说回来,如果他们不来找事儿呢,是不是一样不会发生? 所以对方家如今的现状,陶盈只能表示遗憾。 只是今天见到这些日子要么在村口要么在家里呆着的方家母女也要一起上山采药,陶盈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诡异。 “方家的说,她以前做了不少亏良心的事儿,兴许是遭了报应才让三个儿子在外头生死未卜。”陶盈脸上的迷惑和戒备并没有逃过一旁六婶的注意,她轻咳一声,将陶盈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原本我也是没去喊她们的,可是昨儿晚上方家的自己倒上了门,求着让我带她们一起上山采药,说是还债,为她家的三个小子积德祈福,指不定就能转危为安了呢?” 六婶说的这个说词,陶盈是不信的。 但是看着六婶的面子,她又不太好拒绝。一想着一会儿在山上注意着些,想必也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吧!便点了点头:“她们要是愿意上山就跟着吧。” 看着六婶子过去和方家婶子说话,陶盈想着还是觉得有些不安,便回来叫过了小五他们嘱咐了一遍留心方家母女三人的举动,才稍稍松了口气。和才赶到的顾文翠一起,领着众人一起往山上赶去。 一路上陶盈寻到可用的草药,便挖出来给大家传看,又细细的嘱咐了一通采药的注意事项,这样一直停停走走了一个多时辰,到山林深处的时候,大多人已经最少认识了两三种药材,便都分散开去搜寻采集了。 又过了大约两个时辰,太阳升上正中,即使是在山林深处,依旧感觉到酷热难当。 先前散开到四周的女人们都返回来,三三两两的散在空地周围的树下吃午饭。 因为大多是自家带上来的干粮,加上天气又热,所以这水便有些严重短缺。 陶盈将背篓里的水罐取出来抿了一口,然后递给了身边的小五他们,又抬头透过斑驳的树叶看了一样当空的烈日,依着这个架势看,明儿再上山,至少要背两罐水才够用了。 “盈嫂子,喝水。”见陶盈坐在树下细细的啃干粮,离她不远的山妮儿急忙靠过来,将手里的水碗递给她。 “还是你们有经验,带够了水。”陶盈倒也没客气,接过山妮儿递上来的水碗就喝了两口,喉咙里的干涩枯燥之感立刻全消,连带着再看手里的干粮,也多了几分食欲。 “哪里啊,我们也没带多少,路上都喝完了。”山妮儿有些不好意思,接过水碗小声说道:“说起来还得感谢方家婶子,是她们带够了两大罐子水,咱们现在喝的水,都是她们带的呢。” “什么?” 陶盈挑眉,心中的不安就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一般层层叠叠漾开,正想拉着山妮儿细细的问个究竟,便听到不远处方家婶子的尖叫:“宁儿,那水不能喝呀!” 猛然回头,陶盈正好看着方家婶子一脸惊恐的看着近旁从王家姑娘手里接过水碗递到嘴边的方宁儿。而那水碗里的水,和她刚刚喝的一样,都是从空地中间那个水罐里倒出来的。 难道?! 陶盈心底一沉,不由分说的站起身,瞪着方家婶子的方向高声喝道:“水为什么不能喝?方家婶子,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这两天抽的实在厉害,后台到现在好不容易才刷进来~ 让大家久等了。 ☆、46   从那水罐里舀水喝的,远不止陶盈一个人。   方家婶子那一声惊呼,伴着陶盈的这一声厉呵,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也猜到了这事儿的不对劲,散在周围的人呼啦啦一下子围过来,将心虚准备扭头开溜的方家婶子堵在了人堆儿中间。   “婶子,你到底在水里放了什么?”要说顾文翠也不是个弱的,见方家婶子躲躲闪闪的模样,便已经知道,那水肯定有问题。   “没,没什么。”方家婶子见顾文翠也来发难,不由得更是心虚。   陶盈是初来乍到,她的责难旁人或许会有心,却未必都会当真。可是顾文翠不同,凭借着她哥哥一直以来在村子里救治村民积攒起来的威信,她这个妹妹说两句话,也是颇有力度的。   所以听到顾文翠也开口问责,周围先前还只是围拢过来的女人们也都纷纷开了腔,七嘴八舌的附和着顾文翠,让方家婶子说实话。   “真,真没什么,是我,我弄错了。”方家婶子被逼得连连后退,却奈何人圈围的紧,无论从哪个方向,都没有退路。   虽然逃不脱,但是她还是不死心的继续辩解掩饰,企图蒙混过关。   她比谁都清楚,要是说了实话,自个儿即将面对的后果是什么。   “弄错了?弄错了那婶子这般遮遮掩掩是为何?”顾文翠可不好糊弄,哼了一声,往前一步瞪着低头四下乱瞄的方家婶子道:“这会儿婶子不愿意说,想必是想一会儿回村了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再说喽?”   “是呀,这水咱们大伙儿喝的人可不少,你到底在里头放了什么东西快些说,免得回去了还要多受苦头!”南山屯刘家的婆娘是个大嗓门,性子也是火辣辣的冲,平素里本就和方家婶子不太对盘,如今逮了机会哪里会放过?   更重要的是,那水她也喝了。   如果只是一点脏东西什么的拉场肚子倒也罢了,可若是放了别的东西,那……   “方家婶子,你这水,咱们这里不少人都喝了,为了大伙儿心里有个底,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吧。”村长媳妇儿刘氏语气听起来要温和的多,但话里的意思却没有半点退让的想法:“若不然,咱们这就回村子去叫上大伙儿一起说个清楚,村里的男人好脾气的不多,万一动起手来,谁脸上都不好看。”   “我,我……”方家婶子被逼得慌了神,嘴里一边虚应,一边瞅了一旁有个空子便冲了过去,企图钻出去逃之夭夭,可四周围着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原本就因为方婶子的推脱而愤怒不已,这会儿见到她要跑,哪里还能容她?一拥上前,这次已经不再是围观,而是直接上前,将她扭住不放。这边已经有刘家婆娘嚷起来拿绳子,绑了下山去细问。   方芳儿和方宁儿本想为母亲说情,却不想更是捅了马蜂窝一般,让在场的女人们当成了从犯,一起被捆了个结实,推推搡搡的往回走。   因为有腿脚快的女人们下山去报信,所以还不等她们扭着人下山,便已经有山下的村民上来接应,一边骂方家婶子心思歹毒,一边帮着把人往山下拖。   陶盈走在队伍的最后,看着方家婶子这般抵赖,她越是觉得,这事儿没有想象的那般简单。如果只是普通整人的招数也倒罢了,可若是用了别的,例如沾染上了瘟疫……   应该不会的,方家婶子恨她她是知道的,可是这水罐子是针对大家伙儿一起用的,她,她总不会为了一己私怨,而做出这样坑害全村人的混账事儿吧!   但是,如果是真的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想到这里的陶盈也不再迟疑,前进两步拉住了她前面不远的顾文翠:“文翠,我觉得,还是先把咱们一起上山喝过水的这些人和村里其他人隔开吧。”   “盈嫂子,你是怀疑?”顾文翠一听陶盈的提议先是一愣,等她想明白事情原委不由得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应该不可能吧!”   “当然,要是咱们猜错了是最好,可若是真的呢?”陶盈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眼前非常时期,保险一些总是好的。”   “嗯,你说的对,我这就去给几位婶子商量商量。”事关重大,顾文翠也不敢马虎,匆匆的便上前去追村长媳妇儿。   “媳妇儿,你,你也喝了那水啊!”小五见到顾文翠走了,才焦急万分的扯住了陶盈的袖子:“难道,难道你也要……”   “没事,只是暂时的分开一下,等事情弄清楚,我也就回家了。”陶盈看着小五他们三个安慰道:“一会儿回村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不要,媳妇儿,我要和你一起。”小五摇头,死死的攥着陶盈的衣袖不松手。   “我也不走,我也和媳妇儿你一起。”小六在一旁也是有样学样,过来就拽住了陶盈的另一只衣袖:“咱们一起回家。”   “那我也不走。”胖墩儿站在一旁,虽然没有过来拽陶盈的衣袖衣襟,却也没有挪步的意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不怕。”   “别瞎说,五哥你带着六哥和胖墩儿先回去,一会儿等事情了了,你们再来接我。”陶盈忍住眼眶的酸意,用力的把小五和小六从自己身边推开:“这是我的安排,五哥,你不顾及你自个儿,也该为六哥和胖墩儿想想。而且大伙儿都是和我一样的,偏你们跟过去,也不像样子。快回去吧!”   陶盈的连推带劝,加上她说的确实也在理,小五犹豫了一下,才硬是拖着小六和胖墩儿,一步三回头的往山下挪。   等到了山下,顾文翠和几位年长的婶子也商量出了结果,先前在山上喝过水的人都被留在了山脚下等候结果。   而为了让家人能尽快回家,在村子里负责问话的人也动用了非常手段。一向在家里是横着走只有她动手没有她挨揍的方家婶子自然抗不住,几个回合下来,便将一切吐了个一干二净。   水罐子里的水,在煮的时候,放入了疫症病人用过的器具。   而一切的主使者不是别人,正是和方家婶子关系暧昧不明的罗家二叔。   方家这一趟欠他大伯家的银子本就不少,再加上罗家这边一逼债,哪怕是方家平时家底殷实,这样沉重的债务也是负担不起的。   原本方家婶子还想着借自家嫂子的手,把罗家那边的债务能赖就赖的,哪晓得罗家老大下手太快,早她一步便和他们家大伯母达成了条件,有了这份利益在前,方家大伯娘更是撂出了狠话,若是不能按时还上银子,便将她们一家,特别是方芳儿的行径捅去族里。   方家大伯母向来是说一不二,所以这一下方家婶子才算是真的慌了神。方芳儿是她最爱的女儿,原因无他,只因为与她无论性格还是行事最为相像。这旁的还好,她自个儿私下的那点事儿,方芳儿也是清楚明了的。   大伯母前脚走,方芳儿便和方家婶子摊了牌,若是她真的被带上祠堂判了重罚,她定将一切和盘托出,谁也别想好!   所以方家婶子恨归恨怨归怨,当务之急却也不得不想办法先凑银子。   娘家倒是托信儿回去了,可是那会儿疫症的传言满天飞,嫂子是说什么也不愿意过来救急,至于银子,那就更别提弄到半分了。   所以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方家婶子只得让家里的几个小子前去罗家找自己的相好罗家二叔。   而这一去,路上却发了疫症,三个儿子一去便没了消息。   就在方家婶子绝望之际,两日前的深夜,这么久没有半点消息的方家三郎,居然回来了。   他走的是南山屯后山的一条小路,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但好在人还活着,只是带回来的消息,却让方家剩下的几个人悲痛欲绝。   回来的路上疫症爆发,大郎和二郎都没能逃过,染病高热倒在了路上。一路上都是横倒的尸体,三郎不敢走大道,只敢穿小路,这样躲躲闪闪了这么多天,总算是回了家。   失去亲人的悲痛让方家婶子将这一切错责都怪到了罗家兄弟的头上。   若是不他们落井下石也来找他们要银子,他们家怎么会被逼到出村去寻救兵?若是不出去,如何会遇到疫症?   总之,千错万错,都是罗家的错!   于是在三郎告诉方家婶子,罗家二叔承诺,只要方家婶子想办法让罗家染上疫症,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掉,他愿意给方家二百两银子之后,方家婶子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同意了。   就算没有这份承诺,为了自己死去的儿子,方家婶子也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报复。   而第二天中午就开始发热高烧的小儿子,也焚尽了方家婶子的最后一丝顾虑和理智。眼见小儿子已经是发病了无疑,那么她们和三郎同室呆了这么久,还一起吃了顿早饭,被染上疫症是逃不脱的。   “反正我是要死了,只要能报仇,谁会想那么多?”被打得瘫在泥地里的方家婶子眼见事情已经说破,索性也没了顾忌,她侧着脸,死死的盯着罗家老大,良久才挣扎着起身,发出得意的狂笑:“哈哈哈,虽然没能如愿害的你们兄弟几个都染病,但是好歹我拖上了陶盈那个贱人,她喝了罐子里的水,肯定逃不掉,哈哈哈哈!”   “你们视她如珍宝,我便让你们也尝尝失去亲人,生不如死的滋味儿!嘿嘿嘿,等着吧罗文皓,这疫症的厉害你们都知道,有那些人染病,你们其实谁也别想逃掉,谁也别想逃!”方家婶子此时已陷入了癫狂状态,她恨恨的盯着周围围着的皆是面露厌恶和愤怒的村民,笑得更厉害了:“平日里你们私下笑我瞧不起我,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下你们再笑啊,笑啊!”   “把这个疯妇的嘴巴堵上!”村长王大伯被方家婶子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他不等方家婶子继续再发狂,便已经挥手吩咐早就守在旁边的几个村民上去将她再次绑起来,连嘴巴也被随地抓的几团泥巴塞了个严实。   “都是你个小J人,要不是你,谁会发现罐子里的水有问题?”眼见方家婶子被人这样折磨,被捆在一旁的方芳儿也发了狂,挣扎着往一旁木木愣愣一直没吭声的方宁儿身上撞去:“J人,你这个J人!”   “娘,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瞒着我?”方宁儿被方芳儿这一骂,也回神过来,也不管身旁方芳儿对她的谩骂,只是盯着她对面已经不能回答她的方家婶子尖声吼道:“既然要瞒着我,为什么不让我干脆喝了那水算了?!娘,我好恨呐——”   方宁儿凄厉的惨呼声未消,整个人已经扭头向着一旁的石磨盘撞了过去,这一变故来得太快,离方宁儿最近的六婶子虽然也感觉到了不对,可是要上前去拦却还是没来得及,只看到方宁儿的头重重的磕在石磨盘的边缘,整个人如同一根软面条一般滑到了地面。   方家婶子虽然一向不喜这个二女儿,可到底是母女连心,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山上的时候看到方宁儿喝水的当口惊呼出声。   所以在此时亲眼看着方宁儿撞死在她面前的惨状,她整个人再也受不住的晕了过去。   剩下的方芳儿也被这场面惊呆了,如同木偶一般,即使是一旁的几个媳妇儿过来拖她,也没了回应。   “这等毒妇,真是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恨!”   虽然方家此时已近家破人亡,但是熟悉他们家秉性的村民却没有一个对他们表示同情。一想到她为了一己私怨,竟然对着全村的人下毒,就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文皓,如今该问的也问清楚了,依你看,这毒妇要如何处置?”避过旁人,村长王大叔拉过了凝着脸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罗老大,如果这时有旁人在场,定会看到村长眼里呈现出的,在旁人面前不曾有的恭敬。   “沉塘。”罗文皓沉默了良久,才缓缓的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可是她今天也说,这一切的指使者是你的二叔,难道不需要留着她到时候……”村长王大叔似乎是早料到罗文皓会给出这个答案,并没有露出太过震惊的表情,唯一的疑问却是为了以后的盘算。   “不用。只有她一个人的证词,并不足以为信。何况,就算没有她的证词在,罗家的那些人我也能收拾得了。”罗文皓摇了摇头:“只是好歹母女一场,也该让方芳儿尽尽孝心,先走一步给她娘亲探路才好!”   语毕,罗家老大也不再和村长说什么,而是慢慢的去一旁的井边舀了一瓢凉水,扭身走到一旁捆着还处于晕厥状态的方家婶子身前,一扬手泼醒了她。   等到方家婶子从迷糊转清醒,罗家老大才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嗓音冷冷的说道:“婶子,一报还一报,当年我与我娘的痛苦,如今你也算是体会了吧!”   “你,你,你怎么会知道?”听了罗家老大的话,方家婶子的表情显得比刚刚被人抓包逼问还要惊恐:“不,不可能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婶子,文皓到如今所经历的一切,怎么算也不能抹杀了您的那一份儿功劳。”罗文皓勾起唇角,语调中的寒意透骨噬髓:“原本我并不想这么早就对您动手,怪就怪您将心思动到了我媳妇儿头上。不过您放心,有方芳儿在前头给您探路,黄泉路上,您定然会一路畅通平安顺风的。” ☆、47   方家婶子在水里放疫毒的消息,让还留在村外等消息的女人们瞬间炸了窝。有就地晕倒的;也有哭天喊地骂方家婶子断子绝孙问候她全家上下的;也有撸了袖子想现在就冲进村去找她拼命的。在这沸腾如滚水的氛围里,陶盈的反应有些木然。   她往旁边走了两步,坐在人群外的一块石头上。说实话,她现在的脑子里,也是一片茫然。原本只是心里的猜测,如今却成了真。她是该骂自己是乌鸦嘴呢还是乌鸦嘴?   虽然担心这些人会染上疫病传染他人,但就这样把大家晾在山下也不是个办法。   所以很快,村里便有人过来,说是腾出了村边的几间空房,让这些无辜遭殃的女人们有个休息的地方。   “盈嫂子,你,你会不会怪我。”山妮儿红着眼眶,偷偷的挪过来扯了扯陶盈的衣袖。   山妮儿自然不会忘记,陶盈喝的那碗水,是她递过去的。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如果不是她主动递水,依着陶盈对方家婶子的防备,她绝对是宁可渴死,也不会动那罐水的。   所以山妮儿除了担心自个儿的未来,更多的还有对陶盈的愧疚。   都是她的错。   “没事的,你也不知道那水里被搁了毒。”陶盈倒是看得开,轻轻的摇了摇头。事已至此,后悔和责怪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不过,陶盈此时心里还是存了几分侥幸的。   也许,喝了水也没事儿呢!   在此时的人群里,有这样想法的绝对不止陶盈一个人。但是还是那句老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村子里的人们可不这么想。   为了确保大多数人的安全,最终大家在顾大夫的提议下,决定进山。   这两个村子地处大山环抱,所以自建村以来就有了这样一个习惯,无论是战乱还是疫祸,在抗不住的时候就集体进山避难。   相比较去村外像没头苍蝇一般的乱撞,这个办法带给村民的幸存率就要高的多。   但是进山归进山,却也不能扔下那些喝了水的家人不管。   就在大家争论不休处理办法的时候,还是顾大夫站出来解决了难题。   他和一部分愿意留下的村民照顾那些没办法和大家一起进山的人,若是真的疫症爆发,那么尽其所能的挽救,可若是过个上十天并没有人生病,那么他们便一起进山和大家汇合。   只是在谁自愿留下这个问题上,很多家里都犯了难,比如罗家。   老大的安排很简单,他留下,剩下的兄弟几个和胖墩儿一起上山。   只是向来只要是老大的决定就一定会应从的定律,这次却失了灵。兄弟几个口径那是相当的一致——不干!   “大哥,要说留,也该是我留下。”被老大钦点作为领队的老二率先提出了反对:“以前家里什么事情,都是大哥你做主的,这次上山,兄弟们也离不开你这块主心骨,所以,这次还是我留下来吧。”   “不成,大哥身边需要个帮忙的,二哥你稳重踏实,相比较我是毛毛糙糙惯了,留在大哥身边也帮不上他什么,所以还是我留下来吧!”老二话音未落,老三便站起来大咧咧的嚷道。   “你也知道你毛糙惯了,若是你留下,是你照顾媳妇儿呢还是媳妇儿照顾你?”老四在一旁摇头:“二哥要帮大哥分忧,三哥你性子又太毛糙,所以最合适留下来照顾媳妇儿的人,应该是我。”   “行了,都别争了!”   眼看老二他们三个争得面红耳赤,而一旁的小五胖墩儿他们也不甘示弱,极力配合的在一旁大声嚷着也要留下,老大的头不禁一个变成了两个大。   最终忍无可忍的喝道:“我是大哥,我说什么,你们照做就是!老二,你带着他们上山,有你和老四在,我很放心。等媳妇儿确认没事儿,我就和她一起去找你们。”   “大哥,其实真的死抠身份的话,我也是老大啊!”老二看着老大,并没有放弃拒绝:“所以,依着大哥你刚刚的说词,我留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为了改变老大的主意,老二连这种在家里从来都不提半个字的隐秘也拿了出来。故而老大也没有客气:“老二,你也别忘了,哪怕我们不是同一个生父,可娘亲却是同一个女人。所以哪怕我只比你早出生片刻,这个老大,你便当不了。”   “二哥,既然大哥决定了,那就按照大哥说的办吧。”眼见两个兄长要开掐,老四急忙挤过来把已经面对面对立而站的兄弟俩拉开,不等老二开口,老四便又已经扭过头,对着一旁的老大说道:“大哥,媳妇儿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要不过去看看吧,家里收拾上山东西的事情,我们来准备就是。”   “小四,你搞什么,要是大哥有个万一,那……”   等到老大出门有一会儿,老二才挣开拉着他的小四,语气急促:“你不帮着我劝老大改变主意也就罢了,怎么还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乱下主意?”   听到兄长的责怪,老四却并没有急着辩解,而是颇有深意的看着自己的兄长笑了笑:“二哥,大哥说了让我们什么时候下山没?”   听了老四的话,老二先是一愣,随即也笑了,扭头对着一干兄弟吩咐道:“既然已经安排好明天要上山,咱们还是快点去做准备吧。”   陶盈她们如今暂居的院子外,已经有不少村民先来和自己的亲人告别了。   听着周围隐隐的抽泣声,站在老大面前的陶盈此时想酝酿出点乐观也成了徒劳。她低着头,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情况下,沉默便成了眼前最好的应对方式。   其实陶盈心里很清楚,在罗家,她的身份很尴尬。   说是兄弟几个的媳妇儿,不过也就只是兄弟几个嘴上叫叫的有名无实罢了。不是旁边人家真正的夫妻,也不算是兄妹亲人。   所以,即使是眼前老大告诉她,兄弟几个要上山,她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明天二弟会带着老三他们几个上山,二弟平时处事就沉稳可靠,再加上有小四在一旁协助,想必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见陶盈低头不吭声,老大叹了口气,低声开口打破了僵局。   “二哥带着,那,那大哥你呢?”陶盈一愣,猛的抬起头盯着老大,这罗家兄弟的事情,一向不都老大亲自安排的吗?   “我不能撇下你不管。”   “可若是我染了疫症呢!你,你不怕吗?”陶盈踉跄着退后数步,脸上除了震惊,更多的还是不能置信。   她是来自现代社会的灵魂,现实主宰一切的社会,她已经习惯了人性的凉薄和猜忌,面对此时老大这样简单平实的一句话,陶盈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我媳妇儿,即使是染了疫病,我也该留下来照顾你。”老大的回应依旧简单干脆:“生死有命,我只能做到我自己该做的,至于其他的,那就是老天爷该操心的了。”   “但是,但是二哥他们,没了你,他们……”   “老二入秋也有二十一了,早是成家立业独当一面的年纪。何况几个弟弟也都已经不是孩子,我不能顾着他们一辈子。”面对陶盈语无伦次的劝说和担忧,老大至始至终都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就好似他现在下的决定,不过是出去拧一桶水,或者是上山打一担柴那样的普通。   “你不需要想太多,你是我媳妇儿,我照顾你,天经地义。”老大见陶盈脸上的惊愕和意外未消,便又继续说道:“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等明天老二他们上山,我就过来接你回家。”   “大哥!”   老大说完转身正要走,站在那里的陶盈终于有了反应,她冲着那道熟悉的背影追了两步,咬了咬牙,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还是起了变化:“回家进门之前,记得,记得拿艾草熏一熏。”   “好。”老大身形一顿,终是没有回头。   直到那道挺拔的身影融入夜色,陶盈才惊觉,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沾湿了衣襟。   陶盈突然觉得自己是个胆小鬼。   表面上看起来强势威风,其实只是色厉内荏的表象。   其实老大刚刚等的,并不是她说的那句话。但是除了那句话,其他的她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她相信老大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   可是这份认真,能持续多久呢?一天,还是一年还是她所期待的一生?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她们,现在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如果真的疫症开始在他们这些喝了水的人身上流传,那么老大,还真的会过来接她回家吗?   “盈嫂子,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啊?”山妮儿大概是和来看她的六婶子说完话回来,看到陶盈还站在路边,便走过来轻声相问:“刚刚,罗大哥他们过来了?”   “嗯,大哥过来看我。”陶盈点头:“明天他们就要上山了,所以要早点回去准备。”   “他们,都要上山?”山妮儿想了想,看着陶盈试探性的问道。   “大哥说,他暂时先留在村子里,让二哥带着小五他们上山。”这事儿反正以后也瞒不住,所以陶盈也就直言相告了。   “是不放心嫂子你吧!”山妮儿听陶盈这么说,总算是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起来。心情一好,便忍不住开始促狭陶盈:“所以说,咱们村子里,还是罗大哥他们是真男人!” ☆、48   山妮儿说话向来直接实在,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只是在眼下说这个,多少有些来历莫名。   只是这个问题来不及细考虑,站在院外的两个人便被里头的一阵惊呼吓了一跳,相视一望,就见到王家姑娘仓惶如小鹿一般从院子里撞了出来,见到门口的山妮儿和陶盈,连气也顾不上喘一口,就上来拽住了山妮儿的胳膊:“马家,马家婶子撞墙,撞墙了。”   “什么?!”   这个消息让山妮儿和陶盈的脸上皆是一沉,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并不是所有的家庭在面对灾难和突发状况时,都能相互扶持,共度难关的。   有像老大这样为了家人留下的,自然也有为了自个儿活命而遗弃亲人的。因为喝了那水的缘故,马家婶子的心里本就恐惧忐忑,而后看到周围同伴的家人都来探望,偏偏她家别说是丈夫,就连儿女也没来一个。   一边是死亡的恐惧,一边是因亲人凉薄而生出的心冷绝望,夹在中间的马家婶子终于是没能熬住,万念俱灰之下选了一条不归路。   马甲婶子的惨死如同催化剂一般,让原本就弥漫笼罩着不安的小院更是乌云密布。   陶盈和山妮儿还有顾文翠再加上王家姑娘一起挤在西厢的一间小房子里,虽然躺在炕上,却没一个人睡得着。   似乎是为了宽慰躺在身旁的陶盈她们,顾文翠突然低声打破了沉寂:“我哥刚来看我的时候说,这疫症也并不是完全没得法子医治。所以,你们也别想的太多了。”   只是在经过了刚刚的那一场变故,几个姑娘都成了闷头葫芦,所以顾文翠此时的安慰,便如同是扔进了无底深涧的石头,半晌也没个动静。   “翠儿姐,你别安慰咱们了。就算有方子治,可是现在去哪里配药材?”王家姑娘低低的一叹,让房内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闷压抑起来。   “总要往好的方面去想,也许,也许我们都没事儿呢?”要说这里的几个姑娘,最乐观的还是山妮儿。听到王家姑娘丧气的低叹,一骨碌从炕上坐起来:“不然,等村里的人都走了以后,咱们再继续上山去采药吧。”   药材,现在最缺的,不是别的,而是药材。   如果药材充足,又有良医在旁,即使是发现病症,及时医治也不是没有挽回的可能。   山妮儿很迅速的就抓住了王家姑娘话里透出的重点:“反正咱们现在还能动弹,不如抓紧时间收集药材。”   “这个主意虽好,可旁人未必会愿意。”顾文翠皱眉:“如今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刚刚又有了马家婶子的事情,谁还会愿意再上山啊。”   “不管别人去不去,我是要去的。”陶盈此时开口,声音不大,却已经做出了她的决定:“我怕死,所以我不想等死。”   她刚刚在脑子里,将有关于疫症的方子都整理了一遍,但是这些还不够。就如同王家姑娘说的,药材!没有药材,一切都是空话。   “我也去。”山妮儿挨过去拉着陶盈的手:“咱们这次自己带水带干粮,就不怕再遭了别人的道儿!”   “那我们一起去吧,也能有个伴儿。”王家姑娘想了想,也表示要一起同行。   “明天我叫上哥哥,一起上山。”顾文翠见到三个同伴都同意了,也就没了先前的顾虑:“反正现在事情紧急,也顾不了那些规矩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等第二天老大来接陶盈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若是平常,老大这样的举动倒还不算什么,可是在眼前村民大多都上山了,自愿留下来的人不到十个的情况下,老大静静的站在树下等陶盈的挺拔身影,就显得有些扎眼了。   原本大家都喝了那水,一起倒霉倒也还有几分患难姐妹的意思。   可是现在,在大多数人的家人都留下她们上山避难的时候,陶盈却还能有老大来亲自接她回家,这种突现出来的待遇落差,让不少人的心里开始不平衡了起来。   再看向陶盈的目光,也就没有之前那么友善了,甚至还多了几分敌意。   可惜陶盈后脑勺没长眼睛,并不知道她身后的气氛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老大虽然面对着院门的方向,只是他的注意力如今全在陶盈身上,所以旁人的不满,他也没留心。   可是他们的不关心理睬,反而更加的刺激了身后有些心里不平的人们。   于是还不等陶盈和老大说上话,后面便已经有人大声开口,冲着她和老大恶狠狠的叫嚣了起来:“要我说,那方家固然有错,可要不是因为和罗家的恩怨,她再心狠,会对着咱们一起下毒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针对性明显的话,瞬间就激起了身旁同盟的响应。一时间指责的声音此起彼伏,被激起愤怒的女人们,转眼便将陶盈和老大团团围在了中间。   “没错,分明就是他们罗家惹下的祸事,却害得我们跟着一起遭殃!而且,上山挖药的提议,不也是他们罗家的那个小媳妇儿提出来的吗?”   “是啊,咱们现在变成这样,他们罗家也脱不开干系,理应和方家一样,受到惩罚才对!”   ……   七嘴八舌的指责纷纷涌了过来,带着羞辱的谩骂越发让场面混杂难以收拾。也不知道是谁带头朝陶盈和老大的方向扔了第一块石头点燃了导火索,接下来还没容得下陶盈和老大开口解释,雨点般的碎石土块便向着两个人招呼了过来。   老大见情况不对,一伸手将陶盈拽过来牢牢的护在怀里,寻了一块攻击薄弱的空档,飞快的向外冲去。虽然身后愤怒的人群还不打算罢休,但奈何老大的速度太快,一转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内,留下一群人跺脚大骂,直嚷着一会儿要去罗家讨公道。 ☆、49   老大护得紧,所以在刚刚的狂轰乱炸之下,陶盈并没有受太大的伤害,倒是老大,灰头土脸的甚是狼狈。   “你怎么,”陶盈咬了咬牙,一边忙着拿盆打水为他清洗,一边忍不住的碎碎念:“那么傻,只是一些小石头,挨上两下也不会有事,何苦自个儿弄得这么狼狈。”   “你之前提议上山去采药,结果发生了现在这样的事情,你后悔吗?”站在她身后的老大,却有几分答非所问。   “不后悔。”陶盈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才又说道:“谁也不会预知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只能说,我在当时当日做出的选择,并没有错。”   方家婶子的作为,只是一个突发的意外。她的居心歹毒,是那时候没有办法预料到的。   你不能因为出门会遇到车祸,就从此不出门了吧!   所以虽然当时的举动成了现在留下来这些女人们指责的理由,但是却并没有让陶盈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当然,会有郁闷是肯定的。   “身为夫君,照顾和保护自己的媳妇儿是天经地义。又如何会有傻这一说?”老大听了陶盈的回答只是一笑,因为如今身前只有陶盈,老大便没了先前那般的严肃拘谨:“我也只知道,我在刚才所作出的决定,没有错。”   “如果我已经染上疫症了呢?”陶盈看着老大:“你也不后悔留下?”   “我不留下,谁来照顾你?”老大反问:“左不过一同上路,黄泉路上搭伴同行,也好全了你我夫妻一场共死的情义。”   老大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潇洒爽利至极,倒叫发出疑问的陶盈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垂首绞了个帕子递给老大,不想伸手半天,还不见老大来接。不由得疑惑的抬起头,正好撞上老大蓄着笑意的双眼:“你帮我。”   陶盈的脸微微有些发红,不过倒也没有太犹豫,惦着脚尖抬手细细的为老大擦脸,见老大脸上蓄着的笑意越来越浓,陶盈不由得有些恼怒:“若是要我帮你,你也将头低着些罢。”   老大听了陶盈的抱怨,倒也真的垂下头来。   仰着脖子有些发酸的陶盈没想老大会毫无征兆的低头,总之也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故意,老大的唇不偏不倚的和她微张的小口来了个亲密接触。   陶盈瞬间就懵了。   相比较陶盈,老大的反应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发誓他真的只是想逗一逗陶盈,让她从刚刚的不愉快中分神而已。而现在这种状态,实在不是他的目的。   不过自家媳妇儿的唇瓣很软,这一碰,还真让他有些不舍离开。   所以这一错更错就成了必然。   于是当风风火火的山妮儿没打招呼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老大垂着头,陶盈勾着老大的脖子,如胶似漆缠绵悱恻的场景。   “盈……”山妮儿尴尬的杵在门口,她本想悄无声息的退出去,可是她那一声唤已经出口了,想收回去是不可能了。   看着如同一只猫一样从老大怀里蹦出来面红耳赤的陶盈,山妮儿只觉得她就是那戏文里棒打鸳鸯的恶人。   “山妮儿妹子这样急,是有什么事情吧。你先和媳妇儿坐着,我出去洗一洗。”倒是老大,面不红心不跳,神色如常的弯腰捡起了地上已经不知道被踩了多少脚的帕子,走到盆架旁端起了铜盆,至始至终就连声调都没变一下便出了门。   你丫这也太淡定了吧!   陶盈看着老大闲庭信步的优雅背影羞愤欲死,喵的她该说是他脸皮厚呢还是该说自个儿脸皮薄呢?   “盈嫂子,其实,你们是夫妻嘛。”似乎是看出了陶盈的不自在,也是为了缓解眼前这尴尬的气氛,山妮儿磨磨蹭蹭的走进房来,低声道:“那个,其实我在家,也曾经看到过我哥和嫂子那什么的。”   “……”陶盈望天,她好想说,山妮儿啊,下次进房门前,能否先敲门啊,哪怕是咳嗽一声呢?   “喔,对了对了,我差点把来的正事儿给忘了,那个,刚刚,你和罗大哥没事儿吧。”山妮儿不等陶盈回答,一拍额头,急急的问道:“那些人,真是讨厌!我和文翠姐得了消息就过去了,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我们没事,大家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心情不舒服也是正常。”陶盈没抱怨,也不想多说什么。这种事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哪怕山妮儿她们会维护自己这边多一些,可大家也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邻,顶多只是相劝,扯破脸却是做不到的。   所以,既然现在她和老大已经平安回家了,又何必再说那么多呢!   “就算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能拿你们出气呀!”山妮儿越说越生气,恨恨的说道:“好在村长婶子和我娘也去了,说了那些人一顿,要不然她们还不会消停。我娘见事儿平了,才让我过来给你们递个信儿的。”   “你娘和村长婶子,也没上山?”陶盈微微一愣,她印象里,这两人都都是没有饮水的正常人,居然也都留了下来。   “我娘是不放心我,村长婶子,自然是担心她们家杏花儿了。”山妮儿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道:“说起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怎么了?”陶盈奇怪,这只短短的一天多功夫,怎么就冒出来如此多的八卦?   “杏花儿的婚事,怕是要黄了。”山妮儿四下望望,才凑在陶盈耳边低声道:“宋家一听说杏花儿也喝了那水,昨儿晚上便去了她们家,说来说去的,无非是他们家虎子是独子啊什么的。”   “杏花儿没事吧?”这样的情况下被退婚,陶盈有些担心那个瘦瘦弱弱一说话就害羞垂首的小姑娘。   “杏花儿虽然闷闷的,可是她娘却说,这是大好事儿,让她打起精神开开心心的才对。”山妮儿说起这话来眉宇间也有些纠结:“其实我也不懂王家婶子这话的意思,哪里有被退婚了还高兴的道理呢?”   杏花儿有一位好娘亲。   这是陶盈的第一想法,见着山妮儿脸上疑窦不解,她笑着戳了戳山妮儿还拧着的眉头,低声道:“若是换了你娘,一样会击掌言贺,说这是大好事儿的。”   “为啥?”山妮儿瞪大双目,直愣愣的看着陶盈。   “女儿家所托非人,便是一辈子的灾难。”陶盈叹了口气,或许眼前山妮儿还年轻不知事儿,但是她却是活过了两世的灵魂,看多了女子遇人不淑婚后的遭遇,这现代社会或许还有离婚这条道走,但是在古代,除了留在火坑里煎熬致死,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就比如她这具身体的娘亲,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不仅是她遭遇凄苦,连带着子女也会一并遭殃。   所以杏花儿的娘,才会说眼前那家人退亲是好事儿。若是眼前这突发的意外出现在杏花儿婚后,那她的女儿,受的伤害,可能会更大。   指不定,就是和马家那位撞壁而亡的婶子一样,绝望而终。   “我懂了。宋家只在眼前事情一发就退婚,若是杏花儿嫁过去,遇到事情,那家人也会撤手不管的。”山妮儿是个聪明姑娘,一听陶盈的话便已经知道了缘由:“要是这样说,果然是大好事。”   “对了,文翠姐问,明儿,咱们还上山不?”山妮儿停了停,又继续开口提到另一件事儿:“她说她已经叫好了顾大夫一起,我和娘还有王家婶子和杏花儿,就是盈嫂子,你,还去吗?”   “去的。”陶盈点头。   “那我这就回去给文翠姐姐说,然后回家准备干粮。”山妮儿高兴的从炕上滑下地,走到门口临想起来又回头:“盈嫂子,我这次带两罐水上山,一定够喝了。”   看来方家婶子所做的事情,在这丫头心里留下的阴影,可真不是一星半点儿。   “明天我和你一起上山。”   陶盈正想着明天上山的事情要怎么去和老大说呢,便见到老大从外头进来:“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我不是想偷听,而是站在门口,你们说话的声音太大了。”见到陶盈一脸指责的看着他,老大正色,语态平静的表示他的无辜。   陶盈强忍住捶人的冲动在心底咆哮,您老人家要不是想偷听,站在门口干什么啊!   不过好在上山的事情解决了,陶盈倒是松了口气,心情不错的下厨房准备晚饭干粮,有老大打下手,一切进行的是有条不紊,只是吃完晚饭,临睡觉的时候,麻烦再次上门了——   之前兄弟几个都在排排躺在炕上,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家里就只剩下了她和老大,再加上先前下午发生的种种,今天晚上,要怎么睡呢?! ☆、50   男左女右,炕桌在中间。   先爬上炕的陶盈是如此打算的。甚至为了让她的这个想法成为现实,她专门将炕桌的位置往里放了放,希望老大进门之后,能够看懂此摆设的深意。   只是一张炕桌,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陶盈想了想,爬起来又将炕头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搬了过来搁在上头,人工搭起了一条楚河汉界。   这下,应该是够清楚明白了吧!   陶盈满意的打量了一番这半人来高的仿版长城,听到外头的脚步声,动作迅速的缩回了被窝,静等着某人进门后的反应。   老大进门来,看了一眼炕桌上堆叠整齐的被褥,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本是夫妻,可这丫头防他却像防贼。   若是他想,只这一炕桌几床被子叠起来堪比纸糊一样的防御,能拦得住谁?偏她还如同是身在铁打的城墙里一般,故作安稳。   只是那露在被子外还带着颤意的脚丫子暴露了某只的心虚,老大只瞧着那白玉一般的指肚儿,想着先前下午那刻未能体味尽的美妙滋味,索性蹑手蹑脚的上前,伸手一把捏住,吓得陶盈一声惊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奈何自个儿的一只脚丫子还落在别人手里,却也只挣扎了个翻身,反倒是面门大开,被老大逮了空子,俯身过来贴了个密密实实。   陶盈被提防,瘦骨嶙峋的小身板才长了三两肉,这一压差点去了她半条命,半晌喘气不得,只得伸出手用力去推挠,可老大似是铁了心,哪里是她这几两劲儿能挣得脱的?不禁是又羞又怒,抬起另外一条还算自由的腿,便朝着老大的身上狠狠的踢了过去。   老大虽然称不上强悍,但多少是庄户人家地里劳作了这么些年,陶盈这两脚过去,就和挠痒痒没什么大分别,不仅没让老大起身,反倒是刺激得他有了动作,那原本按在膝弯出的手,缓缓的上滑,吓得陶盈一声冷汗,再也憋不住的惊叫出声:“大哥,你且起身吧,我,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我已经喘不过气了。”虽说先初目的只是为了逗逗她,可是真的出手了,假戏真做还真有些难。相比较身下的陶盈,老大还真是压抑得呼吸困难。   偏偏底下的某人还不知死活的蹭来蹭去,老大咬牙,粗重的鼻息喷在陶盈的颈项间,顷刻便晕染开了一层胭脂红。   因为紧张,陶盈此时的感官敏锐非常,哪怕隔着衣料,某处火热的变化,还是让她心惊肉跳。小心翼翼的挪了挪,却不想□比刚刚又大挺了几分,陶盈心跳停了半拍,赶忙不敢再动了,只从喉间哼出两句呻吟:“大哥,你,你今次,便饶了我吧!”   这身体可是过了秋才满十四的小萝莉呀,虽说古人成人早,可如今要那啥,罗老大你老牛吃嫩草要不要这么明显?   难得见到陶盈这般举足无措,老大更加不想撤手了,只从她脸颊的发丝中寻了她圆润的耳垂轻轻的啃咬:“媳妇儿,你这炕桌被褥垒起来的城池,怎么就不记得封城门呢?”   麻麻痒痒的触感让陶盈禁不住直哆嗦,说话也变得不利索起来:“防,防君子不,不防小人。”   “这么说,媳妇儿是觉得,为夫是小人喽?”老大的动作越发放肆起来,带着薄茧的手从陶盈半开的衣襟里探进去,罩上那一团刚刚起身的小馒头,陶盈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连抬手都没了气力,咬着牙根暗恨这身体不争气,仅仅只这地步便已经要缴械。   只说老大是读了圣贤书的君子,也不知这一手娴熟的技艺是何处来的。   想她好歹也是久逛鱼羊网品肉尝鲜的资深阅读党,虽没吃过猪肉但看过无数猪跑步,此时败下阵来,未免也太过丢人现眼!   既然身上的这位是小人,也就甭怪她不君子!   陶盈一边分神抵御老大在她身上制造的酥麻快感,一边抬手隔着衣料握住了某人的炙热。这一招出其不意让专心趴在陶盈身上种草莓的老大猝不及防,想要回防却终究没有陶盈的手速快,连着上下□不到十数个回合,陶盈便反败为胜,将老大降服在股掌之中。   “你这一手……”老大软在陶盈的身上歇气,想着自己方才的失态难免有些气闷,虽说陶盈是偷袭有些胜之不武,但结果还是他自个儿没能把持得住。   更重要的是,自家媳妇儿的这一手,是和谁学的?   “山妮儿的毛病,之前我也有。”陶盈说的含混,却也能解释得过。   农家都是一个院子里住着一大家子人,门禁不严的,看到些什么倒也不足为奇。   因为陶盈的这一手散了一些火气,再加上想着媳妇儿的年岁也确实是小,老大倒也没再继续为难勉强什么,出去拾掇了一番回来便真的依照陶盈的安排,睡到了炕桌的另一边不再招惹她。   眼见老大安静下来,陶盈倒也松了口气。   其实她方才也算是看出来了,老大并不是真心要如何。若是存了心,自个儿的这点小招数,怕不是灭火而是火上浇油。   刚才老大出去后外头哗啦呼啦的水声就说明了一切。   兴致到了的男人,岂是一次就能摆平的?   只怕会越战越勇吧!   胡思乱想间睡意渐浓,折腾了大半宿,倒让陶盈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等到她睁开眼睛,天早已大亮,而本该由自己准备的早饭干粮,老大也早就准备齐整,就等着她吃完好上山了。   经过昨晚那一场,陶盈现在见着老大那般严谨的面孔就想吐槽,丫的她昨天晚上之所以会找了他的道,归根结底就是这张脸的迷惑性太强了有木有!   和陶盈那充满指责和怨气的目光想比,老大的注视就显得有些暧昧不分了。   只被那目光笼罩了不到一分钟,陶盈就掐不住了,从粥碗里抬起头看着老大:“大哥,你,你也吃呀!”   吃早饭的时候您不吃饭就这样盯着她看能填饱肚子吗?   “你还没起来的时候,我已经吃过了。”老大不急不缓,根本就没有半分挪开视线的想法。   还好过来叫人的山妮儿解了陶盈的燃眉之急,总算是让老大的注意力挪了方向。   “我娘昨儿还是去村里在的几户家里走了走,可是却没有一个愿意和咱们一起上山的。”趁着坐下来等陶盈吃饭的功夫,山妮儿倒也没闲着,一脸不满的吐槽昨晚她娘吃闭门羹受冷言的经历:“咱们去采药,还不是为了大家好,可是她们就看着之前上山遇到的那点子事儿,死活就是不肯再去。”   “之前不也想到了?反正咱们这几家人倒也不少了,多一个少一个倒也差别不大。”陶盈倒是看得开,若是不愿意,强迫了又有什么用?   闹不好还会事与愿违,出一堆麻烦。   有陶盈和顾大夫两个人带着上山,加上又是几个知根知底踏实认真的人,这一趟直到黄昏日落前下山,大家的药篓子里都被塞的满满当当不说,他们还运气不错的逮住了一只趴窝的山鸡。   意外的收获让大伙儿的心情都格外不错,六婶子笑呵呵的说一会儿下山拿这山鸡做菜来打牙祭,吃完明儿好继续再努力。   一路上有说有笑倒也热闹,只是在离村子不到一两里地的半山腰上,走在前面的顾大夫突然停住了脚步,一脸严肃的回头看着叽叽喳喳聊天正在兴头上的山妮儿陶盈她们:“村里出事儿了。”   “什么!"   顾大夫的这一开口把走在后面的一行人全都吓了一大跳,忙噤声赶到顾大夫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果然看到昔日平静安宁的村庄,一片火光冲天。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山妮儿失声,她们走的时候,村里可就只剩下了那些被留下的妇人。就算是要趁着她们不在报复罗家,总不至于蠢到连自家的房子一起点吧!   可是匪徒贼人来袭,也不可能啊!   如今外头疫症流行,活着能动的都跑到外地去避疫了,哪里还会傻里吧唧的到疫症中心来抢劫?何况还是他们这样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山村,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能抢什么?   “情况有些不对劲。”顾大夫和老大两个人走到一旁商量了片刻便定了主意,回头来对六婶她们这几个明显已经有些六神无主的女人们说道:“你们便在山下休息片刻,我和文皓进村去瞧瞧情况。”   “不行,要是万一是歹人来袭呢,你们下去撞见了怎么办?”六婶一听顾大夫他们要下山进村,急忙摇头阻拦道:“依我说,既然已经是如此了,倒不如我们一起在山上住一晚,等明儿天亮了再下山吧!”   “别的倒还罢了,我的药箱还在家里搁着呢!”顾大夫皱眉:“还有那些已经炮制好可以使用的药材,若是等明儿再回村,只怕想救,也救不回来了。”   顾大夫的药箱重要,若是真的毁在这场大火里,那回头万一疫症发作,可就麻烦了。当然,还有那些能够治疗疫症的药材,就这样任由大火焚毁,确实是太可惜了。所以老大又看着村子打量了一番情势,才扭头对着六婶儿说道:“我们小心一些就是了,六婶儿你们别担心。”   一行人说着,也便加快了脚步往山下赶,没再往前走多远,山妮儿便眼尖的指着山下路边的一处嚷道:“快看,那里躺着个人。”   “刘顺儿?!”顾大夫急走两步上前一看,不由得脱口叫道:“是咱们村子的刘顺儿!”   “顾,顾大夫,村里,村里出事儿了。”经由顾大夫扶着半坐起身,被灌了两口水的刘顺儿终于转醒,一看是顾大夫,激动的直起身,反手握住顾大夫的手腕:“方三郎在村子里,见人就砍,见人就砍啊!” ☆、51   刘顺儿身上并没有受伤,只是连惊带吓一口气奔出了这么远,有些体力透支所以晕倒了而已。   在喝了两口水顺过气儿之后,他总算是断断续续的把刚刚村子里发生的事情,给陶盈她们说了个清楚明白。   因为事发突然,村里都赶急着上山,所以在处置完方家母女之后,倒是没有几个人去留心方家还有两父子在家。   得知老婆女儿犯事儿暴露被沉塘,素来胆小怕事的方家老爹根本就没有想到其他,直接寻了根绳子便悬了梁。倒是那疫病缠身的方家三郎,却硬撑着熬到了现在。   今天早上在陶盈她们上山之后,村里留下的女人们还有些好事的,便觉得就算是有村长婶子她们压着,这事儿不能这样遮过去。于是便相约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也是事出凑巧,两个路过方家的妇人,居然听到了里头有动静。   也是这两个妇人胆子大,悄悄的摸进院子里贴着窗户纸往里查看,这一瞧不打紧,差点把那两个婆姨唬得魂飞魄散,一边尖叫有鬼,一边屁滚尿流的往外跑。   若不是鬼魂作祟,为啥那人能飘在半空中两边晃荡   这个消息让村子里的女人们炸了窝,要说罗家是有责,可那始作俑者可是方家。将她们沉塘那也是罪有应得!   可如今青天白日下,不知悔罪也就罢了,竟还出来唬人!   都说鬼魂是怕火的。   于是一群人倒也不含糊,举着火把便要去点方家的房子。   濒死绝望的方家三郎哪里禁得住这样的相逼?想着自己死去的亲人,再看看他已经病入膏肓离死不远的现状,一股气撑着他从屋里出来,挥刀便朝着那些还堵在院子门口破口大骂的女人们砍去。   实在也是方家三郎现在的扮相太坑爹诡异,生疮溃烂的脸,多天不曾洗漱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袍子,配上那因为愤怒,而如野兽发狂一般的嚎叫,当场就吓晕了几个,剩下的一干女人们哪里还有先前抓鬼的勇气,纷纷尖叫着做鸟兽散,朝着自家的房子飞奔。   而方家三郎也是杀红了眼,哪里会容得下砧板上的肉跑掉?自然是紧追不舍,最后还不忘来个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放火点了全村的房子。   “我看着当时乱糟糟的,便躲进了路边的菜地里。”刘顺吞了口口水,把先前的事情回忆一遍,依旧让他有些心有余悸。   “那方家三郎现在人呢?”   屠戮那么多村民,这可不是小的过失。连顾大夫开口时面色也是沉如锅底。   “他回方家,然后,然后自个儿点了自家的房子。”刘顺说的很简洁,但是只从他那惨白的脸色,陶盈她们也能料想到当时的惨状。   村里的大火整整烧了一夜。   陶盈她们在山脚下熬了一晚上,等第二天早上回村的时候,四处都是烧焦得残垣断壁,留在村子里的五个妇人正如刘顺所说,无一幸免。   一夜之间无家可归的众人在村长家门口相对无语,要说重要财物,都是能带走的带走,即使不能带走的,也一般都是藏在暗格中了,但是这房子,却是各家安身立命遮风挡雨的庇护之所,如此一看,损失也是极其惨重的。   “再等两天,若是疫症没有发作的话,就给山上递信吧。”顾大夫看着这一村狼藉,想着若是没事,还是早些叫人下山来安置吧。   这重建新居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若是真的等疫症结束,怕也要入秋了,如果那时候再开始盖房子,那么大家冬天要怎么过?   山里入冬早,可容不得拖。   “这两天咱们也就先凑合凑合,将就着歇一歇好了。”顾大夫又四下看了看,实在是没一栋完好的房子。如今要住,也只好就地取材,拿那些没烧尽的木梁配着村口草垛里的稻草,搭个窝棚暂居了。   看着被烧得只剩一堵墙的自家宅院,陶盈有些无语。   就算以前再简陋,好歹也还有个安身的地方吧。可是现在倒好,一把火统统的点了个干净。   虽然方家是罪有应得,但是如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到最后其实谁都不是赢家。   但是,要说后悔,却是没有的。   就算是现在重生回去一次,她唯一会做的,大概也只是在村民上山之前提醒一下还有一个方家三郎吧!   “在想什么?”老大扛着一捆稻草回来,正好看到陶盈站在废墟前发呆,兴许是害怕她多想,关心里也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没什么,只是想房子没了,这下又有得忙了。”陶盈扭头,看着老大勉强回了个微笑。   “咱们家人手够,正好借这个机会,把房子盖大一点。”老大打量了陶盈一番,看她确实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才笑着松了口气:“以前只有爹一个人,家里条件又实在是有限。”   “过去的都过去了,再想也是无济于事。”老大见陶盈不说话,又继续补充道:“凡事都没有事事如意的,咱们也惟有问心无愧了。”   “方家的事情,会到这一步,其实我该付的责任更大。但是媳妇儿,我不后悔。当年我二叔进京赶考回来,是方家大郎他们套车去接的。”   “什么!!”陶盈双目圆瞪,这话里包含的内容太丰富了,方家去接的当年高中的罗二叔,结果带回来的却是罗二叔的遗体。   “二叔是身体不好,但是那样艰难的备考参考都熬过来了,偏偏走了这么远的路,快到家的时候熬不住得了急症暴毙,媳妇儿,你信吗?”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老大索性拉着陶盈一起坐到了一旁的土墙边上:“所以,我那会儿便留了个心眼,趁着旁边看的人不注意,拿娘的银簪子扎了二叔的后颈。”   “结果?”陶盈的心,随着老大的话也提了起来,该不会,真是的谋杀吧!   “中毒。”老大点头冷笑。   “如果是中毒,那为何那时候……”陶盈开口低呼,但只问了个开口便收了声,既然是下毒,那么动手的肯定不会只是方家这么简单。   想想罗家那一票神一般的亲戚,陶盈多少也能想到罗家二叔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局。   如果罗家二叔真的高中,那么罗家的一切,交到他手上是没有任何悬念的。   而罗家二叔和剩下的几兄弟已经翻脸,如果他继承了罗家,那以后谁还会有好日子过?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也就是理所当然了。   “姑妈和几个叔叔过来强行揽了二叔的丧事,说二叔得的是急症,留不得。”老大苦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请来了个仵作,简单的看了两眼,就叫焚了下葬。”   “我们兄弟几个还有娘,灵堂搭起来之后就被关在房里,直到二叔出殡那天才被放出来送葬。二叔那会儿遗体已经被焚,就算我冲出来,又有什么用?”   “那,那你娘亲知道吗?”陶盈没有去看老大的表情,将心比心,明知道自己的亲人是被人下毒害死,却不能吭一声,这当时该忍受多大的痛苦?   “不知道。”老大摇头,随后扭头认真的看着陶盈:“媳妇儿,这件事,你是我第一个告诉的人。”   “如果可以,我宁愿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陶盈低喃,如果没有这一切,那么这兄弟几人现在的生活,绝对是截然不同的。   “可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没有办法改变。”老大看着陶盈:“虽然我也知道,方家后头还有人。但是我二叔和我娘的离世,却是经由他们的手造成的。”   “有因必有果,他们当年加诸在我们兄弟身上的一切,如今也算是报应了!”老大勾起唇角,长舒了一口气:“所以我不后悔,就算没有今日,也必会有将来。”   “只是方家如此了,怕是会打草惊蛇。”陶盈皱眉,听老大这样一说,方家其实就是罗家那些人安插在老大他们身边的一枚钉子,如今这钉子被拔了,那些人如何还能坐得住?   “早晚是要摊开的,早这么一时半刻,又有什么要紧?”老大倒是没太在意:“如今罗家已经让三叔他们败的差不多了,唯一有点价值的,也就是城里的那间绣坊了。不过那间铺子,却一直都掌在老太太手里。听说这两年因为经营不善,生意已经是大不如前,顾客都快要被另一家新开的绣坊给抢光了。”   “所以嬷嬷才会这样着急的让你回罗家?”陶盈越发不满,之前罗家兴盛的时候,可没想着让他们兄弟几个回去,如今败落了,却要把这么一副烂摊子给他们扛。   这算是什么嬷嬷嘛!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嬷嬷大概是如此想的吧。”老大的笑意里带着浓浓的讽刺:“可是就算是我再想吃肉,好歹也要等骆驼死透了才好动手吧。” ☆、52 最新更新      老大就地取材,搭起来的临时住宅有些像陶盈以前在乡下时看瓜的瓜棚。四面透风,躺在草垛上,睡不着还能靠数星星自我催眠。      当这新家建成的时候,陶盈本是松了口气的。      这样四面透风任何动作都等于是现场直播的情况下,依着老大的性格,应该是会注意影响的吧。      但是事实证明,陶盈对老大的了解明显还只是皮毛。      ‘我不是随便的人,随便起来便不是人’果然是有现实依据的。被老大搂在怀里快要窒息的陶盈泪流满面,正人君子神马的,果然都是浮云。      虽然家园被毁,但好在疫症并没有上身。      平安无事的过了五六天,顾大夫终于松了口气,正式宣布大家集体度过了危险期。这个消息让眼见家园被毁的众人总算是露出了久违的笑脸,好在不是雪上加霜,房子没了可以再盖,而若是人没了,可是如何都挽回不了的。      其实这两天私下里,顾大夫在和陶盈她们闲聊的时候提到方家三郎的事情还是一阵阵的后怕。      相比较那罐水,方家三郎可是活着的病原体,他的存在更有威胁性。      所以如今虽然大火焚尽了一切,顾大夫还是不敢马虎。为了安全起见,这几天还是和陶盈她们一起,用焚烧艾叶和撒石灰的办法,给村里整个儿再消了一次毒。      只是进山去送信的刘顺刚走没半天,就从山上回来的老二和老三显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看到眼前焦土一片的村子,老三的惨嚎差点把正在给六婶帮忙摘菜的陶盈吓趴。      一看就是偷偷溜回来的。      陶盈摇头,刚刚从六婶她们家的半边院墙后探了个头,就看到老三饿虎扑羊一般迎面撞过来,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一个熊抱差点勒得窒息。      “媳妇儿,我以为,我以为你们……”老三的声音哽咽,越发将陶盈往心口按,隔着薄薄的衣料,陶盈能感觉到他激烈的心跳和颤抖。      “我们没事。”受着老三情绪的感染,陶盈忍不住也有些鼻子发酸,其实这些天她们经历的一切,要说她真的一点也不后怕,是不可能的。      如果那天她们没有上山,而是留在村子里的话,那么今天迎接老三他们兄弟俩的,可不就是和那房梁一般黑漆漆的……      好在这一劫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重逢后欢庆幸运之余,老大的责问自然也没少了。      和陶盈拿泪水发泄这两天的不安不同,老大完全是把偷偷溜回来的兄弟俩当成了发泄桶,硬是盯着他们教训了一晚上。      被老大的絮叨催眠入睡又被老三的大嗓门辩解吵醒的陶盈有些无奈,在对兄弟俩表示同情的同时她也忍不住叹气,话说就算是开政治协商会议那也该有中场休息的时候吧,这样大半夜的兄弟三个在院墙外喋喋不休是想闹哪样?      得知了事情始末回村的村民们对方家的仇视和愤怒达到了顶端。村长王叔也借由此事成功的淡化了村民们对罗家的不满:“强盗来家里偷东西,打了强盗一顿,结果强盗回来报复误伤了旁人,难道就要说,打强盗不对吗?那强盗就是强盗,要不然,也不会有现在方家三郎又是杀人又是放火了!”      “罗家对方家的做法合情合理,方家不仅不知悔改,还怀恨在心。就算没有那天上山时在水里下毒,可他们想通过让罗家感染疫症的办法来报仇,本来就是将全村人的生命置若无物。”顾大夫的补充说明就更加具有权威性:“咱们村子本就不大,若是罗家被感染上,其他人能逃得掉吗?”      “大家伙儿也都是知道的,这些年方家对罗家兄弟几个如何。”村长见村民们的想法有了松动,急忙不失时机的出来打感情牌:“设身处地的想想,这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何况是被欺压了这么多年的罗家?再则,当时那会儿他们谁也料不到,后来方家会做出那样天理难容的事情啊!”      任谁都没有后眼,罗家兄弟难得反抗一次,谁晓得方家那婆娘会这样歹毒?      凡事挣不脱一个理字。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相邻,罗家兄弟这些年的遭遇大家也都是瞧在眼里的。谁是谁非本就一清二楚,如今再加上村长和顾大夫的一番说法,大多数人也由对罗家的不满而转为了同情和理解。      任何时候,灾后重建都是一项大工程,何况眼前村外还是瘟疫横行的特殊时期,请不了外援,所以一切都得自个儿动手。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村里男人在村长的安排下上山砍回来适合做房梁的林木,而陶盈她们这些留在村子里的妇孺,则被安排到靠近河边的泥地里取土制砖瓦。      与盖房子什么都靠买的现代不同,在这里一切都得自己动手。      一个夏天的辛苦下来,变化最大的当属胖墩儿。      虽被太阳炙烤得黝黑油亮,但却比之前刚来罗家的时候要结实得多。个子也抽条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头十足,竟也呈出几分小帅哥的苗头来。      陶盈瘦削的小身板儿总算也多了几两肉,看得罗家兄弟几个如同饲养场的管理员,走路都带着满足的笑,只巴望她能再多吃点,养得白白胖胖才更好。      等到罗家那一进三间的大瓦房盖好封顶之时,村子外也传来了疫症被控制的好消息。      听说是新郡守上任带来了朝廷钦派的医官,一番努力下来,总算是遏制住了疫症蔓延加重的势头。虽然这好消息来得晚了点儿,但总算是让大家看到了恢复平静日子的希望,干起活儿来劲头也比之前提心吊胆的时候足了不少。      罗家的房子已经建好,不仅在原有的基础上有了扩建,还在院子的一边加了一排厢房,白墙灰瓦,很是好看。      就是屋里连张桌子也没有,显得空荡荡的。      山妮儿挽着一篮子山梨过来时,陶盈正坐在屋檐下看老二做木工。      房里也没个落脚的地儿,山妮儿便挨着陶盈坐在台阶上,把篮子里的山梨拿了一个出来,就着裙面儿擦了擦,抬手递给陶盈:“昨儿我哥上山的时候带回来的,酸甜酸甜的味道还好,娘就让我给你捎一篮子过来。”      “你姐,还好吗?”陶盈接过梨,也不急着咬,只是看着山妮儿轻声问道。      村外有了消息回来,最难过的要属六婶子她们家。      虽说是大人都勉强躲过了这一劫,可那才出生不到半年的小外孙女儿,却是没保住。大妮儿心里难受,回来这些天,也没见出过房门。      “到底是自个儿身上掉下的肉,可娘说再难受,这日子也还是要过的。”山妮儿闷闷的叹了口气:“比前几天是好多了,那么难的日子都熬过去了,哪晓得现在安定了,反倒把小丫儿给弄没了。”      “昨儿村长大叔进了趟城,说外头大片的地都荒了不说,连城里十有□的铺子也关了门。”山妮儿大约是不想在这难受的话题上久做纠缠,强撑着笑道:“我娘和我爹商量说,想拿家里存的银子去买地,不过我爹却更想买铺子,这会儿在家里谁也说不过谁,正干着呢。”      “买地买铺子?”听了山妮儿的话,陶盈的心里一动。      幸得老二他们上山那会儿,把银票和值钱的东西都搁进了地窖。要不然后来方家老三那一把火下来,陶盈只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是啊,听说官府这会儿正忙着把没有人打理的铺子和田地整理出来,然后登记在册重新发卖呢。”山妮儿点头,言语间颇有些不满:“哼,疫症刚发那会儿等着救人的时候,官府可没这么积极。”      无利不起早,不用去细算,也知道这绝不是一笔小数目的银钱。巨大的利益面前,官府如何会不上心?      不过若这事情靠谱的话,借机买一两块地和铺子回来,倒真是不错的选择。      “可是,好地段的铺子和肥田,估计也轮不上咱们。”山妮儿说着又叹了口气:“都是先紧着那些富人大家先挑的,若是有剩下的,才会拿出来外卖给咱们,不过那价格,肯定不会低。”      这样能扩地盘的好事儿,惦记的人自然不会少。郡守新官上任,哪里敢轻易得罪那些土霸王?自然是先紧着他们的需求投其所好喽!      山妮儿惦记着家里的姐姐,故而也没留多久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山妮儿,陶盈的心思便全聚到了那铺子和田地上头。      就眼前来看,她们和山妮儿家没什么不同,都是普普通通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摆在那里的罗家显然是指望不上,但是……      听着院墙外胖墩儿和小五的聊天声,陶盈的心里突然有了主意。要论财大气粗蜀川一霸,金家无疑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若是能拜托金家老爷子帮忙,买两块地和铺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吧! ☆、53 最新更新      金家会过来接胖墩儿,本就是陶盈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金老爷亲自上门来,还是让陶盈有些意外。毕竟也是家财万贯带拐弯的超级土鳖,这样躬身亲临农家,怎么滴都让见惯了现代社会但凡是个老板都抬头望天鼻息如牛的陶盈有些不习惯。      而且让陶盈觉得窝心的是,这位金老爷是从隘口处沿着河堤走进村的。当然,这对于老大他们这些做惯了农活的庄稼汉子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摊到从来不怎么活动,远远看上去如同弥勒佛一般的金老爷身上,可是一段不远的距离。      所以在见到陶盈的时候,他虽然脸上挂着笑,可苍白的脸色和那如牛一般的喘息,却是做不得假的。      虽然身旁有佟管家不停的给他打扇,但他那一身上好的软缎夏袍,还是被汗浸了个透湿。      “您怎么这会儿亲自过来了。”陶盈一边把金老爷让进家门,一边给院子里的小六使眼色去六婶子家借点儿茶叶回来烧水泡茶。      “嗨,麻烦你们一家照顾小儿,我哪有不亲自登门来谢恩的道理。”金老爷笑了笑,又拱手冲着陶盈行了一礼,才在位上坐定。      “五哥,你去山上和大哥他们说一声,胖墩儿爹来了。”陶盈安顿好金老爷,又走到门口冲着隔壁叫了一声。      因为重新盖房子选地址的缘故,这次六婶儿一家索性把家安到了罗家隔壁,当然关系好是一方面,更主要的还是以前的房子地势太低,一下雨便难免会积水。      六婶家里的人手不算够,这两天粉外墙,呆在家里的小五小六便去了她家帮忙。      “我瞧这房子,似是新盖的。”金老爷四下扫了一眼,才冲着回头进门来的陶盈笑道。      “想金老爷进村的时候也看到了,前些日子村里人去山里避难,天干物燥的,走了水也是正常。”陶盈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两句,并不想多说。      方家的所作所为和村子里前段儿发生的事情,没几个人愿意多提。      “喔,那可真是不容易。”金老爷见陶盈说的含糊,也并没有再多问:“虽说如今疫症是过去了,可是这一季的收成,算是完了。不知道今年年下粮食会涨成什么价。”      此次疫症,蜀川郡和相邻的北川郡是重灾区。      而在她现在所处的大宋,这两个地方是主要的粮食产区。      因为疫症,这两地今年的秋粮几乎是颗粒无收。      地主富户还好说,那些指望几亩薄田甚至是靠佃田来种粮的农户的苦日子,现在只怕才开了个头。      如果今天对陶盈说出这份担忧的,是隔壁的六婶或者是村子里现在往来比较频繁的村长婶子,她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说不定还会随着一起感慨世道艰难。      可是眼前这位,可是富甲一方的金家掌舵人。      一个富甲天下的BOSS和她这个农家百姓抱怨粮食会涨价,这让陶盈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无论涨不涨价,涨到什么价,应该都不会影响到金老爷生活的吧。”      “如何不会?”金老爷眉一挑:“若是百姓安居乐业生活无忧,才会有闲钱去添置他物。若是连吃饭都成了问题,谁还会花钱去干别的?”      “再则,若是年下再闹饥荒,民怨沸腾,迟早要出大祸。”金老爷见陶盈沉默不语,又适时添上一句道:“我是个商人,最怕的就是兵荒马乱。”      “如今这样的时局,朝廷应该不会无作为的看着事态越发恶劣吧。”陶盈想着之前看的电视剧里头,不都有开仓放粮食赈灾吗?      “若是朝廷想管,还会等到现在?”金老爷摇头苦笑:“今次的赈灾,朝廷是给了银子,可官员也没少从底下搜刮,再层层克扣下来,到灾民手里的,也就是几碗薄粥而已。”      “不过看你们这村子,眼前倒还算平静。”      “倒是靠山吃山,靠着身后的山林,图个温饱罢了。”陶盈叹了口气:“如今大哥他们都在山上呢,家里房子才建,做柜子什么的,用木料的地方多。”      “我瞧着,姑娘一家,似乎不像是坐吃山空随性而安的人吧!”金老爷笑了笑:“如今官府正在统计良田店铺,难道姑娘就没有什么想法?”      “这良田也好,店铺也罢,若是官府出售,如何会轮到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头上?”陶盈倒也不避讳,本就有心找金老爷帮忙,如今他既然自己提了,岂不正是刚想睡觉就有人给递枕头?      “如果姑娘不嫌弃,这点小忙,金某倒是愿意一帮。”金老板笑呵呵的一拱手:“只是不知道姑娘有没有相中的田地或者是铺子呢?”      “就我们的家底,金老爷您是清楚的。”陶盈也没推辞什么,话已经说到明面儿上了,再遮掩推让也就太矫情了:“我对这附近的地界并不清楚,不过想这些金老爷应该是明镜儿一般的。散地就算了,若是有成型的庄子,带山地果木良田齐全的,就很好了。至于铺子,能有两三家连在一起的,就成了。”      散地虽然价格不高,可是不便于管理。如今也不到太过露富的时候,若是有庄子,那么请个靠谱的庄头负责经营,一年过去瞧个两三次,也就很稳妥了。      铺子上,她只是先备着,如今可以租出去,等到来日有了具体的盘算再经营,也不迟。      只是一间的铺面并不太适合扩展,所以如今能够有机会,一起盘下来三四间,也省了未来的麻烦。      “这庄子嘛,说来也巧。现下就有一处,只是离姑娘现在所住的这村子有些远。两座果山,配着八百亩良田,还有一套半山腰的宅子。”金老爷沉吟了一下,很快便有了结果:“这并不是官府要卖的产业,是我一个旧友,如今觉得这外头世道乱,想举家搬回京城去。若不是这场疫症,这庄子早就出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那,价格方面?”陶盈心念一动,原本只是有这个想法,却不想还真让她逮到了这个机会。      “五千两纹银。”金老爷抬手比了个五:“刚好他那地界旁还有差不多六七百亩的荒地和一座荒山,若是姑娘你愿意出手,这套手续我让朋友给你办好,那荒地荒山也一并归了你的地契。”      “倒是划算。”陶盈算了算,若是庄子真不错,那么这五千两花的倒真是值得:“这样吧,若是这两日得空,金老爷择人带我们去瞧一瞧如何?”      “那是自然。”金老爷点头:“至于铺面,偏冷处的想姑娘也看不上,至于热闹的地儿,连在一起的位置也不是没有,只是价格上,就有些偏高。不过,我倒是可以去走走关系,至于成还是不成,那就要看运气了。”      “有劳金老爷。”陶盈起身行礼致谢:“不论事成与不成,金老爷的相助陶盈都感激不尽。”      “说起来,姑娘买铺子,可是敲定了要做买卖?”金老爷一番客套之后,再落坐也不避讳他的好奇。罗家人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若不是抱着对她们家的这份好奇,今天他也不会亲自上门来。      他家子息单薄,如今年逾四十才独有一子。      不似旁人家里做个生意什么的还能有个兄弟帮衬,未来金家的一切,只能由元宝一人担当。      所以才会想着给元宝寻几个可靠的助益,也好让他的未来不至于太孤立。      “只是提前备下,具体做什么还没想好。”陶盈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眼下可以先把铺子租出去,等到时候想好了做什么,再收回来也不迟。”      “嗯,趁着这个机会,盘下点产业倒是没错。”金老爷对陶盈的打算倒是很赞同:“总比日后需要却寻不到合适的着急来得强。”      金老爷本还想再说点什么,便听到门外的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胖墩儿一阵风似的从门外卷进来,噗通一声便跪倒在了金老爷身前:“爹!”      “元宝!”金老爷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好一阵没回过神来。直到胖墩儿又叫了一声,金老爷才上前一把把儿子扶起来,上上下下的看了数趟,才压抑不住激动道:“你瘦了,也,也高了,还结实了不少!”      如果说之前金老爷对陶盈的感谢还存了几分面子上抹不开的缘故,那么现在的感谢可是真心实打实的了。      原本还想着,元宝在这里,能够保住性命已是大幸。自从他们一家到达别苑还没等喘口气,蜀川郡爆发瘟疫的消息,便传到了京城。      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元宝的母亲几乎是日日夜夜都守在佛堂,只求佛主保佑元宝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而后来,一等瘟疫之乱平息,一家人便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好在是罗家老二递信上门,才叫他们全家的心落了一大截。      不管受多大的罪,人没事便好了!      可是现在看到元宝,不仅没有他想象中的骨瘦如柴,反而比以前更加结实挺拔,之前在家里养出来的那股羸弱之气一扫而空,怎能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不激动欣喜?      “爹,我知道你这会儿亲自过来是想干什么。我不是不回去,而是桃子家房子走了水,眼下正是缺人做活儿的时候,我要留下来帮忙。”胖墩儿不等金老爷开口,便抢先嚷道:“等这里的事情了了,我一定乖乖的自个儿回家,绝对不让你操心!”      “胖墩儿,你这次得听你爹的。”跟在胖墩儿身后的老大先是冲金老爷行了一礼,才接着胖墩儿的话轻声道:“我们家的事情眼下已经差不多,你娘担心了你数月,如何你也得回去让她放心。” ☆、54 最新更新 作者有话要说:阿狸新书《我给皇上掌青楼》开坑求包养:) 亲们戳进去若是喜欢的话,收留一个喵!狸会加速日更的喔喔! 文案: 自古后宫如青楼, 奈何嫖客只一人。 皇上, 臣妾为你打理出后宫百花齐放,百草争辉; 你发不出奖励是肉偿呢还是肉偿呢还是肉偿? 新文地址: 《我给皇上掌青楼》      到底是母子情深,胖墩儿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和金老爷一起回去。临走时,老大将一篮子山果递给一步三回头的胖墩儿:“带回去给你娘尝尝鲜,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在新鲜。”      “嘿嘿,既然胖墩儿走了,那他的那间房,不就正好腾出来给大哥做书房?”送胖墩从村口回来,老三嘿嘿一笑,掩不住脸上的得意:“我早就和那小子说,他在这里住不久,他还偏不信,非要整出一间房来!”      “收拾收拾做客房吧。”老大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老三:“我今年不温书,因为疫症的事情,今年的秋闱推到明年了。”      “啥?!”老三愣了:“这三年一考的规矩可是老祖宗定的,怎么说改就改啊!”      “听朱先生说,其实是因为今上与贵妃娘娘去了西山行宫,至今已有大半年不理朝政了。”老大神色如常,只是话里透出的消息却让走在前面的陶盈忍不住撇了撇嘴,这不又是一个当代昏君么?      “明年考也有明年考的好处,至少多看看书底气也足一些。”老二拍了拍老三的肩膀,将他还想再说的话给拦了回去。      就算今上再昏庸无道,那也是今上。擅议天家的事情,总是不妥当的。      简单的吃过午饭,老大他们也没有再上山的打算。便准备一起过去给六婶儿家帮忙,陶盈从房里出来,见到兄弟几个要过去,便冲着老大叫了一声:“大哥,你等等,我有事儿和你说。”      “嗯?”老大听陶盈叫他,站定回头:“什么事?”      “还是我昨天和你商量的,”陶盈轻声道:“买庄子的事情。”      “今儿金老爷上门,无意提到了这上头,我便把咱们的想法和他说了。”把老大让进门,陶盈才关上门,回头和老大将今天上午金老爷来时说的话给他复述了一遍,末了才道:“依我看,咱们可以先去庄子里瞧瞧,若是合适,盘下来倒真不亏。”      “嗯,五千两能买那么一个庄子,的确是笔划算的买卖。”老大对此也没什么异议。价格摆在那里,若是实际情况真如金老爷介绍的那样,那等于是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好事,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我和金老爷说好这两天去看看庄子,可是我对这些又不太懂,就想和大哥你一道去,你看可行不?”陶盈见老大没有反对,不由得松了口气,这下后头的事情提起来就不难了。      “好。”老大笑着点了点头。陶盈的能干他很清楚,虽然他宠着自己媳妇儿是发自内心的,也没觉得自己的媳妇儿能干独当一面有什么不好。但是这样听到陶盈求助的要求,他还是觉得心里一阵妥帖舒服。      “若是这庄子买成,咱们就是地主啦!”陶盈见老大同意,忍不住脸上漾开了笑意,作为改善生存状况的第一步,走成功对她来说,可谓是意义重大。      在古代不比现代,有银子在手固然重要,可要是再加上几张地契保底,那才真的是有了坚实的后盾。至少身价上,不会再是一文不名的农户了。      谈好了看庄子的事情,老大便继续去隔壁六婶家帮忙了。      陶盈瞧着没事,便琢磨着把兄弟几个从山上带下来的野果做成果干,这样平时也可以当个小零嘴儿。      “盈嫂子,盈嫂子!”      陶盈正把洗净的果子摊放到院子里的簸箕上晾晒,便见到山妮儿一阵风似的从外头卷进来,一见到她便不由分说的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外拉:“快,那个杏花儿,杏花儿要去投河。”      “投河?!”陶盈被吓了一跳,也顾不上细问,便一路被山妮儿拽着往外跑:“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会投河?”      “还不是那不着调的宋家!”山妮儿脚下步子顿了顿,恨恨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之前嚷着要退婚,如今见杏花儿好好的,又反悔黏上来了。”      “啥?”陶盈愕然:“这,这都退亲了,还能反悔的?”      “谁说不是!”山妮儿气呼呼的一脸不平,有了之前疫症那段儿的相依相靠,如今陶盈她们四个年纪相仿的姑娘算是成了死党,如今见好朋友受了欺负,山妮儿哪能不发火?      “要说家底儿,杏花儿家是没得说,比那宋家不知强过多少去。原先是怕杏花儿染了疫症,如今杏花儿好好的,他们家肯定不愿意喽!”      “那,那杏花儿爹娘怎么说?”陶盈皱眉,这可不是现代自由婚恋的时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杏花儿爹娘瞧对了眼,认定了那边的渣男一家,就算是现在所有人都说那货不靠谱也没用啊!      “当然是不同意。村长大叔和婶子也不傻啊,那次退亲已经让他们家看透了宋家。”山妮儿回应的相当干脆:“不过架不住宋家没脸啊,竟然喊了里正和一些长辈过来,反咬杏花儿家嫌贫爱富,强要悔婚。”      从来都是有理的怕不要脸的。      如今宋家这样扯破脸的闹腾,就算是杏花儿一家拒婚成功,那杏花儿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一个待嫁的姑娘,毁了名声,等于是毁一生啊!      不过细细一想,那宋家的算盘倒也是打得精。      原本家世并不如杏花儿一家,若是杏花嫁过去,有这样强势的娘家做后盾,宋家定然不好板脸拿乔。如今这样一闹,杏花儿家碍于面子将女儿嫁过去,也算是未来有了个把柄在宋家手里,那时候宋家就算对杏花儿不好,杏花儿娘家也不好说得什么。      毕竟,人家没嫌弃你女儿名声不好娶了她呢,对吧!      陶盈心里一边想,一边人已经被山妮儿拉到了河堤边。      看着远处吵得沸沸扬扬的人群,陶盈依稀辨别出其中尖声哭嚷的是杏花儿的娘亲,虽然没听到杏花儿的声音,不过看着架势,她应该没事儿才对。      松了口气的两个姑娘慌慌忙忙的挤开人群,赶到里头,只看到文翠和另一个陶盈不太熟悉的姑娘一个抱腰一个拽腿,死死的把杏花儿定在河滩边,而身后不远处,王家婶子被几个熟识的妇人扶着,虽连站立都没了力气,却还依旧不放弃的指着离她不远的一个穿檀青色衣裙的妇人痛骂不休。      杏花儿咬着唇,也不吭声,只死命的挣着要往河里跳,文翠急得没法,见陶盈她们过来如同见到了救星,急忙叫道:“山妮儿,盈嫂子,快些过来帮着劝劝吧,我可是费了姥姥劲儿也拉不回这头犟驴!”      “呀,杏花儿,你这脖子上,怎么都是红点点?!”陶盈跟着山妮儿见这阵仗,也不敢迟疑,赶忙上前帮忙,只是陶盈手刚刚拽上杏花儿的胳膊,便咋咋呼呼的叫出了声。      陶盈的这一声嚷瞬间就引来了全场的注意力,山妮儿看着杏花儿光洁的脖子,一脸不解的正要开口质疑,便见文翠速度极快的也跟着嚷道:“啊,这胳膊上也有,蔓子,你快瞧瞧,杏花儿的腿上是不是也有!”      “啊!真的也有啊,文翠姐,这可怎么办?”叫蔓子的姑娘作势将杏花儿的裙角抬了抬,忙退后了两三步,也跟着尖叫起来:“这,这和之前顾大夫说的疫症发作时的症状一样呀!”      蔓子这一叫,如同平地一声雷,直接让人群炸了窝。      也没人再顾着河堤边杏花儿的死活,只顾着四散奔逃。就连先前还盛气凌人的宋家婆娘,也顾不得什么公道不公道,提着裙子便随着人群往河堤上跑,却被后头的杏花儿娘一把拽住:“宋家婶子,你可不能走,就这样把你未来的儿媳妇儿扔下,可不像样子!”      “胡说,她什么时候是我儿媳妇?咱们两家早就解了婚约,杏花儿娘,当时你可是说好的,如今你可不能赖账!”宋家婆娘一边用力的把自己的胳膊从杏花儿娘手里挣出来,一边扯着嗓子尖叫。      开玩笑,这杏花儿若是染了瘟疫,那她家的人能好得了吗?      该死的!这一家人真是黑良心,明明自家姑娘得了这要命的病,却连吭也不吭一声!害得她还巴巴的上门,要是有个万一,她非要这一家也不得好过!      “宋家婶子,你刚刚也说了,杏花儿是你家媳妇儿,红口白牙的,大家伙儿可都是听到了的,你如今说反口就反口,存的是什么心?”杏花儿娘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只死死的拧着宋家婆娘的胳膊,声音吼的比宋家的还要大上几分。      “杏花儿娘!那天晚上我们两家连信物都退了,你,你在这里浑说什么呢你!我家儿子,怎么可能娶一个病鬼做媳妇儿?又不是傻子!”宋家婆娘生怕被杏花儿娘拖累,一边骂一边扯着胳膊往河堤上爬。      “大家伙儿可都听到了,这可是她宋家婆娘自己说的,她们家早就来我家退亲了,嫌弃我家杏花儿,怕她染了疫症,如今见我家闺女好好的,又来反悔混闹,如今只是试试她而已,她便装不住了!”杏花儿娘恶狠狠的推了宋家婆娘一把,朝地上啐了一口,才大声冲着四下散开却并未走远的村民们喊道:“这样不要脸的家里,就算是仓里堆着金山银山,又有谁敢把闺女嫁过去?!”      “婶子,你瞧瞧,我这胳膊上,哪里有半处红点子?”杏花儿此时也不再站着不动,而是直接撸了袖子递到宋家婆娘面前,冷笑道:“做戏做全套,婶子你好歹也该多装几分才好,这么早就撂了挑子,活该叫人瞧笑话!”      如今这般的事实面前,若还看不出真相,那周围的人也都白活这么多年了。      在一干指责和嘲笑围堵下,宋家婶子灰溜溜的从人群里挤了出去,换来大家伙儿的一阵哄笑,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落了应有的报应。      “盈丫头,今儿多亏你了。”待人群都散去,王家婶子才走过来对着陶盈感激的福身:“要不是你想出那个法子,咱们家杏花儿还不知道要……”      想着女儿在宋家面前受的委屈,王家婶子又是一阵哽咽:“我们家就杏花儿这一个闺女,只想着不要嫁太远,就在近旁瞧着也好有个照应。虽然宋家家底并不如咱们家,可想着女儿低嫁过去,娘家也好有个照应,谁曾想竟会摊上这么不要脸的一家人!”      “杏花儿是好姑娘,该找个好人家匹配才好。”陶盈笑了笑,今天要说她是多事了一把,但是想到杏花儿这样一个好姑娘,嫁到那样的家里去,她就有些忍不住。      好歹也是曾经一起共过患难的,若是为了自保,连这点血性都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55 最新更新      “盈嫂子,今天可多亏了你,要不然杏花儿可就要遭殃了。”和陶盈回家的路上,山妮儿兴奋的脸颊发红。      见那宋家婆娘离去时灰溜溜的模样,真是大快人心。      “杏花儿是个好姑娘,要是真的嫁到宋家,不是白白糟蹋了?”陶盈浅浅一笑。      “其实盈嫂子,杏花儿心里,早有人啦!”山妮儿四下瞅瞅见无人,才压着嗓子凑在陶盈耳边低声道:“只是她爹娘不同意,才给她强定了宋家。”      难怪了!      陶盈一听山妮儿这个说法,不由得恍然大悟。      原先杏花儿被退亲,她还觉得奇怪。按说这古代若是被退了亲的姑娘,莫不是垂泪伤怀,哪怕是做做样子呢,可这杏花却偏偏和没事儿人一般。      若是换了山妮儿,她或许会想着是性子泼辣看得开,可杏花儿明明是敏感细致的一个姑娘。      果然这其中有缘故!      “宋家这样渣她爹娘都能看上,莫非杏花儿挑中的,还能差过宋家去不成?”陶盈颇有些稀奇。      “其实马家的六郎是个好人,只是他自幼父母双亡,和伯父伯母住在一起。他那伯母是个厉害的,家里兄弟几个也狠辣,虽然六郎勤劳踏实,可奈何家里如狼似虎的。”山妮儿皱着眉叹了一声:“而且,他伯伯家的兄弟还没说上媳妇儿呢,哪里有闲钱来杏花儿家下聘?”      这一说,陶盈可就全明白了。      要是她是杏花儿爹娘,也断不会把女儿嫁过去呀!      有着这样的家世,就是陪嫁过去金山银山也会被掏空,就更别提过好日子了。      “既然杏花儿嫁不成,为何不干脆把那六郎招过来做上门女婿呢?”      虽然嫁不得,可事从权益,也不是没有变通的办法嘛!      杏花儿家家底殷实,又只有这一个独闺女,招个上门女婿也不是不可能啊!      “咦?这倒是个办法!只是就怕马家不同意。”山妮儿目光闪了闪,忽又黯淡了下去:“如何六郎也是他爹娘的独子,他嬷嬷如何肯让他给别人家倒插门?”      “别忘了,他可还有那么个厉害的伯母。”陶盈不慌不忙:“你不是也说,如今他伯伯家几个兄弟还缺钱说媳妇儿呢,若是杏花儿家愿意出一份厚厚的礼,还怕他大伯娘不同意?”      “而且,六郎既然是个好人,再呆在那样的家里也是个埋汰受苦的命,想必他自个儿也是愿意出来的。”陶盈停了停,又继续说道:“杏花儿爹娘开明通透,想必六郎上门也不会为难他,只是希望他能好好和杏花儿过日子罢了,两全其美的,有什么不好?”      “要不,我得空给杏花儿说说?让她先去问问马六郎的意思?”山妮儿听陶盈这样说,也有些动心。      虽然不是自个儿的事,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山妮儿也不想杏花儿未来跳进火坑里。      “如今宋家这么一闹,杏花儿爹娘肯定也闹心。要是六郎同意,为了杏花儿,想必她爹娘也会想法子周全的。”陶盈点头,山妮儿这次的考虑倒是没错,要说这件事情最大的结症,也就是在六郎身上。      在古代,做上门女婿可不是个好差事,至少在面子上,是不太好看的。      虽然六郎和杏花儿早有情意,可若是不顾六郎的意思,强求硬来,闹不好还会好事变坏事,即使未来两人成了亲,也会存着芥蒂。      “这事儿急不得,得慢慢来!”陶盈见山妮儿左顾右盼,恨不得现在就去找杏花儿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如果六郎同意,你便让杏花儿去求你娘。谈婚论嫁的事情,你和杏花儿谁说都不合适。”      “哎!”山妮儿应了一声,终是没忍住:“盈嫂子,我这就去找杏花儿去。”      陶盈摇了摇头,继续慢慢的往回走,才刚走到下坡的塘边,便看到六婶站在场坝边往她这边看,见到陶盈便迎过来急急的问道:“我才听说杏花儿的事,如今可好了?”      “已经妥当了。”陶盈点头,将方才吓宋家的事情捡要紧的给六婶说了一遍:“原本就是只想占便宜的,一吓就露馅儿了。”      “也亏了你们几个鬼丫头想的出!”六婶忍不住笑骂道:“那宋家婆娘本就是个见了便宜就往上蹿的主儿,说起来宋家那小子也是个老实的,谁晓得会托生在她的肚子里?”      有着这样的娘亲,儿子想必不是被压着就是被宠着,多半也就是个豆腐,外表看起来水嫩光润,可惜一戳就烂。      当然,这样的话陶盈却是不会当面说的。她只顺着挽了六婶的手:“山妮儿正留着陪杏花儿说话呢,我就先回来了。”      “可怜那孩子了。”六婶叹了口气:“她爹娘也是千挑万选的,怎么就,唉!”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马家会是这般势力没脸?”陶盈劝道:“见婶子有空出来,想必是家里的活计做完了吧!”      “有你家那几个过来帮忙,能不快吗?”六婶笑着点了点陶盈的额头:“山妮儿她姐昨儿托人捎回来一块肉,婶子今儿包了包子,快些回去吃。”      六婶儿强留,罗家兄弟还有陶盈,再加上六婶六叔团团的围了一大桌,陶盈见山妮儿还没回来,便开口对坐在她身边的六婶道:“先拿两个给山妮儿在锅里温着吧。”      “给她留了,你们放心吃就是。”六婶笑呵呵的招呼大伙儿吃饭,大概是人多热闹,连久病言语不多的六叔也难得的打开了话匣子,一顿饭吃到天尽黑才散场,好在两家只隔一堵墙,倒不担心摸黑赶夜路的问题。      陶盈走出院子,看着天上悬着的一轮满月,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没有废气的污染,这里的天空如同黑曜石一般的澄澈,难怪古人会有对月饮酒当歌的雅兴,确实是赏心悦目的美景。      陶盈叹了一声,回神却发现老大不知道已经在她身边站了多久,不觉脸微微一红:“大哥。”      “杏花儿的事情结了?”老大却是神色如常,伸手牵了陶盈往回走。      “嗯。”陶盈点头,想了想,还是将今天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顺带连着她和山妮儿后来的商量,也没隐瞒。      这事儿如果成了,未来迟早会露口风出来,她并不想瞒他。      “马家六郎会答应的。”      不想老大很笃定的一句,让陶盈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哥你怎么知道?”      “上门女婿,总比卖去京城做小郎君好。”老大抬手摸了摸陶盈的头:“媳妇儿,你又长高了不少。”      “啥?!”陶盈呆了,这转移话题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还有,小郎君?!      莫非是……被现代的某种前卫思想熏陶的过的陶盈难免有些想歪。      “咳,有的面容清秀的男子,也是很遭人喜欢的。”老大难得的有些尴尬,这次是他说漏嘴了。      看来她还是没有想歪嘛!      陶盈了然的点了点头,不过就此说来,耽美大神果然是无处不在的哇!      “这个月开集,再去挑几块料子回来吧。”老大见陶盈不吭声,便又开口道:“给你做几套新衣,我瞧了你的生辰,月底你就十四了。”      “大哥,我现在不缺衣服穿。”陶盈憋得满脸通红,总算是憋出来一句。      说起来她的生辰,老大怎么会知道?!      “说来也是,你如今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语毕老大还不忘借着窗子里透出来的灯光上下打量了陶盈一番,若有所思:“那就打两件首饰吧。”      “大哥,依你的意思,杏花儿这事儿能成?”陶盈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话题岔开吧!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能成固然是好,可若是不能成,也不能要杏花儿在马家六郎身上耽搁一辈子不是。”老大瞟了陶盈一眼,见她心虚的别过头,才轻描淡写的回道:“还是再添两套厚实的衣服吧,转眼天就凉了。你身子弱,受不得冻。”      “那就多扯一些布料,咱们家谁也别拉下,一人一套新衣吧!”见着话题都挪不走,陶盈索性也豁出去了:“小六和小五他们总是捡旧衣穿,如今家里也不是拿不出银子,也该让他们换换新了。”      “男儿家,穿什么都是一样的。”老大叹了口气:“何况,还要下地干活儿,用不着那么好的衣服。”      “又不是一年四季都在地里蹲着,总有出来的时候吧!”陶盈这会儿也上了劲头儿,不达目的不罢休:“再说了,冬季也不用下地干活儿,时间过得也快,转眼就到年下了。今年咱们家不比往年那样紧巴,就大气一把,索性一人裁一套新衣过大年嘛!” ☆、56 最新更新      第二天一大早,金老爷便遣人递了信儿过来,说是已经和人说好,三天后一大早来车接陶盈她们去看庄子。      见悬着的心事有了眉目,陶盈的心情很是不错,中午的时候,还亲自下厨给兄弟几个做了一桌全素宴。      只是盯着桌上色香味儿俱全的菜肴还没来得及动筷子,苦着脸的山妮儿便上门了。      “怎么了?”陶盈有些不解,这昨儿还兴高采烈的去杏花儿那的,怎么今儿就变得愁眉苦脸的,莫非是那马家老六没同意?      “出事儿了,盈嫂子,你,你跟我过来一趟啊。”山妮儿见罗家兄弟都在,也不好言明,扭捏了半天,才过来扯了扯陶盈的衣袖。      “等媳妇儿吃完饭吧,这才刚上桌呢!”老大看了一眼陶盈面前还摆放得好好的碗筷,微微的皱了皱眉。      “山妮儿你吃饭没,没有坐下来一起吃吧。”      陶盈听了老大的话,忙往条凳的一旁挪了挪,给山妮儿匀了个位置出来。离厨房最近的老二也赶紧起身进去给山妮儿盛了碗面疙瘩汤过来:“山妮儿你好口福,今儿是媳妇儿亲自下的厨,比我们平时做的,可是好吃多了。”      兴许也是饿了,山妮儿倒也没推让,坐下便端起碗吃了起来。      “盈嫂子,这茄子可真好吃,我娘做的茄子,从来就做不出这个味儿来。”山妮儿吃了两口,忍不住的夸道:“我这会儿可后悔了,要是吃盈嫂子做的菜上瘾了,回家吃不惯我娘做的菜,岂不是要饿肚子?”      “快吃吧,有吃的还填不住你的嘴。”陶盈笑骂道:“不是说还赶着有事儿嘛!”      “其实,还是杏花儿的事情。”提到眼前的麻烦,山妮儿又有些食不下咽了。她向来就是个瞒不住事儿的直性子,如今如何能忍得?犹豫再三还是放下了筷子:“这会儿,杏花儿和马家六郎,都在我家呢!”      “这么说,马家六郎是同意了?”陶盈有些莫名:“那不是挺好嘛!”      大约是小两口为了表示诚意,一起来求六婶子了吧。不过看山妮儿这个样子,难道是六婶子不愿意帮这个忙?      可是也不像啊,六婶素来是最热心快肠的。这成全人姻缘的大好事儿,依着她的脾性,应该不会拒绝帮忙的才对。      “马家六郎是同意了没错,可是,可是,”山妮儿红着脸,犹豫了半天,才贴在陶盈的耳边低声道:“可是杏花儿是今天一大早才回来的!”      “同时回来的还有马家六郎?”隐隐约约的,陶盈也猜到发生什么了。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相信,这俩小年轻会真的干出私定终身的事儿来!      就算是在这偏远的小山村,礼教的约束还是存在的。      要不然,之前方家母女,也不会那般迅速的就被沉了塘。      “嗯。”山妮儿点了点头。      “只要马家六郎原因负责,这,这倒也不算什么吧。”陶盈想了想,也许是俩人怕杏花儿爹娘不同意,所以才会用上这先上车后补票的主意?      “可问题是,昨儿晚上她们在河堤上私会,遇到了,遇到了从村外晚归的宋丽娘。”山妮儿轻咳一声,神色越发显得古怪:“就是,就是宋家婆娘的大女儿。”      “不是吧!”      陶盈扶额,这俩的运气该是有多么的背啊!      “闹开了没?”在一旁听了半天的老大开腔了,倒是一如往常的平静,就像刚刚山妮儿说的这一出再正常不过一般。      “没,虽然打了照面,不过听杏花儿的意思,两边都吃惊不小,还没等宋丽娘开嚷,她和马家六郎就逃了。”山妮儿摇了摇头,很认真的回道。      “既然没有闹开,有什么可担心的?”老大淡淡的应了一句,便继续低头吃饭。      “但是那宋家肯定会来闹的呀!”山妮儿小声嘀咕道:“还不是一样会闹得鸡犬不宁!”      “抓奸抓双,她又没拿住实的,到时候,只要这边咬死不承认,然后继续招马家六郎为婿,别人只会觉得是宋家想搅黄这门亲事,故意诬陷罢了。”陶盈明白了老大的意思,笑眯眯的给山妮儿解释:“况且有了前一次宋家婆娘的当众出丑,这次再闹,又有几个还会附和她?”      “这么一想还真是哎!”山妮儿垂首又琢磨了一会儿,才抬头笑道:“果然娘说我笨是没错的,和盈嫂子你们一比,我简直就和没脑子一样的。”      “你只是性子直,不会去想这些弯弯绕罢了。”陶盈给山妮儿夹菜:“快吃快吃,吃完咱们好过去瞧瞧,留了这么长时间的空档让你娘教训他们两个,想必气也撒够了。”      其实说起来陶盈也有些奇怪。      按说照着古代人的思想,知道杏花儿和马家六郎做出的事情后,六婶儿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啊,何况还是读过圣贤书的老大?      可是老大刚刚不仅没有开口斥责,反而还是主动帮忙,给出了救急的建议。      这是为什么呢?      虽然陶盈百思不得其解,可眼前却没有太多时间给她去考虑。山妮儿在一旁催得急,她也只好胡乱的扒了两口饭,便被山妮儿拽着一溜小跑过了院子。      哪怕陶盈已经有了六婶会生气的心理准备,可眼前六婶的强硬状态还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这倒是给了她时间打量跪在地上第一次见到的马家六郎。      只看了一眼,陶盈便明白了,为什么他大伯娘会想着把他卖到京城里做小郎君。就这一张比杏花儿还要精致秀气几分的瓜子脸,还有那双如同秋水一般的眸子再配上小巧的悬胆鼻以及那张嫣红的樱桃小口,就算不去化妆打扮,也能完爆现世那些靠化妆才能见人的伪娘了。      这是天生的小受脸啊有木有!      虽然陶盈并不好那一口,可这张脸实在是让她想不到别的来形容。      你说一个大男人长得比女人还漂亮,不被压如何能平民愤?      陶盈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把注意力往炕上的六婶身上移。      六婶显然还在气头上。盘腿在炕上背对着跪在地上的杏花儿和马家六郎,哪怕杏花儿一直埋头低泣,六婶儿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陶盈叹了口气,瞧着架势,今儿只怕又是一场攻坚战。      “娘,杏花儿姐她们都跪了大半天了,您就消消气,先让她们起来吧。”山妮儿实在是看不过,磨磨蹭蹭的挪到炕边,挨着自己的娘亲坐下,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六婶的衣角。      “我可没让她们跪着,我也受不起这个!”六婶却还是没回头,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我又不是她们的爹妈亲长,跪我有什么用!”      “六婶,杏花儿可是您看着长大的,如今瞧着她有了难处,您也真狠得下心。”陶盈听着六婶半骂半赌气的话,便知道这事儿有戏。便陪着笑,和山妮儿一样,走过来挨着六婶坐下:“她们还年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她们犯下的这过错,改还来得及吗?!”六婶听到陶盈的声音,也不好再背对着不见,只得扭过头来,红着一双眼瞧着陶盈:“何况还是被宋家给看到了,盈丫头,你说,这要是闹起来,杏花儿还能活命吗?那方家母女的下场,竟这么快就忘了?!”      “看到了又如何,又没真的拿住什么。”山妮儿想着刚刚在罗家听到的解决办法,也不迟疑,一口气就给捅了出来:“只要杏花儿和马六哥咬死了不承认,宋家又能如何?”      “说的轻巧,这无风不起浪,这要是人混说乱传起来,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杏花儿给淹死了!”      八卦是人的天性。哪怕是空穴来风的消息,经过几轮的传下来,也会便成有鼻子有眼的事实。      经过宋家婆娘昨天的那一场闹腾,杏花儿如今本就处在流言的风口浪尖上。若是再被人传出和马家六郎的这一出,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有方家母女的例子在前,如今谁敢乱放肆?      何况,昨天那一场闹腾,几乎是把宋家婆娘的里子面子都丢尽了,她如何肯善罢甘休?如今这样大好的机会在眼前,她肯定会抓住将杏花儿往死里整才对。      所以也难怪六婶会气成这样,她也是真的在为杏花着急担心。      “所以才要六婶儿你帮忙去说和呀。”陶盈不慌不忙,拉着六婶的手轻声劝道:“若是杏花儿爹娘打算招马家六郎做上门女婿的事情传出去,别人联系之前宋家的无理取闹,只会说是宋家为了搅黄这场婚事,故意设局坏杏花儿的名节,无事生非罢了。”      “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能让人相信的。”六婶摇头叹道:“这种事情,嗨!”      “若是没有之前宋家婶子来咱们村子的那一场闹,旁人肯定不会信,可是有了那一场,相信大半人都不会把宋家的说词当回事儿。何况,只要杏花儿和马家六郎成亲,就算旁人说三道四,又有什么关系?”陶盈抓紧六婶松动的机会,乘胜追击:“六婶儿,如今杏花儿也是没了法子才来求您的,您就帮帮她们吧。”      “你们说的,倒也有几分在理。”六婶儿细细的想了一番,才抬头一脸严肃的说道:“算了,盈丫头你说的也对,杏花儿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个忙我不帮,难道看着她被逼死不成?”      “只是有一样,昨儿晚上你们私会的事情,不能再提半个字。还有,在你们的婚事没定下来之前,杏花儿,你们俩可是不能再见面了!一次也不行!” ☆、57 最新更新      俗语说的好,病来如山倒,原本白天还活蹦乱跳的小六,在半夜突然发起了高烧。      更要命的是,偏偏事又凑巧,下午村外的富户方家要起房子,过来请了村里的男人们去帮忙。因为工钱出的高,所以罗家兄弟便留了小六在家里陪陶盈,剩下的兄弟几个,就都跟着一起去了。      可是谁会料到,原本好端端的小六,会在这大半夜的突然发病。      陶盈摸了摸小六滚烫的额头,心里急得如同一锅滚沸的开水,也顾不得此时头发散乱,穿了鞋子就往外跑。      有一点医学常识的陶盈很清楚,这高烧不退的可怕。      在这没有抗生素没有退烧药的古代,小小的一场风寒就有可能要了人的命,就更别提现在意识都已经被烧模糊了的小六。      因为天黑看不清路,陶盈也不知道自己摔了几跤,等她连滚带爬冲进顾大夫的院子,她才算是稍稍的松了口气,也顾不上半夜扰民,抬手就用力的敲上了顾大夫的大门:“顾大夫,顾大夫,救命啊!”      “盈嫂子?”倒是文翠速度快,披着衣服掌灯起来开门,一见门口浑身是土狼狈不堪的陶盈,不由得吓了一跳:“这,这是怎么了?”      “我家六哥不知道怎么的,刚刚突然发起了高烧。这会儿,这会儿人都被烧糊涂了,我,顾大夫,顾大夫你快过去看看吧!”陶盈急得跺脚,连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盈嫂子,你这也摔得不轻啊,手上都破皮儿了,先进来我帮你上点药吧。”见陶盈焦急的模样,文翠本想劝她先别着急,却在陶盈抬手的瞬间看到了她手上的伤,忙伸手把她往屋里拉。      “顾不上了,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还是先去看看我们家六哥吧!”      陶盈见顾大夫提着药箱出来,哪里还管得上自己的手伤,转身就想往回走。哪晓得文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那你等等,我去给你取个灯笼照亮,也好走得快一些。”      赶回罗家,小六的状况让顾大夫也有些心惊。忙上前去把脉查看,越是看顾大夫的神色便越是凝重,待把完了脉,他又翻开小六的眼皮和舌苔瞧了瞧,末又俯身在小六的腹部听了听,才抬起头来对陶盈说道:“这高烧来得急,是肠胃上的毛病。我开副药,先想法子给他把热退了再考虑别的。”      “罢了,我回去把药材配好了,让文翠给你送过来吧。你这里也离不开人。”顾大夫从药箱的隔层正要往外掏笔墨,却又想到什么一般把抽屉推了回去。      “谢谢你了,顾大夫。”陶盈一脸感激的送顾大夫出门。      “盈嫂子,盈嫂子,怎么啦?”大概是听到这边的动静,没等陶盈回房,便看到山妮儿站在两家相隔的院头,举了盏油灯,睡眼惺忪的往她这边看。      “六哥方才突然发高烧,我去请了顾大夫过来看。”陶盈挤了抹笑容给她:“吵着你睡觉了。”      “啥?六哥病了?!”山妮儿低呼一声,旋即便从震惊里回过了神:“盈嫂子,你等着,我过来帮你。”      照顾病人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      一听说小六病了,别说是刚刚知道了消息的山妮儿,就连六婶也急匆匆的跟在她身后赶了过来。      “别担心,这人一辈子,哪能没个病没个灾?”六婶进门,见陶盈眼圈红红的坐在小六身旁抹眼泪,忙过来轻声安慰她道:“没事儿,小六是个好孩子,必能逢凶化吉的。”      “盈嫂子,盈嫂子。我哥回去配药时才发现,少了两味药材。”      这屋里头六婶儿话刚说完,便见文翠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听了她带来的消息,屋里的三个人皆是一愣,山妮儿最先没掐住,大声叫道:“少了两味药材,那,那怎么办啊!”      小六现在高烧不退,还等着顾大夫配好了药来救命的呢!      可如今少了两味药材,进城去买了回来就是坐车也要一两个时辰呢,小六怎么熬得住?      “我哥已经套了车进城了。让我过来给盈嫂子说一声。”文翠喘了口气,示意陶盈她们别慌:“盈嫂子,我哥还让你别太担心,好好照顾六哥就成,喔对了,千万别太捂着他。”      “去城里来回最快也得两个多时辰呢,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      听到文翠说顾大夫已经进城,陶盈才松了口气,抬手又在盆子里绞了块湿帕子叠好放到了小六的额头,这一碰她的脸色又不自觉的凝重了几分:“好像,比刚刚又烫了一些。”      不行,她不能慌。      至少这个时候,她不能六神无主。      陶盈强迫自己深吸了一口气,仔细在脑子里搜索可用的,能够有效降温的办法。      “山妮儿,帮我去外头拧一桶井水来。”陶盈思索间已经有了主意,没有酒精,没有冰块,可是在这暑热还未褪尽的夏末,井水应该是绝对冰凉能用的。      不管怎么样,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总比候在这里干等的强。      “六婶儿,山妮儿,文翠,这天还没亮呢,把你们惊动起来真是不好意思。这会儿有我就好了,你们先回去睡吧。”见山妮儿把水桶拧进来,陶盈想着一会儿自己要做的事情,当着外人,特别还是两个小姑娘的面,总是不妥当。      “山妮儿,你和文翠先回咱们家眯瞪一会儿吧,明儿早起熬了清粥送过来。”六婶子是过来人,见陶盈这般动作,也猜到接下来两个小姑娘呆在这里不合适:“盈丫头,我是个老货了,要说这小六打光屁股的时候,我还照顾过呢!我留下来给你打下手吧!”      六婶子这一说,山妮儿和文翠的脸也有些发红,忙你推我我推你慌慌的出了门。      “以前我倒是见过顾大夫拿酒给小孩子擦身体降过高热,只是这用井水,能成么?”六婶儿见陶盈已经上炕帮小六解衣服,不觉有些担心:“我家还有半坛高粱酒,要不我去拿过来?”      “井水这会儿还凉,用起来和酒的疗效是一样的。”陶盈手下不停,一会儿便将小六脱成了只剩一条裤衩。      六婶子替陶盈绞帕子,陶盈便来回不停,只拿冰凉的帕子用力的擦拭着小六的全身,特别是腋窝这些高热位置,直把小六搓成了一只褪壳儿虾。      水热了便又再去换一桶,总之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两个时辰,累得两条胳膊都快抬不起来的陶盈欣喜的发现,小六身上的温度,开始降了。      “这法子当真是有效。”拧着新打的井水进来的六婶儿见陶盈喜极而泣的模样,也过来摸了摸小六的额头,也是和陶盈一样的兴奋:“小六可算是有救了!”      东边的天空飘起鱼肚白的时候,顾大夫终于赶回来了。      瞧了还沉沉睡着,烧却已经褪了大半的小六,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守在一旁满脸疲惫却不敢松懈的陶盈:“小六这病来得急,要治愈除了吃药之外,还得慢慢调养。你出来煎药,我再细细告诉你一些注意的地方,特别是以后的吃食上,在这半年内可是要注意。”      听顾大夫的话,陶盈也差不多能猜测到小六的病,应该就是属于急性肠胃炎一类的肠道疾病。      古代不比现代,比如她喝水有时候还注意一些,只喝烧开了的水,可小六他们却从来都只是喝生水。而且有时候累急饿急了,根本就顾不上洗手就能抓了吃的往嘴里送。      这以后,可得注意了。      “盈丫头,我来帮你盯着药罐子,你先把早饭吃了。”陶盈正想着回头如何在罗家普及卫生知识的重要性,便见六婶儿提着个食篮从外头进来,把一碗小米粥外带两个糜子面馍馍搁在了院子里的小桌上:“我刚刚也问了顾大夫,说得亏了你能干,小六才能这么快退烧。”      “也是以前娘教的土法子,之前只对小孩子试过,昨儿晚上也是被逼的没门了,才想着试试总比干等强。”陶盈走过去,抿了一口稀粥,就着那一小碟腌萝卜丝啃起了馍馍。      “小六这事儿,要不要给老大他们递个信?”六婶儿小心翼翼的给药炉扇着风,一边回头问道:“若是要,我便让你六叔去跑一趟。”      “不用了,小六的病情已经稳住了,我一个人也应付得来。”陶盈抬头轻笑着摇了摇头:“况且明儿一早大哥他们就回来了,何必在这时候去闹得他们不安稳呢。”      “你这孩子,可真是个有心的。”六婶子盯着陶盈良久,才叹了口气:“娶了你,可真是他们兄弟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哪有这么好,只是讨巧知道点土法子罢了。”陶盈被六婶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娘家村子里,有户也是兄弟几个娶了一个老婆进门,兄弟几个对那媳妇儿倒也是心疼的很,可那媳妇儿,唉,不说也罢。”六婶叹了口气,继续去盯着药炉摇扇子。      “六婶儿,像我们家这样的,兄弟几个一起,一起娶一个媳妇儿的,多吗?”      这其实是陶盈一直觉得很疑惑的问题。      按着她对古代人价值观的了解,这一妻多夫的事实,大多是会遭人鄙视和嘲笑的。      可偏偏这村子里的人,见了她却和见了普通的小媳妇儿一样,没有任何不同,甚至就连金老爷,在知道了她是罗家兄弟的共妻之后,也没有露出半点不对之色。      如今见六婶主动提到这个话茬,她正好抓着机会,来问一问清楚。      “这有什么可稀奇的。”六婶抬头,一脸见怪不怪的模样:“虽说多半是因为家里穷,讨不起媳妇儿,但也有那些家境殷实的也会兄弟几个娶一个老婆。话说回来,咱们大宋开朝的宋惠武皇帝,不也有着十几位皇夫?本朝的安孝长公主,也是嫁了三位夫君啊!”      “莫非,咱们大宋的开国君主,是位女帝?”陶盈瞪大双目,这,这消息也实在是太劲爆了!      “对啊,戏本里不是有唱啊,说皇帝文武双全貌美似天仙,让天下英雄儿郎见过便心念念,还有什么我也记不得了。不过以后有的是时间,要是再有搭戏台子的,婶子带你过去听就是了。”      六婶兴起便哼了两句戏文,却丝毫没注意到身旁的陶盈已是一脸如遭雷击的表情——      卧槽!这也太她令堂的苏了吧! ☆、58 最新更新 作者有话要说:阿狸新书《我给皇上掌青楼》开坑求包养:) 亲们戳进去若是喜欢的话,收留一个喵!狸会加速日更的喔喔! 文案: 自古后宫如青楼, 奈何嫖客只一人。 皇上, 臣妾为你打理出后宫百花齐放,百草争辉; 你发不出奖励是肉偿呢还是肉偿呢还是肉偿? 新文地址: 《我给皇上掌青楼》      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六婶所讲述给陶盈的有关于那位大宋开国女帝的经历,来源仅限于戏文。      不过艺术来源于生活。抛开诸如得天神相助,撒豆成兵一类的夸张神化内容,剩下的那一部分,也足够让陶盈窥见这位女帝传奇的一生了。      出生在前朝将门,逢帝王不仁,残害忠良,于是被逼无奈之下,她爹便想造反。      可惜的是,她爹找了个不靠谱的同伙,在起兵的前一晚,把她爹给告发了。      于是,造反失败,被圣上判令灭九族。      女帝作为家里嫡出的幼女,得忠仆所助,逃过了一劫。      再然后的故事就开始玄乎了。      女帝从之前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化身为如有神助文武双全的巾帼英雄。广纳天下奇才,举兵推翻了昏君的统治,建立了大宋的盛世伟业。      陶盈叹了口气,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一位女帝,应该是与她来自同一个时代的穿越前辈。      别的不说,就只看那些被戏文里说成是天赐神兵的连弩和投石,还有那从农村包围城市一类的战略思想,就足够证明那一位的身份。      何况还有那身份转化的巨大落差。      因为有这位女帝的存在,所以她所处的这个时代,女子的地位还算是不错的。      有才能有实力的女子可以经商,甚至在大宋的历史上,还出现过几位女状元。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女子也可以参政的特许被慢慢的抹杀,但比起陶盈所熟知的历史,这个时代已经够开明了。      比如允许女子经商,共妻的合法性等等。      当然,在经过了六婶的叙述后,对共妻的产生原因,陶盈却多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穷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还是大宋建国初期的形势所迫。      常年的战争让很多地方变得百里无炊烟,千里不闻犬吠的荒凉惨状。男人们大多都都被征入伍,留在家里的女人们失去了生活的倚仗,再加上战争的波及,人口锐减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了。      大宋刚建国那会儿,正是结束了战争,恢复国力的重要时刻。      于是男多女少,生存又极度困难的情况下,几个兄弟,或者是相熟的男人们共娶一个媳妇儿,然后共同养育后代,也就成了没有办法的办法。      在饭都吃不饱的年月,诗书礼教算个P!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在特定条件下出现的现象,在繁华的地区已经并不多见了,只是在相对贫穷一些的地方,才会因为银钱或者其他的原因,共娶一个媳妇儿。      不过即便是如此,《大宋刑律》上还是非常明确的着有一条,若是共妻家庭里有夫君再娶,新入家门的媳妇儿,只能以妾称之。      毫无悬念,这套《大宋刑律》的制定者,正是那位开国女帝。      也正是如此,才更让陶盈坚信,这位女帝绝对是一位穿越人士。      否则,有谁会这般在意女人的地位和权利?      六婶并没有留太久,等陶盈吃完了早饭,她便回去了。      陶盈又守着药炉等药熬好,才小心的逼出药汁来端着进了屋。      刚一进门,便被蒙着被子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六吓了一大跳,忙搁下药碗上前把小六从被子里捞出来:“六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不舒服?”      “媳妇儿,媳妇儿我完了,你,你肯定会不要我了,呜呜呜!”听了陶盈的声音,小六反而哭得更厉害了,死死的拽着手里的被子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更是说出了一连串让陶盈听了莫名其妙的话。      “六哥,你在说什么呀?!”陶盈还以为是小六病糊涂了,或者是做噩梦了,便用力的推了推他道:“六哥,你快抬头看看,你这不是还好好的在家里嘛!我已经把药给你熬好了,快醒醒喝了吧!”      “媳妇儿,媳妇儿,马大仙说的,喝了符水要是心不诚,就会,就会遭到惩罚的,呜呜!”小六嚎哭着一头撞进陶盈怀里:“你一定就不要我了,对不对?”      马大仙!符水!      听着小六断断续续的讲述,一个不祥的预感在陶盈的脑子里迸发。她努力的将小六扯起来,扳正他的头一脸认真的问道:“六哥,你先别哭,你先告诉我,那个马大仙,还有那个符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马大仙,就是南山屯的马仙姑。那个符水,那个符水,三哥,三哥不让我说。”小六抽抽搭搭的看着陶盈,活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动物:“媳妇儿,你,你会不会不要我啊?”      “六哥,你要是不说清楚,我才会真的不要你了呢!”陶盈额头青筋直跳,竟然还扯出了个老三!      “就是,就是前些天,我们帮六婶儿盖房子,二狗说,媳妇儿你,你只对大哥好,肯定,肯定不会要我们兄弟几个的。”小六瘪了瘪嘴,犹豫了半天才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又说,马大仙那里的符水灵验,要是求了来,一定,一定能得偿所愿。”      “然后你就偷偷去了?”陶盈忍住想揍人的冲动,难怪这小六会突然得急症,鬼晓得那个什么符水里放了啥?!      “是,三哥带我们去的。”反正已经说到了这份儿上,小六也就没有再隐瞒:“还有五哥,对了,二哥也去了。本来,本来还想叫四哥的,可是那天四哥不在,我们就,就先去了,不过,也有帮四哥求他那一份的。”      “一份要多少香火钱?”陶盈磨牙,她才不相信那个设神坛的马仙姑会那么好心,没事帮人排忧解难呢。      “一百文。”小六声如蚊呐:“马仙姑说,要是喝了符水平安无事,就是大仙收了我们的请求,定会心想事成的,可若是喝了符水身体不适,那就是自身作了孽,大仙下了惩罚。媳妇儿,我,我被大仙惩罚了呜呜呜!”      “惩罚个P!那个神婆说的鬼话你也信!”      五百文啊!      陶盈的火气蹭蹭蹭的往上窜,再看到小六依旧还是这样一副执迷不悟的模样,更是气得一佛出气二佛升天。      就算是现在家境宽裕了,这钱也不能这样花啊!      何况,小六还因为那坑爹的符水,差点丢了命!算上请大夫抓药的银子,这马仙姑坑他们家坑的还不是一般的大!      “可是,可是三哥他们都没事。”见陶盈发火,小六瑟缩了一下,依旧还没放弃的辨道:“所以,所以……”      “所以你个头!你三哥多大年岁了,他们几个肠胃受的住折腾才没出事,你身体估计本身就弱,哪里受的了这折腾,没毒死你都是好的!”陶盈气得打跌,呼的从炕上下来:“六哥,那什么马仙姑的神坛设在哪?”      “媳妇儿,你,你要干嘛?”小六见陶盈这副要吃人的模样,哪里敢告诉她马仙姑的住址,越发小心的往炕角挪。      “去讨银子!”陶盈恨恨的撸起袖子:“她骗了你们的银子,还害你病成这样,我如何能放过她去!”      “可是……”      “好吧,我去问六婶。”陶盈见小六的模样,便知道从他这里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了,便叹了口气:“六哥你歇一歇,把药喝了。”      “媳妇儿,你这样生气,是不是因为仙姑说的没错,你,你真的只想要和大哥在一起?”陶盈刚走到门口,便听到身后的小六突然大声说道:“三哥说,你有了庄子,便更加不会看得上我们兄弟几个了。你,你终是要走的,对不对!”      他们不是没有想法,只是从来不说。      他们不是没有担心害怕,只是从来不提。      为了留下她,他们甚至想到了用求仙姑喝符水的笨办法。      即使一直生活在担惊受怕里,但是他们却一直没有表现出一点对她的不好。      反倒是她自己,明明一边坦然的接受着兄弟几个对她的关心和照顾,一边却还拿着那些其实一钱不值的声明做幌子来伤害他们!      她真是个混淡!      陶盈握拳,最终没有回头也没有搭腔,只是加快脚步,迅速往外走。      她错了,还错的离谱。      不过,如今知错来改,还并不晚。      还好小六没有事。      陶盈吸了吸鼻子,在六婶家门口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正准备往里走,却差点和开门出来的山妮儿撞了个正着。      “咦,盈嫂子,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我正准备过去换你去休息会儿呢!”山妮儿见到是陶盈,也吃了一惊,不过再看她脸上还未干的泪痕,不由得神色一变,声音也拔高了几分:“盈嫂子你怎么哭了?不是说六哥没事儿了吗?难道,难道是六哥醒了给你脸色看了?!”      “好啊!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这就去教训他去!”见陶盈没回话,山妮儿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也不顾陶盈在后面喊她,一股劲儿的撞开了罗家虚掩的大门,杀到了小六所在的炕边,中气十足的吼道:“罗六郎,盈嫂子从你昨儿病了到现在就没合眼,为了给你请医生,她手上腿伤都摔破了皮也没顾上管一管,你竟然还,还给她脸色瞧!你是不是男人呀!”      “山妮儿,你误会了,不是这个事儿。”从后头赶上来陶盈一把拽住山妮儿往外拖:“我是因为别的事情要找你帮忙!你,你快跟我出来吧!”      “啥事儿?”看着被自己吼得愣住的小六,山妮儿还来不及继续教训,便被陶盈连拖带拽的扯到了院子里:“盈嫂子,你别护着他,要是他敢对你不好,我,我告诉我娘,让她给你做主,找大哥揍他!”      “六哥这病,是遭了神婆的骗!”不提还好,一提陶盈便又是一肚子气。便顺着把小六告诉她的事情经过捡紧要的给山妮儿说了一遍:“山妮儿,你在这儿长大的比我熟,那马仙姑的神坛,究竟设在哪?”      “马仙姑?!”山妮儿听完陶盈的讲述,脸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陶盈见山妮儿这表情,便知道这其中必有缘故。      “马仙姑她,她就是马家六郎的大伯娘。”山妮儿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小小声的说了实话:“七八年前,她得了场大病,醒过来之后便说自己受了仙人点化,渡劫成功了,只等在人间功德圆满就能升天做神仙了。从那以后就在家里摆起了神坛。只是她说的话向来不灵,都没几个人愿意去她那里的。怎么,怎么六哥会,会遭了她的道?” ☆、59 最新更新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托儿’这个职业,都是很吃香的。      使用得当的话,即使是像马仙姑这样的神婆,也能瞬间变成人们心目中能同灵会神百求必应的大仙。      这位马仙姑的托儿,很明显就是那个二狗。      陶盈并不含糊,在山妮儿的带路下,不到半个时辰,就找到了在小河沟里摸鱼的二狗。      见到陶盈这般气势汹汹的上门,二狗也有些心虚,连搁在一旁的鱼筐都顾不上,扭头就要跑路。      “你别跑!”陶盈眼疾手快,飞快跑过去堵住了二狗的去路,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你说,那马家的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样作死的来害我们家六郎?!”      “我,我没有。”二狗早也见过陶盈对白寡妇的厉害,加之他知道了小六生病的事儿本就心虚,被陶盈这一逼更是底气全无,结结巴巴半天吭不出一句解释来。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这就拉了你,我们去找村长!”陶盈不由分说,扯着二狗就要往村里拖:“要是我家六郎有个好歹,我拉你去官府偿命!”      “我,我,罗家媳妇儿,你,你别拽我啊,只是马仙姑许了我一笔买卖十文钱啊,我这,我这里马仙姑还没给我对账呢!”二狗绷着腿死活撑着不想往村里走:“嫂子,我,我也真就那么一说,实在是没想,没想你们家小六会真出事儿啊!”      “那好,今儿你说的这些,日后可敢陪着我当面说给那马仙姑听?”陶盈见二狗服了软,也不想逼他太狠,只要他愿意做个旁证,她今儿也就算作罢了。      “好好好,嫂子,只要你饶了我,你让我做牛做马都成啊!”二狗只想着脱身,自然是点头如鸡琢米,生怕有点犹豫惹怒了眼前的这位姑奶奶。      “要是你反悔?”陶盈挑眉,答应的太爽快,也保不齐有诈。      “要是我反悔,就,就罚我一辈子打光棍儿,断子绝孙,成了吧!”二狗急得就快要哭了,要他真的被陶盈拽着去村里扭那么一圈,把他帮着马仙姑干的事情捅出去,他爹还不把他往死里揍啊!      “盈嫂子,你现在就要去马家吗?”等二狗跑远,山妮儿才从陶盈身后赶过来:“杏花儿她爹娘,今天也在马家呀。”      “我知道,所以咱们今儿不去。”陶盈笑了笑:“等晚上,你去杏花儿家摸摸底,问问她们家给了马家多少彩礼钱。”      “盈嫂子,难道你要?”山妮儿双眼一亮,一脸兴奋的看着陶盈。      “你想那些银子白白便宜了她?”陶盈不回答,只是反问。      相比较白寡妇,陶盈对马仙姑的这个做法,更加深恶痛绝。      至少白寡妇只是占占小便宜,却好歹做出这样为了骗钱制假药的害人行径。      你那符水里都有什么啊,你就敢拿出来给人喝!      明明就是一个骗子,却偏偏还要扮出一副济世救人的神仙模样,这不是既要做那什么,还要立那什么吗!      再想想她为了赚银子,竟还要把马家六郎卖去京城做小郎君,这种害人的货色,真是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处理好二狗的事情,陶盈才和山妮儿往回赶。      刚上平坝,便看到小六披了见外衣,坐在院门口的门槛上等她。      “媳妇儿。”      见到陶盈,小六忙扶着门框站起身,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一副做错了事害怕挨罚的呆萌模样,让跟在陶盈身边的山妮儿脸一红,轻轻的推了陶盈一把:“盈嫂子,我先回了。”便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家的院子。      “才退了烧,怎么跑出来吹风?”陶盈提着裙裾,上了台阶站到小六身边:“走吧,咱回家。”      “媳妇儿,你,你不生我气了?”小六有些不敢相信,明明他做了那些错事儿,说了那些错话,媳妇儿会真的不发火?      “舌头和牙齿还打架呢,何况一家人。”抛开了那些顾虑的缠绕,陶盈觉得现在和罗家兄弟说起话来,明显没了先前的那般拘谨。      与其去追求那些虚无遥远的未来,倒不如踏踏实实的把握好眼前,把日子好好的过下去。      “媳妇儿,我,我再也不去信别人说的混话了。”跟在陶盈身后,脸色苍白的小六小声保证道,见陶盈没回头,怕她没听见,忙又紧赶几步张开双臂拦在陶盈身前:“媳妇儿,我是说真的!”      “我知道。”陶盈点头:“我一直都知道。”      是她不好,一直在逃避,在兄弟几个拿真情相待的时候,用刻意的回避和无视,伤了他们的心。      “好了,六哥,过去的事情,咱们就别提了。”陶盈冲小六展颜一笑:“以后不管怎么样,咱们关上门来,好好过日子吧。”      小六虽然退了烧,病情也抑制住了。可是顾大夫的嘱咐陶盈却没敢忘,药要继续喝,还有食物上,尽量做些清淡软和带汤水的,生冷辣什么的忌食。      “我给你做面条吧。”陶盈想来想去,能符合要求的,也就只有稀粥面食了。      可是小六从昨儿晚上发烧到现在,还没吃过一粒米呢,稀粥的话肯定是填不饱肚子的,那么就只好擀面条了。      去窖里取了一点面粉上来调匀揉好,却在准备完成擀皮儿切面的时候出了麻烦——家里没有擀面杖。      “算了,我给你做猫耳朵吧。”陶盈盯着稀缺的厨房用具,摇了摇头,对身旁瞪着眼等着填肚子的小六表示只能退而求其次。      “猫耳朵?”小六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鲜吃食,不由得更是来了兴致。      本来只要是媳妇儿做的,他都喜欢,不过,若是有新东西吃,那就更妙了。      “你去后头菜园子里拔两颗葱过来。”陶盈走到一旁的墙边将竹制的斗笠拿了下来,见小六已经跑到门口,又急忙追在后头补了一句:“还有青菜,也摘两颗回来!”      斗笠边沿洗净,陶盈开始按着之前在现代从妈妈那里学来的一手功夫,开始搓‘猫耳朵’。这种其实和这里的面疙瘩有得一拼,不过就是看起来更加细致好看,就像一个个缩小了的猫咪耳朵。      小时候她和弟弟要是调皮不想吃东西,妈妈就会细心的做了这个,然后哄她们数一数,看看谁吃的多。      只是没想到,这一手功夫,到了这里也能有用上的时候。      碧绿的青葱,洁白如玉的面片儿,再配上切得极细的青菜丝。      小六盯着自己面前冒着浓郁香气的汤碗只是看,迟迟不肯动筷子。      “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吃?”从厨房出来,见到小六愣在那里不动,陶盈不觉有些奇怪,难道是自己长久不做这道吃食手艺生疏了?      “没,媳妇儿,这,这吃的,这吃的做的可真好看。”小六猛摇头,吞了吞口水,抄起筷子就往嘴里扒食,却没防住烫,硬生生的一块面片儿糊在喉咙里,烫得他是涕泪横流。      “慢点慢点,又没人和你抢。”看着小六的模样,陶盈实在是有些无语,忙搁下筷子过来帮他顺气:“锅里还有呢,吃完再去盛就是了。”      “对了媳妇儿,我刚刚忘了问,你的手,手好了没?”小六顺过气,又吃了两口才似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一般搁下筷子:“山妮儿说,你的手都受伤了。”      “没事,只是蹭破了一点儿皮。”陶盈捏着窝头咬了一口,轻描淡写的回道:“六哥你快些吃吧,等吃完了饭,我和六婶说好一起去菜地里呢。”      “去菜地做什么?”小六有些不解。      “做腌菜。”陶盈把桌上的菜盘子收了收:“六婶说,今年不比往年粮食足,过冬的东西,得早点开始准备。”      “那,那我去帮忙。”小六顿了顿,忙加快了手里扒面的速度。      “不用,六哥你才退烧,在家里歇着要紧。”陶盈见小六一脸不愿还想再要求的表情,想了想便道:“若是真的想帮忙,便把咱们中午的碗筷刷了吧。”      “好。”小六听了陶盈的这个提议,才算是点了点头,总之只要不在家里闲着什么事情都不做,他都能接受。      不过,看着陶盈去准备工具的背影,小六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媳妇儿今天对他的态度,和以往比起来,似乎有些不同。      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和颜悦色透着关心,可是,可是总觉得有些变化。好像是,比以前,更加自然随和了。      没有那种疏离感了。      莫非,莫非是因为他生病了,感觉出了问题?      小六摇了摇头,但是不管怎么说,马仙姑那里喝的符水,应该是没效果的吧!      虽然他生了一场病,可是媳妇儿对他却比以往好了许多。      难道这就是六婶她们说的,因祸得福?!      如果是这样的话,小六憨憨的笑了,一直病下去,媳妇儿是不是会对他更好了呢?! ☆、60 最新更新      抱着头从屋里窜出来的老三怎么都想不通,同样是吃了那马仙姑的符水,为什么小六能吃到陶盈开的小灶,而给他的却只有一顿‘竹笋炒肉’。      自家媳妇儿很彪悍,他很早就知道。      但是彪悍到一见到他就挥舞着笤帚来找他拼命,却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可是凭啥?      兄弟几个除了老大,可都是喝了那符水的,为何媳妇儿偏偏就揍他一个?!      越想越觉得憋屈的老三一咬牙,决定回去问个清楚!      只是一进院子,老三便被守在门口宛若门神一般的陶盈唬飞了八成勇气,他吞了吞口水,下意识的就像再捂头,可是陶盈这次却并没有过来就揍他,而是相当威武霸气的冲他开口:“我揍你,你是不是不服气?”      “你知不知道,小六差点就因为喝那符水而送了命?”      “你是做哥哥的,怎么能带着弟弟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我知道,你是听了那二狗的话!可是你想想,谁才是你的家人?是我,还是你大哥,还是那二狗?!”      马仙姑是什么样的人,外人不清楚,你隔得这么近,会不明白?!却还是送上门去挨骗,不仅白去了五百文钱,还害得六哥大病一场差点没了命,你自己说,我该不该揍你?!”      陶盈一番连珠炮的问题下来,老三彻底蔫了,捂着头蹲在院子里如同霜打了的茄子:“可是,可是我不也是着急!”      “我知道三哥你着急,所以我才在门口等你。”陶盈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咱们有些话,也该说明白了!免得大家都憋着互相猜来猜去的伤了情分!”      “我不进来,我不想听!”老三这次干脆转过身去,拿背对着陶盈:“我知道我不讨你喜欢,我知道……”      “放P!我还没说呢,你着哪门子急?”陶盈不等老三说完便狠狠的冲着他啐了一口:“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如何知道我想说什么?!我再问一句,你是进还是不进?”      “我……”老三犹豫了一下,还是一骨碌站起身:“进。”      陶盈关了大门,扭头进了房门,看着一屋兄弟六个齐刷刷的看着她,虽然是早已经想好要说明白了,但这样的架势下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媳妇儿,你拿出方才打三哥的架势来,就不会脸红了。”老四看着陶盈微红的脸,忍不住打趣道:“咱们也一起在屋檐下过了这么久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是呢,大不了就是再被你打出门去。”老三窝在炕角,偷偷的瞟了一眼陶盈,小声嘀咕道:“反正我已经有准备了!”      “如果这次咱们买庄子的事儿能成,去衙门里办地契手续的时候,顺便把咱们家的事情,一并办了吧。”陶盈瞪了一眼老三,深吸了一口气,才下定决心的对着兄弟几个说道:“我找六婶打听过,哪怕普通夫妻也是要去官府过手续的,何况是咱们家这样的。”      “媳妇儿?!”      “啥?!”      陶盈的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直接就把兄弟几个给炸蒙了。      虽然是一直盼着的结果,但真的第一次听陶盈如此郑重的说出口,还是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不敢置信是一定的,但更多的,还是心愿达成的狂喜。      特别是老三,就因为转身太急而差点从炕上栽下来。      “我知道,有的人家只是换个八字,并不一定非要去官府过手续。”陶盈看着兄弟几个,继续极其认真的说道:“可是咱们家的情况,我还是想去过个手续,这样以后也好绝了那些个没必要的胡猜乱想,安下心来好好过日子。”      由女帝制定的《大宋刑律》在婚姻上有着极其严格的规定,但是,也只有去官府过手续的夫妻关系,才会受到《大宋刑律》的保护,这一点,和现代的《婚姻法》很类似。      所以陶盈才会如此认真的提出要去过手续。      这样即使是以后有什么变故,她也能有个保障,虽然也不太靠谱,却总归是有胜于无。      “好。”老大点头,算是代替兄弟几个做了个答复:“这次购下的庄子,还有那剩下的银子,算是媳妇儿你的嫁妆,既然是过手续,就一并记录下来正好。”      “只要媳妇儿你愿意留下来,说什么,咱们都没意见!”老大做了代表,剩下的兄弟几个也没二话,跟着表示赞同,就连那两万两银子的归属,如今也有了个明确的定论。      如果说诚意,老大此举已经是做到了极致。      按照《大宋刑律》的规定,若是因为违反刑律规定而造成的夫妻关系解除,妻子可以全部带走属于她的那一份财产。有了这个庄子的庇护,陶盈的未来可以说是有了绝对的保障。      不管如何说,一直悬在大家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所以即使是挨了一顿胖揍,老三的心情却比往常任何一天都要好。甚至不要任何人吩咐,便已经主动去院子里劈柴挑水,让守在灶台前烧火的小五一脸不解:“三哥今天这是怎么了,明明该是四哥挑水的嘛!”      “别理他,他犯了错,干这点活儿,算是他自罚吧!”陶盈板着脸在一边和面,故意对老三的示好当做没看见。这家伙用刚刚老大的一句话总结,就是欠治!      性子直,脾气暴,可偏偏心里又还经常会生些小别扭。      花花心思多不说,煽动性还极强。      总之就是家里的惹祸精!      反正十次犯事儿有九次半总和他脱不开关系。      比如说这次去马仙姑那里,若不是他听了那二狗的话,如何会有后头的故事?      要说陶盈这次生气,还有个更大的原因,就是老三那货居然敢藏私房!      那去找马仙姑的五百文钱,可都是老三一个人掏的!      好家伙,一出手就是五百文的大手笔,想想都够买多少粮食了?他竟然一分不少的全都送给了那个神婆!      叫她如何能不气?      看着陶盈还是余怒未消的模样,老三也觉得很委屈。      他这会儿已经很努力的在表现了,为毛媳妇儿还是不理他呢?      “二哥,二哥,你说,咱们大家同去找的马仙姑,为什么就我被媳妇儿嫌弃啊?!”眼瞧着这样不是个办法,老三决定去搬救兵。正好这会儿看到老二从屋里出来,便急忙拽着他走到院子的一角,小小声的问道。      “因为是你提出来要去找马仙姑的。”老二抬手拍了拍老三的肩膀,一脸的爱莫能助:“更重要的是,去找马仙姑的银子,可是你掏的。”      “那,那……”老三张了张嘴,很识趣的把即将出口的辩解给咽了回去。      要是媳妇儿知道他把原本是要给她买料子做衣服攒的银子送去给了马仙姑,怕是又要提着笤帚把他扫出去吧!      “那,那我怎么办?”老三拉着一张苦瓜脸,扯着老二不松手:“二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呗,你倒是帮我想想招啊!”      “这个,你要是真想让媳妇儿原谅你,倒也不是没办法。”老二摸着下巴想了想,冲着老三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方才轻轻的推了一把还处在愕然状态的老三:“好了,去吧!”      “二哥,这个法子真的有用?”老三眨眼,有些不信。      “不信就算了。”老二背着手,在老三面前来回踱了几步,才停下来一本正经的回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反正按着我的法子去做,多少还有些挽回的可能。不过你要是想继续这么耗着呢,那就继续耗着吧!”      “哎哎哎,二哥,我信,我信还不成嘛!”老三见老二要进屋,急忙抬手拉住他:“可是,可是要是办不成怎么办?”      “大不了就是挨顿揍呗!”老二叹了口气:“我这本身就是苦肉计,你瞧瞧小六就知道了。”      “我懂了!”      老三眼前一亮,恍然大悟,撒腿就往外面跑。正巧陶盈出来喊他们进去吃饭,看到老三狂奔而去的背影正要喊,却被老二抬手给拦住了:“老三去办点事情,一会儿就回来了,咱们先去吃饭吧!”      “办什么事情不能吃完饭再去啊。”陶盈虽还有些奇怪,却也没在说什么。      老三素来就是个急性子,指不定这会儿又想到什么说风就是雨了。      “取药去了。”老二一脸的莫测高深,把陶盈往屋里推:“媳妇儿你别急,估摸也就一顿饭的功夫,你就知道他干嘛去了。”      取药?      陶盈越发茫然:“取什么药?六哥的药已经抓齐全了呀!顾大夫也说,等吃完了这副药,六哥就不用再吃了,只需要好好调养一两个月就没事儿了。”      “当然是三弟自己吃的药喽。”老二笑眯眯:“保管的药到病除!”      “三哥又没病,吃什么药?”正巧老四在屋里摆筷子,听到老二的话不觉也是云里雾里:“这刚刚劈柴担水不还全身是劲儿嘛!”      “老二,你好歹是做兄长的人,玩笑别开得太大了。”从屋里出来的老大忍不住摇了摇头:“要说教训,三弟今天也算是领受了,你啊,就别跟着再落井下石了。”      “哪里是落井下石,分明就是帮他度过难关嘛!”老二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他问我如何让媳妇儿不生他的气,我告诉他只要去马仙姑那里要回那五百文钱,保管媳妇儿会既往不咎。”      “那他就这样一个人去了?”老四张了张嘴:“那,那马家的三兄弟可都在家呢!”      “我知道。”老二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所以老三的这顿打,是挨定了!” ☆、61 最新更新      “先前去马仙姑那里求的符水,还有吗?”      知道老三去马家讨银子,屋里的陶盈她们哪里还吃得下饭?      陶盈揉了揉眉心,极其无奈的看了一眼屋里的兄弟几个:“哪怕还有点残渣也可以。”      反正这麻烦,迟早都是要找的。      如今既然有老三去打头阵,倒也省得以后麻烦了。      只是凡事总要师出有名,光说一个小六病重明显没有什么说服力,若是那马仙姑翻脸不认账,说没有给兄弟几个符水,那也是个麻烦事。      何况,若是那符水还有,在要账的过程中,还能起到关键的作用。      “我喝完了。”小六的话音刚落,便换来了兄弟几个的一致白眼,羞得他脖子一缩,再也不敢吭声。      “我去拿。”老二收起笑意,慢悠悠的走到一旁的角落,拿了个小黄纸包出来:“那天老三他们回来把这个给我,我就一直搁在那里没动过。”      “二哥你那天不是说也喝了吗?”小六忍不住伸长脖子,一脸控诉:“二哥你骗我!”      “你以为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实诚么?”老二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东西明显是骗人的,只是你们一片好心求回来了,我要是说不喝,你们该如何想?”      那几个家伙倒是速度快,在路上就全给喝完了。      要是晚那么一步,他是说什么也不会让几个弟弟喝这包看起来就像石灰面的东西的!      “不过媳妇儿,你要这玩意儿干啥?”老四有几分好奇,临出门前不忘追在陶盈身后问道。      “若是马仙姑不答应还钱,我就把这包药粉从她的鼻孔里塞进去!”      想着差不多半两银子就这样被白白骗走不说,还让小六差点进了鬼门关,陶盈就恨不得将那马仙姑拉出来千刀万剐!      和路上等着来讨公道的陶盈一样,马仙姑此时有几个儿子助阵,气势也是一点不弱。      想她开神坛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有人上门来讨银子呢!      虽然她心里也知道,那符粉不靠谱,可是像罗家老三说的,把他弟弟差点吃死,她却是不信的。      不过就是点黄表纸灰配了点炒面末,怎么可能会吃死人?      因为对自个儿的配方有信心,加上又有儿子在一旁助阵,马仙姑越发是有恃无恐,那指头都快要戳到老三的眼睛了。      话说老三的气势本来也是不弱的。      只是他到底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涉世不太深的愣头青,哪里是眼前这个做了多年神婆骗人无数的马仙姑的对手?      甚至,他连马仙姑那热情的问候家属开场白都没有听完便被唾沫星子喷得狼狈想逃,可做惯了坑蒙拐骗营生的马仙姑哪里肯放人,一声令下便让儿子拿住老三问名誉损失费。      陶盈她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混乱纠结的场景。      见到自家兄弟被扯着不放,罗家的几个也不是吃素的,除了老大之外,另外老二和老四再加上个小五,嗷嗷的便冲上去拉偏架,因为人数上占了优势,再加上平时罗家兄弟几个都是干农活儿谋身,比起那三个吃闲饭啃老的马家兄弟,那战斗力可真不是盖的,一会儿工夫便将马家的兄弟三个按倒在了地上。      “哎,你们,你们怎么敢这样欺负人啊你们!”马仙姑见到罗家兄弟几个都来了唯独少了个小六,这心里也不觉有些发虚。      她记得那天的符水方子是让大儿子去配的,莫非是那小子图方便省事儿,没有按她的方子去办?      不过这会儿却不是追究自家责任的时候。      马仙姑见势不妙倒也不含糊,当众便滚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因为这会儿已是黄昏,吃完晚饭的村民们也都没什么事儿,见着这边有热闹看,自然是毫不客气的拖家带口赶来围观。      只是这马仙姑素来的行径大家也都清楚,瞧着罗家来的劲头,肯定是遭了骗来讨说法的。      所以哪怕如今马仙姑在地上已经是滚得满身灰,也没见半个人出来为她说句话。见这招起不到效果,仙姑也是个识时务的人,明显没了先前滚场子的那般卖力,变成了歪在地上,时不时干嚎两声的敷衍。      “仙姑,你别哭了,乡里乡亲的,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陶盈懒得见她在这里装模作样,往前走了两步,一脸嫌弃的瞧着蜷缩在地上的妇人:“我家六郎喝了在你这里求的符水,如今还在炕上躺着。仙姑,这事儿,你总该给我们一个说法,也好让我们心服口服才是。”      “我这可是上仙钦赐的符水,你们家的六郎喝了不适,定然是其心不诚,若不然,怎么会一起求的符水,其他兄弟几个都没事,偏偏他一个人,起不来了呢?”马仙姑肯定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找麻烦了,所以陶盈一开口,她便一改先前的慌乱无形,也不哭了也不闹了,盘腿坐在地上,一本正经有模有样的说道:“八成是他言行有缺,冲撞了上仙大神。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好好的像仙上赔罪致歉,小六也就能逢凶化吉了。”      敢情都到了这份上,她还在想着骗钱呢!      面对眼前这装腔作势的马仙姑,陶盈有些哭笑不得。      “既然仙姑这样说,那这个东西你总该认得吧。”陶盈倒是不着急,只从腰间的荷包里将老二给她的那包符粉拿了出来。      说来,也得亏了马仙姑的区别措施做得好,要不是药包上那个大大的马字,她还真怕今天拿出来这仙姑不承认。      果然,马仙姑一看到陶盈手里的药包,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这,这看着像,像是我从上仙那里给他们兄弟几个求的。”马仙姑探头瞄了瞄,回答的有些支支吾吾。      要说不承认,那上头有着她家的印记,推脱是万万不能的。可若是完全确认,她也是不敢的。      因为这药包里头的东西万一被掉了包,她这一承认,不等于是中了这丫头的掉包计嘛!她马仙姑行走多年,可没这么笨!      “瞧,上头的封印还打的好好的,这一包可是还没开封过的。”马仙姑的顾虑陶盈如何会不知道,越见她如此,陶盈便越发笑得灿烂,甚至还将那包药粉摊在手里给周围的乡邻也看了一圈,才又回头对着马仙姑道:“仙姑既然说,这是在上仙那里求的灵药,只要心诚必然得灵。您是上仙在这人间的弟子。那想必您对待上仙一定是心极诚的,所以即使当众把这药粉吞进去,也是没事的对不对?”      “这是自……你,你想干什么?”马仙姑下意识的一仰头,正想再吹嘘一番,忽又惊觉不对,急忙收声,一脸戒备的盯着陶盈。这丫头,该不会是想让她当众把这符粉给吃了吧!      虽然自己家的东西她心里有底,可毕竟这玩意儿如今已经出去这么多天了。哪怕是这外表看起来没有开封,但实际上到底动了没,她也不能肯定啊。      而且,若不是这丫头有备而来,怎么会这般肯定的让她当众喝符粉?      对了,那罗家六郎,不也是吃了几天后才发作的?      这包药粉,肯定又问题!      “当然是请仙姑试药喽。”马仙姑脸上精彩的表情,陶盈自然没有错过。      看来,这疑兵之计,是用对了!      “那怎么成,这药可是给你们家那几个男人求的,我若是吃了,自然也是对上仙不敬!”马仙姑不是白寡妇那般一逼就会露怯的普通农家妇人,她多少也干了这么多年的神婆,所以只是慌了那么一瞬,便有了主意,一本正经的盘腿坐在地上摇头晃脑:“不成,这绝对不成!”      “仙姑别推辞了,您既然是上仙最得意的弟子,就算是上仙怪责下来,也只会怪在我们身上,如何舍得会动您?”陶盈却并没有被马仙姑的一番推脱而吓到。      经历了穿越,陶盈也知道,凡事皆有可能,对未知的领域应保有敬畏之心。      但是,却绝对不包括她可以对眼前这个神婆所说的话听而任之。      若真是什么大仙的亲传弟子,那她师尊那么高的法力,随便从指头逢里漏一点,赐她家点财运什么的,也够她家几代人吃喝不愁了吧!何以到现在自家的儿子还没银子讨老婆?      要是小六没有生病,她或许会考虑账先记着,日后有机会再算。那五百文钱,就只当是买了个教训,好在因此,她此时的心结也解开了不是?      但是小六却差点被这个神婆折腾的去了阎王殿,她如何能不气?      就算今天要不回银子,也得借着这机会给小六好好的出一把恶气,让那个装神弄鬼的马仙姑,大大的出一回洋相!      至少,以后不能让她再借着神坛请神之名乱骗人!      “仙姑这般推脱,莫非是之前说的,您是上仙的得意弟子有误?”见马仙姑半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的不搭腔,陶盈倒也不着急,只是笑嘻嘻的又补了一句:“若不然,就是您这符粉,有问题?”      要是小六没有生病,她或许会考虑账先记着,日后有机会再算。那五百文钱,就只当是买了个教训,好在因此,她此时的心结也解开了不是?      但是小六却差点被这个神婆折腾的去了阎王殿,她如何能不气?      今天陶盈是打定了主意要来找说法的,所以不管这马仙姑今天如何抵赖,她都不会收手心软。      见着马仙姑不吱声坐在那里如同老生入定,陶盈反倒还多了几分期待,以前只在电视小说里见过神婆出场,今儿总算是见了回活的,她倒想看看,这位还能使出什么新花样来!        马仙姑的嘴角明显的抽搐了一下,却依旧装模作样的念叨着些什么,倒是脸上的神色越发的凝重,围观的有见过马仙姑请神的村民,已经忍不住发出了低呼:“上身了,上身了!”      陶盈看着面前浑身抽搐如同羊癫疯犯了的马仙姑,憋着的笑差点就没忍住。      她回手将药包递到了老大手里,也不等面前的马仙姑请来的师尊大人开腔,弯腰捡起方才马家兄弟拿出来做武器的木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一旁的神坛前,对着上头供奉的神像便一个大棒轮了过去。      “上仙,我当众砸了你的神龛,你多少也显显灵,当众降个罚给大家伙儿看看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陶盈笑吟吟的回头扔了木棒,看着已经整个石化在了当场的马仙姑,神色一凌:“我不管你是仙姑也好,上仙也罢,骗了我家的银子就得给我还回来!若是不然,我现在便拖你去见官,咱们去郡守老爷面前,好好的请他评个理!”      有道是有理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怕不要命的。      马仙姑开神坛这么多年,哪里见过这等狠人?      平常百姓多少还会顾及一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哪像这丫头,冲上来边砸了她师尊像的?还是在她装请师尊上身的当口。      可如今如果示弱,岂不是自己打嘴说自己是骗子?      那以后,她在村子里要如何做人?      更重要的是,那可是五百文钱啊!      前因后果一想,马仙姑索性保持着她的抽风姿势,金鸡独立站在那里不回话装死。      “不过上仙公事繁忙,一时拿错符粉也是有的。”陶盈自然知道马仙姑的顾虑,倒也不忘给她一个下楼的台阶:“上线慈悲为怀,定然不会和我等俗世凡人一般见识。只是那求符水的银子是我家辛苦积攒的血汗钱,如今六郎虽然保住了一条命,可大夫说还得好好调养着,上仙谅解,还望将这些银子还给我们,日后我家一定不忘大仙恩德,饭前饭后必念诵大仙法号,以示诚心。”      陶盈的这一番话,差点把马仙姑气背过气去。      要那符水钱提什么她家六郎还需调养?这摆明了这就是来讹银子的。      可是如今已经到了这份上,若是不借着这个台阶下去,她这样金鸡独立的姿势,也实在是维持不住了呀!      “罢了罢了,我令我徒儿,与你一两银子去养病便是!”马仙姑恨得咬牙切齿,却也不得不依着陶盈的话往后接,那丫头比着一根手指头,总不可能让她说十两一百两吧!      “谢上仙。”陶盈笑眯眯的弯腰行了一礼,向着已经恢复先态,盘腿坐定的马仙姑迫不及待的伸出了手:“仙姑,方才你师尊说,退我们五百文问药钱之外,还多给一两银子为我家六郎调养身子,您师尊,真是位慷慨的上仙大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前几天下暴雨,家里的店面被淹了,要上班,还要帮母上处理店里的货物,加上这几天抢修电路又老是停电,所以更新一直没能跟上。 从今天开始,恢复日更。如果有时间加更的话,会提前说明的:) 狸会加油赶更新的,这几天让大家久等了,狸很抱歉,对不起了喵! ☆、62 最新更新      “媳妇儿你不去看庄子?”      听了陶盈的决定,老三有些吃惊:“可,可是那庄子,不是你一直都在留心想买的么?”      在疫症结束之后,陶盈一直在计划置地购铺面的事情。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眉目,到了临去看庄子的时候,她却说她不去了,这让素来一根筋的老三,是无论如何都没法想通的。      “是啊,我是一直想买庄子的。”陶盈点头:“可是一来去庄子的路程不近,二来我对地产什么的也不太熟,与其带我一个只会看风景的前往,倒不如让大哥带着你们懂行的去更合适。”      庄子在那里,如果买下来,什么时候去都成,也不急在这一时。      而且买庄子也不是小事,土地的好坏、庄户的管理等等,都不是她熟悉了解的。      所以与其跟着一起什么忙都帮不上,还不如让老大他们全力去办。      其实说到底,这还是因为一直困着陶盈的心结解开了的缘故。      之前说想去,无非也是因为戒心在作怪。总想着什么都得事必躬亲才放心,可是如今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留在罗家,要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以后日子要怎么过?      “六哥现在身体还要调养,我留下来也能照顾他。”见老三他们不吭声,陶盈又补充了一句道。      这也是她决定这次看庄子她不过去的重要原因之一。      小六伤的是肠胃,这养胃什么的说来容易,做起来可不是个容易事儿。      饭食什么的都得讲究,如果她也跟着老大老二他们一起去看庄子,那谁给小六做吃的?      “嗯,这样也成。”老大打量陶盈了半天,见她并没有半分勉强的意思,才轻轻的点了点头:“那老三你跟我和老二一起去吧。”      “啥?媳妇儿不去,我去干嘛啊!”一听陶盈不想去,老三自然也没了挪窝的想法。能在屋里赖着,还能吃媳妇儿做的好吃的,他才不想出去看老大板着脸呢!      “去帮忙。”老大抬头,慢条斯理的说道:“而且,留你在家,我很不放心。”      老三是个什么性质的属性老大这个当大哥的自然最清楚。      算着去庄子去回如何也得两三天,陶盈在家照顾小六之外也还有旁的事,老四和老五肯定制不住性子来了的老三,所以为了防止他这两天再在家里惹出点什么事情来给陶盈添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他自个儿带走盯着。      “我在家怎么啦,我坚决不乱惹事儿,还不成啊!”老大话音刚落,老三就像被针扎了一般从炕上蹦起来:“大哥,你相信我,我只会给媳妇儿帮忙,真的!”      “我不信。”老大很实诚的摇了摇头:“现在是非常时刻,我不想碰运气。所以,你还是跟我一起去比较妥当。”      虽然从马仙姑那里找回了场子,不仅要回了他们花出去的那五百文冤枉钱,还讨了一两银子给小六养身子。但是老大知道,凭着马仙姑一贯的行事,是绝对不会这样善罢甘休咽下这口气的。      要是老三留下来的这两天出点事儿,老三掐不住一折腾,只怕会是一团糟。      “三哥,你就去给大哥他们帮帮忙吧。”老大的担心,陶盈自然也想到了。见老三气鼓鼓的还要开口,忙笑着帮老大做说服工作:“听金老爷说,那庄子挺大的,再加上周围的荒地,人多一些,也好看得周全。”      “这可是眼前的首要大事儿,三哥你可不能马虎。”陶盈停了停,又寻了两顶高帽子给老三扣上:“等你们办完了回来,我做好吃的给你们接风。”      “那好吧,媳妇儿你既然说了,我一定去好好办。”在陶盈的连哄带骗带利诱下,老三总算是点了头,拍着胸脯保证一切办的妥妥的。      趁着陶盈去院子取水的功夫,老大也跟了出来,拉着她到一旁低声嘱咐道:“我们不在家,你有事情可以和老四商量。实在不行,也可以去隔壁找六婶。总之,别什么都一个人扛着。”      “嗯,我会的。”陶盈笑着点了点头:“这两天,我们会尽量不出门的。”      老大的担心她明白,无不是邻村马仙姑那边来找麻烦什么的。      不过这事儿陶盈也想的很开,既然不想忍耐,那么就得做好面对的准备。今天去找马仙姑麻烦的事情,肯定会惹来她的不满和报复。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凡事小心些,总不会那怕那个老神婆!      “你啊,算了,我也说不过你。”老大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陶盈的头:“我倒不是担心马家来捣乱,而是如今疫症已经过了,外头也算是太平了,可是方家的事情出了这么久,姑母还未见有动作,总是让人不放心。”      老大的不放心,让陶盈也禁不住沉默了。      其实这份忧心,她也一直存在心里没放下。特别是现在她定下心来想和罗家兄弟好好过日子时,不仅是方家,罗家那些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解决的事情,都是她的心病。      当然,她还没有真的大方到送上门的银子给推出去,何况罗家那些东西,本来就该是老大的。      但是,她也不想捡包袱。      老大在这件事情上,肯定是有主意的。但是还没到当口,她也不想去多问什么。      其实也确实是她不得空。疫症完了之后便是重新盖房子,盖完房子现在又忙着置庄子,她哪里有空去考虑罗家的那团乱毛线?      不过如今老大提了,她也就止不住的要多想几分,既然想到了,她也就没打算藏着掖着:“姑母如何我不怕,我怕的是你。”      “我已娶妻成家,也是要养家糊口的。”陶盈的心思,老大如何不知?故而只是笑了笑:“只有往家里收账的道理,哪里还有闲钱往外打发?”      “那就好。”听了老大这话,陶盈脸上的愁色一扫而空,她要的只是这一句保证。      哪怕她再强势,在眼前这个男主外女主内的时代,如果罗家兄弟不能和她保持一条心,她的所有想发家致富什么的努力,都只会是一场空。      只开源不截流,赚的再多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便宜了外人?!      好在老大现在算是给了个明确的回复,陶盈自然开心,自个儿开心就不免会想到让旁人也沾沾光,于是她抬手拉住了要进屋的老大,低声道:“三哥他只是性子急了些,总是慢慢来吧。”      老大的性格她很清楚,老三这次惹出的麻烦不算小,银子还是另说,重点是差点要了小六的命。光这一点,就绝不是一句下次注意就能饶过的。      可偏偏从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到去马家,再到回来,老大也没多说老三什么。      这不科学。      至少不符合常理。      陶盈想着,大约也是老大为了顾及老三的面子,所以才按住不在众人面前发作吧。      这次出门,有个压着火的老大,再加上一个擅长在关键时刻添油加柴的老二,老三的遭遇可想而知。      当然,她也不反对给老三一些教训,要不就他那性子,迟早还得捅大篓子。      可是呢,不是有句话也叫欲速而不达么?她总担心老三这个性子,老大他们若是药下的太猛,反倒会适得其反,刺激得他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拿到现在来说,老三现在就正处在青春逆反期,糖要多给,哄着往道上引为主,大棒呢,最好还是少下为妙。      “嗯,我会拿捏住分寸的。”老大似乎没想到陶盈会主动帮老三说情,微微一愣,才点了点头:“不过老三那脾气,还真不知道是随了谁。”      “其实我瞧着那倔样儿,倒是和大哥你怪像的。”陶盈捂着嘴,嗤嗤的笑:“还有那有仇必报的性子,只是三哥需要操的心,大多都被大哥你操完了,所以没了什么压力的他自然想什么是什么,说来也是大哥你照顾得太过的缘故。”      来自家族的,来自生活的种种压力,都被老大能化解的全化解了,老三自然感受不到处事的难处。      “嗯,媳妇儿你说的倒也是有几分道理。”老大沉吟了片刻,才似做了决定一般道:“等庄子的事情处理妥当,我也该想着给老二老三他们,找点别的门路了。”      “咦?”陶盈愣了,她一直只听老大说要去参考,倒是还真没想过罗家其他几个兄弟的前程问题。      “种地虽然踏实,却毕竟只能糊口。”老大转身,看着陶盈一字一句的回道:“何况,依着媳妇儿你的性子脾气喜好,自然也不会满足一辈子窝在这偏远的小村过活的。”      “虽然眼前咱们家的条件,可以保咱们至少一生衣食无忧。可是媳妇儿,这样的日子,你真的就满足了吗?”老大见陶盈不回话,又继续说道:“燕雀是陪不了鸿鹄一辈子的,若是我们一生碌碌,如何能与你携手一生到白头?”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抽了~抹泪~ 狸昨天不在家,然后设定了存稿箱自动发文,结果…… 泪奔~ 这一章是21号的更新 ☆、63 最新更新      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陶盈其实也有想过,只是并未深究。      眼前的一切抓住已经是很不容易,哪里能得空去想那些遥远无边的问题?      这一点,有些是性格使然,更多的,也是她经历了穿越之后的一种感悟。      既然穿越这种不靠谱的事情,都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么还有什么是不能或者说没法遇到的呢?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也许她在这里画了一张大蓝图,还没画完,她便有可能又再次穿越或者是经历其他。      这个,谁也没法保证。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踏踏实实的过好眼前的每一天。      也正是因为这个态度,才促使她能真正的放下心防,决定留在罗家,安安心心的经营自己的小日子。如果继续这样住在村子里生活,大概未来也会有不甘或者是抱怨,但是她相信梦想是梦想,现实是现实,她能拧清。      虽然这种对现实的妥协和退让,对于拥有穿越者身份的陶盈来说有些丢人,可是陶盈依旧没有什么犹豫的选择了尊重现实,融入这个世界。      但是陶盈没想到,老大会这样干脆利落的将这个她压在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什么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面对这个问题,陶盈选择了沉默。      好在老大也没有再逼她,只是拉着陶盈的手,一起进了家门。而后就和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进房,上炕,睡觉。      可是拜老大所赐,陶盈一夜无眠,直到第二天凌晨起才阖眼眯着了一会儿。等她睁开眼清醒,老大他们早已经上路了。      “大哥走的时候嘱咐我们说,媳妇儿你昨晚上肯定没睡好,让我们不许吵你。”见陶盈起身,守在旁边和小六玩对棋游戏的小五咧嘴笑道:“这会儿还早呢,媳妇儿你再睡会儿吧?”      “还是不了,我昨儿和山妮儿说好,要去她那里和她商量事儿的。”陶盈从炕上起身,将被褥叠放整齐,下炕后一边梳洗一边低声道:“杏花儿要嫁人了,我和山妮儿琢磨着,总得送份礼物给她才是。”      相比较来说,招上门女婿比出嫁要简单一些。      但是该有的准备,还是一样都不能缺的。      例如新娘子亲手绣出来的嫁衣之类的家居用品,就是体现一个女子贤惠聪颖的最好证明。      杏花儿着手开始准备,自然也少不得要来请自己熟悉的姐妹帮着描花样儿啊,当然,也少不了代工什么的。要不然那衣服床单被褥什么乱七八糟的一整套下来,这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哪里够?      等陶盈到了隔壁六婶儿家里,该来的人早已经聚齐了。六婶和杏花儿娘正坐在炕上围着炕桌选花样,旁边挤着文翠还有山妮儿一干小丫头,正笑嘻嘻的打趣着坐在炕角落里低头绕丝线的杏花儿。      让陶盈没料到的是,除了村子里几个熟识的婶子媳妇儿,连那位仅有过一面之缘的柳家媳妇儿也坐在炕边的矮凳上,和身边一个面生的婶子说着些什么。      见到她进门,六婶便率先冲她招手:“快来快来,我和你王婶子选了半天,也没个眉目,还是你这个行家过来瞧瞧最稳妥。”      柳家婶子眼里闪过的那一抹不自在,并没有逃过陶盈的眼睛。只是敌不动我不动,何况现在又是这样大喜的时候。故而陶盈只是提着裙子迈过门槛轻轻一笑:“六婶惯会取笑我,不过是针线活儿熟络些,哪里比得上婶子你们的眼光好?”      语罢陶盈也只是挨着山妮儿给她空出的位置坐着,笑嘻嘻的探头看了一眼炕桌上摊着的花样子:“今儿我就是个打下手的,这样正儿八经的事情,还是婶子你们说了算吧!”      “你说来说去就是想躲懒!这可不成,你这个做嫂子的,哪能这般容易的全身而退?”守在陶盈身后的文翠忍着笑,板着脸把陶盈往炕桌那边推了一把:“快去快去,定得选个最难最出挑的,给咱们杏花儿呀,绣枕套!”      “为何又要绣枕套?”缩在墙角的杏花儿面红如血:“方才枕套的绣样,不是已经定了么?”      “哎唷,瞧我这记性。”文翠拍着额头,故作恍然状,又顶了顶陶盈道:“盈嫂子,那你便寻个鸳鸯戏水的花样子,就着裁嫁衣余下的料子,给咱们杏花儿呀,做件肚兜也是一样的。”      “呸!文翠你这死蹄子,再说一个字儿我撕了你。”听着满屋的一阵哄笑,杏花儿有羞又急,扔了手上的绣线便上来挠文翠。      一时间屋里嘻嘻哈哈热闹非凡,文翠躲闪不及,被杏花儿一个飞扑压在炕上作死的挠,直笑得眼泪都滚出来的喊肚子痛:“哎唷,可了不得,这杏花儿以前瞧着还斯斯文文秀秀气气的,这临着快出嫁,反倒悍得快成母老虎了。”      “你们倒是歇一歇,瞧瞧这一炕的线头乱的。”瞧着新一轮的战事再起,坐在一旁的六婶笑着直摇头:“这还没到杏花儿出嫁那天呢,竟先在这里闹起新房了。”      “六婶儿!”杏花儿不理在一旁笑得捶炕的文翠还有山妮儿,娇嗔了一声,干脆背过身去继续绕丝线,眼不见为尽。      “盈丫头你别关顾着在一旁乐,你也过来瞅着些。”六婶见到坐在炕边嘴角含笑的陶盈,似想起什么一般笑着说道:“你家大郎前儿还在和我商量,说明年春上想挑个好日子,把你们的婚事给补办一场呢!”      “啥?!”这把轮着陶盈傻眼了,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不知道?      “这有什么可吃惊的,哪有人娶媳妇儿,不吭不响的把人领进门就算完事儿的?”见陶盈发呆,坐在六婶对面的王家婶子也笑道:“就算是你们家大郎想省这笔喜酒银子,我们大家伙儿还不依呢!”      “是啊,都说十三许,十四嫁,十五生个胖娃娃,这会儿杏花儿嫁了,盈丫头就差摆酒办事儿了,眼瞅着就该轮到山妮儿文翠你们几个了。”坐在六婶旁边的,是和王家婶子相好的刘二媳妇:“瞧着当初一个个小丫头,现在就都要嫁人了!”      “刘婶子,今儿是给杏花儿准备嫁妆呢,您没事儿扯我们做什么。”眼见重心转移,文翠和山妮儿也憋成了大红脸,山妮儿伸手从筐子里也取出一支线来,挤到杏花儿身边去绕。      “哟,也是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倒是有件事儿好奇得紧。”      房里正静下来,坐在炕边的柳家婶子,突然扯了一抹笑,颇有深意的眼神直往陶盈身上瞟:“杏花儿只寻了马家六郎一个夫君,若是和盈丫头一样,攀上六个夫君,该如何是好?那拜堂时排排站下去,可真是……”      “真是什么?”柳家婶子的言语不善六婶儿如何听不出?所以还没等她说完,六婶儿便将脸一板,毫不客气的便把她才说了一半的话给堵了回去:“也是你没见过世面,六天的大宴摆下来,到时候你眼红还来不及呢!”      又似想起什么,六婶扭头看着一脸茫然的陶盈,给她宽心一般的笑了笑,细声解释道:“你家大郎自然是舍不得亏待你的,自然是礼要办全套,盈丫头你就安心吧。”      “柳家的你也是,今儿还有这些丫头们在呢,说话也没个遮拦。”要说六婶是唱的白脸,那么此时过来圆场的就成了王家婶子:“你过来帮忙,我们自然也高兴,只是这些不合时宜的话,就别说了吧。”      “盈嫂子,到时候,我帮你绣嫁妆。”不理会柳家婶子油盐酱醋茶交融的精彩表情,山妮儿故意扭脸过来扯了扯陶盈的衣服:“依着嫂子你的手艺,保管是十里八乡最出挑的!”      原想让陶盈出丑,没想却把自己弄了个没脸,柳家婶子见大家旁若无人似的继续嬉闹,越发觉得闷气,正准备站起身来闪人,却见坐在她身边的胖妇人冷哼了一声:“王家姐姐,我若是你,就断不会让这样的女人来帮忙。说什么嫁人说的好听,这一个女人六个男人,啧啧,真是伤风败俗至极!若是传出去,这女人给你加杏花儿绣了嫁妆,这杏花儿未来,还抬得起头吗?”      这一番话,又硬又冲,别说是坐在炕上的主家六婶儿和王家婶子,就连身旁的柳家婶子也被吓了一跳,一脸不敢相信的扭头看着这位胖妇人,这话,她还真敢说啊!      “婶子,方才我在想一个绣样子,您说的话,我一个字儿也没听清。”陶盈抬手拦住要起身开骂的山妮儿,抬头看着那位气冲冲的妇人,微微一笑:“可否,劳您再说一遍?”      “我说你一女侍六夫,伤风败俗!”胖妇人被一屋子人瞪得也有了些许心虚,可是被陶盈这一逼,她索性也顾不得了,扯着声音将话又重复了一遍,语毕还一脸挑衅的看着陶盈:“如何,这会儿可听清了?”      “我记得,本朝的安孝长公主可是有三位夫郎吧。”陶盈不慌不忙,无视对面的胖妇人忽然惨白的脸色,继续语速平静的说道:“推而往上,别说是启元女帝,再往上的昭乾女帝,对了,还有咱们大宋的开国帝君宋惠武皇帝,身边的夫郎少说也有□十来位吧,依着婶子你这么说,这几位都是伤风败俗喽?”      “我,我哪有说!”胖妇人结结巴巴,连连摆手:“我只是说你而已,你不要扯的远了。”      “《大宋刑律》有言,只要是入了官籍的共妻关系,和平常夫妻无二样。婶子,连官府都不敢说一二的事情,您凭什么说我伤风败俗?”陶盈却也不急,只是把手里绕好的线团递给了一旁的山妮儿:“莫非,您是对现今的朝廷规制不满?” 作者有话要说:22号的更新~~~~~~ ☆、64 最新更新      当一件简单的事情被刻意上升夸大到一定高度之后,其结果,往往是其创造者也没有办法承受的。      就比如眼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胖妇人。      到底是六婶仁厚,出面来帮着胖妇人说了两句好话圆了场子,才让她和柳家婶子一起成功离开。      只是如此却让一旁的山妮儿很是不满:“娘,明明刚才就是她们故意挑事儿,您还帮着她们说话。”      “如果不给她们台阶下,莫非还让她们留下来给咱们添堵不成?”不等六婶解释,身边的文翠便笑了:“盈嫂子一番话在理,是压了她个哑口无言,可是再说下去,又能怎么样,难不成真的去告官?那样你我都是从犯,谁也脱不去干系!”      陶盈没帮腔,文翠的这一番话,说的甚是透彻。      说实话,她现在还是有些没有从老大决定要大办婚礼的事情上回神。      按说,穿一次嫁衣做一次新娘,是每个女子心里隐隐的期待,她也一样不能免俗。可是自从在她穿越到这里就已经被罗家兄弟买回家后,她便觉得这个梦想离她有些远了。      可是在这当口,老大却有了这个提议,如何能让她不意外?      “盈丫头,你别多想。”见陶盈闷着头,王家婶子以为她还在为刚刚的事情伤神,忙开口劝道:“你和罗家兄弟的婚事,到时候我们帮着操办,保管风风光光的不叫人看低了去。”      “谢谢婶子。”陶盈低低的应了一声:“只是眼前,咱们还是先准备杏花儿的嫁妆要紧,就算是要帮我操办,那也还早不是。”      七拐八弯一大圈,如今总算是又回到了正题。      古人不比现代,吃穿用度只要有银子,尽管上集市买就是,在很大程度上,像陶盈所在的北山屯这样的山边小村,还是更崇尚一切自己动手。      即便是买,也只是从集市上购回布匹一类的半成品,到手后自己动手裁制,一来可以提现这家女主人的心灵手巧,更重要的也是为了省银子。      所以一旦定了花样,分工协作下来,事情办得那还是相当快的。      在六婶家帮了一会儿忙,扭头看了一眼窗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的陶盈放下了手中的绣活儿,抬头冲着六婶笑道:“瞧着时间,我该过去做午饭了。”      “我见你家大郎他们今儿似乎是有事儿出去了,不然就去把四郎他们叫着,一起过来吃吧。”六婶子想着早上老大才过来打了招呼,便开口留道:“反正也就是顿便饭,大家留着一起吃了好做活。”      “还是不麻烦六婶儿了。倒不是别的,顾大夫说,六哥的病还得养着,而且这里都是女眷,叫上四哥他们一起过来也不太方便。”陶盈却只摇头轻笑着婉拒了。      若是这里只有山妮儿文翠她们几个同村的姑娘家倒也罢了,偏偏还有杏花儿的两个表亲姐妹同在。何况杏花儿即将出嫁,哪怕是同村,也该懂的避嫌才对。      “还是盈丫头懂规矩。”王家婶子笑着赞道:“昨儿杏花儿表姐妹过来的时候,带了两篮鸡蛋,六郎要补身子,一会儿你随我回去取一篮过来给六郎煮了吃。”      “那怎么好意思,这可是……”      “别推了推去的了,一来六郎病了我们也该去瞧瞧,二来你过来帮我们杏花儿做活儿,就当是谢礼啦!”王家婶子笑呵呵的打断了陶盈的推辞:“再不济,就当是杏花儿代马家小子给你赔不是了,你若不收,可就真是见外了。”      虽是不好推脱,可王家婶子的热络,甚至带了几分讨好意思的一直把她送出了六婶的院门,还是让她觉得,有些诡莫名。      以至于她回到了家,做饭的时候还在分心考虑这个问题。      “媳妇儿,你怎么了?”      坐在灶台后帮陶盈烧火的老四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家媳妇儿今天的不对劲。      自六婶子那里回来便闷闷的仿佛有什么心事一般,而在早上出门前,陶盈还是有说有笑很高兴的样子。      这就不由得让老四有些多想。      今天在六婶子那里帮忙的人必然不会少,是不是有什么人没事找事给自个儿媳妇儿添了堵呢?      “也没别的事。”陶盈想了想,只是把王家婶子要送她鸡蛋还有那恭敬得奇怪的态度给老四简单的说了一遍:“我只是觉得奇怪,之前虽然也不是没和王家婶子打过交道,但是这种态度,以前可是没有过的。”      “只是一篮子鸡蛋而已,媳妇儿你多想了。”      有些出乎陶盈意外的是,老四的态度很平静,就像那送的不是一篮子鸡蛋,而是一篮子山果白菜一般。      如今可没有养鸡场一类的存在,那鸡蛋,可都是一个一个攒下来的。拿到集市上,一般也都能卖一文钱一个。王家婶子刚刚送来家里的鸡蛋,陶盈让小五数过,少说也有四五十个呢!      平时也不沾亲带故,哪里用得上这样的大手笔?      “媳妇儿你平时也没少帮杏花儿忙,而且,那马仙姑怎么说也是马六郎的大伯母,拐着这层关系,王家婶子对你客气一些,也不是说不过去。”      老四兴许是担心陶盈继续多想,便又开口补充道:“就算马六是上门女婿,可是王家也算是和马家沾了亲,逃不掉的。”      但是也不兴酱紫连坐吧。      陶盈心里虽然还是有些嘀咕,却也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什么。只是听到老四说起沾亲的问题,才随着又想到另一件事情:“说起来沾亲,如果像我这样子的,是被买来的,那和我以前家里的关系,该如何处理呢?”      其实这个问题,一直都困在陶盈的心里。      她不是这具身体的本尊,自然不会像本尊一样,对之前那个家里还有期颐留恋。      无论如何都不能和过去的那个家里有任何瓜葛,是陶盈现在心里最真实的体现。但是很明显,老四领悟错了方向:“媳妇儿,你可是想家了?”      “怎么会?”      陶盈下意识的冲口而出,却又感觉自己这话说的是不是太简单太绝情了,容易让人往不好的方向想,正要开口解释,便见到老四笑了:“我也觉得不会,若我爹娘兄长在那样的境况下将我卖掉,我此生便是死,也不会再回头一步了。”      重病之下,却被最亲的人当做负担唯恐避之不及已经是伤害了,更甚者是亲人还要拿来做最后一次生财的工具,低价出卖,这种做法,只要不是脑子有病的人,都会记恨吧!      别说什么是家里穷没办法一类的说词,骗鬼呢那是!      “嗯。我的命,是你们救的。”陶盈倒不是刻意在说好话讨好,而是实事求是。      如果不是罗家买了这身体的前任,给予救治,而自己的灵魂又正好穿过来顶了正主儿,那么这具身体现在肯定不可能站在这里和旁人说话。      她只是实话实说。      她是陶盈,不是之前那个任人欺负还能对人含笑说是心甘情愿的前任。      要说生养之恩什么的,前任已经拿自个儿的性命去还干净了,现在的她,和那个坑爹的家压根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所以,她不希望自己的未来再和那个家里有任何瓜葛。      “如果是和媳妇儿你这样的,那就要看是当时卖人时签的是生契还是死契了。”既然大家想法一致,那么也就没什么可相劝的了。而且因为陶盈的这句话,老四的表情明显的又更柔和了几分。      言归正传,老四开始细细的给陶盈解释她的疑问:“若是生契,和之前的家里要想脱离关系,很难,而且一般会签生契的,也都是家里被逼无奈不得已而为之的,故而家里签了年数,或者是约定了赎人的银钱数额,一般情况下,这种都是充作奴婢使唤的,很少有买回家做媳妇儿的。而死契,则是说这个人从此之后便和之前的家里不再有任何关系,是为奴为婢还是讨了做媳妇儿,都是由买家说了算,按律法来说,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亲戚关系了。”      老四的解释很清楚。      不过律法归律法,人情归人情。      就比如她眼前来说,虽然是被她爹死契卖给罗家的,但依着她和罗家现在的相处关系,再加上罗家兄弟的为人,若是她自个儿心甘情愿再回去自贱,罗家兄弟想必也是不会为难的。      这样也就不关那死契什么事儿了。      但是反过来,若是她和罗家不愿意,就算是她爹哭上门来被轰出去,也不能拿不孝的大帽子来压他们家,顶多只能算是心硬如铁不顾及情面什么的。      可是,只要自个儿日子好过,旁人的闲言碎语又算得了什么?      “这么说,当时买我的时候,三哥签的是死契?”陶盈眨眼,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      “嗯。你那时候也是病重,你爹生怕我们家反悔,自己说的要签死契,因而大哥还多给了他一百文钱送他离开的。”      要说老四说着话没有刻意的成分,陶盈是不信的。      就在陶盈思索老四话里意思的时候,那边又开口了:“所以媳妇儿,那种爹,不要也罢了!”      “四哥,”陶盈嘴动了动,最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出口。      如何也是一个受过诗书礼仪熏陶的正统古人,老四刚刚说的这句话,用大逆不道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但是为了劝她心安,老四说的却是半点迟疑没有。      “其实媳妇儿你若是想,咱们两家沾亲也没什么难事。”老四想了想:“多少,有娘家在,媳妇儿你也有个说话的地方。”      老四这话说的很隐晦,无非就是,媳妇儿你嫁过来,有个娘家做倚仗,还是能放心些吧。      不过,这一条在陶盈这里,却很难行得通。      先不说她本就是被老爹卖出来的,就算她不经历这一遭,家里刻薄的后娘管家,不从她这里伸手往回扒已经是好的了,怎么还可能给她倚仗?      再则,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在像眼前这样的普通村林小户家里,女儿一旦嫁出去,都是各过各的,即使有来往,那也是场面上的过得去。      等爹娘过世兄嫂当家,那又是隔了一层,谁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需要养活,哪里能腾出手空出银子来白白接济一个已经嫁出去的无用女儿?      至于那些个和家里联系尚在的,例如白寡妇便又是特殊。      原因无他,只因为白寡妇虽然丧夫,却还有儿子,还有家产傍身。      即使是平时过的泼辣无赖些,却到底还算是个有实力的。反倒是比那些夫君还在,却半句话说不上的窝囊娘子要强上许多。      所以归而言之,女人在眼前这世道要想过得好,那还得是自己有。      那两万两银子不过是个资本,如今看着它们换来了庄子,赶明儿再换了铺子,做起了经营,自己手里的资本多了,才是真正的有了倚仗呢!      所以眼前这个节骨眼上,谁会希望被人来搅了自个儿刚刚开始的小日子?      于是陶盈听了小四的提议,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不,经过了我娘,又经过了我小时候的那些个境遇,我一点也不信我的那个娘家能有人会听我说话。四哥,你说,咱们家现在若是出个难事儿,姑母叔叔他们,会立马不犹豫的出手相助吗?”      “她们巴不得我们兄弟几个都死了才好呢,怎么会出手帮忙?”提到自己的血亲,小四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戾。      “那不就结了,我这里也是一样的。”陶盈给锅里加了小半瓢凉水,才静静的回道:“咱们都知道眼前和她们的关系,其实已经是名存实亡了,那要不要又有什么关系?” ☆、65 最新更新      陶盈却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古人。      她灵魂里蹦跶的那点不安分,从她落户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在心里怂恿,希望她谨记自己穿越女的身份,多少也做出点拿得出手的业绩来,也别丢了穿越大军的脸。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日子的洗礼之后,那点不安分,也终归是偃旗息鼓了。      把握着现在所拥有的东西,陶盈自认足够在这个世界平平稳稳的过一辈子了。穿越女也好,古代人也好,求的不正是个平安富足幸福长久?      所谓时势造英雄,陶盈穿越前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原本就不是当英雄的料。你让她护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倒是没问题,可是去做更大的事情,她却也有些心有余力不足。      当然,未来去闯一闯是必然的,可是眼前,陶盈觉得还是先把自己的小日子经营好,才是正题。      其实说起来,陶盈现在要操心的事情还是挺棘手的。      一来,是她和罗家兄弟的关系。      之前她并没有想到以后要和他们一起过日子,自然是只求和睦,对于兄弟几个的秉性,倒一直没怎么注意。      如今换了打算,若是想过一辈子,不细心点去了解相处怎么成?      她相信,如今罗家兄弟是喜欢着她依着她的,可是毕竟未来的日子还长,只是依靠这种新鲜感带来的喜欢,又能维持多久?      所以相比较以前,她开始更注意的关注兄弟几个的感觉和喜好。      她倒是在这个过程中,想起之前妈妈对她说的一番话。这夫妻过日子,就像房子的屋顶成‘人’型一样,若是只有一边儿顶着,能顶多久?总是要相互妥协,相互包容,相互扶持,才能过下去的。      二来,是她和罗家现在还脱不出来的,两边那群奇葩亲属。      相比较来说,罗家幕后需要处理的,就显得要更混杂麻烦。      首先,老太太那里,肯定是不会那般轻易放手老大的。而一旦老太太定了主意,罗家那几个叔叔还有姑母,定然是不会放手同意的。      那么她们的处境,可就不好应付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何况那几位从来都是只会下暗招的呢!      处置方家,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是对姑母那边宣战了。而姑母她们没有什么动作,陶盈也好,老大也罢,都不会真的认为是姑母她们害怕躲起来了,而是会有更加麻烦的事情在等着她们。      对付这样的家伙,陶盈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像拍小强一样,下手要准且狠,务必一击必杀,不然死灰复燃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阿盈,阿盈,在家么?”      陶盈正边做针线边想心事儿呢,突然被院子外头的叫声吓了一跳,听着像是王家婶子,等她放下针线准备去窗边看看时,倒是一直靠在窗边的小六动作快:“是杏花儿娘。”语罢还不忘帮着陶盈叫了一嗓子:“婶子,我媳妇儿在家呢!”      “婶子,你……呀,村长大叔怎么也来了。”原本以为只是王家婶子,所以陶盈也没避讳便出了门,却不想看到院门口还站着杏花儿的爹,不由得有些尴尬。      虽说在一个村子,但是毕竟和村长家还没熟到与隔壁六婶六叔那样的地步。      “大郎,还没回来?”王家婶子自然也感觉到了陶盈的局促,忙一把拉着她往屋里走,算是避开了守在院门口的村长大叔。      “还没呢,估摸着快也得明天晚上了。”陶盈一边把王家婶子往屋里让,一边给炕上的小六使眼色,让他快点去河边把在那里摸鱼的老四和小五叫回来。      总让村长守在院子门口,可不是个办法。      王家婶子倒没有表现得太过生疏,而是很自然的挨着陶盈坐在炕边:“也不是旁的事儿,杏花儿这不马上要办事儿了嘛,我们也该上门来请客不是。”      陶盈一听也笑了,这算是中国数千年来不变的规矩吧。哪怕是再好的关系,该上门来送请柬的礼还是不能废。      不是麻烦,而是对客人的一种尊重,同时也能表明主家的重视。      一般请客的话,夫妻一起上门来也就很正常了,只是眼前老大不在家,村长大叔十分的守礼,并没有贸然的往里头进,而是守在院子外头等王家婶子说完话出门。      “婶子,等大哥回来,我会与他说的。”陶盈想了想,轻声道:“这日子也近了,您和大叔也忙的很,咱们家呀,您就不用再多跑一趟啦。”      “不成不成,咱们两家也隔得不远,跑一趟算得了什么。”听了陶盈的话,王家婶子却像是被针扎了一般连忙摇头:“既然大郎不在,我就先去隔壁六婶家,赶明儿等大郎回来了,我们再过来相请。”      “不忙婶子再跑了,我回头给我哥说就成了。”王家婶子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口传来老四的一声轻哼:“婶子若是不同意,莫非是当我不是这家的人?”      老四的这个话说的是相当的不客气,别说是当事人王家婶子,就连站在一旁的陶盈,也因为毫无准备而被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老四这样犀利不留情面过?      “哪能呢,四郎既然说了,那我们照做就是。”但是更让陶盈没想到的是,王家婶子面对老四这样的话,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不满,而是越发陪着笑脸,冲着老四点了点头便匆匆的去了。      怎么说,王家婶子也是他们的长辈,而且这一直一来关系也不算差,怎么老四会一反常态,这般不留情面呢?      陶盈心里想着,脸上也没瞒着,老四看着陶盈想问又不好问的样子,微微一笑,被太阳晒得黝黑还沾着泥点子的脸上,顿时有了一道让阳光也为之避让的风景:“想问就问吧,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那你还让我问。”陶盈有些恼火的抬手从门口的脸盆架子上扯了块帕子扔给老四:“去洗洗吧,瞧你这一身泥。”      陶盈的反应让老四先是一愣,随即便笑得更开心了,接过帕子便忙不迭的跑去了院子。听着外头稀里哗啦的水声,陶盈总想着有些不对,便又追到门口隔着墙问道:“四哥,六哥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喔,他留在河边和小五摸鱼呢!”老四转过身来:“今儿虽说没弄到大个儿的,可是就咱们现在的收获,晚上炖鱼汤是没问题啦!”      “既然够吃一顿的,那干嘛不一起回来?”陶盈瞧着外头的太阳还毒得很,秋老虎秋老虎,当真一点错都没有。      “嘿,小五那小子在水里玩上了瘾,哪里舍得这么早回?”老四收拾妥当,进屋来心情也随着大好:“不管他们了,那里人多,都是相熟的,出不了什么大事。”      抢鱼偷虾什么的玩笑自然免不了,可是一个村子里的,打打闹闹的也是常事。真要处处都去计较,那日子也别过了。      “可是六哥病才好,这身子还虚着呢。”陶盈皱眉,小五去河边如何闹腾只当是消暑了,可小六的病才好,怎么顶得住河边那么毒的大太阳?      “也是。”老四拍了拍额头:“我只是看着他们两个玩的高兴,倒没想到这层深的。我这就去把小六抓回来。”老四倒也是知错能改,撇下话便又出了门。      陶盈听着屋檐下噼里啪啦,出去一瞧,果然在门旁边的木桶里,养着五六条鲜活的鲫鱼。      小六眼下吃不得辣,不过可以拿出两条来拿罐子煨着,这样新鲜的鲫鱼汤味道好不说,重点还营养丰富,最适合病后补身了。      想着陶盈也没含糊,从木桶里取了两条鱼搁在篮子里,把刀具一并带齐,随手从门口摘了个斗笠罩在头上便出门了。      院外的平坝下,是一条在村中蜿蜒的小河沟。原本是零散分散的一些小池塘,后来村长为了方便大家用水一类,便将那些池塘打通,成为了村里人洗用的好去处。      陶盈走上跳板,只想着赶紧将鱼洗好了回去给煨上,这样一会儿小六回来,便能喝上热汤了。又想隔壁六叔的身体也不算好,不然一会儿还是再挑两条鱼给送过去吧。      一边想一边干活儿的陶盈并没有再分心出来去考虑其他,最主要的也是在家门口,她也放心。      可是正是因为这份放心,等她借着水中的倒影看到身后有人时,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觉得身后一道大力下来,她整个人已经跌入了水中。      “什么人?!”陶盈在水里扑腾,却听到平坝上山妮儿的一声尖叫,那个推她下水的罪魁祸首也顾不得再使坏,忙窜上小道,一阵风似的跑掉了。      山妮儿惦记着水里忽上忽下的陶盈,也没有再去理会那个逃走了的罪魁祸首,急忙一边喊着救人一边三步两步的从平坝上冲下来,跳进了水里。      好在山妮儿懂识水性,拽着陶盈的衣服便往岸边拖,听到动静儿赶出来的六婶她们也来得及时,大家一起施力,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把陶盈弄上了岸。      “这是怎么回事这?”六婶扶着陶盈往家走,一边问跟在身边一样也是落汤鸡一般的山妮儿:“这好端端的,怎么掉水里去了?”      “先别问这些了,六婶你赶紧去给阿盈换衣服,我和山妮儿过去煮一碗姜汤过来,喝了也好驱驱内寒压压惊。”正好在六婶家里的王家婶子也是被吓得不轻,不过还算能理出章法,不见瞎忙活。      “盈嫂子,是被人推下水的。”陶盈这会儿大惊之下虚软得连走路都成了问题,倒是山妮儿气呼呼的道出了刚才的始末:“虽然那个人戴着个大斗笠,可我瞧那背影,像极了马家的老大!” ☆、66 最新更新      “六婶,山妮儿,拜托,拜托这件事,别给我家四郎他们说。”      山妮儿的话音刚落,还不等六婶和王家婶子从震惊中回神,前头原本还虚软无力的陶盈,却突然一把拽住扶着她的六婶,似是拼尽全力一般咬牙求道:“那个人,不是马家老大,虽然那会儿仓促,也隔着斗笠,可是,可是我却是看清了的。”      “但是那背影,瞧着却是好像。”山妮儿撅嘴,小声道:“而且,就算我们不和四哥他们说,瞧着你这样子也瞒不住呀。”      “若是四哥问起来,只说是我不小心滑下了水。”陶盈缓了缓劲儿,才又接着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几位,务必帮我隐瞒住。”      “好。”王家婶子原本听着山妮儿说的话,脸已经是变了数遍,但是听着陶盈如此肯定,才算是松了口气:“我们听你的,你快些和六婶子去把这身湿衣服换下来吧。”      “盈丫头,难为你了。”      待王家婶子和山妮儿走远,六婶才扶着陶盈低声叹道:“可是这纸总是包不住火,你虽是有心,可是又能瞒多久呢?”      事发那会儿,随着山妮儿的一声尖叫,最先冲出院子门的六婶自然也是看到那道背影了的。      是不是马家老大,陶盈是瞒不住她的。      “杏花儿大婚在即,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的好。”陶盈苦笑:“何况,我也不知道为何,四郎对王家,似乎不太承让,若是这会儿再说出来是马大过来推的人,万一再闹起来,耽误了杏花儿的婚事,可就不好了。”      以己度人,杏花儿大婚已经不出半月,若是这时候闹开来,陶盈直觉的感到,事情不会那么好善了,马仙姑那一家人再无耻卑鄙,可那马家六郎和杏花儿,多少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又何必给人小两口添堵呢?      而且更主要的是毕竟她们也只是看到了个背影。俗话说抓贼抓赃,只凭借这眼前几个人的说词,马家如何会认账?      倒不如按下不发,既然马家起了心思,如今又瞧着她们这边吃了亏还没动静,八成会以为她们怕事儿不敢伸张,那么肯定会再来。      等到时候拿住一并发作,才好一击毙命,让她们再无翻身的可能!      得了消息飞奔赶回来的兄弟三个,见到躺在炕上的陶盈眼圈瞬间全红了,特别是小六,也不顾旁边还有六婶在,嚎哭着就扑进了陶盈怀里,任六婶和两个兄长怎么劝,也还是止不住哭。      六婶子瞧着这气氛,也只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陶盈,便含笑退走了。      “六哥,你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陶盈轻轻拍着小六的后背柔声哄道:“是我的错,不小心分神滑了一跤,下次我定然小心,不叫你们担心了,好不好?”      “媳妇儿,咱们这里已经一月多没下雨了。”老四沉默了良久,直到小六情绪也恢复了稳定,才看着陶盈,沉声问道:“跳板上怎么会有青苔?”      没有雨水的侵蚀,离水面有一段距离的跳板干得都要开裂了,除非是你自己想往水里蹦,不然怎么可能滑跤?      老四这话一出口,陶盈便忍不住暗暗叫苦。      老大会这样放心的把家里的事情交给老四,不是没有道理的。      要说,罗家兄弟的性格,大抵分成了两派,一边是以老三为代表的爽直单纯派,成员除了老三自然还有小五和小六;而剩下的,则是老大为代表的沉稳内敛派,好死不死,眼前的老四正好就是老大这一国的。      几乎是不费力的,老四就找到了陶盈理由里的破绽。然后毫不避讳的就当着兄弟几个的面,直接冲着陶盈问了出来。      “刚刚我听山妮儿给了信后,回来之前也去跳板那里看了一眼,没有半分滑下水的痕迹。”老四见陶盈不说话,又继续开□出更有力的证据:“媳妇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想等杏花儿的婚事了了再说的,但是如今也是瞒不住了。”陶盈苦笑:“我是被马家老大推下水的。”      “什么?!”      “那个忘八蛋!我这就去……”      “都回来,坐下!”      陶盈的话如同是在房里拉响了一颗手雷,小五和小六当场就炸了毛,不由分说就往外跑,看样子是想去找马家理论,却架不住老四的一声厉喝,双双停在了门口:“四哥?!”      “你们去哪?”老四的眼里,蓄着风暴,偏偏说话的语气还能平稳轻柔无比,只是转眼便话锋斗转:“去找马家讨公道?你们拿什么去证明,今天我们媳妇儿就是被马家老大推下水的?”      “那,那难道就这样算了?”小五瘪着嘴,一脸委屈不忿:“要是下次,那个混淡还来对我们媳妇儿下手怎么办?”      “要的就是他下次!”老四冷笑:“我还怕他不来呢!以后,咱们都留个心眼,等着他再上门来,”      “媳妇儿,你这般费心的瞒我们,到底是因为杏花儿的事,还是因为害怕我们按不住去找马家麻烦?”安顿好两个弟弟,老四才转头,看着陶盈。      “两者都有。”陶盈回答的倒也干脆:“一来,杏花儿婚礼在前,这时候闹起来并不太好看;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没有拿住确实的证据,就算是闹上门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老四看了陶盈良久,才叹了口气,缓缓的开口说道:“王家,在来到这村子之前的身份,是罗家的家生子。”      家生子?!      陶盈先是一愣,随即便恍然大悟。      难怪王家大叔和婶子会对罗家兄弟这般谦让,而老四也会那般对王家婶子说话不留情面,原来是有这个缘由在里头。      “他们家,祖辈几代都是我们罗家的家奴,是这一代,才被恩典脱了籍,恢复了自由身。可是你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被脱籍的吗?”老四看了一眼陶盈,又继续说道:“是因为举报我爹和我娘的下落有功。我爹和我娘离开罗家躲到这里来,也只是因为信任王家,也就是杏花儿的爷爷,却不想,最终还是被他毫不留情的给卖了出去。”      “当然,若是只如此我到不至于这般瞧他们不上。”老四顿了顿,又道:“王家不该一边将我爹娘的消息源源不断的透回给罗家,一边又扮作忠仆跟在我爹娘身边。虽然我爹赶考被害的事情,王家没有插手,但是却少不得他们提供消息的功劳。媳妇儿,你说,我如何能不恨?”      “虽说,那些缺德事都是杏花儿她爷爷所为,但是我却不信,她爹会一点都不知情!”老四哼了一声:“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我懂,不过,有着之前的那层缘故,哪怕现在王家对我们家多有照顾,我却也一样喜欢不上来。”      听完老四的解释,陶盈没有吭声。      有些东西,是没法勉强的。就比如老四对王家的成见。      推心置腹的说,如果是换了她处在老四这个位置,只怕会做的还过分。毕竟涉及到的,是自己的父母,这种恨意,怎么可能一下两下就清除掉?      所以陶盈没有去说什么化干戈为玉帛呀,冤冤相报何时了的空架子,只是伸手握住了老四的胳膊,笑了笑:“鱼还没有洗呢,不如四哥你陪我去把鱼洗了吧。”      小五和小六刚刚挨了老四一通收拾,早就不知道一起溜到哪里透气去了。      屋里这会儿只剩下了陶盈和老四两人,见着陶盈这般动作,老四原本沉郁的脸色也柔软了不少,顺着陶盈的话便点了点头。      晚上饭做到一半,王家婶子又上了门。      看着她拿来的一篮红枣花生核桃还有红糖一类的干货,陶盈有些哭笑不得,这大概都是因为杏花儿结婚而备下的东西,如今却一篮一篮的全跑到她家里来了。      “婶子,我没事的,这些东西你还是……”      “别说这样见外的话,你身子本身就弱,如今又遭了这份儿罪,又惊又吓的,不好好补一补哪成?”王家婶子不等陶盈拒绝的话出口,便开口扔出了一大堆理由:“婶子是过来人,这女人哪,可不能委屈了。婶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第一个娃娃都养在肚子里了。”      “呐……”陶盈的脸因为王家婶子这话,瞬间涨得血红。      十四啊,十四岁娃娃都……      “说来可惜,就是那时候家里太穷,我的身体弱没承住。”王家婶子叹了口气,脸上隐隐闪过几分哀色:“所以啊,你也好,杏花儿也好,都得好好养着,可不能马虎大意。”      王家婶子絮絮叨叨的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休息身体要紧的事情,才搁下东西走了。      等听到院门关闭的声音,盘腿坐在炕角一直没吭声的老四才低低的嘀咕道:“咱们家,也不缺银子去买这些。”      “总是一片心。”陶盈看了一眼老四别扭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从篮子里抓了一把红枣,爬过去就往老四手里塞:“来,四哥你尝尝,可甜呢!”      “我不吃。”老四憋着一股劲儿,死活就是不接,陶盈见他不张手,也不着急,直接捏了枣子往他嘴里塞,到底是拗不过陶盈的蛮劲儿,老四的嘴里还是被塞进了两三颗干枣。      “是不是……哎呀……”      陶盈正得意洋洋的向老四询问枣子是不是好吃,却不想老四突然一伸手将她整个拽了过去,密密实实的搂在怀里:“媳妇儿,听到山妮儿说你落水,我都吓傻了。回来的路上我就想,若是你有事,我,我也就去陪你算了。” ☆、67 最新更新      老大和老二是在后半夜回来的,这般赶急倒是把屋里的陶盈她们吓得不轻,一个二个都没了睡意,陶盈披衣坐起身掌灯,看着满脸疲惫风尘仆仆的的兄弟俩,低声问道:“可曾吃了晚饭?”      “路上垫了垫,马上就天亮了,媳妇儿你就别忙了。”老大拦住了准备起身去厨房的陶盈:“既然都醒了,那咱们就着说会儿话吧。”      虽然已经是极力压抑,但是陶盈还是能看到老大脸上有着掩不住的喜悦和兴奋。      陶盈很清晰的记得小时候村子里分责任田,村里人仅仅只是为了多少半亩地,都能围着村支书吵得不可开交。      可见,对于中国的农户来说,土地是多么的重要。      眼前这世道比起现世,对土地的依赖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能够真的出手购一个庄子,对于生活在这样一个僻静山村的泥腿子们来说,简直是做梦都会笑醒的美事儿。      就算老大他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泥腿子,但是这毕竟不是罗家的产业,而是真正的,属于他们一家经营的家产。      所谓一旦拥有,别无所求,大抵老大现在,就是这种心情吧!      陶盈笑了笑,并没有坚持,而是回身在炕沿上坐了下来:“好啊,咱们说会儿话。”      “说起来,怎么没有看见三哥回来呢?”倒是从外头拧着个茶壶进来的老四发现了问题,看着两个兄长一脸疑惑。      总不至于,是因为老三惹事儿太多,而被勒令不许回家了吧!      “庄子要交接,还有些事情得留人处理。而家里头,大哥也不太放心,三弟就自请留下了。”老二接过老四递上来的茶碗,笑呵呵的喝了一口:“说是要戴罪立功。”语毕还颇有深意的瞟了一眼陶盈。      陶盈只当没看见,泄了一碗水递给老大:“这么说,庄子的事情,很顺利?”      “嗯,有金老爷相助,省了许多麻烦。”老大点头,并不隐瞒对金老爷的感激之意:“只等丈量完毕,便能去官府过户了。”      听了老大的保证,陶盈这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那就好。”      “好是好,就是媳妇儿你受了罪,还不如跟着大哥他们一同去庄子呢。”      老四坐在一旁,因为是接陶盈的话,所以老四的态度已经算克制了,但坐在他前面的陶盈,还是感觉一股子寒意透骨而来,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哪里有那么严重,不过是点小事罢了。”      “怎么回事?”      听到老四的话,又看到留在家里的三个兄弟皆是一脸愤恨莫名的模样,老大不觉心里一沉,定定的看着陶盈身后的老四:“小四,你来说。”      “还能有什么,若不是山妮儿她们在,你们回来,正好赶上给媳妇儿办丧事!”小四哼了一声,见老大神色不善,他索性也懒得去憋什么好脸色,一不做二不休,带着自己的情绪,将马家老大如何害陶盈的事情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砰!      老大脸色铁青,一巴掌重重的下来,震得炕桌上的杯子如同风中的落叶,若不是陶盈扶得快,离她最近的一个茶碗便要寿终正寝。      “大哥,你,你先消气,这事儿……”      陶盈呐呐的,只想将事情解释解释,却不想老大的反应比她想的还要快:“这事儿另有隐情对不对?”      老大说白了,陶盈也就不吭声了。      其实马家的为人,别说是从山妮儿嘴里,就是从文翠杏花儿那里,她也听来了不少。      标准的就是个窝里横。      欺负欺负老实的马家老六还算勉强,若是碰上狠的,就比如这次被陶盈当众砸了神龛,不也还是乖乖掏钱赔罪了?      连家里最彪悍的马仙姑都是这样一副模样,她家那两个混吃骗喝什么能耐都没有的儿子,能有这样的胆子单独来找陶盈的麻烦?      “只是没有证据。”老大看着陶盈的表情,便知道自己一猜而中,大约也是想到在场的都是自家人,不由的态度也缓和了几分:“所以你宁愿先按兵不发?”      “只等秋后算账!”陶盈眼睛亮了亮,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饵有了,钩也下了,大哥还担心鱼儿不上钩么?”      “马仙姑,和方家大伯娘的关系,可不一般。”老二淡淡的插了一句:“虽说方家婶子可恶,不过总是方家的人。而且,因为方家母女沉塘,她家三娘桃芳的亲事也黄了。如今方家二房一个活口都没了,这笔账,难道去找死人算?”      “就算方家大伯娘要把这笔烂帐算到我们头上,顶多也就是鼓动马仙姑不能就此作罢,若是没有真正的利益驱使,马家老大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下手害人命?”老四并不是没脑,而是事发时他正在旁边,见着陶盈那般模样,他连提着刀上门去砍人的心都有了,哪里还有闲工夫去分析这些弯弯绕?      不过这会儿经老大陶盈他们这么一分析,他的反应倒也快:“所以,这后头,必然还有一个愿意出赏金的冤大头。”      “不管是谁,要害咱们媳妇儿,都不能饶!”小五此时总算是逮住了插话的机会,握着小拳头,恨恨的嚷道:“只要他再敢来,逮住了我定要揍他个满脸开花!”      “其实,我倒是有个引蛇出洞的法子。”陶盈忽然开口,一双杏眼晶亮亮的透着算计,只冲着兄弟几个招了招手,然后压低声音说了个一二三。      “嗯,老二,你亲自过去请一下顾大夫吧。”老大听陶盈说完,并没有直接说陶盈这办法是好还是坏,而是直接用实际行动来了个说明。      老二也不迟疑,下炕便穿鞋出门了。      “老四,你去隔壁请六婶子和山妮儿。”老大又扭头看着老四,最后才把目光对准了窗边满脸期待希望能帮上忙的的小五和小六:“小五,小六,你们只管放声大哭,闹得动静越大越好。”      “啥?!”小五和小六瞬间懵了,等回过神来,只看到陶盈捂着嘴趴在桌上笑得直抖,不由得委屈莫名,凭啥二哥和四哥都是去找人,而轮到他们却变成了哭鼻子呢?      虽是不情愿,但是夜里罗家闹出的动静,还是传遍了村子——罗家的媳妇儿落水,半夜便发起了高烧,只怕是凶多吉少!      罗家一片愁云密布,两个大的倒还能忍住,几个小的却是哭得惊天动地,特别是老四,自责的几次要扑去河沟里寻死,好在几次都被兄弟还有隔壁的六婶她们给拦了下来。      期间倒也有好事的媳妇儿婆子上前探听,却只见六婶摇头叹息,一副大约是救不回来了的模样。      到了黄昏时分,一直守在屋里的老大出来了,却是到村长家打听寿木的消息,这一来更是让众人觉得板上钉钉,直叹可惜。      那般利索能干的丫头,如今日子好容易好过些,却是这样个短命的。      所以,当那个众人口里短命的小娘子,笑吟吟的坐在马家老大面前时,纵使他脑子再笨,也知道这次是中了套了。于是更是像落进陷阱的狐狸,蔫巴了。      也怪那边那位疑心大,非要他过来探个实情,哪晓得他只摸到了罗家的后院墙,就被早守在旁边的兄弟按了个结实。      “我料你是受人指使,故而要想讨赏,就得拿实诚的消息去。所以,我们才联手布了这个笼子给你,没想到,还没等到晚上寿木抬到呢,你就等不及了。”陶盈心情精神皆是极好,哪里有半点将死之人的模样?      “切,我也算所见不少了,可像你这般自己咒自己的,还是头回见!”马家老大见自个儿落到了陶盈她们手里,想必也落不到好,倒也难得的多了两分骨气:“竟然还想把棺材往屋里抬,真是晦气!”      “棺材棺材,升官发财,有何不稳妥的?”陶盈却一点也不恼怒,依旧不急不缓的看着地上正接受拳打脚踢的马家老大:“其实说起来,咱们两家也没什么太大的仇怨,我砸了你娘的神龛为我家六郎出了气,你昨儿把我推下水,也算是两清了。只要你将那幕后的主谋供出来,我绝不多为难你们一家,如何?”      “当,当真?”挨了几下重的,原本以为今天不死也得脱层皮的马家老大一听陶盈的话,便如同溺水之人拽住了浮木一般的兴奋。      可是,他又有点不放心,若是真说出来了,罗家不放过他们怎么办?      “这样吧,我们也请村长乡邻过来做个见证,如何?”马家老大会疑心,陶盈自然也想得到,扭头对着老大说道:“大哥,你看呢?”      “村长,里正就在隔壁六婶家里候着呢,就看马家老大他自己怎么说了。”老大端着茶碗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才慢悠悠的开口道:“是这会儿自己说个清楚明白呢,还是等明儿一早去衙门受些苦头再说实话了。路都是自个儿选的,我们可不能强求。”      “好,我说!”马家老大自然也知道,把他送进衙门是什么后果。不由得当场便泄了气,冲着老大点了点头:“不过,你们可得说话算话,放我一条生路。”      等到里正村长还有六婶他们过来,马家老大倒也爽快,将罗家大姑母拖方家大伯娘带话,让马家出手对付罗家的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      顾大夫执笔,记录在案,又让马家老大按了手印,陶盈才有些不解的看着马家老大,轻声问道:“既然那位是要你们对罗家不利,为何你会先对我下手?”      “是我娘的主意。”马家老大看了一眼坐在陶盈身边不动声色的老大,才低声说道:“我娘说,罗家兄弟几个看你看得重,若是你有个好歹,罗家兄弟几个必然乱套,那时候再动手,也会方便许多。”      “绑了他,扔到柴房去,明天一早带去见官。”老大哼了一声,对守在一旁的老二沉声吩咐道:“有了这页他自个儿的招供,不怕他抵赖得掉!”      “啥,你,你们说了要放我一条生路的,罗老大,你,你说话不算话啊你!”马家老大一听老大的吩咐先是一愣,随即便如杀猪一般嚎叫起来:“你卑鄙无耻啊罗老大!”      “是啊,我是说要放你一条生路呀。”陶盈掩口笑得越发开心,索性也帮着马家老大答疑解惑:“可是,我家大郎可没说过哟!”      老大站起身,两步走到马家老大面前,一脚踹在他的肩膀上:“你们一家贼子!原本害得我六弟差点身故我看在乡邻一场的份上,并没有太过追究,如今你们又起了歹心过来害我媳妇儿,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怎么可能会放过你们?”      “王大叔,大叔,看在我家老六的面上,救救我啊!我们可是马上要结亲了的啊,王大叔,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马家老大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从罗家下手肯定是不可能了,眼睛绕了一圈,最终停到了屋门口坐着的村长身上:“救救我,救救我啊!”      “这会儿想到你们家老六了,之前可是恨不得要了他死呢!”山妮儿心直口快,听着马家老大的哀求,忍不住啐了一口,恨恨的骂道:“你们动了杀人的心,这人命官司上头,谁敢和你们攀亲戚?再则,六郎可是你小叔的儿子,关你们什么事儿?”      其实山妮儿这话说的有些勉强,但是在此时作为心理压力去压垮马家老大,却是足够用了。      至少有一点,山妮儿说的是没错的。王家,至始至终,都没有想和马仙姑她们这一家,攀亲戚。      所以老大是旧主能压着村长过来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有了这一招下去,马仙姑一家,便再也不可能对王家有任何威胁了。      若是放在刚刚结亲那会儿,村长或许还会有所犹豫。      可是在陶盈听了山妮儿爆料,说马家有意拖延婚期,想再从王家捞好处的时候,她就知道,只要老大开口,哪怕是不拿之前旧主的身份相压,村长也是会同意的。      这还是没结成亲呢,若是真的等结了亲,那还不每天上门来死缠烂打啊?      这马家是不要脸惯了的,仅看马仙姑的行当就知道。可王家却是颇为正直的规矩人家,哪里受得了马家的折腾?      再说,谁也不愿意和一群喂不饱的狗做亲戚相处一辈子呀!      如今有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在前,既利己又利人,村长如何会放过 作者有话要说:JJ终于抽好了~抹泪~ 死活进不去后台啊~~~~~~呜呜呜~ 这两天会加更的,请大家放心:) ☆、68 最新更新      虽说马家此番是在劫难逃抓了个活的,但是罗家的气氛,却见不到半分危机解除的喜悦,反倒是透着山雨袭来般的紧迫和压抑。      就算是早有预感,但是真正的等事实确定,反倒是让陶盈她们有些放不开手脚。      凭着马甲老大的一番话,马家是逃不掉了不假,可想依此来把幕后主使的姑母她们一网打尽,也一起揪出来领罚,却未免有些天方夜谭。      人证在定罪的时候有有用是没错,可仅仅只有马家老大一人的说词又有什么用?没有其它的佐证在旁,就算是把人拘到了衙门,姑妈咬死了不承认他们又能如何?      闹不好反倒还是她们自个儿吃不到羊肉惹一身羊SAO,被姑妈反咬一口说诬陷。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将马家老大扔进柴房之后调头回来的老四一进门,便低声的问出了他的担心:“真要把那家伙送去衙门?”      老大和陶盈此时的担心,老四自然也能想到。      不过小五却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他抬手扯了扯陶盈的衣角,低声问道:“媳妇儿,马家老大已经认罪了啊,难道还有什么不妥当么?”      在想法相对单纯的小五和小六看来,既然马家已经认了罪,那直接领着去衙门,让他指认姑母是主使,不就得了,哪里有这么多弯弯绕?      “马家和咱们家,仇怨大吗?”陶盈看着小五一脸茫然的模样,倒也不着急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笑着反问。      “大,她们想要害死媳妇儿你。”小五还没开口,便听到坐在他身后的小六抢先开口怒道:“就凭着这个,她们,她们就和咱们家不共戴天!”      小六很生气,但是至始至终,他恨马家的原因,却只是因为这次马家老大想要杀她,而丝毫都没有提过他自己,因为马仙姑差点活不下来的事情。      这让陶盈的心里一阵感动发酸。      相比较那些花前月下的甜言蜜语,往往这些不经意渗透在平凡言行里的举动,更让人感动。      “要说和马家吧,之前咱们也没什么交集。”小五见陶盈不说话,以为是她还受着马家老大害她事情的影响,被小六这一提又害怕了,不由得很是不满的瞪了小六一眼,没事你提什么害人啊,不怕媳妇儿想起来害怕么?      “还是因为上次,上次符药的事情,咱们家上门去找了马仙姑麻烦,这梁子才算结下的。”      “马仙姑骗人,可也是愿者上钩。若是换了旁人家里,发生了六弟这样的事情,只怕也就被忍下去了,反正人没事,下次注意不再上当就好了。”老二盘腿坐在炕边,笑呵呵的接过了小五的话,代替陶盈给两个弟弟做解释:“但是呢,咱们家却不想咽下这口气,打上门去讨公道,虽说公道是讨回来了,可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那二哥,依着你这么说,咱们被骗了,难道不该去找马家讨个说法?”还不等老二说完,老四便忍不住了,他抬头看着对面的兄长,言语间不觉带了几分不赞同的讥诮:“若是二哥想息事宁人,何必这两天这么努力的出点子跑前跑后,放过马家老大不就得了?”      “老四,我一直都说,你虽是沉稳,可到底还是让老三给带急了不少。”老二却一点也不生气,只是竖起一根手指头摇了摇,方才笑眯眯的回道:“我的意思是说,抛开咱们的私人情绪不谈,咱们和马家的事情,只不过就是个气头上未消的关系。”      “如果没有姑妈她们出来插着一杠子,马家估计也会想着报复咱们,只是不用用上致人死命这样狠毒的招数。”老二见老四的反对被他堵住,才很是满意的继续往下说:“所以媳妇儿的意思便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抓大放小。”      依着马家老大所犯的罪行,顶多就是个流放。      罗家兄弟这一口恶气是出了没错,但是结果却是马家会因此而记恨他们终生。      保不齐日后刑满会对他们做出什么更过激的举动出来——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何况还是马家这样的纯小人?      “那,那就这样把马家老大放啦?”这下轮到小五目瞪口呆了:“二哥,咱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把他抓住呢!”      既然是这个结果,那还抓他个什么劲儿啊!      “怎么可能!”看着小五的瞠目结舌还有小六的满脸不甘,陶盈忍不住笑出了声:“二哥是什么样的人五哥六哥你们还不清楚么?”      “咳,其实我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被陶盈这么一直言,老二的脸上闪过些许尴尬,只得轻咳一声,正色道:“就是觉得,马家多少还有些家底,送进衙门未免太可惜了。”      马家老大被扭进衙门,最终的判罚只会是马家全军覆没。      那么随之他们家的财产,十有□会被充公。      而真正的受害者罗家,能得到的估计也就是出口恶气,真正的实惠,他们是捞不着多少的。顶多给些安抚费,但是相比较起来也只会是小头而不是大头。      这样的结果,并不是陶盈她们希望看到的。      “马家在山外还有十多亩田产,城里据说还有一处铺子。”一直沉默的老大这会儿总算是开腔了:“加上马仙姑这些年的苦心经营,马家的日子,并不像外界看到的那么难过。”      贫困和抠门是两个概念,这个道理陶盈也很清楚。不过真的听老大说了马家的家底,陶盈还是有些吃惊和意外——既然马家不是真穷,那为何两个儿子的婚事,到现在还没着落呢?      “大哥,你不会是弄错了吧!”果然,有着和陶盈一样疑惑的人并不止她一个,小五看着老大一脸的不敢相信:“要是真的依你说的,马家有这么殷实的家底,干嘛到现在马家老大和老二还讨不上媳妇儿?”      这是个直观的,也是非常有说服力的事实。      “一来,马仙姑盛名在外,多少有些耽搁了她两个儿子的婚事;二来嘛,仙姑也舍不得。”老二摊手,一脸无奈:“我听马六郎说,仙姑即使是对待她的亲生儿子,也是十天半个月舍不得一点荤腥。这次若不是媳妇儿出手狠逼得紧,马仙姑怕是死都不会抠出一文钱来给我们的。”      “……”陶盈张了张嘴,曾经在书上没少看的守财奴形象,现在总算是逮到活的了。      “既然这么说,那我们拿马家老大的事情去找仙姑,她未必就肯就范呀!”陶盈摸了摸下巴,很是有些担心:“上次好歹还有个神龛做要挟呢,难道这次我们……”陶盈猛然收声,抬头看着一脸算计的老二恍然大悟,既然连神龛都能要挟住仙姑,那何况是她儿子和全家的前程呢?      “会不会太狠了点儿?”在明白了自家哥哥们要做什么之后,小五忍不住小声嘀咕:“这样马家老大不还要再挨一顿打么?”      小五的这番心软换来了身后小六的一道白眼,就连陶盈也有些受不了的别过了头。      方才下手揍马家老大的时候,唯一使用木棒做工具的正是他好不好!      这会儿反倒指责别人心狠了,这货到底亏心不亏心啊!      “那五弟你觉得这件事情如何处置妥当呢?”老二很民主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一脸的和蔼可亲。      “我们可以现在去找马家老大商量,若是他能想办法从仙姑那里拿出足够的银子,我们就不扭他去见官。”小五想了想,很认真的回道:“反正有他签字画押的认罪书在咱们手里,也不怕他回头不认账!”      “那仙姑要是不干呢?”老二脸上的微笑开始有些挂不住了。      “这就是马家老大该考虑的事情了。”小五手一摊:“反正为了银子他能对咱们媳妇儿动手呢,现在可是为了保命,他肯定能想到主意的。”语毕又似想起什么一般补充道:“若是他做的太过分,我们再去找官府也不迟嘛!”      “……”      一干众彻底无语,您这分明比他们的打算还狠好不好!      马仙姑是个行动派,发现自己儿子一夜未归,第二天一大早便来敲罗家的院门。      昨晚折腾了大半宿,睡眠不足的陶盈看着孤身前来的仙姑,不觉也暗暗叫了一声佩服,想当初方家婶子那般彪悍,也不见单枪匹马上门来找茬呀?      何况眼前这还是仙姑犯事儿在先,就不怕有来无回么?      “这是方家那个婆子转过来的二百两银子的银票,这是我家自个儿拿出来的三百两银票。”仙姑倒是开门见山,一进门半点寒暄和抵赖都没有便直接从袖子里往外掏了两张银票摆在老大身旁的桌面上:“我知道,这次是我们家被猪油蒙了心,有错在先,只希望你们看在乡邻一场的份上,高抬贵手吧!”      倒是个聪明人。      躲在房内听墙根的陶盈和身旁的老四交换了一下眼色,一起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儿子一夜未归,明显她们暗地里的盘算已经暴露无疑,此时着急也没用,坐在家里等着罗家上门便是失了先机反倒更加难办,倒不如干脆利落的上门认罪领罚,反倒还能有几分机会。      “我们家不缺银子。”      罗家出面接待仙姑的,只有老大一个人。      面对仙姑搁在桌面上的五百两银子,老大异常淡定的摇了摇头:“何况,还是这样来历不清不楚的银子,我们家更是不稀罕。”      “大郎倒是个痛快人。”马仙姑嘴角动了动,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坐在了老大的对面:“可我家现在能拿出来赔罪赎人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些银子了。”      “我记得那年我还小,二弟那时候八个月,高烧不退,娘苦苦求了几位大夫都是无果。”老大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还是在路上遇见了婶子。”      “这么久的事情了,难为大郎你还记得。”马仙姑听了老大的话,微微一愣,苦笑着摇了摇头:“当年只不过知道那么个偏方而已,顺口告诉了你娘,救了你弟弟一命也是偶然,不提也罢。”      “我知道大郎你想让我做什么,既然事情到了这份上,婶子也就倚老卖老的说两句。”马仙姑顿了顿,才又开口道:“若是你们家还是当年的境况,即使是前些日子你们上门去砸了我的神龛,我也不可能给你们赔付那笔银子。大郎你是个聪明人,定然也知道鸡蛋不能撞石头的道理。”      “你想让我们家去指认的那位,我们家惹不起。何况,单凭我们家的一面之词,也定不了那一位的罪,反而是我们一家人很可能会罪上加罪。这样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会做?”      “大郎你们的日子现今是好过了不少没错,可是比起你们那位姑妈,比起罗家,还是鸡蛋与石头的差别。”      “自古衙门向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你们现在的家底,能和你们的姑妈比么?”      “婶子,你的意思我明白。”老大点了点头:“不过,想必锦上添花的事情,婶子应该是不会拒绝的。若改日有打烂那石头的机会,婶子可否出来添一把力呢?”      “那是自然,成人之美,总是谁都会做的。”马仙姑愣了愣,随即便笑开了:“说起锦上添花,你那姑母在婆家的日子这一段也不算好过。方家被沉塘的那一位,如何也是她的小姑子,而且多少也沾了你们一家的光,这笔烂帐现在可都算到了你们姑母的头上。”      “方家向来都是我姑母做主,即使是算到她的头上,又能如何?”老大却是一脸淡然:“何况,方家是自作孽不可活,依着她们犯下的过失,别说是沉塘,就是拉到邢台上剐一剐都够了。”      “只是婶子的提醒,大郎在这里谢过了。”老大扶着桌沿站起身:“马兄虽是受人唆使,但毕竟是动了手。咱们兄弟几个一时怒气上头,倒是让他吃了些苦头,还请婶子见谅。”      “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着实是该打。”马仙姑干笑着也陪着老大站起来,忙不迭的应和道:“只要大郎肯原谅他这次,婶子我回去了,一定严加管教,绝对不会再出纰漏,绝对不会了。”      “那倒也不怕,昨儿晚上当着里正村长的面儿马兄可是在认罪书上按了手印的。”老大看着马仙姑:“数罪并罚的严重性,马兄肯定也是知道的。”      马仙姑的脸色白了白,最终什么也没说,静静的跟在老大身后出了门。      “真是奇怪,马仙姑那么小气的人,怎么今天这样慷慨了?”等着老大领着马仙姑去柴房,和陶盈一样躲在里屋偷听的小五才忍不住疑惑道:“一出手就是五百两耶!”      “仙姑可精明着呢!”陶盈笑着拍了拍身上因为贴墙而沾上的浮灰,轻声答道:“要是等咱们准备好上门,她要掏的,可就远不止这个数了。”      有过一次交锋经验的马仙姑自然也知道罗家狮子大开口的秉性,哪里还会再重蹈一次覆辙?      “对了媳妇儿,今天可是开集日呢!”提到银子,小六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有些兴奋的看着陶盈嚷道:“之前媳妇儿你不是一直想去赶集来着?”      “正好顺便一起去城里把文书给换了。”老大正好从外头进来,顺着小六的话说道:“不过这会儿再步行赶过去便有些慢了,老二,你去王家瞧瞧,看看他们今天用车不用。”      听说要去赶集,陶盈也很是高兴。      之前准备的草药因为放在地窖里,算是逃过了一劫,如今可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听说要去赶集,想着一路同行的还有山妮儿。      她倒不是想去集市买什么,而是想搭个顺风车去城里给绣坊送活计。      山妮儿一上马车便和陶盈挤在一起,将这两日在杏花儿那里的所见所闻唧唧咋咋的来了个倾情大放送,别的倒还罢了,就那柳家婶子又上门的八卦,把陶盈也雷了个不轻。      “盈嫂子你真是没看到,昨儿下午柳家的过去找王家婶子的那样儿。”山妮儿掩口嗤嗤的笑,一脸的鄙夷加幸灾乐祸:“絮絮叨叨的说了大半天,无非就是说你病了,经过手的东西不吉利,还是早些处理掉换新的比较好,她可以帮忙呀,而且工钱的话,也只要一半呀什么的。”      “哼,她哪里知道,你帮杏花儿绣嫁妆,可是分文不收的。”      “那后来怎么说?”经着山妮儿这一提,陶盈倒也有了几分好奇,这事情后来是怎么了解的。      “杏花儿娘说,他们家就算是再不富裕,这嫁妆还是得自个儿绣了才算有诚意。”山妮儿大约是想到了昨儿在王家见到的场景,笑得更开心了:“如今是因为时间短赶不过来,才请了杏花儿相熟的姐妹还有家人过来帮忙,所以对外是不请绣工的,就更谈不上工钱便宜还是贵这一说了。”      “不是上次说,柳家的不是有意去别家绣庄做管事吗,怎么到现在也还没见到动静儿?”说起来陶盈也有些不明,当时和自个儿争马面裙那份儿活计的时候,柳家的那位可是春风得意的很呢。      “黄啦。”山妮儿摇了摇头,贴在陶盈的耳边低声道:“听说还是工钱没谈拢,柳家的眼界儿高着呢,可也不看看,这里又不是京城。一个绣坊一年能进多少银子,哪里会出那么多工钱请了她回去供着?”      这一点陶盈倒也明白。      城里的绣坊所能招揽的活计,大多来自中层阶级。所以在绣工技巧上,并不需要太过高端,够用就成了。      之所以之前会想着请柳氏过去,无非是因为她在京城的绣坊里呆过,多少会一些新鲜花样儿,若是出的银子不多,请回去充门面也是不错的。      可偏偏柳氏眼界高,要的工钱自然也不会低,一盘算下来,绣坊自然不乐意了。      而因为之前的事情,柳氏也开罪了六婶,这样她想接一些活计也就变得格外艰难起来。      为了谋生,主动过来揽活计,也就成了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对了,盈嫂子,我姐上次还问你有没有空闲,若是有,铺子里……”      “你盈嫂子只怕下来都不会有空闲了。”一直听着陶盈她们两个小姑娘嘀咕的老大突然开口,打断了山妮儿的问询:“她自个儿的嫁妆还没准备呢。”      “嗷,我想起来了,盈嫂子不仅要绣自个儿的,还要给大哥你们做喜服呢。”山妮儿先是一愣,随即也不管身边的陶盈是不是面红如血便兴奋的嚷道:“那我一会儿就去和姐姐说,嫂子你要接活计,也得等到礼成之后了。”      “婚后你嫂子就更没时间了。”老大依旧是摇头:“那时候,就该给你的侄儿准备新衣了。”      “……”      陶盈越发是羞得不敢抬头,只恨恨的抬脚,朝着老大的脚面用力的踩了下去。但是防住了老大,却防不住身边向来大咧的山妮儿:“大哥,这个我可不依,为何就是侄儿不是侄女儿?盈嫂子生得这般好看,若是生了小侄女儿,一定更好看才对!”      “就是因为如此,才更要先生儿子了。”老大被踩熄了火,却还有个不怕死的老二,只见他不动声色的往老四的边上挪了挪,嘴里却是没闲着:“有哥哥在,才能护住那般出色动人的妹妹嘛!”      “叫你浑说!”      满车的哄笑里陶盈气急败坏,故技重施的去踩老二的脚,哪晓得老二早有准备,一见陶盈起身便迅速蹦起来坐到了老四的对面,陶盈这一脚下去算是苦了避之不及的老四:“媳妇儿,我可没惹你啊,你踩我做什么?”      车里闹成一团,倒是不觉得途中难熬。      因为山妮儿要进绣坊办事儿,所以一进城便先下了车,约定一会儿办完了事情在集市里汇合。      文书过户也是早就说定了的,虽然金老爷没有到场,但却还是派出了倚重的管事过来相陪,硬是等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没有任何问题了,才恭恭敬敬的在衙门口与罗家兄弟几个拜别,回去交差去了。      “等杏花儿的婚事办完,咱们就一起去庄子看看。”送走了金家的管事,老大才回头看着陶盈轻声道:“想必那时候老三也把庄子里收拾妥当了。”      “我瞧着过文书的时候,庄子里似乎还有不少庄农呢。”陶盈点头应了,才又随着老大一边走一边说道:“这样没个庄头管着,总不是个办法。”      在眼前的大宋,庄农就相当于是家生子一般的存在。      但是,他们和家生子又还有一定意义上的不同。      家生子奴婢的话,主人迁升一类的还可以随着一起离开,但是庄农却只是庄子的附庸。      主人一般在转手出售庄子的时候,顶多带走庄子里的庄头和管事,剩下的庄农则会随着庄子的过户一同转给新主人。      而陶盈接手的这个庄子,像这样的庄农家庭,就有二十多户一百多号人。      “金老爷之前也曾和我说过这个事情,虽说他愿意帮忙举荐,但是毕竟不知根知底,用起来总是有些不放心。”      “大哥应该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吧。”陶盈瞧着老大,心里多半也猜出了他所考虑的那个对象,只是现在那一家人过得也挺安逸舒适的,未必就肯答应。      “等过了这两天再说吧。”老大并没有直接回答陶盈的疑问:“若是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让老三留在那里历练也是好的。”      “其实,庄子里现在最缺的不是庄头,而是农户。”一直在一旁听着陶盈和老大对话的老二这时总算是找到机会插了一句:“别说那还没有开垦的荒地,就算是已经成型的良田,目前也有大半还是空着的。”      庄农种植庄里的田地还只是一部分,剩下的还有一些都是租给周围的村民们种植。可是因为之前的庄主早就决定要出手庄子,便并没有再续租给那些农户。      这样那些原本是租出去的田地,自然就荒着没人管了。      “有田总是不愁租的。至于剩下那还没有开垦出来的荒地,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其实自从庄子的事情有了眉目之后,陶盈就一直在脑子里盘算有关的规划问题,如今正好提到了这里,她索性便说出来,也好让大家一起筹谋:“咱们蜀川郡所处的位置不算偏,就算是去京城,若是速度赶急的话,也只需要两天的时间就能到了。”      “但是我听山妮儿说,咱们蜀川郡城这么大,却只有两三户卖猪肉的屠户。至于鸡鸭禽蛋一类,要想供给就只能靠在集市上从农户手里现收。”      “虽说附近的庄子里也有喂猪养鸡的,但是大多都只是为了自己自主,所以肉类在集市上,哪怕再贵平时也是供不应求。”      “所以我盘算来去,想着用那还没有开垦出来的荒地大量的养猪,还有鸡鸭。”陶盈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决定低声说了出来。      “媳妇儿,你这个主意,是,是怎么想出来的?”兄弟几个沉默了许久,老四才打破沉寂,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陶盈。      “那个,大概是欠肉吃欠怕了的缘故吧。”陶盈打着哈哈,有些不好意思的搪塞道:“我想,整个蜀川郡甚至是咱们整个大宋,欠肉吃的人总归是占多数的。”      “这倒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老大倒是没有说不行,不过却也透着几分保守:“我想先试试是可以的。”      “虽然说可以试试,可是大哥,鸡鸭吃得不多长得也快还能下蛋倒是没什么,那猪如果多了,我们要拿什么去喂养啊!”老二却是从技术层面去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结论自然是可施行的可能性很小。      其实老二的这份担心陶盈之前已经想过了。      在古代,养猪也好,喂鸡鸭也罢,食物基本都是靠野外采集。例如山上的野菜,水生的一些水草藻类,甚至还有稻草、干谷壳儿这些东西都有,就是很少动用粮食去喂养。      原因也很简单,古代的粮食种植基本就是望天收,别说驱虫的农药一类了,就连肥料都是相当的稀少。      套用现代社会的一个流行称呼就是纯天然无公害绿色食品。      在这样人都不够吃的情况下,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去养猪?      “拿出一部分粮食来喂。”已经说到了眼前这份儿上,陶盈倒也不想再隐瞒什么:“配着野菜一类的青料,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什么?拿粮食喂猪?!”小五听了陶盈的想法眼珠子都瞪圆了,他们一家之前吃的主食里还混着野菜呢,如今也才是刚刚才开始吃净粮,生活才刚刚有起色,他媳妇儿便要拿粮食去喂猪,这,这实在是没这么败家的呀!      “对,拿粮食喂猪。”这个决定会遭到反对本就在陶盈的预料之中,她早有准备,所以应对起来倒也不慌:“庄子里的粮食足够有富余,所以腾出一部分来喂猪并不影响大家的生活。猪的价格和粮食的价格摆在那里,大量出售的话,我们并不会亏。而且,猪粪这类是最好的肥料,有了肥料的供给,对粮食的产量,也是有助益的。”      “那就先按媳妇儿说的,养个二十头猪先试试吧。”陶盈的这一套说法很严谨,但却毕竟还只是停留在说法上,具体操作起来会发生什么是谁也没法预料的。故而老大虽然赞同并且动心,但还是很保守的要求先试试再说:“反正成与不成,也就是多耗那么点粮食,对于一个庄子来说,也确实不算什么。”      最终还是老大后面的话起了决定性作用,不过就是一点粮食,能让媳妇儿满意高兴,才是最主要的。所以兄弟几个也没再提反对意见,倒是把话题挪到了接下来的赶集上。      但是让兄弟几个没想到的是,在第一个购物议题上,就遭到了陶盈的强烈反对。      “我现在哪里用得了那些东西,即使是买了也是拿回去压箱底,何必要花冤枉银子?”站在首饰店门口,陶盈抵死也不愿意往里进。      倒不是陶盈不知道首饰,特别是金器对女子的重要性。而是她从还没穿越之前开始,就对这些除了显摆之外没有任何意义的装饰品无爱。在她看来,与其花银子在这上头折腾,倒不如出门左转买只烧鸡回去打牙祭来得实在。      但今天的决定,却是兄弟几个早就商量好了的。对于陶盈首饰不如烧鸡的理念,老大回答的倒也干脆利落——烧鸡可以有,但是首饰也不能少!      在这样强势的要求下,陶盈到底是孤掌难鸣,被老二和老四架在中间抬进了店内。      “几位打算要点儿什么?”打量了一下罗家兄弟几个的衣着打扮,老板的态度只能勉强算得上是礼貌。      大约是兄弟几个给妹妹买首饰吧,只是这样的打扮,大抵也不是什么大买家。顶多买上一两件银器了不得了。      何况看着他们刚刚在门口犹豫不决的模样,会不会买东西还另说呢,他又何必去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费口舌?      “老板还真是个实诚人。”老板的敷衍自然没能逃过先进店老大的双眼。兴许是习惯了这种势力的对待,老大倒也不生气,只是站在柜台前看着里头的老板似笑非笑:“莫不是非要咱们进来的时候手里举着银票,老板你才会起身接待?”      “这,这真是抱歉,刚好手里有点事未完,还请您几位大人大量,不要见怪,不要见怪呀!”老大话里浓浓的嘲讽让老板的脸有些微微发红,有些尴尬的连咳带赔笑,才算是把尴尬掩饰了过去。      “好说,就是不知道,老板现在忙完了没有。”老大依然是一脸笑意:“我们想给娘子挑几件金器。”      哪怕陶盈极力的精简,最终还是选了挑了簪子镯子等等的全套,生意做成老板是笑呵呵得如同弥勒佛,陶盈却是因为心疼那花出去的银子脸皱成了苦瓜,即使是老大一再保证回去的时候再捎上两只烧鸡还是没能缓过来。      陶盈的这副表情倒是把早早候在城门口等她们的山妮儿吓了一大跳,急忙过来握着她的手关切的问道:“盈嫂子,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不过若真是盈嫂子不舒服,为何周围的大哥他们神色却不见半分不妥呢,反倒看起来还很高兴的样子,这是为何?      “我没事,只是走路走得远了有点累而已。”陶盈摇了摇头,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心疼刚刚买了一套金首饰而花出去的银子吧!      虽然陶盈说了没事,山妮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原本身体就不好,前两天有跌到水里受了惊吓:“那,咱们不逛集了吧,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才好。”      “既然来了,咱们还是逛逛再回去吧。”山妮儿的关心让陶盈有些心虚,忙打起精神来拉着她笑道:“我带来的药草,还没有出手呢。要是今儿能成功换了银子,我请你下馆子去。”      “当真?”山妮儿听了陶盈的话双眼一亮:“嫂子,你这话可不许后悔。”      “我什么时候承诺给你的事情反悔过?”陶盈啐了一口:“山珍海味的请不了,一顿便饭我还是拿得下的。”      “我哥哥这会儿正在集上收草药呢,我这就带你去。”山妮儿笑嘻嘻的伸手拽住了陶盈:“咱们赶紧卖了东西,好去吃饭才是正经!”      因为靠着郡城,所以每到开集日,整个河滩便是一片沸腾。      山妮儿怕是这集市的常客,拉着陶盈在人群里熟门熟路的穿梭,不到一会儿便到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被围满的摊位前,压着声音在陶盈耳边道:“你瞧,这里便是我哥所在药行的摊位,在这集上收草药的摊位里,他们家的要求是最高的,但是同样,只要药材好,价格也是没得说,所以卖草药的人过来,最先都是把自家的药材往这里送。”      陶盈细细的打量了周围围着的人群,往里进的皆是一脸期待,希望自己手里的草药能够买个好价钱,而里头出来的人,有的是一脸喜色,而更多的则是提着药包垂头丧气,一看便是药材没有被看中。      瞧着这架势,陶盈不觉有些紧张,她手上的药材虽然都是经过简单炮制的,但毕竟是第一次,能不能入别人的眼,临到头她反而有些没底。      “嫂子,我进去找我哥。”瞧着这队伍不知道要排到何时了,山妮儿有些等不得,想了想,从身旁老五挽着的篮子里抓了一把草药,猫着腰便挤进了人群。      对于这种里头有人好办事儿的插队行为,陶盈有些无语。倒是身旁的小五一脸高兴:“这下子咱们就不用排那么久了。”      “还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收呢。”陶盈低声对一旁的小五说道:“我看着就这么会儿,出来的人十个里有八个都是被退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连续抽了快一个礼拜的JJ终于让我挤进来了~~~~~~~ 嘤嘤嘤,这是三章一起的内容了,我整成了一章喵~~~ 大家要是看不到文,记得用力的使劲的刷新吧~就好了喵:) 听编辑说是抽好了的,那么从今天起,可以正常更新了撒花喵~ ☆、69 最新更新      陶盈和小五说了会儿话,又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山妮儿出来送消息,倒是听到人群里传来了一阵喧哗和争吵,其中那个熟悉的声音,不是山妮儿又是谁?      “五哥,我进去看看,你去找大哥他们过来。”      陶盈往人群边站了站,仔细的听了听里头的动静,才扭头一脸严肃的对着身边的小五说道:“山妮儿像是遇到麻烦了。”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人的存在,就不会少了羡慕妒忌恨。      山妮儿的哥哥算是一个对药材有着不错天赋的人,再加上他学习勤奋刻苦,故而成为了这些年药铺里最早从学徒转正的人之一。      不仅如此,听山妮儿说,最近店里还有意提升他为管事。      对于他的家人来说,这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可是同店里的其他人,特别是和山妮儿哥哥差不多进入药铺甚至比他还早的那些成员,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好在山妮儿的哥哥素来为人宽厚平和,倒是为他挡了不少不满和为难。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炮药管事顾师傅的儿子顾明,便从头到尾就没有看山妮儿她哥顺眼过。      一开始只是因为山妮儿她哥抢了顾师傅儿子的风头,而后来,却是为了店里的地位。      顾明是店里管事的儿子,俗话说有人好办事儿,但凡他有些出息,店里总不至于会太过亏待他,但问题是,顾师傅三个闺女才有了这么一个儿子,平时自然看得和心肝肉一般,娇惯出了一身的坏毛病。      要说好吃懒做他是在行,可是炮药制药,一开个头他便吃不消了。      念在他爹的关系,店里倒也没有太过为难他,但是重用,自然是不可能了。      可是这小子并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无能,而将责任归到了山妮儿哥哥太过圆滑刁钻的头上。      加上最近得知的消息,山妮儿他哥有可能成了店里最年轻的管事,管的还是药材采买的肥缺,那小子便更是按捺不住了,一直费劲心机的在找理由,想着怎么弄他一下,能够把他的名声弄臭搅黄了这事儿自然是最好,若是做不到,恶心恶心他也算是个赚!      于是今天见着山妮儿拧着篮子过来交药材,在一旁时刻留心山妮儿哥哥状态的顾明心底大喜,机会来了!      “你凭什么说我这篮子里的药材有问题?!”山妮儿捂着篮子,恨恨的瞪着过来搅局阻拦哥哥开钱的蓝袍小子。      她也是按着流程交给师傅验草药,然后由兄长定价,凭什么就说她的草药有问题不让哥哥开钱?      这不是没事找事,故意找茬嘛!      “这大家伙儿都知道,咱们铺子里收药材,价格那是一等一的高,审核也是一等一的严格。你这丫头过来从验药到定价,不过一晃眼的功夫,偏偏还定的是个最高价,丫头,你真当我不知道,咱们这定价的刘管事是你哥哥?”      顾明话一出,全场是一片哗然。      不少等在一旁交药的乡邻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同时皆是用鄙视的眼睛看着顾明身边的山妮儿和山妮儿哥哥。      “你,你血口喷人!”山妮儿的脸色气得涨红,这男人分明就是说,她哥哥因为职务之便故意提高她手里药材的价格,以公谋私。      这个指责无论是严厉程度还是严重程度,都是极重的。      只要是落实了这个罪名,别说是哥哥好不容易到手的管事之位,甚至是以后在药材这一行都不可能再做下去了。      因为没有哪一个药铺,会愿意接受有这样一个前科的人,哪怕只是一个伙计。      “你说我血口喷人?小丫头,咱们这店也不是第一次在市集上收药材了,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顾明不慌不忙,背着手绕着山妮儿转了半圈,才又不阴不阳的哼道:“可是,如今你哥哥成了管事,第一天来市集收药材,你就来了。不仅如此,还得了个最高的价格。好,我不说,你倒叫周围的乡邻们说道说道,这事儿难道没问题?”      “何况说,一般能够顶到最高价位的草药,可都是经过简单炮制的办成药材,丫头,我倒是不知道,你哥都没学会的炮药手艺,你既然能无师自通!”不等山妮儿回话,顾明又自顾自的开口:“没问题?小丫头,你当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      “别以为自个儿是个贼,就当天下所有人都是贼了!”山妮儿气得半死,却总算是借着这话的当口找回了昔日的牙尖嘴利,她后退一步,更是小心的护着手里的篮子:“你这样说,我倒是想起来你是谁了。就是那个什么都不会,靠着老爹在店里是个老把式师傅而留下来的二混子嘛!你不就是眼红我哥升成了管事吗?瞧不顺眼下黑手,你原本就没资格留在药铺却因为你爹的面子而留下了,真正落实了的以公谋私,如今却还好意思来责怪我哥,真是笑死人了!”      “你,你这个小丫头片子!”      山妮儿一番话清脆悦耳,倒是压下去了不少不明真相的私语声,但是顾明的脸色却好看不了了,犹如被踩了尾巴的老猫,撸袖子便要上前,却被山妮儿她哥张开手臂拦在了身前:“顾明,你既然说我妹妹这草药有问题,那我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你大可以亲自验一验,若是真如你所说,是我以公谋私,那我自个儿出铺子,绝无二话。可若是这草药没问题,值那个价,还请你给我妹妹当众陪个不是,可好?”      山妮儿兄长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自然谋得了场边围观人群的一致喝彩。      是啊,你说草药有问题,那就检查草药呗,扯到别人家的关系做什么?      就算是兄妹,可若是草药真值那个价,谁又会多念叨一个不字?      “好啊,那就让你妹子把篮子拿出来,咱们当众来验一验!”顾明一听这话来了精神,嘿嘿一笑冲着山妮儿伸手:“小丫头片子,你把那篮子捂得严实也没用,今儿可是要当众验货的!你要是心里不虚,就把篮子交出来,咱们当着大伙儿的面,好好的看个清楚检查的明白,也好让人心服口服不是?!”      “慢着!”就在顾明抬腿上前,手就要碰上篮筐的那一瞬间,人群里传来了一声清晰响亮的叫停。      “你又是谁?!”      顾明眼看要得手,被这一叫又让山妮儿抽空逃到了一旁,不由有些生气的扭头,正好看到陶盈笑吟吟的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顾明在心底哼了哼,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陶盈的衣着,更是透了几分不屑,八成是和那小妮子一个村里的泥腿子,不足为惧!      “盈嫂子!”      见到是陶盈,山妮儿便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了亲人一般,呜呜的哭着扑了上去:“他,他欺负人!”      “我,我也是按着规矩交上药材给师傅们检查的,可是,可是这人非说,非说咱们的药材有问题,还,还当众侮辱我哥哥和我是以公谋私,呜呜呜!”      “别哭别哭,好山妮儿,咱们第一次和人做买卖,人家不放心想多看两眼,也是有的。”陶盈一边低头哄着怀里的山妮儿,一边抬头面目含笑的看着顾明:“这位掌事,你既然是要质疑这篮子里的药材,总该先弄清楚,这药材的主人吧。”      “那按你的意思,你就是这药材的主人喽?”顾明一听陶盈的话更是不屑,若说之前山妮儿拿过来那药材他还有几分担心是张二自己动手借了他妹子的手来换银子的,如今换了个从没见过的小丫头片子,那就更不怕了。      一个穷乡僻野里出来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会炮药的手法嘛!      “对。我刚刚有事儿去了隔壁,便托着山妮儿帮我把药材送进来,却不想给山妮儿还有二哥惹了这么大的麻烦!”陶盈笑着冲一旁站着的山妮儿她哥福了福身:“还连带着这位管事也动了这么大一场气,都是我的罪过,在这里给二位赔罪了。”      “我只是按药材的质量定价格,姑娘的药材好,值这个价,能收到也是我们店里的福气,哪里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山妮儿哥哥一番话回的是有条有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陶盈和山妮儿她哥哥这一来一往,倒是得到了周围不少人的好感。      反倒是顾明,蛮横无理的模样让周围原本觉得他说话有礼的人们,也开始扭转观念,刚刚那小姑娘不也说了么,这小子也许真的是看人家哥哥当了掌事心生了妒恨呢!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啊,叙旧谈交情也不在这一会儿,现在还是先把药材的事情解决来再说吧!”顾明搓了搓手,一脸得色:“小娘子,拿来吧?!”      “你说话,做的了数么?”陶盈却不着急,只是学着顾明的模样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他,一脸的质疑。      “你这话什么意思?”顾明脸一横:“莫非,你想出尔反尔,不给验货不成?”      “当然不是,只是大家伙儿都明白,这流言可惧,唾沫星子淹死人的道理。”陶盈学着顾明,也环看了一眼四周围着的乡邻:“无论是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卖家,还是那头负责收药的张管事,谁都背不起这样以次充好,以公谋私的恶名。”      “我以后还得靠卖药材来养家,张管事也想着能在药材这个行当继续行下去。所以你若是说话做不得数,今儿这药,验了怕也是白验。”陶盈最后才把目光对准了顾明:“若是你扭头不认账,就像刚刚那样上下嘴皮子一碰,继续说我和张管家勾结,以次充好,以公谋私,这你是半点损失没有,可我们,要去哪里说理去?”      “丫头,你该不是心虚了吧!这里可有这么多乡邻做见证呢,莫非你是对你的药材心里没底,故意在这里拖延时间的吧?”顾明被陶盈说的心里一咯噔,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其他,只是直觉的认为,是陶盈害怕了,于是越发笑得得意,就差没有仰天欢呼他是大赢家了。      这次若不抓住机会,那下次可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而且说不定,这药可能就是张家兄妹俩的,她不过是出来故意混淆视听罢了。      “我不是对我的药材心里没底。”陶盈摇了摇头,一副你错了的表情看着顾明:“我自个儿制的草药质量如何,我心里自然是有数的。我所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你的人品,我实在是信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JJ大抽,后台一直没办法进。 今天晚点还有更新的。 ☆、70最新更新      陶盈此话一出,围观的众人皆是一片喝彩和叫好,纷纷大赞眼前这姑娘的胆识和直爽,但是顾明的脸上却像是被人当街拍了一脸嫩黄瓜一般,绿油油的。      “那你说要如何?”      顾明虽然恨不得上前给陶盈两巴掌来泄恨,但是不可因小失大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眼前解一时之气,只会着了眼前这小丫头的道儿,她只怕现在心里害怕查验药材的很吧!      所以只要他能忍下眼前这口气,待会儿可有这丫头哭的!      “找你们说话能作数的人过来,当着他们的面儿,咱们再好好的验我的草药!这样才算是真能做到心服口服,谁都做不得假也行不的怪!”陶盈只是静静的看着顾明:“让你们掌柜的过来说话!”      陶盈的表情是严肃无比,但是说出的要求却让不少围观众都失口笑出了声。那就更别提站在她面前的顾明了:“哈哈哈,你这丫头好大的口气,唬谁呢!为了你这么点破事儿,竟敢开口让我们掌柜的过来?”      顾明笑得是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这丫头还真敢开口。不过也更是让他确定了,眼前这丫头肯定是在使诈。      “其实我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陶盈一点也不在乎顾明的嚣张,继续胸有成竹的回道:“说小了,不过就是一场误会;可若是说大了去,便是你们铺子既想要面子又想要里子,既想收好药材,又不愿意出高价,故而便使出这样诬陷的手段来,你说,这辱没你们铺子名声的事儿,值不值得你家掌柜亲自来一趟呢?”      “姑娘,这事儿,没有这么严重吧。”      这下顾明没吭声,站在一旁的山妮儿她哥忍不住了。      若一开始只是说验查草药什么的,倒也不怕什么,可是眼前这小姑娘如今话锋一转,把矛头引向了药铺,可就有些麻烦了。      听着周围人群的窃窃私语,还有一些看热闹的同行自然是看戏不怕台高,在人群里呼喝叫喊,生怕不能将眼前这家老字号的名声弄臭一般。      “那就要看眼前的这位掌事如何说了。”陶盈并不答话,只是笑着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顾明:“先抛出我这药有问题的,可是他。换而言之,也就是你们铺子先怀疑我在先,既然怀疑了,那就要拿出真凭实据来才对,若是都如他这般随口一开便定了人的罪,那此时咱们衙门的大牢里,可就要塞不下人了!”      “顾明,还不给人家姑娘赔礼?!”      倒是刚刚负责给陶盈检查草药的一个老人从桌子后站起身,冲着顾明大声喝道:“你信不过张掌事,莫非我们这几个验药材的老头子,你也信不过么?”      事态的一边倒让顾明也有些傻眼。      陶盈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方才看着她和顾明起争执,而事情又关系到山妮儿的哥哥,两边谁也不愿意得罪,这几个老头子当然不会出面喽。      可是现在,因为她的刻意夸大,原本只是私人纠纷现在却上升到了店铺声誉的高度,他们自然就没有办法坐视不理了。      要知道这事儿若是传开了去,真把掌柜捞过来,可是谁都讨不上好的。      陶盈当然知道就为眼前这点事情让人家掌柜出面不现实,但是只要开口,唬唬人总是够的。就像现世吃饭消费时为了一些事情起争执总会高呼喊老板喊大堂经理一样。      “哎你们这几个老东西,我说要是万一你们也是和他们勾结一伙的,那损失可就都该铺子担了!”顾明这一慌,便越发的口不择言。      他当然不会认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在他看来,这几个老头子分明就是看着眼前张二当了管事,所以刻意讨好不敢得罪他所以帮着说话罢了!      摆明了,就是欺负人嘛!      陶盈听了顾明的话掩口轻笑:“呵呵,这话说来可真奇怪。俗话说无利不起早,咱们不过是卖点普通药材而已。不是我说,就我这一篮子药材撑死了,也就一两银子,我哪里请得起在场的三位师傅帮我打掩护呀?”      “哼哼哼,顾鸿宣教出来的好儿子!我们与你爹共事多年,好歹也算是你的长辈,你竟然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经过陶盈这一笑,那几个老头子更是气得胡子直抖,有一个更是当场挥袖便要离场,去找顾明他爹论个公道。      一时间场面越发混乱不可收拾,山妮儿瞧着心里没底,悄悄的走到陶盈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袖:“盈嫂子,我们,我们还是算了吧。”      “就算我们现在算了,你看他愿意吗?”陶盈侧身,小声安抚山妮儿道:“他今儿来找咱们的麻烦,莫不是因为你哥哥成了管事的缘故。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反正经过今天,梁子是已经结下了,难不成你还想着以后他能改邪归正与你哥哥肝胆相照不成?”      依着这小子的个性,典型的欺软怕硬的主儿,这件事情之后,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次的事情,如何也是因为山妮儿帮她卖药而起,所以陶盈并不希望,未来因为这件事情而让她的哥哥为难。      对付这种人,其实办法并不难——就是下手要快要狠,绝不留情的将其打趴打怕,打到他下次见了面躲着走才行!      “倒也是。”山妮儿想了想,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哥和他差不多时间进铺子的,从那时候起,我哥可没少被他欺负过!今天要是能狠狠的欺负他一回,也算是给我哥去去委屈了。”      顾明倒也是个精怪,眼看着场面已经没法收拾,他索性趁着没人注意,便想往人群外挤。      “喂,你欺负完我媳妇儿,就想跑不成?!”      只是顾明刚沾到人群的边儿,还没往外挤出半步,便被一股大力给推了回来,因为事出突然,那边施力的人又没手下留情,顾明蹭蹭蹭连退了三四步,才狼狈的跌在地上,看着从外面挤进来的几个男子,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慌:“你,你们是什么人?”      “三哥?”和顾明的心慌害怕相比,陶盈却是满脸的欣喜,不过忍不住又有些疑惑,大哥不是说三哥还留在庄子里办事儿吗,怎么会在这里呢?      “嘿,媳妇儿你别怕,等我料理完这小子,再和你说好玩儿的事情。”老三听见陶盈叫他,嘿嘿一笑,随即便开始撸袖子:“小子,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陶盈见老三面露凶色的要向前,估摸了一下这威吓也差不多了,才忙上前拦在了老三面前,笑着劝道:“三哥,你先别动手,免得别人回头说是咱们欺负他。”      “这样吧,我们也不能陪你久在这里耗着,既然几位老师傅愿意做见证,周围也有不少懂药的行家,那我就当着大伙儿的面,把篮子里的药拿出来给大家看看。”陶盈看着地上脸色发白还没起身的顾明,笑着对山妮儿点了点头。      山妮儿一见陶盈说话,自然也不耽搁,呼的一下就揭开了盖在篮子上的花布,双手捧着绕场走了一圈,才颇有几分得色的说道:“大家瞧瞧,这就是我嫂子送来给铺子的药,因为事先经过了简单的炮制,值不值我哥给开的价,大家一看便知!”      “这人小人之心,从我哥一进铺子起,就处处与他为难,如今见到我哥成了掌事,便更是心有不甘,今天还好是大家伙儿都在,若是换着私底下动动阴招,还不知道我哥哥要遭怎样的难呢!”      山妮儿这一番话真的是真情流露。      她哥进药铺之后受的苦和委屈,也只有她这个家人最能感同身受。      而眼前这个人,正是让她哥哥受了这么多年委屈的始作俑者!      走走不了,辩又辩不过,身边有控诉他不对的,还有撸袖子想过来揍人的,顾明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像眼前这样窝囊憋屈过?      想来想去,最终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动作——他索性坐在地上,如同一个市井妇人一般,捶着地面嚎啕大哭起来。      事情原本是因为顾明故意找茬而开始的,现在却用一种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喜剧缘由而结尾。      “为什么明明不是我们的错,我却会存着一种我欺负他了的感觉呢?”      拿了应拿的药钱,陶盈她们几乎是在顾明的哭声中落荒而逃。      特别是山妮儿,一边走还一边忍不住的小声嘀咕:“真是的,一个大男人还这样,当时他欺负我哥哥的时候,怎么就没见哭一哭呢?”      “是他欺负你哥,又不是你哥欺负他,他哭什么?”陶盈听到山妮儿的抱怨,忍不住笑了:“话说,当年你哥要是会了他这一手,也不至于被欺负这么多年呀!”      “算了吧,要是我哥是他那样子的,早被我娘给推到河沟里闷死了!”山妮儿听了陶盈的打趣也忍不住乐了:“盈嫂子你是不知道,当时我哥在铺子里实在是被欺负的受不住了,回去就抱怨了两句,还被我娘提着笤帚撵了半个村子呢,就更别提像刚刚顾明那样,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了!真是丢死人了!”      “老三既然在这里碰到了,那我们干脆便一起去一趟衙门吧。”走在前头的老大突然站定脚步,回头对正说话说得热闹的陶盈她们说道。      “还去衙门干什么?”老三有些不解:“哥,我这次可没做错事啊,本来是打算回去的,只是路过集市时想买点东西给媳妇儿带回去,没想到会遇见你们啊!”      “我们去办成亲的文书,你要是不想去,我也不勉强。”老大看了一眼老三,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午有一更,下午要去打针~~~ 两边智齿都发炎了~泪目。 原本想拔牙,医生说,即使是拔了,你还是要打针的~~~~ ☆、71 最新更新   在官府,要说办起来最简单快捷的,怕就是确认婚姻关系的文书了。      没有过多苛责的询问,负责办理事务的小吏只是按照惯常写好了文书内容,然后让陶盈和罗家六兄弟挨个按了手印,手续便算是办完了。      老大谢了办事的小吏,又塞了一两银子的喜钱,一行人才高高兴兴的从衙门里出来,倒是走在最后的小五忍不住加了一声嘀咕:“怪不得那办事儿的知道我们是去办结婚文书那么高兴,要是我每天坐在那里,只需要写一写字,然后让人按一下手印就有银子拿,我也高兴。”      “废话,咱们结婚不该请人家吃喜糖啊!”自办了文书之后,老三脸上的笑就没有散过。      在他看来,如今能结婚,别说是一两银子,就算是给个十两八两的,他也不会心疼。      这可是过了文书的婚事啊!      不会也不可能存在说有逃婚一类的情况。      不比那些婚事大办却并没有过文书的人家,靠得住?      所以连带着那个给他们办理手续的小吏在他眼里,也可亲得像他兄弟一般,听到小五居然为了一两银子说人家不好,他自然听不过去,要站出来为兄弟辩驳。      “媳妇儿说的,持家不易,每一文钱都要用在实处。”小五义正言辞,直接拿出了陶盈曾经说过的话来堵他:“给咱们办文书,本就是他的工作,所以干嘛还要拿咱们的银子?”      “媳妇儿说的,总是有道理的。”老三一遇到陶盈的事情,便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先前还是兄弟的小吏,此时便成了他眼底剥削为难平民的贪官,对小五的说法是连连点头,狗腿的模样让走在前面的陶盈也是忍不住摇头轻笑。      这就算是结婚了吧。      陶盈在心底叹了口气,之前还没有穿越过来的时候,她总是想着能赶紧找一个合适的对象去领红本本。      可是合适的对象说起来轻松,但是真的找起来,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她在挑别人,别人也同样在挑她。      虽然她工作人才这些方面的条件都不错,但是对方家里只要一听说她老家在农村,便没了任何想继续和她交往下去的热情。      也许是她没有遇见好的人,但是现世残酷的生活压力,却也是不容辩驳的原因。      没想到一遭穿越过来,她竟然这么快就在这里领证了。      还是和六个男人!      想到这里陶盈就忍不住有些感慨造化弄人,莫非这是老天在补偿她?      “媳妇儿,你不高兴?”老大回头看了一眼陶盈闷闷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担心的问道。      难不成,她还是不想和他们成婚?      “不是,只是在想一些事情。”陶盈这才惊觉在眼前这个时候,想这些不开心的过往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忙开口对一旁的老大解释道:“我只是想到了我娘。她去世的时候,最惦记的就是我的婚事。我一直以为,我会被我爹和继母拿去换彩礼,却不想峰回路转,一场大病反倒成了我脱离苦海的助益。”      “人做事,天在看。媳妇儿你善良能干,不该有那样的遭遇的。”老二轻轻的握住了陶盈的手:“咱们以后好好的过日子,不会让你再受委屈和欺负的。”      “嗯,结了婚,当然就是为了好好过日子的。”陶盈点了点头,突然脑子里冒出了一个豪气干云的念头,由着自个儿便冲口而出:“咱们不能成为世家豪门,但是咱们可以成为世家豪门的先祖!”      有了那笔银子,如今又置办好了庄子,她相信有这个起步,未来再加上努力,她们一家的人生,只会越过越好,越过越亮堂的。      “对了啊,我们刚刚忘了一件要紧的事情啊。”      陶盈的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的老三突然大叫起来:“咱们媳妇儿那会儿到咱们家来的时候,可是在衙门里办了买卖文书的,如今咱们都成婚了,那文书,也该消了吧!”      “不急,那文书先留着总是有用的。”陶盈摇了摇头:“虽说咱们现在已经算是夫妻了,可我这心里,总还有件事情放不下去。”      “你害怕你家人找上门来反悔?”陶盈的顾虑,老大一猜即中:“这并没有什么的,他们总归是你的父母,即使是……”      “那罗家老太太也终归是大郎你的祖母,还有姑母,还有叔婶,大郎为何不现在回罗家去尽孝道?”陶盈一听老大的包子语气就忍不住想发火。      “我娘是被我爹打伤了不管,活活耗死的。这些年,我在家里什么都做,什么都忍,结果呢?是我病了,不仅没人管,反而是一根草签插在我身上,像一只牲口一般被卖了出来。”      “别和我说以德报怨,我们都不是圣人。我们现在手里的每一分银子,都是咱们自个儿赚来的,说一句诛心的话,那样的爹,不要也罢!”      虽然陶盈并不是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但是因为前任的记忆,她也能感觉到,前任对她父亲的滔天恨意。      是的,恨!      所以,一想到这具身体父亲和继母的嘴脸作为,再一对比眼前的生活,陶盈果断的决定,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哪怕是会惹得群起怒骂,她也不能和那个家庭再沾上一星半点儿的关系。      那是吸血鬼,沾上了,可就摆不脱了!      她本就不是古人,骨子里也没有愚孝的观念。      更何况那家人与她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若是真的追究起养育之恩来,那前任的去世,早就已经还清了!她是陶盈,不欠那家人任何东西!      所以想借此来要挟她,打乱她的生活,没门!      “好吧,刚刚的话,只当我没有说。”听了陶盈的这一番话,老大也不再吭声:“不过媳妇儿,若是真的如你所说,她们会上门来的话,事情还是交给我们来解决吧。”      “为何?”陶盈有些不解,若说这次他的观念转换,也太快了些吧!      “总归是,我们这几个买家出面,更能让人心服口服。”老大眼底闪过一丝狠戾,说出的话却是轻缓如常:“谁见过,像媳妇儿你这班彪悍难缠的奴婢买妻?”      老大这话一落音,陶盈便听到身边传来了几声闷笑,不由得大窘,瞪着老大恨恨的啐道:“胡说,我,我哪里彪悍难缠了?!”      “现在不就是吗?”老大扭脸,脚下健步如飞。      按着山妮儿的说法,之前卖了药算是一笔,如今婚姻文书也办了,算是又一笔,两笔加起来,怎么也得吃点好的不是?      可是真的等到一行人下了馆子,临来的不速之客却打断了原本安排好的计划。      “哥,今儿盈嫂子他们过婚姻文书,如何也该她们请客呀,你来凑什么热闹?”山妮儿不满的推搡着在她身边落坐的张二郎。      “你和你盈嫂子还有你罗家哥哥们又不是隔得远,下次进城来再吃也是一样的。方才出了那事情,如何也得让你哥哥我致个歉吧!”张二郎笑着拍了拍山妮儿的手,方才扭头对着陶盈和罗家兄弟抬手拱了拱:“今天的事情,皆因我而起,虽说大家同为乡邻不用客气,但是终归是我第一次见到嫂子,请吃这顿饭,也是该的。”      “好,等你下次回村了,一定要来咱们家,尝尝你嫂子的手艺。”老大也不推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以前你老说隔得远,过来不方便,如今只是一院墙只隔了,你若是再不过来,怕是说不过去了吧!”      显然,罗家兄弟和张家二郎的关系是极熟也是极好的,你来我往间不见任何拘束,加上山妮儿不时插上一两句嘴,逗得雅间里倒是笑声不断。      “对了,哥,我今天去了姐姐的绣坊,却听说姐姐不在。娘惦记着呢,她的身体也不知道好些没,这么久也没见着回去一次。”山妮儿突然想起来她此行的目的,忙抬手扯了扯自家哥哥的衣袖:“哥,你这些天,可曾见到姐姐了?”      “你姐姐最近忙着呢,她所在的绣坊出了点事情,眼前正折腾得不可开交。”张二郎抿了口茶,才低声对妹妹笑道:“她最近是忙了些,不过前两天我在路上碰见她,精神倒是不错,还说等这阵子忙完了,就回家去看你和娘呢。”      绣坊出事?      陶盈心中一惊,山妮儿姐姐所在的绣坊,不正是罗家绣坊么?      有了这个想法的陶盈扭头去看老大,果然见老大的脸色也有了些许变化,她想了想,开口对着张二郎问道:“大姐姐所在的不是罗家绣坊吗?我之前还接过那里的活计呢,这才几天功夫,会出什么事情啊”      “听说,是要卖铺子。”张家二郎笑了笑:“这种事情有关联的只会是铺子里的管事和绣娘,不会影响到嫂子你们的。”       ☆、72 最新更新      谁说不会影响到我?!      陶盈这句话差点就冲口而出,不过想了想,她还是迅速的将这个念头给压了下去,看着张二郎稳了稳情绪,才又开口问道:“不是听说,这罗家绣坊是几代传下来的老字号嘛,在京城都是有名的呢,怎么好端端的要出售呢?”      “谁知道呢,不过听我姐说,这事儿明面儿上并没几个人知道,她也是因为她的师傅才知道了些许风声,要她也一起帮着找合适的买家呢。”张二郎放下杯子,笑了笑:“其实说起来,那铺子真心卖得不贵,依着那个老字号的声名,才一千五百两银子。唉,要是家里有钱,我还真想买呢!”      陶盈还想再问,饭菜却正好在这时候上了桌。加上陶盈也不想太过引起张二郎的注意,所以只得暂时停止了剩下的询问,只是心里装着事儿,这一顿饭却是没吃得太好。      如果她记得没错,这罗家绣坊,应该是老太太手里最有价值的产业了。      如果是老太太出手卖掉这个铺子的话,那么罗家到底遭遇了什么难题呢?      想了想,陶盈又觉得不对。      老太太是这铺子的正主儿,如果要出手,干嘛要藏着掖着偷偷的私下找买主而不让人知道呢?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别想太多了,这事情不管是不是祖母所为,都与我们没有关系。”      大概是看到陶盈老是发呆吃饭都不专心,坐在她身边的老大叹了口气,一边往她的碗里夹菜,一边轻声劝道:“既然家里没有通知,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不是,我是想,也许我们可以把铺子给买下来。”陶盈想了想,同样压着声音凑在老大的近旁与他咬耳朵:“不是才一千五百两银子嘛,我觉得怪划算的。”      一来,这本就罗家的祖产,不管是谁卖,她来买总比旁人买要强得多。      二来,她对于绣工也有掌握,买下来好好经营,无疑又是一份赚钱的产业。没道理放着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不要。      “咱们自己掏银子买的,即使未来用着,底气也更足一些不是?”见老大不回话,陶盈又继续小声补充道:“我知道大郎你在担心什么,怕是姑妈她们背着嬷嬷偷偷行事,可是只要手续齐全,到时候嬷嬷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      “对,媳妇儿你说的没错。”老大想了想,原本紧绷的脸此时也露出了微笑:“是你正正经经的买下来罗家绣坊,不是偷不是抢,我们怕什么?”      得到了老大的同意,陶盈松了口气。      其实这件事情,陶盈最担心的就是老大不愿意。      说的透彻一点,就是为了面子。      陶盈向来认为实惠比脸面重要,面子是什么,可以吃么?      所以她能为了自家的鱼去和白寡妇耍泼;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和方家翻脸,所以对于陶盈来说,眼前购买罗家绣坊,是再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但是对于老大来说,却并不那么好接受。      他的身份摆在这里。      作为罗家的嫡孙,他连自家的铺子被卖都不被告知,哪怕他再想脱离罗家,可是这种公然不把他当罗家成员的做法,还是无异于打脸。      而且最重要的,老大可能还是有些担心日后有麻烦。      哪怕是陶盈这个不了解罗家老太太的人都看出来了,这件事情闹不好其中的隐情大着呢,要是万一日后被姑妈她们知道铺子是他们买的,那只怕是扯不清的事儿!      其实要说老大的顾虑,陶盈也想到了。      但是陶盈并不担心。      不为别的,只因为现在的她们,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依靠租种土地凡事都只能忍让的罗家了!      现在她多少也算是个庄主,对于罗家兄弟的叔婶姑妈那样的败家极品,她有的是底气资本和她们叫板!      吃罢饭,趁着老大他们去送张二郎的机会,陶盈一把拉住了走在后头的山妮儿:“山妮儿,有点事儿,能不能请你帮帮嫂子?”      “什么事儿呀,嫂子你突然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了。”山妮儿笑嘻嘻的看着陶盈,倒也不算全是打趣,而是这样认真谨慎的陶盈确实还是她第一次见。      “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你姐姐?”陶盈犹豫了一下,买铺子的事情若是想成,是肯定需要山妮儿她们帮忙的,所以她也决定不再隐瞒什么:“我,我想买下罗家绣坊。”      “什么?嫂子你,”山妮儿听了陶盈的话倒抽了一口凉气,声音不自觉的也拔高了几度,想是觉得这样也不妥,才连忙收声:“你说你要买?可是,可是那铺子可是要一千五百两银子呢!”      这也不怪山妮儿吃惊,若是像村长那样家里有地又有铺子的人家,说要花一千五百两买铺子,她还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毕竟自己家里有底子,再从亲戚朋友那里挪一点,也能勉强凑够买铺子的银两。      可是罗家的家境,说实话,其实现在还不如她们家呢。      虽说兄弟几个人多勤快,可仅靠租种的那几亩田地,填饱肚子都还困难呢,哪里能有那么多的银子来买铺子?      “其实,这事儿说来也有些凑巧。”陶盈当然知道山妮儿会吃惊,不过她之前也想好了应对的办法:“我家三郎他们之前上山,也是偶然救了一个掉进陷阱里的少年。那孩子是村外富户家几代单传的独子,因为贪玩偷偷进山却不想种了猎人布下的陷阱,他爹妈感激我家三郎他们对孩子的救命之恩,便依着他们贴出的悬榜给了我们家正好一千五百两银子。”      “原来是这样,那可太好了,都说好人有好报果然是没错的。”山妮儿一听陶盈的解释,如释重负一般长舒了一口气,眼里不见丝毫妒忌和怀疑,有的只有满满的高兴和兴奋:“嘿嘿,那么下次嫂子你补请客吃饭的话,我可要去城里最好的忘仙楼去!”      陶盈被山妮儿的兴奋感染,也豪气干云了一把:“成,只要这铺子真的能盘下来,嫂子请你吃一个月的忘仙楼!”      想到毕竟是绣坊那种地方,老大他们并没有一起跟着前往,而是和陶盈她们约定好在城门口见面。山妮儿估计这时候姐姐应该在绣坊,所以拉着陶盈二话没说就往绣坊赶。      山妮儿是个热心快肠的急性子。加上陶盈与她的关系素来就好,所以得知她想买铺子之后,她甚至比自己要干个什么还上心。      刚刚张二郎也说了,一千五百两盘下罗家绣坊,可是一等一划算的买卖,所以山妮儿现在满脑子最担心的,就是被人抢了先。      绣坊到底是山妮儿经常过来的地方,所以没耗费太大的功夫,她便领着陶盈拐进了绣坊后门的一条小巷子里。      “盈嫂子,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找我姐。”      山妮儿压着声音嘱咐了陶盈一句,便扭头挤进了半掩着的后门找人去了。      陶盈抬头,透过高高的围墙,隐隐能看到绣坊里精致的绣楼,一时间不觉得有些明白了,为何老大在听到她要买绣坊时,会有那种古怪的表情。      既像是喜又像是悲,更多的,则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这罗家绣坊,是罗家几代人的心血。      若是没有先前的那些意外,那么现在成为罗家绣坊主人的,应该是老大吧!      但是,就这样是罗家骄傲和经济倚仗的地方,如今却被人以不过区区一千五百两银子出售,老大的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哪怕再排斥罗家,再憎恨罗家,可是骨子里流淌的,却还有一半是罗家的血。      “盈嫂子,我姐姐来啦。”正当陶盈思虑感慨之时,只看到山妮儿领着一个身穿天青蓝褙子的女子从门里头走了出来。      陶盈见到张家大妮儿,忙上前福了福身:“大姐姐好。”      “妹妹这样就是见外生疏了。小时候我和你家大郎他们也算是一个村子长大的,你和我妹妹玩得到一起是她的福气,省得她老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没个管束。”见到陶盈这般,大妮儿急行几步过来扶着她,笑呵呵的瞟了一眼身旁有些不满直拿眼睛瞪她的自家妹子:“刚刚路上山妮儿也对我说了你的意思,既然你想买铺子,那么还真得是越快越好,眼下有意要买的人可不少,但就是瞅着姑奶奶急着脱手,都赶死了往下压价呢!”      “姑奶奶?”陶盈先是一惊,随即便恍然了,果然这其中是有隐情的!      “是啊,姑奶奶只说要卖铺子,具体的事情,我们这些做事的也不好多问,听说是罗家出了什么事情急需要用银子。”大妮儿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道:“不过这事情虽然急,但是手续什么的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只要给了银子,那便可以直接去官府过户,假不了的!” ☆、73 最新更新      “银子不是问题,重要的事情稳妥。”      谈及正事儿,陶盈便如换了个人一般的冷静严肃:“还有一件事儿请大姐姐费心,除了姐姐和山妮儿你们,我并不想再有人知道,这间铺子是我买下的,包括那卖主也是如此。”      “这是为何?”相比较自己的姐姐,山妮儿就显得要单纯的多。在她看来,买铺子是多么荣耀高兴的事情呀,而且这可是罗家好不容易得来的让人刮目相看的机会,为什么陶盈要这么决定呢?      “这个容易,卖铺子的是张管事,若是妹妹能拿出来银子,过户的事情,可以避开办理无妨的。”大妮儿却并没有理会自家妹子的不解,而是十分自然的点头应道:“不过,妹妹你,真的不用还价么?”      “不用,只要官府那里文书过得去,我愿意一手交钱一手交铺。”陶盈笑着摇了摇头,眼前已经是占尽便宜的买卖了,她可不想为了一百两二百两的小数目而浪费时间。      “那好,我这就去给张管事报信,那妹妹定在什么时候过手续?”大妮儿细细一回味,也明白了陶盈这么干脆利落的原因。      那些人一听着这么低的价格,都琢磨出罗家肯定是有事儿,不然也不会卖得如此便宜,于是便纷纷群起来压价,恨不得白送了才好。      但是难保不会有人想过劲儿,所以既然确定了要买,自然是越快越好。      若是罗家绣坊拿到了手里,还会缺那几百两银子?      “明儿上午吧。”陶盈想了想:“我找一位熟人过来帮我看文书过手续,至于买铺子的银子,山妮儿带着过去便好。”      “行,那就这么定了。明儿一早,咱们直接在衙门口见面好了。”大妮儿见陶盈干脆,她也回复的爽快:“我去找张管事,妹妹你们也早些回去准备吧!”      “嫂子,咱们是买铺子,干嘛藏着掖着不能说呀?”和陶盈往回走的路上,山妮儿还是有些不明白。      “这铺子便宜归便宜,可难保其中不会有什么深意在,而且咱们家毕竟不是什么大户,若是突然有了这样一大笔买卖进账,难保……所以,还是小心些的好。”      罗家绣坊本就是罗家的产业,这个事实现在并不好外说。      就算要说,也该是由老大而不是由她来开口。      所以相比来说,陶盈找到的这个借口还算是合理,至少说服山妮儿是够了。      “山妮儿,你先去城门口和大哥他们说一声,我进去找一位长辈,他在金家米行里管事儿。”走到城中最大的金家米行旁,陶盈停了下来:“明儿铺子过手续的事情,还得仰仗这位长辈帮忙呢。”      “嗯,我这就去给大哥他们说。”山妮儿点了点头,城里做工的不止她一家,故而陶盈这么说,她并没有多问什么,便扭头向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送走了山妮儿,陶盈才抬步进了米行,走到柜台前冲着里面正忙着看帐目的掌柜笑了笑:“孙掌柜好,我想问问,佟管家今儿过来了么?”      “哎呀,这不是罗家小娘子嘛!快快快,快楼上坐。”因为之前过户庄子的事情,佟管家是拜托这位孙掌柜带她去衙门的,所以如今一见陶盈又回来了,原本就有几分相熟的他更是热络了几分,忙不迭的搁下了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出来把陶盈往二楼上迎:“佟管家这会儿正好过来瞧账,我领您上去。”      “不麻烦孙掌柜了,我自己上去就好。”陶盈退后两步福了福身,客气道:“您这儿正忙着呢!”      孙管家见陶盈这般,便又客套了几句才止了继续送陶盈上楼的打算,却还是叫过来身旁站着的一个伙计,吩咐他好好伺候陶盈上楼。      米行的二楼设了雅间,以供主家过来查账还有招待贵客洽谈生意使用。      小伙计先请陶盈到外间的客座上落座,才颠颠儿的进了里间去请佟管家。      不过只进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小伙计便又退了出来,陪着笑冲着陶盈低声道:“小娘子,佟管家说里头还有点事儿,让您在这里稍坐片刻。”      “不妨事,我在这里等就是了,小哥你去忙吧。”陶盈笑着点了点头。      金家生意做大,不是没有道理的。      至少就她所见,金家铺子里无论是伙计还是掌柜掌事,皆是待人客气有礼,并没有出现类似她们方才在首饰铺里的那种情况。      无论是谁,来者皆是客,照顾的皆是周到无疑。      “哎呀,我正和底下的管事说收粮的事儿,抱歉让小娘子久等了。”陶盈正捧着茶有些无聊的想以后若是真的要打理铺子,是不是需要来找金老板取取经的时候,便听到佟管家带着歉意的笑声。      陶盈见佟管家出来,忙起身相迎:“真要说抱歉的也该是我才对,一天之中竟然要麻烦佟管家您两次。”      “好说好说,小娘子这番过来,莫非是庄子有什么不妥?”佟管家一边问,一边抬腿走到陶盈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不是不是,是另外有一件事情。”陶盈忙摇头打消了佟管家的担心,然后三两句将想买罗家绣坊的事情对佟管家说了一遍。      “小娘子想买罗家绣坊?”佟管家的神色有些古怪:“要说罗家绣坊想要出售的事情,我也有些耳闻,恕我直言,这罗家绣坊,别人想要掏银子也就罢了,可是你们家……”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家大郎多年不曾归家,其中的缘故这里我并不方便对管家您多言,只是管家既然已经知道我家的事情,那这事儿就更好说透了。”      “我想买下罗家绣坊,但是一来我们出面相购,这,实在是有些不太方便;二来我对铺子交易的事情实在是不熟悉,所以,想请佟管家帮忙,看能不能寻一位懂行的管事,帮我们完成这场交易。”      “我明白了。”佟管家点了点头:“小娘子的意思是,不想让别人,特别是卖铺子的罗家人,知道这铺子是你所购。”      “小娘子思虑周全,又对老朽如此信任,老朽若是推延岂不是不近人情?”不等陶盈再开口,佟管家又颇为肯定的回道:“不知道小娘子安排的是什么时候交易?”      “明日上午。”陶盈听见佟管家答应,心中一喜:“因为此事赶的急,所以……”      “既然赶得急,那就现在去把事儿办了吧!”佟管家一抬手,打断了陶盈的解释:“我并不知道罗家为何要卖绣坊,还卖得是如此低的价格,但是就从买家这一方来说,罗家绣坊别说这前后的院落所处的地段,就是它那罗家绣坊的金字招牌,也足够值个上千两银子了。”      “虽然眼下不少人动了心,但是一部分人还想着能压价,另外一部分人则是害怕这卖铺子事有猫腻,还在观望。今日和明早,这空出的这段时间,指不定会出什么变故,既然小娘子已经决定要买,就该干脆果断才是,何必等到明日呢?”      “不是我不想现在买,而是……”陶盈苦笑,她得知绣坊出售也就是一个多时辰以前,哪里有时间去准备银子?      “一千五百两银子不算太大的数目,这个主我还做的了。”佟管家自然明白目前为难陶盈的原因为何:“小娘子不想让人知道买铺子的人是你,那咱们便做戏做全套。”      “佟管家的意思是,您先出手买下来?”陶盈心底一寻思,这倒是个好主意,若是真的能让佟管家出面从中过一道手的话,那就更加保险了!      “嗯,昨天绣坊的张管事便过来找过我,不过我说还要再考虑两天,今儿正好去找他,说我要买下来,依着我与他这些年的老交情,他应该不会为难我,然后明儿一早,小娘子再过来与我过手续便是。”      “那一切有劳佟管家了。”陶盈起身,感激的冲着佟管家福了福。      “小娘子不必客气,不过,老朽倒是有一问。”佟管家理了理胡子,笑着问道:“你就一点不担心,我会买了铺子,明儿不过户给你?”      “为商者,最重信誉二字。”陶盈看着佟管家,笑得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却是铿锵有力:“老管家为金老爷管家这么多年为他信重,定然是人品信誉极佳之人。求人不疑,疑人不求,我若是带着怀疑,怎好意思开口让您帮忙?”      “再则最坏的打算,莫过于这场买卖就此黄了。”陶盈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咱们蜀川郡城里铺子何止千家之数,少了一个罗家绣坊,只要有银子,一样还能再盘下一个铺子来,何况凡事先来后到,佟管家本就比我先知道绣坊要出售的消息,所以即使您在我之前买下铺子,也是理所当然,没什么可怀疑担心的。” ☆、74 最新更新      大约是掌灯时分,城里佟管家派人快马过来报信,说是事情已经妥当,请陶盈明儿一早去城里过手续便可。      对着来人老大很是客气,留着喝了茶不说,还封了一锭碎银子算是辛苦费。      “这样即使是日后有变,咱们也是从佟管家手里买的铺子。”送走了来人,陶盈稳稳的松了口气:“她们想再找麻烦,也得多费些力气了。”      “她们根本就不用费力气,只会直接开口要我们交还铺子。”老大扭头,一副你还是太低估敌人的无耻程度的表情看着陶盈:“不还,便是不忠不孝不义。”      “……那,那她们背着人偷偷的卖了祖产,算啥?”陶盈瞠目结舌,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一脸轻松的老大。      贼喊捉贼么?      “她们所做的事情,都是理所应当的。”老大平静的握了陶盈的手,拉着她往屋里走:“不过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      “大郎是说,那铺子卖价的事儿么?”陶盈想了想,这卖铺子的整件事情,抛开她们已经能想到的不解,剩下的,便只有这价格了。      若是罗家真的出了事情需要救急,那就更不该只卖一千五百两了,哪怕陶盈这个外行看来,罗家绣坊开价三千两,价格也是偏低的,如果依着先前佟管家的分析,正常情况下,罗家绣坊的价值,已经抵得上陶盈才买的那个庄子了。      “不管如何,铺子的事情,等到明天过了户,就是尘埃落定了。”陶盈深吸了一口气:“而且,就算她们来找茬,我也不怕!”      “媳妇儿,你先等等,”老大似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一本正经的拉住了就要往门里迈的陶盈:“我有件事情,得跟你说。”      “要是为姑母求情什么的,大郎还是别说了。”老大刚刚顾虑重重的模样让陶盈很是有些憋气,以前忍,是因为家境不好不得不受制于人,而现在,如何也有那么个庄子做倚仗了,干嘛还要处处去担心那张老脸?      “这次去看咱们才买的那个庄子时,我发现了一件极其凑巧的事情。”老大看着陶盈别扭的模样,忍不住笑了:“那数百亩荒地之外的另一个庄子,居然是罗家的产业。”      “哈?”陶盈眨眼,这也太巧了吧!      “我一时兴起,便顺口多问了几句。”老大继续不急不缓的说道:“那个庄子不比咱们买的这个庄子小,据说是嬷嬷的陪嫁,如今交给了二叔管着。”      “大哥的意思是?”陶盈双眼一亮。      “既然庄子里种出来的粮食还要养猪,那么我琢磨着,这地还是多多益善的好!”老大总结,顺道十分郑重的看了一眼陶盈:“媳妇儿,你觉得呢?”      “嬷嬷不会答应吧?”陶盈有些不能肯定,这庄子既然是嬷嬷的陪嫁,那一定是她极其看重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交出来给老大?      “连罗家绣坊都能一千五百两出售,还有什么是卖不得的?”老大哼了一声:“这事儿不用问嬷嬷,问二叔的意思便可以了。”      “把这些产业移到我们手里,总比留在罗家让他们糟蹋了来的强!”老大末了又补上一句:“一群什么都不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家子!”      其实老大如果此时在罗家的话,就会发现,他对于自个儿姑母叔婶的评价,还是有些太过武断了,人家也不是什么都不会,至少会吵架内讧推卸责任。      俗话说,不怕熊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杨罗氏如今算是真正的饱尝了自个儿选择队友失误的苦果,看着坐在自己将事情办砸了还振振有词责怪她安排不对的弟弟,她气得恨不得将手里的茶盅直接往他们头上招呼。      “姐,说来说去,还是那个张管事的错!”罗二搓了搓手,一脸的不满:“为何问都不问一声,就把铺子给卖了呢?!”      “放P!你们自己干的好事儿,还好意思把错往别人身上推?”杨罗氏气得半死,也顾不得言语间的不雅:“咱们之前怎么说的,我去娘那里想办法弄出房契文书,然后借着三弟做生意亏钱需要还债娘亲气得卧病在床为名,请张管事帮忙一千五百两速速把铺子出手,而让你们派人转手去把铺子购下,若是你们真的按着先初的安排来,会成眼前这样子?”      “张管事那里我能明说吗?你们两个也不好好动动脑子!”杨罗氏连喘了几口才顺过气来,接着吼道:“你们去赌场去窑子我都管不着,可是你们好歹也先把正事儿办了呀!指了个狗不狗马不马的跑堂去谈事儿,结果非要把价格压到一千一百两,为着捞那四百两的中间费,依着这个张管事能卖吗?”      “什么?你们又去窑子了?哎唷,罗三你个没良心的呀,你骗我说你是去办正事儿了,却不想你还是去那个肮脏地儿,你个忘八丹呀,你……”      “别吵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为这么点破事儿嚎个P的丧!老子还没死呢!”被自个儿媳妇扯着又打又挠的罗三避让无能,只得撞着胆子吼了一声:“这不是陪二哥去的嘛!”      “胡说,我哪里有说要去,分明是……”      “行了,弟妹,眼下还是先说铺子的事情吧,至于其他的,咱们关上门来,什么时候说不成?”罗二心虚的正要开口辩解,便见坐在他身边的媳妇儿云淡风轻的轻咳一声,将他的话给原封不动的堵了回去。      “铺子不是都卖出去了吗,还有什么可说的。”罗三媳妇儿捏着帕子一屁股坐在炕边拭泪,继续呜呜咽咽的感叹她的苦命。      “卖出去?一千五百两就想买走咱们家的绣坊?!”杨罗氏啪的一巴掌拍在炕桌上,瞪着眼前的两个弟弟:“你们明儿一早就进城去衙门,无论使多少银子,也务必给我翻出来,是谁买走了咱们家的绣坊!”      “可,可是,衙门的手续都已经过了呀?”罗二有些泄气,那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好不,衙门里都已经过了手续,难道还能不作数?      “过了又如何?到时候只需要说是张管事背弃了主家的信任,偷了地契文书去交易,再使些银子出去打点,还怕这事儿翻不了身不成?”杨罗氏哼了一声。      “只是姐,是和谁交易的,咱们去问了张管事不就知道了吗?”罗三有些不解,现成的人不问,却要去什么衙门,不是多此一举么?      “张管事可不笨,若是问多了,难保他不会生疑。”杨罗氏扫了罗三一眼,淡淡的解释道:“未来咱们还要用他呢,眼下可得先好好的稳住他才行。”      “我可事先给你们两个说清楚,这两天你们谁也不许去招惹张管事!”杨罗氏似想起什么一样,借着这个话头极其严重的警告眼前的两个弟弟:“要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让他先闹起来过来找了娘亲,那咱们的计划可就全完了!记住了吗?”      罗二被杨罗氏一通教训,早就有些不耐烦了:“行了姐,我们又不是小孩子!说起来,还不是你自个儿多此一举,早先听我的,直接去衙门过户不得了,还非要做出这假卖的手续,好吧,这下弄砸了,能全怪我们吗?”      “你!”杨罗氏差点被气得一佛出气二佛升天,连说话都显得有些不利索了起来。      “我什么,难道我说的有错?”罗二见到杨罗氏吃瘪,越发上了劲头:“姐,不是我说你,什么事儿就你想的太复杂了,往往是越用心越是办坏事儿!”      “好,好!你们都出息了,如今也能对着我蹬鼻子上脸了!”杨罗氏坐在炕几旁气得直哆嗦,手里的帕子攥成了麻花。      “姐,你说这话可就伤感情了!”罗二见话已经说到了这份儿上,也不在顾忌什么,扯着脖子犟道:“说起来,别人家的姑奶奶,都是处处倚仗娘家的,像大姐这般,出了嫁还能回娘家如此颐气指使的,咱们可是听都没听说过!”      “姐你也别怪我说话不留情面,事实便是如此!这姑娘嫁人了便是别家的人了不是!”罗二见杨罗氏没回话,便又继续说道:“这些年,若不是咱们兄弟时时处处让着你护着你,凭着杨家那没落样儿,如今你能和两个外甥过得这般惬意?”      “远的不说,就说那杨家小姑子在北山屯儿被沉塘的事儿,若不是咱们罗家势大撑着,你那相公婆母能就此作罢?”      “成,我说不过你,我也管不了你们的事儿了!”杨罗氏再也忍不住,腾的一下站起身,作势便要往外冲,好歹是在门口的罗二媳妇儿反应快,斜插出来一把抱住了杨罗氏的腰:“大姐,罗二不懂事儿,这也是急糊涂了嘛,您何必与他一般计较,若是没有你,咱们哪里有今天?大姐,你消气,你消消气呀!”       ☆、75 最新更新      要真走出去的后果,杨罗氏也是很清楚的,所以有罗二媳妇儿这一拦,她也便借坡下驴,作势滚在罗二媳妇儿怀里哭了个上气不接下气。      反正不管如何说,姐弟情义算是挽救回来了,可喜可贺。      她不能说罗二是白眼狼云云,因为事实确实如罗二所说,依着她出嫁姑奶奶的身份,她在罗家是根本没有话语权的。      如今之所以能什么事情都有她插手的余地,原因也是因为她和老太太的关系。      但是若真的老太太有一天归西了呢?      这个后果她也不是没想过,所以现在她做一些事情,不得不最大限度的为自己考虑。      她和婆家的关系又向来不和,若是娘亲去世之后再没了娘家的支持,她的日子该如何过下去?      虽然她手里也有一些陪嫁,但毕竟银子这东西,总是越多越让人安心不是?      罗家绣坊是罗家的产业,不同于老太太捏在手里不肯松手的陪嫁庄子,她就是再想法子,也不可能成为她的。      但是弟弟们对这个铺子,却是有着很大兴趣的。      可是,铺子的继承权,相比较这两个庶出的弟弟,那位老太太的嫡孙,却有着更加名正言顺的优势。      所以兄弟两个才会有了先下手为强的打算。      抢在老太太定下继承人之前,把铺子先偷偷的过户了,到时候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哪怕老太太再不能接受,也只能是回天无力。      在这个计划里,杨罗氏不仅是策划者,还是执行者。      虽然说在交易的问题上,杨罗氏出了个自以为深谋远虑但在罗家兄弟看来却是个漏洞百出的主意,可是事实上,她是存着私心的。      因为这交易的一千五百两银子,可是名正言顺的落在她口袋里的。      而且原本按着她的安排,事情应该是顺理无碍的,哪晓得眼前这两个弟弟会这般不靠谱?      去赌场逛窑子什么时候去不成,偏偏挑在了这个节骨眼上!      是的,那一千五百两是落在了她手里没错,可是眼下明明还有机会再翻盘捞一把,她如何能放过?      若是能找出来那个买铺子的人,其实能不能要回铺子她并不在乎,最重要的是,补齐这其中的差价,她又能赚上一笔。      只是千算万算,杨罗氏实在是没算中,向来稳重听吩咐的罗二,会当众这样给她一顿没脸。      罗二夫妻俩,这一个白脸儿一个红脸儿她如何看不出?      若是真的如罗二媳妇所说的罗二不懂事,那她为何在罗二开口的时候不阻拦?      一想着这些年,她也算是巴巴的帮着这两个弟弟,如今却是如此的下场,杨罗氏便止不住的大声嚎哭起来:“我晓得,如今你们是翅膀硬了,能干了,自然也开始嫌弃我了,我的命好苦呀,若是我那弟弟还在,如何会被你们欺辱成这般?”      “天地良心,我可是时时处处都为着你们想呢,你们竟然这般作践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姐姐,不过是罗二今天多喝了两杯说些胡话,您大人大量,别与他一般见识了。”罗二听着杨罗氏越发哭的没边,刚开口还要再说什么,却被罗二媳妇儿抢先一个眼刀子扔过来堵住了嘴。      凡事适可而止,她不是不同意自个儿丈夫的意思,一个出嫁的姑奶奶,凭什么在娘家指手画脚?      但是事实不容人呀,睡觉人家是正房太太嫡亲的女儿呢?      她赞成该敲打的时候要敲打,可是也不能太过了。      这如今还指望着这位姑奶奶出面办事儿呢,更何况老太太还结结实实的活着,哪能把话说绝说死了?      若是真的把眼前的杨罗氏得罪了,依着她的脾气,万一把一切撕破了那麻烦才叫真大了呢!      一旁的罗三媳妇儿明显是指望不上,罗二媳妇儿只得孤军上阵,又是哄又是劝,外加把罗二骂了个灰头土脸,才算是挽回了眼前濒临决裂的姐弟关系,谈话的重点,又重新回到了如何要回铺子上。      罗家姑母和叔婶之间在内讧,罗家老大也因为他的一个决定,而遭到了兄弟几个的一致反对,气氛激烈的如同一锅滚沸的开水,压都压不住。      “大哥,你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回罗家去告诉他们铺子是我们买了?”老三啪的一巴掌拍在炕几上,扯着嗓子吼道:“大哥,你这是怕姑母她们不会找上门咱们还要自己倒贴上去是不是?”      “是啊,大哥,三哥说的没错,若是这时候回罗家告诉他们铺子易手的事情,只怕姑母她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老四皱眉,对于老大的这个主意,他是一百二十分的不乐意。      好不容易到手的铺子,这个时候说出去,不就等于是邀请别人来抢么?      “媳妇儿,你快说话呀,这事儿如今也只有你能劝得住大哥了。”小五离陶盈比较近,想也不想便去扯她的衣袖。      “我怎么劝?”陶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因为就是我提议让大郎回去说的呀!”      “什么?!”      “媳妇儿你疯了?!”      陶盈这不大的一声回答,让兄弟几个彻底炸了窝,如同看怪物一般的盯着他们面前没事儿人一般的自家媳妇。      “我们现在去找嬷嬷摊牌,对我们是最有利的。”陶盈无视兄弟几个的不满和焦急,细声细气的解释道:“其实三郎你们也看出来了,这事儿存着很大的隐情。世上纸总是包不住火的,所以与其等到日后事发了咱们再想办法应付,倒不如现在就把事情挑明了,反客为主反而是上上策。”      “这真的成么?”虽然陶盈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是一想到回罗家会有的遭遇,老三又有些不放心:“大哥,不然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不,你明儿一早陪着媳妇儿去衙门里过手续,回罗家的事情,我和老二去就成了。”老大摇了摇头,拒绝了老三的提议,同时不忘扭头看着老四:“四弟,这几天要辛苦你看家了,若是没什么事情,尽量不要外出,我估摸事情一旦捅出去,姑妈她们,是肯定会跳脚的。”      第二天一大早,陶盈便和老大他们一起出发了。      因为回罗家的事情赶得急,老大便又去王家借了马车,顺路载着陶盈和老三到了城门口老大才和老二一起驾车离开。      因为事先已经联系妥当,所以等陶盈和老三到达衙门口时,佟管家已经早早的候在那里了。      只是让陶盈意外的是,除了佟管家,许久不见的胖墩儿,居然也在。      相比较离开罗家那时,胖墩儿养白了不少,也高挑了不少。      大约是因为这段日子跟着他爹学经商和人打交道,说起话来比以前多了几分沉稳的气度,加上少了先前的痴肥,如今看起来倒也算是个偏偏美少年了。      见到陶盈胖墩儿明显的很兴奋,他几步过来便站到了陶盈面前:“桃子,我也是刚刚从秦安回来,听到佟管家说你买了庄子如今又要盘下绣坊,便过来看看你。”      “那也是多亏了你爹和佟管家帮忙,要不然可没有这么顺利。”陶盈笑着回道:“依着我们的门路,即使是拿着银子,也买不到那么合适的庄子的。”      “那也是你运气好,正巧碰上罢了!”      胖墩儿一时高兴,习惯性的便要往陶盈身边靠,却不想旁边的老三眼疾手快,一把拦在了陶盈面前:“说话就说话,别对我媳妇儿动手动脚的!”      在罗家的时候,老三便是众所周知的和胖墩儿不对盘。      每天吵上个三四遍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所以这一见面就掐,陶盈倒也习惯了。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眼下是在衙门口可不是在罗家,作为纯自由人的胖墩儿自然不会再看老三的脸色,所以也便底气十足的冲着老三回道:“你说桃子是你媳妇儿就是啦,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还没正式过门儿呢!”      “谁说的,我们昨儿可是正式在衙门里过手续了!”老三想到昨儿才办成的事情,立马把胸膛抬了不止一个高度:“桃子,现在可正儿八经的是我媳妇儿了!小子,你别瞎指望了,这辈子你是没戏了!”      “胡说,我不信!”这个事实太震撼了,一下子便把胖墩儿给打蒙在了当场,愣了良久,他才一把推开老三,站到陶盈身前:“桃子,你告诉我,他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三郎说的都是真的,我们昨天才在衙门过了手续。”陶盈点了点头,并没有和以前一样去安慰被老三欺负的胖墩儿,末了不等胖墩儿回话,陶盈便又扭头对着佟管家和老三轻声说道:“佟管家,三郎,眼下时间还早,既然铺子已经在手里,过户也不急在这一时,我能不能先和金少爷说几句话?” ☆、76 最新更新      “桃子,我,我不在乎。”      元宝见桃子转过头,不等她开口便已经抢先说道:“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真的。”      “你救了我的命,我无以为报。”      “我知道你一直拿家世说事情,可是我家的那些财产,都不是我的,那都是我爹的!我其实什么都没有,拿不出什么能报答你的东西。”      “桃子,我说的是认真的,我开始确实只是想报恩,可是后来,后来我发现,你和我见到的别的女孩子都不一样。”      “你虽然身处逆境,可是你身上一点都看不到放弃和妥协,你总是那样认真的积极的处理着每件事情,桃子,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比你更好的女孩子了。”      “所以我……”      “我知道,金少爷你说的都是大实话。”陶盈叹了口气,打断了元宝有些混乱的表白。      其实陶盈现在也很为难。      老天作证,两辈子为人,这还是她第一次去拒绝异性的表白。而且还是一只含金量直达钻石级别的高富帅。      这要是陶盈以前的那几个闺蜜在场,肯定当街就骂她是脑子进水了。      但是陶盈,却有着她自己的想法。      出生在平凡普通的乡村家庭,温和善良的父母还有善解人意的弟妹是她所拥有的最大财富。      陶盈的脑子里,始终都记得那年她失恋后回家过年,母亲对她说的那番话——      其实结婚过日子是实际事儿,我给你爹攒钱买双鞋,你爹一年到头少抽几包烟给我买身衣服,然后过年的时候送到彼此手里,大家都能欣喜高兴一个春节。      可要是你爹每天都能买新鞋,我过年这会儿再给他送新鞋,他会这般高兴吗?      或许,一开始的时候,会顾及着我的感情,说几句开心的话,可是这样能说多久?      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      这两个人结婚过日子,那是一辈子的事儿呢!      若是一开始便站不在一起,那以后时间越长隔得越远,你要怎么办?      这番话,陶盈一直记到现在。      “金少爷,我一直都没有对你讲过我的身世吧。”陶盈沉吟了片刻,理了理脑子里有些混乱的思绪:“我有一个脾气暴躁嗜酒嗜赌如命的爹,我娘性子弱,生我前后在家里都只有被我爹狠揍的份儿,所以我娘没能熬太久,剩下我不到几年就过世了。然后我有了后娘。”      “我后娘比我娘能干,至少能降得住我爹。”      “但即便是如此,对我来说,却只是雪上加霜的份儿。我后娘不喜欢我,认为我是家里的拖油瓶,所以家里的什么事情,我都得做,做不好,就不给饭吃。”      “至于打骂,那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所以即便是铁打的身体,怕是也熬不住这样的折腾,我的身体一直是小病不断,终于今年实在是没熬住,一场大病下来,我差点就没撑住。”      “爹和后娘舍不得给我请大夫,又觉得我这样死在家里实在是浪费了,我爹便想着趁我还没死,把我带到了集市上看能不能便宜卖出去。”      “老天垂怜,让我遇到了三郎。”陶盈说的很慢,也很平静,就好像这一切只是她听到的一个故事而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实一般。      不过这也确实是她这具身体前任的遭遇。      但是这番事实说出来,别说是她面前的胖墩儿,就连身后站着的佟管家脸色也有些发黑——天下,竟然真的有这般黑心烂肝的父母!      “金少爷,我说这些过往,并不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也不是为了让你与我同仇敌忾,而是我只想让你明白一个事实——你我之间真实存在的差距。”陶盈歇了口气,又开口继续说道:“你可以说你不在乎,但是你爹娘呢,他们也不在乎吗?”      “你身在金家,今世为金家独子,便有你必须担负的不能推卸的责任!”      “你如今才多大?连十七都还没有,你拿什么提一辈子都不可能?”      “抛开了报恩,抛开那些你认为喜欢的东西,金少爷,你自认我们还有多少共同点?”      陶盈摇了摇头:“你不可能在农家过一辈子的金少爷,你注定是下一代的金家掌舵人,那么依着你的要求,我嫁给你,我拿什么去融入你的生活?”      “一个后宅主母该具备的条件,我一样都没有。”      “金少爷,我现在所拥有的教养,甚至还不如府上的一个二等丫头!”      “媳妇儿,你,你说话太重了。”      看着扭头一路狂奔而去的胖墩儿,老三嘴角抽了抽,虽然陶盈这般干脆的拒绝了胖墩儿他确实是高兴的,可是真的看到胖墩儿这般,他的心里也不好过。      要说胖墩儿其实是不错的。      毕竟在那样的家世下出生的他,还能没有半分娇贵和蛮横,实在已经是很难得了。      可见金家的生意能够一代一代越做越大,绝对是有原因的。      “那三郎你说该如何?”陶盈苦笑:“我也知道我说的话有些重,但是还和以前那样好言劝着拖着有用吗?我知道你关心胖墩儿,但是正因为如此,咱们才该快刀斩乱麻,明知道无法承诺给他的东西,还让他存着希望,那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和不负责呢。”      老三和胖墩儿明面上是吵得不可开交,但是陶盈很清楚,在兄弟几个里,老三和胖墩儿的关系,应该是最亲近的。      “小娘子此番,让老朽是心服口服啊!”      老三本想还说点什么,身后的佟管家却在此时上前,恭恭敬敬的冲着陶盈长揖□:“老朽代我家老爷,在这里谢谢小娘子了。”      “佟管家这话严重了,我只是做我自己分内的事情,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陶盈忙抬手扶起佟管家:“其实今天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才对,对着金少爷说了那么大一通混账话。”      “小娘子此番用心良苦,老朽岂会不知?”佟管家叹了口气:“少爷的心思,老爷早就明了。其实老爷也不是不开明之人,但是……”      “事情已经过去了,佟管家就不要再多想了。”再开明的人,也会有底线。      这一点不需要佟管家说,陶盈也明白。      这些日子以来,金老爷对她们一家多有照拂,明面上看,是因为他们照顾胖墩儿的缘故,实际上,陶盈也明白这是金老爷变相的一种提醒。      他在用一个父亲的方式,报答她们一家对胖墩儿的救命之恩。      但是,也仅限于此了。      若是他们不懂事,真的顺着胖墩儿的要求往下走,要去和胖墩儿双宿双栖什么的,那么依着金老爷的手段和势力,拿走现在他们所拥有的一切,也是轻而易举。      这就是豪门和平民的差距,不服都不行。      虽然把一切摊开来说很残忍,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或许胖墩儿现在看不透,但是未来,他也一定会明白的。      毕竟,陶盈是活了两世的灵魂,比起她现在的实际年龄要成熟现实得多。      她需要的是好好的平平安安的把日子过下去,哪些东西能要哪些东西不能要,她看得很清楚。      “哎呀,说起来我还真差点忘了一件正事儿。”佟管家突然一拍后脑勺:“临出门时老爷有交代,说是请二位办完了手续,去府里一叙,老爷有要事与二位相商。”      “金老爷如何知道,我们这次来的是两个人呢?”      一边和佟管家往衙门里走,陶盈状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金老爷的消息,怪灵通的。”      “哈哈,生意人嘛,门路自然是越多越好的。”佟管家打着哈哈,不动声色的将脸上的尴尬掩饰了过去。      “其实,就算是我这次不知道罗家绣坊的消息,你们家老爷,也会出手买下的吧。”进了衙门大院,陶盈反倒不着急往里进了,她只是站定脚步,扭头笑眯眯的看着佟管家:“虽说一千五百两不是小数目,可昨天那个时候,能够那么迅速的支出这样一笔银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吧!”      “小娘子都猜到了?”佟管家脸色变了变,最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老爷也是一片苦心,还请小娘子不要见怪。”      “其实金老爷,是打算买下铺子,来换我想办法断了金少爷的念想吧。”陶盈见佟管家这番表情,心中所想已经确定了一大半。      “小娘子如何会猜到这些的?”      “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想那么多,也是想着运气真的不错,来一趟城赶个集,居然会碰见罗家绣坊出售。”陶盈抬手,指了指佟管家身后跟着的小跟班:“其实真正生疑的,还是因为我今天在城门口和大哥他们分手的时候,也见到了这位小哥。”      “我之所以对他有印象,是因为昨儿和张二哥他们吃饭时,这位小哥和一位小娘子,就坐在我们邻桌。”      “而后来我又想到,张二哥所在的药行,不也是金家的产业吗?” ☆、77 最新更新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坐在金家正厅里捧着茶盅出神的陶盈,一直都不曾觉得,金老爷真的会那般轻而易举的,就放心把儿子扔到她们家过那么久。      或许瘟疫那一段儿确实是意外,但是,只要他们一离开村子,所有的举动,应该都逃不过金老爷的眼睛。      她能够理解金老爷这番举动的缘由,所以她一直对此事只当不知道。      重点是也实在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地方,他们是真心对胖墩儿没什么企图。      不过这次金老爷对罗家绣坊的动作,却让陶盈实在有些不痛快。      金老爷拿罗家绣坊最大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多一张底牌而已。      只是这段时间她们的作为,已经最大程度的暴露在金老爷面前了,如果还说对他们不放心,那金老爷也未免太小心眼了。      而且这件事情,居然还把张家二哥也拖下了水!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何况陶盈?      她可以体谅金老爷为了他儿子小心谨慎,但是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也实在是太过了!      “让两位久等了,实在是抱歉。”大约是在里头听佟管家的汇报,所以金老爷出来的时间比以往晚了不少。一见面便连连拱手以示歉意。      只是这种程度的虚应,却并不能让陶盈满足。      她轻轻的放下茶盅,似笑非笑:“金老爷百忙之中还能惦记我们的行程,实在是我们的荣幸,等这一会儿又算得了什么?”      “这件事情,我是处理的有些不妥。小娘子既然能猜出事情的始末,想必也印能料到我此番的缘由。”金老爷也不避讳,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元宝对小娘子你的心意,不用我多言,你也能知道。”      “我知道,金老爷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陶盈笑了笑:“不过如今,金老爷你总该放心了吧。”      “惭愧,惭愧。”金老爷冲着陶盈连连抬手抱拳,歉意不减。      “如今事情已经说透,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陶盈见话该说的已经说到,她也不想再久留。      毕竟没了老大的马车,这会儿赶回家可只能靠步行了。      若是回去晚了,只怕老四他们又会担心。      “等等,小娘子先别着急,老朽此次请你过来,确实是有要事。”见陶盈起身要走,金老爷忙站起身拦道:“小娘子可知,这次罗家为何要赶着卖绣坊?”      “自从元宝认识你们,我便开始打听你们一家的来历过往,故而对罗家,我也上了几分心。”      “罗家老太太近来接连收回了几个儿子的管事之权,将原先交在他们手里的庄子和店铺收回到手里了不少,小娘子觉得,老太太此番作为是为何?”      “嬷嬷的想法,我们这些做晚辈的,还真是不好猜。”陶盈只是浅笑着摇了摇头:“但无论嬷嬷动作如何,与我们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没错,依着嬷嬷的心思,难道会把铺子收回来交给我们?”在家庭的事宜上,老三绝对有着比陶盈还充分的发言权:“早先可是嬷嬷把我们的爹娘赶出罗家的!”      “如果没有你们大哥,你所说的自然不可能,可是三郎,你别忘了,你大哥,可是你嬷嬷的嫡亲孙儿!”金老爷捋了捋胡子,笑得极其自信:“好吧,事情咱们退一万步来说,老太太并没有生了那样的心思,可是你们那两个叔叔,还有姑母,会相信吗?”      “所以姑母她们便先下手为强,先把铺子挪到自己手里?”陶盈想了想,却还是有些想不通。      如果真的只是想把铺子过到自己名下,那直接去衙门办手续不得了?干嘛还要大费周章的出售?!      “所以我后来才说,能够买到这铺子,也纯属是你们的运气。”金老爷大笑起来:“不对,应该说这铺子是你们的,就一定是你们的,旁人如何抢都是没用的!”      “这,这实在是……”      听金老爷把来龙去脉说清,连陶盈都有些吐槽无能。      “不过,金老爷能把事情知道的如此清楚,其中也肯定没少了金老爷你的努力吧。”陶盈当然不会相信,这一切真的就是巧合。      第一,就算是人抱着贪婪之心想还价,可也不可能那么多人全都想着还价吧!她们知道罗家绣坊要出售,可是消息透出去一天多了,这么长的时间,怎么还可能都在围观?      第二,罗家两个负责办事儿的叔叔,怎么会同时都出了状况脱不开身?      “我只是买通了里头办事儿的两个人而已。”金老爷笑得莫测高深:“负责你们姑母这边交易的张管事,还有负责为罗家两个叔叔跑腿的小管事。”      果然!      “不过,这件事情,迟早会暴露出去,小娘子,你们打算如何为之?”金老爷敛了笑,一脸严肃的看着陶盈:“如果罗家老太太真的有了把罗家的产业交给你们大哥的意思,你们的叔叔还有姑妈,会这样罢休?”      “饭得一口一口的吃,事情也得一件一件的解决。”陶盈却没有金老爷那般的激动:“他们罢休不罢休,是他们的事情。我只认已经握在手里了的东西,别的,我一概不管。”      “你们想放弃罗家?”金老爷有些不能相信,就算罗家现在没落了,可多少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比白手起家要强吧。      “不是放弃,而是罗家真正有用的东西,我们已经拿到手里了。”陶盈下意识的摸了摸袖口,罗家绣坊的文书,正妥当的搁在里头:“至于那些庄子和老宅,时日还早呢,急什么?”      “何况,我们家也不富裕,养不起闲人。”      “那若是小娘子你的爹娘,如今也在罗家呢,小娘子可曾想好对策?”      金老爷仔细的看着陶盈,希望能从她的脸上,瞧出些许变化来。      “这事儿用不上什么对策,我是罗家兄弟买回去的媳妇儿,当年和我爹签的可是死契,又不是明媒正娶,难不成我爹还能到衙门里去反悔不认账不成?”      陶盈面无表情,看着上首的金老爷:“金老爷要说我凉薄也好,但事实就是如此。我是被爹娘卖出来的女儿,难道我还要感恩戴德的回去,感谢他们的卖女之恩?”      “人言可畏。”金老爷有些意外陶盈的坦诚和大胆,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不管如何,他总还是你的生父,不管他做了什么,你真要如此将他拒之门外,也一样会落了不孝的名声。”      “连金老爷也说是名声了。”陶盈却并没有半分担忧之意:“流言也好,传言指责也罢,之所以会伤人,全是因为当事者太过在乎。我只在乎我的日子是不是过得好,别的东西,被人说两句,又不会掉块肉。”      “如果,你爹当年没有将病重的你卖之不顾呢,你会不会也像如今这般恨他?”      “那不可能,如果他不把我卖掉,他就不是我爹了。”陶盈大笑:“而我,也不会认识金老爷,所以这个假设,根本就不成立。”      “他杀了我娘,又卖了病重的我,金老爷,我不想提我在家的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但是我与他,因为这些也算是两不相欠了。至于他给我生命这一说,这一次病重,将我从阎王殿拖回来的,是罗家兄弟,不是他!如果没有罗家兄弟,我已经死了,所以与此来说,我欠他的那条命,也已经是两清了。”      “金老爷,并不是有了孩子,就能担当起父亲这个称呼的。”      “话虽如此,但是为了这样一个人,败坏了小娘子你的名声,却有些不值得了。”金老爷难得的并没有反驳陶盈说的这番话,反倒是顺着她的意思继续说道:“我见小娘子未来似乎有意从商,对于商人来说,名声可是至关重要的金字招牌。”      “还请金老爷指教。”陶盈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冲着上面坐着的金老爷福了福身。      她知道她之前决定的那个办法,从大局上来说并不可取,等于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能不能干脆利落的拒绝那些家人的纠缠还是未知数,但是自己的名声会毁,却是肯定的。      原本她是认为不在乎,可是金老爷刚刚的那一番话,却如醍醐灌顶一把提醒她,确实是不能莽撞。      就像之前听过的那句话一样,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通常都不是问题!      可是真的要她拿银子去填无底洞,她却做不到。不光是舍得不舍得的问题,最重要的是她眼下也没那个财力做支撑呀!      “想必小娘子也知道,我金家历来子息单薄,到我这里也就只有元宝一根独苗而已。”金老爷看着陶盈,一脸认真的开口说道:“一想到等我和元宝他娘离去之后元宝便只有一个人,我便倍感凄凉。”      “我有意收小娘子为义女,入我金家族谱,就是不知道小娘子意下如何。” ☆、78 最新更新      “若是为了金公子的事情,金老爷大可不必如此。”      陶盈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缓缓的开口回复堂上端坐的金老爷。      她当然知道,金老爷刚刚所提之事代表了什么。不是一般的改个口面子上好看那么简单,这里头最引人注意的一环就是那个入族谱。      入族谱,那就证明她以后便是板上钉钉的金家人了,蜀川首富金家的小姐,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但是陶盈还是深深的从震撼里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自然,也没有无缘无故会砸个金砖在自己面前,保不齐午餐有毒金砖下面就是陷阱,一脚踩上去便是万劫不复。      她自认为,与金老爷的交往勉强算得上朋友,但到收做义女入族谱这份儿上,却还完全不至于。      想来想去,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为了胖墩儿。      入了族谱,有了这层关系的约束,等于是永久的绝了胖墩儿与她的可能。而且从明面上,还全了金家的面子——我们没有嫌贫爱富对不对?      可是对于陶盈来说,虽然实惠不小,可其中藏着的危机,也不容小觑。一入金家族谱,就等于是金家族人,那么相比较之前,她的行为便要受到很大的限制。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以后金家老爷看她不爽,拿出族规来治她,她除了认罪,很难寻到第二条路。      在这个世界,宗族的力量,可比想象的要可怕的多。      “小娘子说的不错,老朽做这个决定,确实是为了小儿元宝。”金老爷笑了笑,似乎陶盈的这番反应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这缘由嘛,小娘子却只料中了一小半。断了元宝的念想,是我做出此举的一个原因之一,但是更多的,还是为了元宝,为了金家的将来。”      “金家的将来?”陶盈皱眉,有些不解,金家如今的势头如日中天,元宝也算是个根红苗正的可造之材,有什么可担心的?      “如小娘子所知的,我金家素来人丁单薄。”      “如果哪日我与元宝他娘去了,那这世上便只余元宝孤身一人了。”金老爷叹了口气:“老朽实在是不放心。”      “老朽曾经也想过从远房族亲里挑几个子侄过来,不过,唉,那些不提也罢!”金老爷摆了摆手:“小娘子与元宝有救命之恩,后来一番番一件件,都让老朽相信,无论小娘子也好,还是罗家兄弟也罢,都是值得托付相信的实诚人。”      “当然,若仅仅只是如此,确实还不够让我动了收你为义女的心思。”      “即使常年在外行走的行商,也很少有像小娘子你这样大气沉稳且具有眼光魄力的。罗家兄弟的忍耐城府,处逆境而不自弃的做派都是老朽做这个决定的原因。”      “老朽不光是为了元宝的现在,更是为了他的将来。”      “您就不担心哪一天我们起了心,背弃了您的信任?”陶盈看着金家老爷瞧了许久,才慢慢的开口问了一句。      宁愿相信只见面了不到半年的陌生人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族亲,这金老爷子,实在是一位妙人。      也实在是冷静实际的可怕!      “哈哈哈,你不会!”听了陶盈的话,金老爷忍不住大笑起来,良久才敛住笑,一脸认真的回道:“因为你们不屑!”      “这件事□关重大,请容我回去与大郎商量后再给金老爷答复如何?”看着把握十足的金老爷,陶盈果断的采用了‘拖’字诀,反正这事也不是小事,总要让她考虑一下吧!      “老爷,这小娘子……”      “她这不是故意拿乔,这丫头精着呢!”金老爷捋着胡子,笑眯眯的甚是高兴:“若是她听到我的提议便忙不迭的答应,那我反而要多考虑几分了!这样大喜之前依旧能保持住理智和冷静,才是真正让我看重的!”      “老佟,这几日给我盯紧罗家老宅的那几位!依着今天早上所见,罗家老大应该是想借机出手了!既然要那小丫头做义女,我这个做长辈的,总得出点见面礼不是?”金老爷见佟管家还站在下首若有所思,便笑着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那小丫头,逆境难关,还是得她自己去趟自己去过,咱们再着急也只能从旁辅助!”      “年轻人,锻炼锻炼吃吃苦头才会成长嘛!”      “媳妇儿,你说金老爷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一离了金家,老三便忍不住了。      看着陶盈沉着脸一言不发,他便更加的上火着急:“媳妇儿,你别多想了,要是他敢对你怎么样,我,我头一个便不放过他!”      见陶盈看着自己不说话,老三直觉便认为是陶盈不信他,不由涨红了一张脸:“媳妇儿,我不管他是不是什么首富,大不了三刀六个窟窿,我与他偿命便是!”      “胡说!”陶盈一听老三越说没边,忙抬手捂住了他的嘴:“越说越没边没际了,多大点儿事情,就说成这样,若是你有个好歹……”陶盈脸一红,顿了顿才又道:“金老爷也是为了胖墩儿,要说他这主意也是出于善意。”      “只是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咱们还是回去和大哥再商量商量更加妥当些。”陶盈拉着老三快步往前走:“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心里慌慌的。”      “虽然也许是我多心,但是我总感觉,金老爷那里似乎是知道了些什么的。”陶盈一路走一路碎碎念:“不然咱们回去和四哥他商量一下,明天我们也去罗家找大哥他们吧。”      “啊?可是大哥不是说,让咱们在家里的么?”老三吓了一跳,跟紧陶盈道:“难不成,罗家还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不成?”      老大在老三的心里,向来是无所不能的。      一直以来对兄长的依赖和信重,让老三从来不会怀疑和改变老大的决定。但是陶盈的处事能力他也是清楚的,既然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那一定是有不对。      那,大哥他们,会有危险么?      想到这里,老三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往罗家赶。      “多一个人,总是多一张嘴多一个帮手嘛。”陶盈笑了笑,轻声安抚老三:“我只是担心大哥,也没别的意思。”      “也对,大哥那里只有二哥一个陪着怎么够?要是万一打起来,不是连个帮手也没有?”      老三一开口差点让陶盈吐血,除了打就是打,他的人生里难道就只剩下打架了么?      “放心吧,打不起来的。”陶盈叹了口气,颇为肯定的对老三说道。      “为什么?”老三不信:“以前又不是没打过,想当年,我还把姑母的儿子扔进过池塘呢!”      说起以往的战绩,老三可是一脸的骄傲和自豪:“媳妇儿,你不知道,那时候姑母家那两个小子,看到我就绕道走。”      “大哥他们这次去要面对的问题,不是打一架就能解决的。”陶盈扶额,那大半是因为三哥你在的缘故吧!      依着老大的脾气,如何会到那个地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老三却半点不觉得他的分析和担心有什么不对:“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谁知道那些混蛋被逼急了能干出什么来?”      老三这番话让陶盈颇有共鸣,那些人连人都敢害,打架又算得了什么?      陶盈和老三在路上商量回去如何说服老四,老大此时也已经到了罗家老太太的面前。      看着突然回来的嫡长孙,老太太无疑是高兴的。      只是嘘寒问暖的客套话还没开腔,老大便没有什么耐心的看了一眼老太太身边坐着的二叔与三叔:“两位叔叔,侄儿有事,想与祖母单独谈谈,可否行个方便?”      “都是自家人,还是大郎你的长辈,有什么话还非得背着我们说的?”得了消息从外头赶进来的姑母张罗氏正好听到老大撵人,忙加快步子笑着从外头走了进来:“这不是见外生分了吗?”      “姑母哪次谈话不是和祖母在房里单独谈的?难道那就不是见外生分了?”面对张罗氏这针对性极强的话,老大回的慢条斯理:“亲戚之间是不是生分,要是只看着说话是不是背着人,岂不是太武断了?”      “不过既然姑母开口了,侄儿也没有不应的道理。说起来侄儿找祖母要说的事情,也正好和罗家都有关系。”老大顿了顿,在张罗氏又要开口之前适时的卡住了她的发言:“索性当着大家的面一起说了,解决起来也好干脆利落一些。”      “大郎,你说了这半天,到底什么事情啊?”罗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嫡孙,这孩子性子倔得很,若不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他也是不会在这样节不是节,日子不是日子的时候上门的。      “祖母,我想问一问,咱们罗家绣坊的事情。”老大扫了一眼厅内的诸人,才慢悠悠的抛出了一句让在场几位长辈都闻之色变的话来。 ☆、79 最新更新      “绣坊,不是好好的么?”到底是张罗氏反应快,干笑着说道:“大郎无端端提绣坊做什么?”一边极其不满的剜了一眼身旁那两个如坐针毡的庶弟。      真是成事不足,不是让他们务必小心不能声张的吗?怎么如今罗大郎这么快就知道风声上门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巧合。      张罗氏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这罗大郎又不在城里居住谋事,一个偏僻山村里居住的农户,能知道什么?      八成是因为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想回来谋点什么。今年不比往年,疫症刚过,田里几乎是颗粒无收。      像罗大郎兄弟人口又多,不想办法,如何能挨得过去?      “是啊是啊,这昨儿我还去绣坊里查看过呢!”罗老二一边附和,一边有些不满的冲着嫡姐回瞪,这事儿经手的又不止他们兄弟两人,凭什么就一定是他们这里出了问题?      “是么?”老大眼皮轻抬,却只是看着堂上的祖母:“我怎么听说,咱们家的绣坊这两日便要过手续易主了呢?”      “什么?!”      “这怎么可能?”      “你怎么知道的?”      三声异口同声的质问,却总有猪一样的队友暴露目标。      罗老三捂着嘴,但是想把说出来的话再咽回去,却是不可能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老太太一看这架势,不用细问也知道,老大带来的这个消息,真实度是有保障的。      再一看自个儿面前脸色各异却并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解释经过的儿女,忍不住一阵气血上涌,正要开口再问嫡孙,却看到老大恭恭敬敬的冲她行了一礼:“祖母,该说的孙儿已经说了,没有别的事情,孙儿便赶着返家了。”      摆明了是不想掺和到这件事情中,所以不等罗老太太开口挽留,老大便抬腿迈出了大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娘,指不定这小子是从哪里听了些市井传闻,过来诓骗咱们的也未必可知。”眼见已经到了这地步,张罗氏即使是有心,也有些力不足。只得勉强笑着往罗老太太身边靠,若是这件事情瞒不住,被老太太知道她们将祖传的铺子只卖了一千五百两,那还不把她们赶出家门呀!      “无风不起浪,若是没有行那事,怎么会传出这样的话?”罗老太太见女儿这般,越发起了疑,扭头对着身边站着的宁嬷嬷吩咐道:“去,把我放地契房契文书的匣子拿出来给我看。”      “娘,这种小事,您又何必这般当真呢?”张罗氏见宁嬷嬷要离开,忙上前拦住她的去路回身对着罗老太太劝道:“黄口小儿信口一说,要是人人都去信去查,那日子还不乱了套,娘,您就放宽心吧,有咱们盯着,绣坊要是有事儿,还不一早就告诉您了?”      “不过是看一眼,有什么打紧?”一向对女儿百依百顺的罗老太太这次却并没有依着她,而是对已经快走到门口的宁嬷嬷摆了摆手:“去取吧。”      “姑奶奶,老太太不过是让奴婢取过来给瞧一瞧,也好让她放宽心,您有何必这般计较?”宁嬷嬷见张罗氏依旧没有让路的意思,不得不陪着笑福了福身。      宁嬷嬷是伺候在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了,所以即使是张罗氏,也不得不给她几分脸面,呐呐的挪开了两步让她出门。只是不等宁嬷嬷往前再走两步,就看到张罗氏噗通一声跪在了老太太面前,嚎啕道:“娘,娘,女儿错了,女儿不该让猪油蒙了心,女儿错了,您原谅女儿这次吧!”      既然已经无法隐瞒,倒不如坦白从宽吧。      “这么说,大郎,大郎说的,都是真的?”即使已经有了些许心理建设,但真正等一切落实成为真相,老太太还是有些掐不住,扶着椅臂颤巍巍的起身,看着堂下跪着的三姐弟,良久才又重重的跌落回椅中,推开了上前来扶她的宁嬷嬷,只看着为首的张罗氏:“文书房契呢,你们,拿到哪里去了?”      “若是收了人的定钱,就双倍还给人家,多出来的那份银子,从我名下补足。这件事情我也可以不追究,不过绣坊的文书和房契,你们现在就得给我还回来。”      事情有轻重缓急,罗老太太虽然偏爱女儿,但是有些事情,她还是拧得清的。      比如这罗家绣坊。      作为罗家赖以生存的祖业,罗老太太有她心中所选定的继承人。这个人选,自然不会是那两个庶子。      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让张罗氏和两个庶弟走到今天这一步。      “怎么,为什么不说话?”罗老太太看着堂下沉默不语的三人,重重的一掌拍在桌面上,厉声喝道:“难道要我去请族中长辈过来么?”      张罗氏听了罗老太太这话,总算是有了反应,扯出帕子来掩面哭道:“娘,若是您去请了长辈们过来,那不是,不是不给女儿活路么?”      ……      罗家眼前的一团混乱老大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      和老二并排坐在车前的老大表情有着前所未有的放松,老二连看了他几眼,才忍不住笑道:“大哥心情看起来倒好,只是看不到好戏,有些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天大的事情,只要姑母一哭一闹,嬷嬷也会高拿轻放。”老大摇头,倚着车篷挑了个舒服的姿势:“所以这事儿急不得,慢慢来咱们才有赢面呢。”      “大哥,时间还早,不然咱们先去城里看看媳妇儿她们回去没?”老二一扬手里的鞭子,催快马车前进的速度。      “不用了,想她们早该回去了才对。”老大抬头看了看天色:“倒是媳妇儿喜欢吃街口那家的火烧,去买一些带回去倒是可以的。”      “大哥,当年的事情,若是能不提,便不提吧。”又赶了一段路,老二才想起什么一般,低声对着身边似乎睡着了一般的老大开口。      “为什么?”老大闷闷的接腔:“就算是说开了去,丢人的也不会是咱们。”      “可若是那样,你要想再回罗家的话,就……”      老二有些犹豫,话只提了个头便被老大打断“我至始至终,便没有想过要回罗家。”      “即使那时候我们一家最难的时候,我也没想过回罗家去要一粒粮食。”老大坐正身体,看着老二一字一句的回道:“老二,这话,以后别再提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嬷嬷是我的亲祖母,但是老二,咱们在外头快要饿死的时候,我的这位亲祖母可曾想到我是她的嫡孙?”老大笑得讽刺:“我们自己都吃不饱饭,却不得不一次一次忍住姑母的无礼滋事,那时候,我的亲祖母又在哪里?”      “今日,原本我可以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个清楚明白,也是看了她是我祖母的情分不想她太难堪。”老大从身后拿过水壶,打开就着喝了一口:“就算回了罗家又如何?这些年我们被她们压榨着还不够么,非还要上赶着去养活那群白眼狼?”      “如果娘的事情,让我早两年知道,咱们早早便可以脱离了她们,何苦会守到现在?”老大的眼里凝着浓浓的恨意:“媳妇儿说的没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便是亲祖母,又如何?”      老二叹了口气,终于没再继续劝什么,闷着头继续赶车往前走,只希望能早些回家才好。      陶盈她们是步行,所以和老大他们回家的时间,不过只错了不到半个时辰      “大哥二哥,你们回来可太好了,要不然明儿我们可就要一家子去找你们了。”见到回家的老大他们,老三是最高兴的,一边让小六去杏花儿家通知陶盈,一边笑嘻嘻的接过老大手里的吃食:“明儿杏花儿办喜事,所以早早的叫了媳妇儿过去帮忙,她晚上就不回来吃饭啦。”      “礼钱都准备好了么?”老大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不管以前如何,如今也算是同村住了这么久,总要准备得妥当些才好。”      “备好了,就等儿明儿过去吃喜宴呢。”老三的声音从里屋飘出来,透着十成十的高兴:“原还怕大哥你们赶不回来呢,现在总算是放心了。”      “大哥,回罗家后,事情还顺利么?”见老三说了半天话还没到正题,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的老四憋不住了,探出头来对坐在桌边喝水的老大发问。      “谈不上什么顺利不顺利,我们不过就是去报了个绣坊要易主的信儿,至于后来怎么样,我们也不清楚。”老二笑呵呵的:“不过想也想得到,嬷嬷应该会继续护着姑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那可是罗家的祖业呀!”老三眨眼,一脸不敢相信:“要是罗家那些长辈追究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嬷嬷为了姑母,连亲生儿子都可以不顾,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老四轻嗤一声,瞬间将屋里原本还融洽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瞄了一眼面罩寒霜的老大,老二叹了口气,四弟啊,你怎么也学上了老三,哪壶不开你提哪壶呢?! 作者有话要说: 狸的妈妈住院了,白天狸几乎都在医院里守着,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所以影响了众夫的更新,还请亲们见谅。 其实妈妈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大半老人都会有的,腰椎间盘突出和骨质增生这类的腰腿毛病。前段时间带她去了医院检查,医生建议保守治疗,同时也告诉了妈妈一些康复锻炼的方法。 原本一切是好好的,可是后来妈妈经熟人介绍,去了一个康复中心做按摩针灸这类的辅助治疗。也怪我大意,总觉得这类辅助不吃药什么的,应该不会出事,谁晓得妈妈做了两个月,腰反而越来越疼了,到后来连行动都成了问题。 再送妈妈去医院,医生一问情况就怒了,说你们就算是要康复辅助治疗,也该到正规医院检查了再啊! 医生大概的意思就是,原本就疼的地方,你还拼命的去按去捏去折腾,它能承受得住么? 虽然按摩针灸对疼痛有缓解治疗的作用,可也得遵循医嘱。现在外头的按摩康复馆,也不管你是什么病,反正就是一套程序,难免会出问题。 狸借这个机会提醒各位亲们,如果家里有亲人有这类的毛病,千万要早治疗,而且一定要去正规的医院检查,辅助治疗什么的,也最好选择正规的医院。要不然花钱是小事,重要的是延误和加重病情,让老人多受罪。 《众夫》写到现在,谢谢大家这么久的支持和帮助,狸鞠躬感激。正文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按照狸的设定,很多亲们关系的问题,比如圆房,比如夫妻生活,比如小包子,还有等等相关问题,会用番外补充。 罗家是桃子她们一家奔往幸福路上的毒瘤,解决它们,是这篇文最后的一个高潮。也是一个解释,很多亲都质疑过,老大可是嫡长孙,为什么老太太会不重视儿子孙子,而去偏袒女儿呢? 还有亲们问起狸的新文,其实这段时间在医院陪妈妈,空闲的时候已经开始打大纲了。为了保证新文更新,狸决定要存稿~若不然遇到突发状况,实在是米办法。 新文的话,还是架空种田升级文。 80 最新更新   “什么,大哥和四哥打起来了?”      陶盈做梦也没想到,气喘吁吁的老六会跑过来给她带来这个劲爆火辣的消息。      先不说罗家兄弟一向和睦,就算看性格,那两个也不是会对掐起来的主儿啊!你要说老三和人掐起来,也比这个消息靠谱吧!      “是真的!也不知道他们在屋里说了点儿啥,反正就打起来了。”小六急得快要哭了:“媳妇儿,你,你快去看看吧!”      见小六这般,陶盈也不敢耽搁,回头进屋给王家婶子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的跟着小六往回赶。      等她赶到家,战事已经结束,一地狼藉正等着她打扫战场呢。      “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当事人已经被老二和老三一人一个拽出门小谈去了,剩下的只有一脸茫然惊慌的小五,一见到陶盈,便如同乳燕归巢一般的扑了上来:“媳妇儿,大哥,大哥好可怕!”      “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嘛!”听完小五断断续续的讲述,陶盈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四哥说话也太没顾及了。”      明知道老大的痛楚还去踩,老四今儿这做法实在有些不地道。      “把房子打扫打扫,一会儿还要睡觉呢。”陶盈安抚好小五,扭头对着小六笑了笑。      兄弟间的事情,还是由他们兄弟自己去解决的好。就算旁人出面再相劝修补,也得要自个儿去了隔阂想明白才是上策。      打扫完残局,陶盈又废了半天功夫才把小五和小六劝去睡觉,然后自个儿端了灯坐在外屋的桌边等着出去的兄弟几个回来。      “媳妇儿,你,你怎么还没睡呀?”      大约等了半柱香的功夫,昏昏欲睡的陶盈终于等回了刚刚负责而拉架的老二和老三。看到陶盈还强撑着睡意坐在嘴边等他们,老三不觉脸一红,媳妇儿果然还是关心惦记着他们的。      “是啊,这不等着给人唱得胜归么?”陶盈支着头,没好气的回道:“好端端的,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四弟也是一时失言,年轻性子又倔。”老二赔笑过来坐在陶盈身边,自己拧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劝了大半天,口干舌燥的。      桌上就只摆了一个杯子,老三手脚慢了半拍,也顾不得陶盈在边上,直接拧了茶壶一仰脖咕咚咕咚灌得更是畅快。      陶盈原想喊他住手,可又担心呛到他,只得一边在心底暗骂一边起身去给剩下的两人拿杯子。      “媳妇儿,要不你先睡吧,大哥和四弟还在外头说事儿呢。明儿一早……”      “二哥,你真的觉得,这件事情左右都是四哥的错?”      拿着杯子返回来的陶盈顺着刚刚老二的一句话开口问道:“固然四哥说话不看时候场合是有错,可是大哥他难道就一点错没有么?”      兄弟几个对罗家的怨气,他应该是知道的。可是即使如此,却依旧一直要求兄弟们隐忍。      就算是再大的缸,也有装满水的时候。      只知道积压却没有想办法化解,难怪会有现在这样的爆发。      “大哥他,也是……”老二开口想为兄长辩解两句,可是只开了个头便发现其实陶盈只是将他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了而已。      这些年以来,他们心里的怨言一直都未曾消散过。      但是,因为对大哥的信任和倚仗,这份怨一直都埋在彼此的心里。虽然是一直没有人说,却不能就以此来论定这一切都不存在。      “既然咱们以后是要一家过日子的,有些事情,还是说开了的好。”陶盈见兄弟俩没吭声,也知道他们的心事八成是被她给说中了。      谁愿意一直被欺压着连口气都不敢喘呀。      老大的办法,虽然是在那时候不得不做出的权益之策,可是现在毕竟兄弟们都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哪里还能和以前一样连点商量都没有的独断而行呢。      “罗家的事情,这次会有一个彻底的结果。”陶盈的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口传来老大肯定的回复:“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让罗家的人在干涉到我们将来的生活。”      “大哥。”见到老大进门,老二和老三连忙从位上站起来。      “媳妇儿说的没错,这些年,是我没顾及到你们。”老大的眉宇间凝着一股疲色:“我总想着,你们还是我弟弟,却忽视了你们早已经长大,不再是当年跟着我哭着要糖吃的小屁孩了。”      “事实上大哥,你说的应该是小五和小六吧。”老三闷了许久,才憋着一张脸辩道:“我,我什么时候跟在你身后要过糖吃?”      “咦,怎么没看到四哥?”陶盈眼看着楼歪了,也就就势换了话题,瞄了半天也没见着与老大一起出门的老四,不觉有些奇怪。      不是说两人在外头小谈去了么,怎么只看到一个人回来呢?      “四弟他,他想在外头多呆一会儿再回。”老大轻咳了一声,将老四刚刚在外头听到陶盈为他说话而感动得扭头就跑的事情给瞒了下来。      折腾了一天到晚上,就算是有话要说也都没了精神,加上明儿一大早就要去杏花儿家参加婚礼,所以没说几句便都各自洗漱睡下了。      杏花儿家是招女婿上门,所以送亲这一项自然是免了。      但是村里人都爱热闹,加上村长家一向和善待人,这次虽然村长家一再说不大办,却还是一村人能来的都到齐了,围在村长家等着拜完堂闹洞房。      陶盈陪在杏花儿旁帮她整理嫁衣,顺带看着一群婶子媳妇儿调戏新嫁娘。杏花儿脸皮薄,没多时便挤兑得满脸通红,只恨不得找个地缝往里钻。      山妮儿口直心快,见杏花儿被群攻,忍不住出面为其解围,却不想总是双拳难敌众手,不出四五个来回便落荒而逃,留下了一屋子哄笑声。      陶盈早知道敌军凶猛难缠,故而只闷在杏花儿身后看戏不吭声,却还是被临近的一个嫂子拽了出来,笑呵呵的对着大家说道:“罗家说是明年办喜事儿,不过新媳妇儿却是在这里的,趁着大伙儿都在,刚好也出来见个面不是。”      “今儿是杏花儿的好日子,哪有不闹正主儿闹陪客的?”陶盈被推得躲不过,只得攀着那嫂子的手,笑着求道:“嫂子行行好,饶了我这次吧。”      “不妨事,在这里闹完了你,咱们回头再闹新娘子,两不耽搁。”站在窗边的吴家嫂子一见也忙着过来帮腔,呵呵笑着要把陶盈往人群中间拽。      “盈丫头,你出来会子。”      屋里正闹得不可开交,好在救星及时赶来了。只是陶盈还来不及谢恩,便被六婶子脸上的严肃和担忧吓了一跳,忙理了理身上被扯皱的衣服,穿过人群走出来到门口:“六婶,怎么了?”      “快些跟我走,家里出大事了。”六婶子顾不得回答,只抬手拽了陶盈就一溜小跑往家里赶:“罗家来人了,说是开了祠堂,要抓你家大郎回去问罪。”      “什么?!”      陶盈愣了,这是哪跟哪?      听老大昨儿回来的意思,罗家的事情他该是有把握的呀,怎么如今会演变成这样呢?      而且开祠堂,这可不是小事!      “媳妇儿,媳妇儿你别慌。”还没赶到家门口,陶盈便被迎面过来的老二拦在了当口:“没事的,老大只是回去对个质,不会有大事情。”      “不会有大事情为何二哥不让我回家?”陶盈看着老二闪烁的眼神,就知道事情绝对不会是他说的这般轻描淡写。      “姑母是出嫁的姑奶奶,罗家的祠堂可治不了她的罪。”停了停,陶盈才又继续追问道:“二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别拖了,快点告诉我呀!”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瞒着她么?!      这个世界的规则她还是很清楚的。宗族的权利,在地方上甚至超过了官府。      特别是像罗家这样在地方上有一定影响力的大宗族,会有相当健全的宗族规范。一旦违反了宗族的制度,祠堂一开,只要证据确凿,族人认罪伏法,族里一样有权定此人的生死,而事毕之后,只需要去官府做一下说明就可以了。      一般来说,只要有完整的证据链条在,官府也不会去干涉各个家族的内部事务。      而罗家如今的势力都掌在谁手里,根本不需要陶盈多猜。老大一旦被带回去,绝对是凶多吉少。      “二哥,你快点说呀!事情紧急,说出来多少咱们可以一起想法子啊!”陶盈见老二欲言又止,不由急得直跺脚:“二哥,时间不等人,你就别磨蹭了!我知道是大哥的交代,可是事从权益,要是大哥万一有个什么事,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嬷嬷死了。”老二咬了咬牙:“他们说是大哥他,他谋害了嬷嬷。” 81 最新更新 “媳妇儿,我和大哥这次去真的什么都没做,甚至都没直说是姑母卖了绣坊,真的。”见陶盈不说话,老二以为她是信了旁人的话,一改往日的冷静,忙不迭的开口解释道:“你相信我们,就算平时我们再怎么不喜欢嬷嬷的做法,但是……” “我信,我信你,信大哥。”不等老二说完,陶盈便斩钉截铁的点头道:“但是只凭咱们信,并不够。” 外人不明白,或许会认为是老大不满这些年来嬷嬷的偏心亏待故而起了杀念;但是陶盈却很清楚,依着她们家现在的状况,老大如何会做出这样自掘坟墓的蠢事来? 可惜现在说这些根本就没有用,弑杀嫡亲祖母可是忤逆不孝的重罪,依律可是能判凌迟的。 而且,如果她脑子里那个可怕的假设是事实的话,那老大的情况便更加危险了。作为一个绝佳的替死鬼,姑母她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把这个屎盆子叩到老大头上的。 嬷嬷是姑母的亲娘,还一直对她处处维护,这样的狠手她都能下得去,何况是一直就如仇人一般的罗家兄弟? “二哥,你快些去王家悄悄的把马车借出来,咱们现在就走。” 事不宜迟,也容不得陶盈多想,如今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去哪?”老二并没有立即照做,而是有些不放心的追问道:“若是这时候回罗家,咱们还是有个商量比较好。” 冒冒失失的冲过去,岂不是更容易让人一锅端? “咱们去金家。”陶盈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想来,金老爷会有那样的提议,应碍事对现在所发生的事情早有所料才对。 “去金家?”老二一惊:“难道媳妇儿你是想……” “二哥,这件事情我总觉得不是咱们看到的这般简单。罗家如今是姑母她们一手遮天,如果这件事是她们针对咱们家的一场阴谋,那仅凭咱们的力量,想去救出大哥根本就不可能。” 族里开了祠堂可不是聚会斗嘴那样的简单,摆明了这就是想把一切责任都往老大身上推,然后将他治罪处死,这一切便可以销账了事了。 “可是金家……”老二还是有些犹豫,若说罗家是黑潭,金家相比又能好得到哪里去? 明面上看到的东西,并不一定是事实。是福是祸,也只有真的亲身踏入了才知道。救大哥固然重要,可是为了救老大,却要陶盈往不知道深浅的坑里跳,他也不同意。 “没事的。金老爷若是真想对我们不利,依着他的本事,咱们也不会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还置办了那么些产业。”陶盈摇了摇头,宽慰老二道:“金老爷是商人,无利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她又不是什么权贵富豪,不过是个平民小丫头罢了,金老爷弄死自己不过是举手之事,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老二想了想,觉得陶盈说的话有几分道理,便也没再迟疑,抬腿便往热闹喧哗的王家赶去。 “不成,就算是要去,也该是咱们一起去,只媳妇儿你和二哥一起太危险了。我不同意!”一听老二和陶盈要要两个人去罗家,老三就炸了毛。 本来刚刚老大被带走那会儿他就忍不住了。若不是老大阻止老二他们拦着,他早就动手了。 罗家那帮人分明就是栽赃陷害,都欺负他们兄弟到这份上了,还用得着管什么族规不族规的,直接打上门就是! “我们是去救人说道理,又不是去斗狠打架,去那么多人干什么?”老二看着兄弟几个磨拳擦掌蠢蠢欲动的模样有些无语:“何况凡事都得留后招,要是我们一起去万一都被扣下了,谁去击鼓报官?” “四弟,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如果明天的这时候还没有消息,你就和兄弟们去官府吧。”老二又扭头对着盘腿坐在炕上一言不发的老四吩咐道:“虽然眼下说是族里处理这事情,可毕竟涉及到人命,官府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家里安排妥当,老二和陶盈便毫不迟疑的上路了。 只是才刚出了村口没走多远,便见到金家的马车迎面而来,坐在前头驾车的,正是与她们打过不少次交道的佟管家。见到陶盈她们,佟管家忙停下马车,挥手与她们打招呼。 “事不宜迟,咱们还是路上说吧。”见面之后连寒暄都省了,佟管家直接道:“你们的马车速度慢,还是过来上车吧。” 佟管家一边下决定,一边便已经对跟在旁边骑马的家丁吩咐,让他们快些将陶盈她们的马车送回去。 “金老爷?!”陶盈一进马车,便被里头坐着的人吓了一跳。恍然大悟为何今天是佟管家驾车了,原来里头还坐着位大佛呢! “我琢磨姑娘你大概是没时间去金家与我见面详谈了,便亲自过来了。”见到陶盈吃惊的模样,金老爷只是笑了笑,低声解释道:“事发的很突然,我得了消息便吩咐老佟来给你们报信,可是路上老佟便见到你们家大郎被罗家来人带走了。” “金老爷,我们一家,都是普通人。”陶盈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丑话放在前头比较妥当:“并不能帮您什么。” “如果没有我祖上给我攒下的这份家财,我也只是个普通人。”金老爷大笑:“丫头,据我所知,你并不是一个遇事犹豫不决的人嘛!” “但是我也相信,金老爷你绝不是一个会做无用功的人。”陶盈并没有退让,而是直视着金老爷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问道:“您收我为义女,到底是为了什么?” “既然姑娘对小老儿不放心,那不妨猜一猜看?”被陶盈这样不客气的逼问,金老爷却并没有生气,而是依旧笑呵呵的。 “其实我们这一房,与京城那边已经是少有联系了。”老二突然插了一句进来:“所以即使是大哥能够接管罗家,也帮不到金老爷什么。” “那罗二少爷你可想过,为何京城那边,会与你们这一房断了联系?”金老爷反问。 “因为你们这一房不争气!”不等老二回答,金老爷便斩钉截铁的回道:“罗家如今的掌舵者,算是你们的祖母吧。可是她昏聩无能,主次不分,将好好的一个罗家,折腾得奄奄一息。” “你们大哥的父亲若是还在,你们的父亲若是还在,罗家断断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金老爷停了停,又继续说道:“可惜,罗家你们这一房最有出息的两个人,都白白葬送了。” “我金家世代为商,虽然咱们大宋开国之君并未曾像之前的历朝历代那样轻视商人,可是毕竟这么久以来根深蒂固的观念,却是很难消除的。”金老爷摇了摇头,话里隐隐透着无奈:“别看如今我金家在蜀川富甲一方,但是说到地位,其实还不如你们罗家吃得开。” “金老爷说的这些,和我们似乎并无关系。”老二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我们不过是被赶出在外接近除名的后人,帮不上金老爷什么的。” “是么?我听说,你们大郎要去科考?”金老爷捋着胡子不慌不忙:“难道他这番决定,不是为了光宗耀祖?” “京城的打点需要银子。只要大郎高中,再以我金家的财力,恢复你们兄弟与京城罗家的联系,并不是什么难事。”金老爷自信的一笑:“而小老儿要的,不过是结个亲家而已。” “佟管家,麻烦车调头,咱们先进城一趟。”眼见着车已经到了城边,老二突然挑起帘子对外头的佟管家吩咐。 “这时候还进城做什么?”佟管家有些不解,不是赶着去罗家要人么? 老二叹了口气,神色有些肃然:“既然这里都不是外人,我也不瞒着了。说起来也是家丑。若不是如今情势所逼,我与大哥,就是将这一切烂在肚子里,也是不会说出去半分的。”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罗家如今已经败落成如此地步,逢到开族堂这样的大事情,还是能聚齐不少老头子出来指手画脚的。 老大背着手,站在大厅里看着周围唾沫星子横飞捶胸顿足大骂世风日下的族中耆老,只觉得隐隐有些想笑,但是瞧着跪在一旁哭个不住的姑母叔叔,又觉得是一阵的恶心。 “事于至此,你可认罪?” 大约也是这吵哄哄的场面有些不妥,坐在上首的一位老者重重的咳了一声,看向站在堂中神色不变的老大。 要说这兄弟几个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虽说老夫人处事有失偏颇,但毕竟弑亲的罪名……到底是可惜了。 “没有做过的事情,我要如何认罪?”老大嗤笑一声,之前族里什么事情都不会想到他们,如今除了人命官司需要顶罪时,倒是想起他来了。 “你们兄弟拐带别人闺女,害的别人爹娘寻上门,活活气死了你祖母,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还不等那老者开口,便见到坐在他身旁的另一个老头儿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上,气得胡子直翘:“这般顽劣嚣张之徒,真是我罗家家门不幸!” “三叔公说得这般详细,莫非是您亲眼见到的不成?”老大不急不缓的看了上首的一排老人一眼:“凡事都得有个证据,才好让人心服口服不是?” 原以为会提绣坊的事情,却不想是这样一件八竿子打不着的理由。 这会儿想起来,还真是媳妇儿有先见之明,没有去销了那张卖身文书,若不然这会儿还真是不好再说清楚了。 “好好好,都到了这时候,你还不认罪!”那老头冷笑,抬首冲着门外喝道:“去,将那女子的家人请进来!” 老大曾不止一次的听陶盈说过对其家人的憎恶。那时候他还并不觉得,直到此时,当她的亲爹与继母活脱脱站在他面前陈述他的罪过时,他才深深明白,这种恨,并不是白来的。 “我女儿乖巧懂事,只是那次进城去卖梨,却再也没能回来。” “说来也是凑巧,刚好我们村子里有位婶子的远亲在北山屯,见到了我家闺女,我们这才知道闺女的去处,我那可怜的女儿呀,呜呜呜……” 老大听着身边那两位一唱一和的控诉,只觉得好笑,难不成她们真的就以为,这族堂只有他们能进来么? “媳妇儿是老三赶集时,花一百个铜板买下来的。”老大看着那位没有泪水只能干嚎的矮胖女人,有些厌恶的往旁边挪了一步。 “一百个铜板?”那女人尖叫:“大家都给评评理,就算是指责我们卖闺女儿,可我家再如何也不会只卖一百个铜板呀!” “那是因为我重病,你们舍不得花钱,又想在我死之前能捞一点是一点,故而才会是这个价!”女人的话音未落,便听到大厅外传来陶盈清脆响亮的解释,还不等大厅里的人反应过来进行阻拦,陶盈已经在佟管家领着几个家丁的协助下,步入了大厅:“既然说是拐带人口,总该让我这个当事人,也出面说两句吧。” “你,你,你不是……” “我不是什么?不是呆在北山屯是不是?”见到陶盈,那两口子便如同见了鬼一般,陶盈却也不气恼,只是笑眯眯的接过话茬:“让我来猜一猜,肯定是请你们过来的人告诉你们,我如今被罗家兄弟几个监管着,根本就不可能到这里来。而我家大郎又是势单人孤,只要你们肯出面指认作证,便能许你们一笔银子,没错吧!” “你,你怎么会知……”一开口便惊觉说错话的男人急忙闭上了嘴,有些心虚的轻咳一声,瞪着陶盈怒道:“死丫头反了天了你,竟然当面顶撞你爹?!” “这位老爷,您这称呼可有些不妥,我们小姐姓金。”佟管家站在陶盈身边,听了这男人的指责恭恭敬敬的上前一步,鞠躬道:“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82最新更新 佟管家语气温和,态度恭谨有礼。但是话里的内容却如同重磅炸弹一般,炸得大厅里众人皆是神色大变。 对于出面来处理此事的族中长辈耆老来说,若是佟管家所说的是事实,那么今天张罗氏她们对老大的指控便有些站不住脚——如果这姑娘是金家的小姐,那么能和金家结亲老太太高兴还来不及呢,如何会被气死? 但是对于出面来想让老大顶缸的张罗氏她们,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不管事实如何,凭借着金家的财力影响,难保在场不会有人临阵倒戈。 大厅内的嘈杂并没有影响到已经站到了老大身边的陶盈,虽然面上还挂着笑,但是心底她可是肺都要气炸了。 这群无赖! 不过拿这个理由来混淆视听,张罗氏倒也不是全然没有脑子嘛! 陶盈瞟了身旁面色惨白的张罗氏,再看了一眼还有些不忿几欲还嘴的陶家夫妻,一直不放心的便是他们会来倒打一耙,如今正好一并解决了,也省得日后再操心。 由来只有千年做贼的,哪里有千年防贼的? “这位姑娘,若你真是金家的小姐,那老太太如何还会生气?”窸窸窣窣的说话声里,终于传来了一声轻咳,坐在上首一个山羊胡的老头颇为倨傲的哼道:“难不成,你要说这老太太的离世,是因为太过高兴故而乐极生悲的么?” “这个也说不好。”面对质疑,陶盈倒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回道:“毕竟祖母过世时,我们都没有在她身边。” 陶盈这话的暗示性很强。 虽然说话态度上挑不出丝毫错漏,但是隐隐的指责还是让上头一干老头微微有些红脸——你们都没在现场,凭什么就只问了一边就确定错的一方是罗家兄弟? “不过,这件事情的始末,我也听我家大郎说过个一二。依着缘由来看,祖母倒真有可能是被气死的。” “你既然不在场,如何能这般肯定?”那山羊胡旁边的秃头明显是张罗氏一系的死忠,听到陶盈的补充连想都没想,腾的一下从位上站起来指着陶盈她们便是一通唾沫星子横飞:“想必是你等孽障忤逆,算计着老太太的安稳,如今还敢在族堂上巧言令色,满口谎言,简直是罪无可恕,依着我罗氏族规……” “这位老爷子您先别急呀!”陶盈笑嘻嘻的也不着急:“依着我听到的消息,可是另有缘由哟,要是这会儿说出来,别说是老太太,就是在场坐着的各位,大约也会有一半得倒地不可。” 陶盈这话虽是调侃,但里头透着的不敬之意还是让在场的老爷们气得不轻,嗷嗷叫着要重罚这个不知轻重的丫头,但是碍于一旁门神一般立着的佟管家,无奈也只能嚷嚷而已。 对着这些半死不活的老头子,陶盈实在是耐不下性子也装不出什么好脸色。 “丫头,你既然已经站在堂上,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别在这里故弄玄虚扰乱视听!若是再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别怪老朽冒犯,让人把你给请你出去!” 还是那个坐在中间的白胡子老头最先回过神来,重重的咳了一声打断了厅内的吵闹,他盯着面前一脸轻松毫无惧色的陶盈:“但若是你们信口雌黄冤枉好人,那这族堂也不是妄开的!” 以前罗家兄弟几个受尽排挤不公时,这些人没出来吭声,如今有人不分青红皂白污蔑人了,这些家伙倒是跑得快。 真以为他们家就是块砧板上的肥肉,任人窄割了么? 如今也开了族堂,老太太死的也是不明不白,那索性也就放开了把一切说个清楚,该断则断该了则了,省的日后过日子还要时不时的被这些糟心事打扰纠缠。 “丫头,你既然已经站在堂上,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别在这里故弄玄虚扰乱视听!若是再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别怪老朽冒犯,让人把你给请你出去!” 还是那个坐在中间的白胡子老头最先回过神来,重重的咳了一声打断了厅内的吵闹,他盯着面前一脸轻松毫无惧色的陶盈:“但若是你们信口雌黄冤枉好人,那这族堂也不是妄开的!” “老爷子您稍安勿躁,我当然知道开族堂不是儿戏。不过接下来之事,已非咱们这族堂能解,故而我已经先让四郎他们去了郡守府。算算时间,也不用多久便能来此了。何不等郡守老爷来了再将事实一摆分明呢?” 陶盈半点不着急。 今天的事情,她早料到不能善终。 于是在路上便拜托了金家的家仆回去给老四他们报信,直接赶去郡守府击鼓鸣冤。 虽然说罗家兄弟如今是势单力孤,可是加上金家的名帖,不怕郡守老爷不买账。 但是此举,却势必会更加得罪整个罗氏宗族。但凡一个有点地位的家族,都不会希望家丑外扬。 罗家,自然也是如此。 “你这个疯妇!罗家的事情,你竟然敢……” 一听到陶盈的话,张罗氏脸色瞬时惨白,也不顾在场有其他族人甚至是长辈在,扭头便冲着陶盈想骂,只是气势才酝酿了一半,就被陶盈慢条斯理的打断当场。 “竟敢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姑母,您若是一派正气滴水不漏,今儿别说是郡守大人了,就连刑部的郎官过来,您也是不该担心和愤怒的。”看着跪在地上摇摇欲坠的张罗氏,陶盈更是有些恶意的向前两步,倾身对她轻言:“莫非,姑母是心虚了?” 张罗氏被陶盈一句话顶回来,气得脸色发白却说不出一个字,一咬牙,恨恨的绕过陶盈瞪着站在她身后的罗家老大冷笑:“娶妻当娶贤,皓哥儿,你也算是长子嫡孙,如今族中长辈俱在,她都敢这般忤逆不尊,可见平时是何等的张狂了!我罗家如何能容得这等泼妇?” 张罗氏在这般紧张急促之下竟也能想到解围之法,也真是不容小觑。只是这法子毕竟仓促了些,倒更显得欲盖弥彰捉襟见肘。 堂上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似对张罗氏的言行很有微词。 一个嫁出去的姑奶奶,还时时刻刻的赖在母家处处插手干预母家的事情,成什么体统? “姑母已嫁入张家了,如今也到了讨媳弄孙的年纪。儿孙自有儿孙福,还是不要太操持辛劳才好。”被点了名的罗家老大半点不惧不慌,依旧是一脸坦然语调平静。 陶盈嘴角翘了翘,这不是绕着弯子说张罗氏这个出嫁女多管闲事么? 果然张罗氏的脸色更显苍白,跪在地上的身躯显得游戏摇摇欲坠。 但是现在,还不是她害怕退缩的时候。 若是万一…… “反正现在时间也还早,不如我给大家讲个故事解解闷儿吧。”见张罗氏似有动作,陶盈却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抢在前头笑嘻嘻的冲着上首坐着的几位老者福了福:“几位老爷子都是族中长辈,身份贵重,自是能明断是非的。正好我一直对这里头的一些事情看不透彻,也好请各位老爷子给予赐教。” “想说什么你说就是,用不着这样弯弯绕的。”山羊胡的老头儿哼了一声,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就是不知道又在耍什么花样。 不过事情已经来了,躲却是躲不过去的! “有一家人,父母辛苦操持,也算是家道富足安乐。膝下有一女四子。不过这日子过得太过和顺了,总是会起波澜。事情,便要从这家的嫡长女出嫁说起。” “父母怜惜爱护女儿,对未来的女婿虽然是千挑万选,却可惜最后挑花了眼,选了一个并不足为事的绣花枕头。” “姑爷不得力,父母虽然是后悔懊恼,却无奈嫁出去的女儿想再反悔却是难了。故而为了女儿,少不得平时的贴补帮村,这日子,倒也算是有愁无险,继续往下过。” “没过几年,嫡长子求了与父亲素来有交情的方家独女为妻。方家女入门,上孝公婆下护弟妹,与夫婿也是互敬互爱,不久又有了孕信,隔年便有了嫡长孙。一时间举家欢乐,竟是少有的快乐无忧时光。” 陶盈说的很慢,但是她越说,张罗氏与她身边跪着的两个叔叔脸色就越是难看,周围的议论声也越发的大了起来——这哪是说的什么故事,分明说的就是她们这一房的家务事。 “但是这好日子很快就到了头,那位姑奶奶,又回娘家来常住了。” “倒不是说这位姑奶奶不好不妥当,而是她素来要强,加上嫁的不如意,这日子一长,人的性子难免大变。回来见到在家里颇受父母喜欢,又得弟弟宠爱过得顺风顺水的弟媳妇便一百个不舒坦。” “挑刺之事自然是不间断的发生,只可惜这位弟媳妇是个极其恭顺温婉的人,对姑姑的故意虽然知道,却也是以避让为主,一时间虽然事情频发,却总是消散无形,日子也还没到不能过得时候。” “事有凑巧,这位弟弟的一位同窗恰巧来家中做客。却不想这位翩翩公子却给这个家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要……” “贱妇,你再胡说半个字,当心我上来撕你的嘴!”不等陶盈说完,便见到张罗氏疯了一般从地上窜起来要往陶盈身上扑。 老大离陶盈最近,加上自从陶盈开始说这段过往时便已经盯紧了张罗氏,所有一见她有动作,便速度极快的一把将陶盈拽到了她身后,让张罗氏扑了个空,再来他已经张开双臂,牢牢的护在陶盈身前,对着还不死心的张罗氏冷冷的开口道:“姑母,族中长辈亲属都在呢。” 意思是让她注意些体统。 “这故事听着有趣儿,不过我听着倒是到了最精彩的部分。小丫头,你接着说,后来如何了?”开口的是坐在左起靠门口的一位妇人。年纪瞧着与张罗氏相仿,穿着打扮很是端庄得体,此时抬袖掩口,看不清表情,但眼底那浓浓的笑意却实是藏不住。 看来,这张罗氏在罗家的人缘,也不是铁板一块嘛! “能如何,这故事听着倒像是戏文一般的。我想着差不多也该是花前月下的美事儿一桩吧。”有她开了口,坐在她身旁穿着铁锈色缠枝褙子的妇人也眼露嘲讽的瞟了一眼有些气急败坏的张罗氏:“哎呀,该打该打,我倒是忘了,那是位已经嫁出去了的姑奶奶。” “正是如此。所以那位姑奶奶虽然越了雷池,却也是处处小心谨慎,倒也瞒过了不少时日。” “不过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最终还是被人给无意间撞破了。大约也是冤家路窄,撞破姑奶奶的不是旁人,正是她处处看着不顺眼的弟媳。” “弟媳也知道这事使不得,可是架不住姑奶奶的苦苦哀求,一时心软便答应她,若是真的将这事儿断了,便不对任何人提起。” “只是,已经泼出去的情分想快刀斩乱麻却是难了。那位姑奶奶看着弟媳妇儿过得平稳和顺,再看看自己如今这般,更是心生了数百分的恨意来,只觉得自己能有如今这般不堪,全是这位弟媳妇儿的缘故。” “但是,她又担心弟媳妇儿守不住那个能要她命的秘密,故而踌躇之下,想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姑奶奶那天带了自己亲做的燕窝粥去赔罪,谁知道那两日弟媳妇胃口不好,虽然承诺了要吃那燕窝粥,却并没有来得及吃,就逢上了在书斋临时折回来取东西的弟弟。” “弟媳妇儿想着相公连日苦读备考辛苦,便让他把那燕窝粥喝了再去,结果这一喝下去……” “你这贱妇血口喷人!” 刚刚才冷静下来的张罗氏此时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再次歇斯底里的发作起来,老大这次干脆懒得再与她客气,一抬手便将她毫不留情的推翻在地:“血口喷人?姑母,阿盈只是说故事,您又何必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张罗氏喉咙里咕噜了一声,透过站在原地不肯退让的老大,怨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盈盈带笑的陶盈,忽的心里又冷静了下来——没事的,就算那个贱人把这一切都告诉了罗家的兄弟几个,没有证据,他们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当年,有关于这件事情的蛛丝马迹,都给抹除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谁能知道? “是不是血口喷人,姑母先别着急骂呀。”有着老大在前头挡着,陶盈冲着张罗氏越发笑得没心没肺:“既然姑母已经猜到我说的是谁了,那不如先见一位故人?我想着,姑母大约也有近二十年没见到他了吧。” 语毕也不等人开口阻止,便举手拍了拍。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有两个小厮抬了一竿滑轿进来,上头坐着一个瘦骨嶙峋面带病色的男子。虽然此时被病魔折腾得不成人形,却依旧掩不住昔日康健时的眉眼风流。 “你,你……” 张罗氏一见这人,却如同见到鬼了一般的尖叫起来。 不是愤怒,而是惊恐。也是第一次,陶盈从张罗氏的脸上看到了那种发自内心的,渗透骨髓而出的绝望。 “一别十数年,我已经是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令仪,不想你还记得我。”听到张罗氏的声音,那轿上的男子忽的睁开双眼,目如冷电,死死的盯着张罗氏良久,才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令仪,我可是等了你这么多年呢。” “不,不可能的,你,你明明已经……”张罗氏磕磕巴巴的往后退,却不想周围众目睽睽,哪里有逃的地方。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扭头,指着罗家老大嘶吼道:“罗文皓,你害死了你祖母,如今又要来诬陷逼迫我,不就是想独吞家产吗?你这般卑鄙无耻之徒,竟也能为罗氏子孙!” “姑母这话说得真有趣,我家大郎乃是罗家的嫡子嫡孙,这家产由他继承本就天经地义,何来独吞一说?”陶盈一声嗤笑,笑嘻嘻的开口:“倒是姑母,这些年一直不让咱们回罗家伺候祖母,是何用意呢?” 陶盈这话说的干脆直爽,周围又是一片哗然。 但她说的确实是事实。 罗文皓本就是这一房的嫡子嫡孙,继承家业确实是理所当然。 但是这些年却一直因为各种原因辗转在外,是何缘故其实大家心中都有数。只是一直未曾说透罢了。可如今陶盈这般不给情面的当众捅破,也难怪张罗氏与两个叔叔面如土色了。 既然他们继承家业是理所当然,那又何必去故意气死祖母呢? 相反,倒是那姐弟三个…… 只是如今事情正往一个不堪的方向发展,旁边也没人敢乱插嘴,只看这一房内自己先斗。 “我明明已经死了对不对?马车失事,坠入崖下,哪里会有生还的道理。”坐在滑竿上的男子的笑容透着几分阴冷,牢牢的锁着一门心思想要躲避退让的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只是没了一双腿,没了一个好身体,却还留着这一条贱命!” “我自己行为不端,害得义兄惨死,原本想就此了却残生,却不想你这般残忍无情,连逃出府去的二少爷与少奶奶都不放过!”那男子声音陡然尖利起来:“我被二少爷救了一条命,再难这些年我也撑过来了,目的只为了一样!” 那男子似乎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有些受不住的缘故,激烈的咳嗽起来。等他自己半晌缓过神,才扶着椅臂,静静的看着张罗氏道:“令仪,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何况欠下的,还是数条人命。 “笑话!”经过了方才的慌乱,此时张罗氏已经冷静了下来。 她接过那男子的话茬,却只是冷笑:“你们真以为,随便喊来一个男人,编上一通故事,便能混淆视听,毁了我的声誉?” “问罪下罚,可是要讲真凭实据的。若是随口一开便能作数,那这世上,还有什么公道可言?”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十数年。 本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就不多,再加上她的刻意为之,早已经全部抹了个干净,就算是如今她们找来了昔日与她欢好之人,只凭一张嘴,又能将她如何? 所以张罗氏异常干脆的来了个死不认账。 “心仪,我若与你无关,又如何知你私密之处有一殷红之痣呢?”似乎早料到张罗氏会拒不认账一半,那男子半点怯意也无,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心仪,事已至此,你又何苦死咬着不放?” 这话一出,别说是张罗氏,就连堂中的旁人也都掩不住脸上的尴尬,但是再看向张罗氏时,却都齐齐的带了几分不屑和鄙夷——若是真的一清二楚,又何必被人当众道出这般秘事? “姑奶奶别急着推脱,当年的事情,老奴也是知道一二的。” 正当张罗氏还要再说时,只看到老五小心的扶着一位嬷嬷从外头进来,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跟在老太太身边的宁嬷嬷。 “姑奶奶,您莫非忘了,当年事情捅出来,为了保您,老太太带着您跪在老爷面前苦苦哀求,说已经没了儿子,总不能连女儿也一起没了去。”宁嬷嬷一脸哀戚,语带轻讽:“老爷慈父之心,最终还是软了下来,应了老太太的求。” “只是有一样,要姑奶奶您自个儿写了经过立了字据还按了手印儿,只说若是以后您安守妇道也就罢了,若是再心思不良做出天理不容的事情,便开了族堂将那字据拿出来请族中长辈做主断个是非。姑奶奶莫非也忘了么?” “不,娘,娘不是……”张罗氏盯着宁嬷嬷从衣襟里掏出的那张瞧着便已经是有些年头的信笺,身子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姑奶奶,老太太虽然告诉您已经烧了,却毕竟留了心。”宁嬷嬷摇了摇头,轻声叹道:“姑奶奶,您这些年做的,老太太都瞧在眼里,却想着当年的婚事是她与老爷做主,总是到了关口便又忍了回去。” “可是老太太没想到,她处处维护您,最后却是您亲手要了她老人家的命。” 宁嬷嬷说到这里已经是满脸泪痕,噗通一声跪在了堂下,冲着高坐的几位老爷子重重的磕了几个头,才呜咽道:“姑奶奶伙同两位爷想在私下转了绣坊,结果这事儿中途出了岔子,被旁人以低价占了便宜。而且这事儿不知如何被大少爷知道了,所以大少爷回来告诉了老太太。” “老太太当场便叫了姑奶奶与两位爷过来问话,结果,结果……” “结果姑奶奶与两位姑爷竟起了歹意,趁着端茶赔罪的功夫,给老太太下了药!” “老奴被姑奶奶关在密室,还没来得及将我封口,好在五少爷领着郡守老爷过来查案,才将老奴救了出来。 宁嬷嬷是罗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儿,她这话一出,顿时满堂轰然,指责怒骂铺天盖地的向着张罗氏以及她身边的两个庶弟砸了过去。 “仵作已经验过了,祖母的死因,是中毒。” 这时老四也从外头匆匆的赶了进来,站在老五身旁冲着一堂的人朗声说道:“郡守老爷说,罗家是大户,既然开了族堂,也该给我们家留几分颜面。” “罗家的子孙,自有罗家处置。”坐在上头的山羊胡子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只是张罗氏已经出嫁,她的事情,我们罗家并不好干预。” “况且,私通、谋害亲弟嫡母,这些罪名哪一样都不小。虽然我们罗家的脸面要紧,但这些已经不是我们开个族堂就能处置的了。” “既然郡守老爷来了,那一切还是交给官府彻查吧。” 山羊胡子是个聪明人。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罗家兄弟自然是不想由族堂来处置了。 何况出了这样的事情,又岂是一个族堂能解决的? 人命关天啊! …… “游街凌迟,不过犯下那样天理难容的罪过,这样的处罚也不算重。”老大坐在炕边,对歪在窗边绣嫁妆的陶盈轻声说道:“就在下个月初。” “到时候咱们可以好好的去公公与婆婆的坟前祭拜了。”陶盈手里的动作停了停,最终长长的松了口气:“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终是能瞑目了。” “罗家今儿一早又来人了?”陶盈停了停,突然似想起什么一般轻声开口:“这短短的半个月不到,罗家已经来了七八次了。大郎总得有个决断才是。” 回去还是不回去,这样拖拖拉拉的可不是个办法。 直到老太太去世,一切都摊开了才知道,眼下罗家真的已经成了个空架子。 除了老太太手里已经被掏空得差不多的嫁妆,剩下账上的银子,竟不到二百两。 也难怪罗家那些个米虫如今会着急。 眼下她们的日子是越来越好的,有了庄子又得了铺子,再加上她又成了金家的义女,若是能够说动罗家老大回去承担祖业,那么罗家至少是不会短了银子花用的。 “我一早就说了,我是不会回去的。”老大回答的很干脆:“他们再纠缠也是无用。” 拿自己的银子去填别人的窟窿,他脑子又没进水。 “这件事情,我今天进城的时候也已经对岳父说明了。”老大看了一眼陶盈,复又补充道:“明年参加秋闱后,我会进京城一趟,对京城里久不走动的叔伯将此事说个清楚。” “大郎莫非想……”陶盈心中一动,面上已经忍不住的笑开了,可眉宇间还是隐隐有些担心:“但是重立门户,可是不易呢。” “所以我才想先求个功名,剩下的一切便好说了。”老大点了点头,只有有了地位,才能有足够的话语权。 “对了,爹爹递信过来,希望我过两日可以回家一趟。”陶盈突然想起来,从针线篓子下掏出一封书信来递给老大,有些犹豫道:“说是有事情商量,大郎你今儿过去的时候,爹爹可有说什么?” “岳父说,希望我们的婚事,能够再缓一缓。”老大叹了口气,接过陶盈递上的书信并没有着急看,他抬头看着一脸愕然的陶盈,解释道:“他说希望可以等到明年秋闱之后。” “我刚刚和几个弟弟商量了一下,决定听岳父的安排。”老大深深的看了一眼陶盈,才又道:“不好委屈你。” 陶盈愣了愣,看着老大良久,才轻轻的笑了,不再说什么只垂下头去继续绣嫁妆。虽然早晚都是要办的,但若是他们有心,又何必逆着呢? 这样算一算时间就宽裕了,那么嫁妆的事情她便可以慢慢赶工了吧。 反正,日子还长不是? ·正文完· ☆、番外一 元宝的小心眼      自己心仪的对象变成了义妹,这样的变化,让元宝实在是没能顶住,狠狠的消沉了一阵子。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虽然看着儿子郁郁寡欢的模样很心疼,但金老爷觉得,如此做法实在是很有必要,怎么说都是长痛不如短痛嘛!      当然,若是陶盈那丫头真的对自己儿子有心,哪怕拼得名誉受损呢,他也想出手为儿子争一争,可惜偏偏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其实少爷啊,做小舅子也有做小舅子的好处。”      不过与金老爷的淡定不同,对于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元宝,佟管家更多的则是心疼。      虽然这些相处下来,他也觉得陶盈不错,但人家姑娘心里已经有了旁人,总不能强人所难吧。可是看着少爷坐在湖边一脸的黯然,他又有些看不过去。      “好处?”元宝不解,扭头看着佟管家。      “是啊!”佟管家笑了笑,又往前走了两步:“少爷,您要知道,您可是小姐的娘家人,自然也是她以后唯一的倚仗呀。”      “那又如何。”元宝有些失望的随手捡了块石头扔进湖里:“第一,我与她毕竟不是亲兄妹,第二,罗家兄弟几个,特别是大哥本就不是池中物,再加上桃子本身就能干,哪里需要倚仗我。”      能够隐忍这么多年,一出手便是彻底的杀招不留半分余地。      这样的本事和城府,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爹非要收桃子为义女,一来固然是为了断绝他的念想,可更多的,还不是希望未来他在孤掌难鸣的时候能有个助力?      “少爷,话不能这么说。”      佟管家是过来人,周围看了看见没有旁人,才压着声音凑在元宝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果然见到元宝双眼大亮,一脸不信的盯着佟管家:“这,这真的可以?”      “少爷,老奴可是过来人。”佟管家一脸肯定的点了点头:“如今小姐怎么也是叫老爷一声爹爹,那老爷也就是罗家那几个小子名正言顺的岳父。他若开口,想必罗家那几个小子也不会说不。”      “可是,会不会太过了些?”元宝有些犹豫:“不知道桃子会不会生气。”      “少爷就放宽心吧,又不是不答应这门亲事。若是以前,罗家兄弟与小姐成婚倒也罢了,可现在小姐毕竟归了金家,若是就这样嫁过去,岂不委屈?”      “反正罗家大爷也有出仕的想法,何不等到秋闱之后,双喜临门呢?”      “可,可要是他考不上该怎么办?”元宝挠了挠头,还是有些迟疑:“那,那总不能让桃子一直这样等下去吧。”      “小姐年纪还小呢,哪里就这么着急了?”佟管家笑眯眯的:“给点压力也是动力嘛,咱们家的大小姐,哪里就是那么好娶回家的?”      “好,那我现在就去给爹说!”元宝深吸了一口气,一跃从自己坐着的石头上跳起来,整了整衣服,很快便来了个举一反三:“对了,桃子既然与罗家兄弟还没礼成,那住在他们家里也不成个说法,我要去和父亲说,为了桃子的声誉,如何也该先回来住在家里才是。”      “……”佟管家看着元宝兴匆匆远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劝告给咽了回去。      不过,少爷这样子要求,该不会物极必反弄巧成拙吧?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zaxsw.org/